鬧完了,也耍夠了寶,李果和身殘志堅互相白着眼推搡着從房間裏走出去,而他們身後抱着貓,閑庭信步的莫愁,則好像是盛開在兩片喧鬧綠葉裏的一朵金蓮。娉娉袅袅、香氣宜人、淡雅低糖。
走出賓館,李果和身殘志堅并沒有選擇直飛模式,而是選擇了傳說中的打車……畢竟這光天化曰的,要是隻有一個人憑空出現,利用光影效果那還多少能蒙騙的過去,可要是三四個人一起出現,除李果是傳進了精神病院或者盲人學校,否則如果不被發現,李果就喝農藥自殺,說不定還能弄個再來一瓶。
坐在車上的時候,李果和身殘志堅坐在後座繼續對罵,莫愁抱着貓坐在前頭,弄得那司機好幾次差點追尾……而下車的時候,他堅持少收李果十塊錢,隻求能摸一下莫愁手上的貓……據他說,他養貓三十年,壓根沒見過這麽有靈氣的,那眼睛,就跟能說話似的。
不過李果堅持不讓他摸……因爲琥珀不但會說話,而且還會撓人,更關鍵的是,李果覺得如果爲了十塊錢就讓這司機摸一下琥珀,琥珀真的會在深夜的某個時候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刻滿各種罵街的字體……在司機師傅失望的眼神下,李果帶着身殘志堅和莫愁走進那個叫晚兒的陰陽鏡居住的小巷子,充斥着臭水溝味的貧民窟。
而莫愁則嘟着嘴頻頻回頭看那司機師傅,并朝李果抱怨自己不如一隻貓來的好看……當然,李果對于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戳哪一邊都是自己倒黴。所以隻能故作神秘的笑而不語……當三人一貓走到了那陰陽鏡的家門口時,李果突然有一種古怪的預感湧上心頭,并且伸手制止了要去敲門的身殘志堅:“等下……我有點奇怪的感覺。”
說着,李果後退了一段距離,遠遠的宏觀的看着這棟低矮的平房,在偏西的太陽的陽光照射下,李果總覺得這房子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具體哪裏怪怪的……就好像鬼片裏經常提到的有陰氣,但是這陰氣到底是什麽,卻從來沒有人看到過。
“你們不覺得麽?”李果拽着身殘志堅和莫愁:“我總覺得不對勁。”
“喲,少年,超級預感帝又出現了?”身殘志堅圍着李果繞了兩圈,表情看上去似乎很高興:“很好……很好。”
李果白了身殘志堅一眼:“神經病。”
罵完之後,他扭頭問着莫愁:“莫愁,你覺得呢?”
莫愁似乎在想什麽心事,被李果這麽一叫,突然緩過了神,扭頭看了看李果,然後無所謂的聳聳肩:“莫愁在此,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身殘志堅眼神中寒光一閃,然後咳嗽一聲:“少吹牛。”
莫愁吐了吐舌頭,然後一臉純真的看着李果,然後用力的捶了捶自己胸口:“有莫愁,相公莫愁!”
李果被莫愁說得冷不丁笑出了聲,然後捏了捏她的臉蛋:“好……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你在想什麽?身上殺氣那麽重。”看着李果大踏步的走向小平房,身殘志堅在後頭小聲的問着莫愁:“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已經是一千多年之後了,不要打打殺殺。”
“房間裏有人。”莫愁眼神中銀光似水,劍氣隐約凝聚指尖,全神貫注:“有很強的敵意。”
身殘志堅一愣,指了指房子:“你說的是果果那小姘?”
“小姘?”莫愁一愣,然後猛然反應了過來:“你說百合?不止她一個人。”
而這時,李果已經到了貼着發黃倒福的門口,并回頭招呼身殘志堅和莫愁:“你們聊什麽呢,快點……”
莫愁哦了一聲,蹦蹦跳跳的朝李果奔了過去,并搶在李果前頭敲了敲門,并甜甜的叫了一聲:“有人嗎?”
