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房俊!
趕緊給錢!
……
高履行眼珠子瞪得老大,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面前的情況……
你特麽是兵部尚書啊!
還是太子少保!
妥妥的朝廷大佬、帝國重臣,怎地還能如同市井地痞一般堂而皇之、毫無形象的硬闖民部衙門,口口聲聲市井之語、地皮之氣,還要不要規矩了?
整個民部大唐鴉雀無聲,官員們出出進進此刻都停住了腳步,看着霸氣側漏器宇軒昂站立在堂中的房俊……
咱們高侍郎這是欠了人家的錢,被追債追到衙門裏來了?
高履行一口氣憋在胸口,咬了咬牙,一字字道:“房二,旁人或許懼你三分,吾高某人可絕不怕你!此地乃是民部大堂,是帝國中樞,财稅重地,你這般似市井潑皮一般胡鬧,是誰給你的膽子?還有,你将話說說清楚,吾高某人何時何地曾欠了你的錢财?”
簡直日了狗了!
他堂堂申國公世子、當朝驸馬、民部左侍郎,何等榮耀顯赫?渤海高氏雖然比不得那些個綿延千年的世家,卻也當今最頂級的門閥,就算是你房俊再有錢,我犯得着跟你借錢,被被你追債至此?
簡直荒謬!
分明就是前來鬧事的。
房俊也不生氣,絲毫未将高履行的狠厲放在眼中,大聲道:“政事堂批準兵部一百萬貫用以擴充鑄造局,這筆錢由民部撥款。眼下兵部工程已經完成大半,緣何民部撥款遲遲不到?非但如此,兵部官員數次前來催款,你高侍郎屢次搪塞,到底是何用意?”
此言一出,大堂上的民部官員齊齊松了口氣。
隻要是公務,那就鬧不起來,都是世家子弟,或許爲了彼此之間的龌蹉争一口氣,可誰能爲了公務大打出手,鬧得不成樣子呢?
高履行也籲了口氣。
看着房俊氣