聲音不大,但是李果居然發現這聲音居然在房間裏産生的回音,而且經久不衰,就好像在朝着空曠山谷大聲喊了幾句似的,十分動聽。
“我靠……”離開李果還有一段距離的身殘志堅突然停下腳步:“媽的……叫個門居然用天魔音,小姑涼,你銀了……”
當然,李果可不知道天魔音不天魔音的,隻是覺得莫愁的聲音十分好聽而已。
不過在這一聲叫喚之後,門居然緩緩的打開了。雖然李果昨天來過,但是今天再來的時候,他萬分沒有想到,裏頭居然能陰寒成這個樣子,雖然現在這天氣晚上睡覺還得蓋被子,可初春畢竟是初春,在下午這個點的時候,陽光還是非常明媚溫暖的。
可這陽光,似乎一丁點都沒有進入到房間裏。一開門就是一股刺骨的涼風吹出來,而站在門口,往裏望去,明明隻有四十平方米的屋子,居然黑得看不到最深處。可李果看見,客廳的燈明明是亮着的……“相公。”莫愁伸手攔住準備往裏走的李果,然後用下巴一挑身殘志堅:“讓他先上。”
身殘志堅這時才剛走到李果後頭,剛停下腳步就聽見莫愁的這句“讓他先上”,他的心頓時被傷出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而且給這血窟窿上灑上一把胡椒面的還是李果……他居然和莫愁默契的給身殘志堅讓出了一條道……“你們狠!”身殘志堅惡毒的瞪了一眼李果和莫愁,然後甩開膀子走了進去,而他一走進去,立刻狂躁的大喊:“牛鬼蛇神都給老子出來!你們這些臭老九的好曰子到頭了!”
李果看到身殘志堅的舉動,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後撓了撓鼻子,扭頭沖莫愁說道:“他要是叫的出來,才奇……”
可他話音還沒落,突然那陰暗的客廳裏,油膩膩的小方桌上,一個纖細瘦小的女人坐在那裏,而離開她不遠處,一個鵝蛋臉的少女也漸漸從陰暗裏走了出來。
李果仔細端詳着她們,發現房間裏這股陰暗冰冷的味道,就是從這兩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即使她們的穿着打扮,就好像普通的鄰家少女似的,可身上那種味道,卻讓李果很不舒服。
“你們是twins麽?”李果從身殘志堅的背後伸出個腦袋:“誰是阿嬌……”
坐在小房子上的纖細女人指了指後面那個穿着檸檬黃風衣的鵝蛋臉女人:“她。”
李果點點頭,然後咳嗽了一聲,越過了身殘志堅,走到了前面:“現在說正經話題,你們是誰?”
“你猜猜。”一個讓李果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女聲從黑暗中幽幽傳來,然後緊接着就是一陣慢條斯理的腳步聲,最後百合那張明豔的臉徑直出現在了李果的面前:“謝謝你咯。”
百合莫名其妙的道了聲謝,然後手伸向了身殘志堅:“給我。”
身殘志堅啧了幾聲,索姓拉過門口一把竹椅子一坐:“我要是不給呢。”
百合輕輕一笑,拍了拍手,那個鵝蛋臉女人一點頭,輕巧打了個響指,房間裏的光線陡然恢複……而李果卻突然一驚,因爲他已經發現這屋子裏居然……居然坐滿了人……當真是坐滿了人,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染發穿鼻環的、有西裝打領帶的、有俏麗小短裙的、有嘻哈牛仔風的,反正大概有十四五個人,看上去就好像是地鐵車廂裏的乘客,他們或坐或靠、或拿着手機在上網、或聽着mp3坐在角落假寐。
“我把我的人都帶來了。”百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要打麽?”
李果眉頭皺了皺,走上前去,湊到百合面前:“你要鬧哪樣!”
百合推開了李果,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陰陽鏡麽。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嘛,物歸原主有什麽不對?”
而這時,莫愁慢慢的走上前,依在李果手旁的一個門框上,表情淡淡的:“要分個高下麽?”
“好啊。”百合朝屋子裏招了招手,然後已經和李果見過一面的滿天星慢慢從裏頭走了出來,而他前面是噤若寒蟬的晚兒的媽和已經蘇醒,但眼神尚有混沌的陰陽鏡晚兒:“看,我沒殺他們。”
李果一愣,然後居然笑了出來……很缺心眼的笑容。百合剛才說哈的時候,不經意的朝李果瞟了一眼,眼神裏的意思分明就是“我答應你不亂殺人,可你别惹急了我”,這俨然就是小女孩似的等價交換,放在别人身上,倒是合情合理,可放在百合身上,李果卻覺得怪怪的……不過莫愁倒不管這些,朝百合勾了勾手指頭:“莫愁一度未跟你正面交鋒,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要你那臉皮,莫愁可就不客氣了。”
“知道你能。”百合走到李果身邊,準确的從他衣服口袋裏摸出煙,點了一根:“你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快。要是這兩個人在我們果果面前成一坨碎肉的話,他肯定會很自責吧。”
說着,百合笑着看了一眼李果:“果果是個好人。”
李果點點頭:“是好人,不過……不是爛好人。我們來賭一把,如果我要是比你快,你出什麽賭注?”
“賭我的命好不好?”百合雖然這麽說着,但是手卻比劃了個槍的形狀,頂在了前面那個中年婦女的腦袋殼上,而另外一隻手對着電視機:“嘭……”
電視機當場應聲而碎,整個顯示屏都破成了一堆粉末,灑在地上晶瑩剔透的。
李果一看就蒙了……這一招他可是在小新妹子身上見識過的,用純精神力讓空氣分子劇烈摩擦膨脹,發出劇烈的爆炸,小新妹子都能把時間控制在幾百分之一秒之内,而百合眼看着就比小新妹子熟練許多倍,而自己這邊最快的冬瓜蜀黍俨然帶着老婆和果爸果媽去廬山看霧凇去了……比快……完敗。
李果無奈的笑了,而身殘志堅坐在竹椅上,摸着自己下巴:“我看看啊。百合一系全部都到了嘛,人挺齊啊。你說,陰陽鏡對你就這麽重要麽?”
百合不置可否,隻是歪着頭看着李果,眼神中的挑釁,讓李果十分不舒服,不是那種打不過人的挫敗感,而是面前這個女人在兩天前才和自己擁抱過,她的眼淚的溫度似乎還停在李果的肩膀上,可這一轉眼,就成了面目可憎的死敵,這種有力但是發不出去的感覺,讓李果腦袋暈暈的。
“我們其實沒的談。”百合掃視了一下李果這邊三人一貓:“我占優勢,對不對。”
莫愁冷笑一聲:“你這女人,倒挺沒意思。那莫愁今天就替相公斬了你好了,省的相公再爲你煩惱。”
可她剛要出手,卻被李果按住了手,李果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慢慢的從身殘志堅懷裏取出那半邊陰陽鏡,走到百合身邊:“這一次,我把這聲然然姐的情,全還給你……”
李果停頓一下,然後重重的把手上戴着的那枚和百合手上成爲一對的戒指狠狠摘下并和背面是鄧麗君的陰陽鏡一起扔在了百合面前,即使鋒利的戒指邊緣把李果的手指頭給刮得皮開肉綻,他也沒有任何停頓:“我們兩清了。”
說完,李果扯着莫愁的手,轉身就走。而身殘志堅站起身,朝百合面前的地上吐了口唾沫:“咱也兩清了,下次見面别怪大爺戳死你。”
接着身殘志堅轉身拂袖而去,走到一半還突然回頭,面色很凝重的看着百合:“如果想殺李果,就請快一點。不然你死定了。”
說完身殘志堅朝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的李果和莫愁揮手高叫:“親愛的……等等人家……”
而屋子裏的百合,朝那個鵝蛋臉的女人勾了勾手指:“剩下的你來做。”
“昙花明白。”鵝蛋臉的女人從地上撿起一半的陰陽鏡,然後推搡着那個晚兒走進的房間。
百合湊到那中年婦女耳邊小聲說:“你真幸運,你兒子從今天開始正常了。”
中年女人不能說不能動,隻是眼睛一個勁的來回看着,眼神中驚恐至極。
百合說完之後,蹲下身子,撿起了李果扔下的那隻帶血的戒指,輕輕笑了笑,然後用自己的衣服把上面的血迹擦了個幹淨,并取下了自己的項鏈,把這戒指扣到了項鏈上。
“完成了。”昙花走了出來,朝百合揚了揚手裏的鏡子。
百合點點頭:“老規矩。”
說完,她就慢慢消失在濃重的陰影中。而百合軍團也漸漸的用各自的方法四散走開,直到屋子裏隻剩下那個纖細的女人。
她微笑着從口袋裏摸出和她一樣纖細的女士手槍,頂住了晚兒媽的額頭:“對不……”
可她的起字還沒說完,一把散發着微光的細長寶劍,直接從她前胸穿了出來,後面是李果那張冷漠的臉。
“夜來香。”李果從鼻孔裏急出了一口氣,似乎是笑:“算起來,你是我第一個親手殺的人。”
李果的身旁還站着身殘志堅和莫愁,莫愁沒什麽表情,似乎對于這種場面根本就不上心,而身殘志堅則滿臉的贊歎:“夜來香,名字不錯。”
而那個夜來香根本沒辦法說話,如果是其他兵器這麽戳她一下,她一點屁事都沒有,可偏偏這兵器是出鞘、是忘川橋,冤魂妖獸鑄成的妖刀,捅進去的那一刻,夜來香強悍到可以剝奪人六識的魂魄就已經開始被出鞘吸收,這明擺着就已經宣判她的死亡了。
“相公相公。”莫愁在旁邊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那女人會殺這兩人的?”
“因爲了解。”李果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漠然,隻是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看到他的嘴皮子在一張一合:“她從小,玩石頭剪子布就喜歡賴皮。”
話音剛落,一直處于僵直狀态的夜來香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一絲一縷的光亮煙霧從她的七竅裏透滲了出來,然後逐漸的消散在屋子裏。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特屬于夜來香的那種濃郁香氣,而那纖細的夜來香也變得像破布一樣,癱軟到了地上。
“李果,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身殘志堅看着李果:“怕不怕?”
李果笑着搖搖頭:“在我眼裏,惡人不算人。”
莫愁一聽,眼睛豪光大放,撲到李果身上,重重的親了一口:“相公……莫愁愛煞相公了!”
而這時,那中年女人也因爲封六識的夜來香的死,而重新可以動彈。她一頭載倒在地,但是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裏,她就連滾帶爬的沖進的房間。接着……哭聲震天……兩個聲音。
“我們走吧。”李果回頭看了看外面的豔陽天:“要下雨了。”
而與此同時,在百合新的辦公别墅裏,昙花突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滿臉淚痕的說:“夜來香死了。”
百合低着頭玩着手機,聽到這個消息,她連頭也沒擡:“死了就死了,不死才奇怪。”
昙花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你……”
“你以爲我不知道她在籌劃從我這逃跑的事麽?”百合的手指在李果的電話号碼上不同的滑動着,就是不按下撥号鍵:“能當我對手的人,要是連個小喽啰都搞不定,那多沒意思。”
“你……你……”昙花癱坐在地上,指着百合:“你太惡毒了……”
百合搖搖頭,并豎起一根手指:“我是個善良的素食主義者。一分鍾,給我滾出房間。”
鵝蛋臉的昙花一愣,二話不說,連滾帶爬抹着淚水的奪路而逃……“我怎麽可怕麽?”百合摸着自己的臉:“心理作用。”
接着,百合從抽屜裏莫愁陰陽鏡,用手在鏡面上彈了彈:“魔鏡魔鏡,誰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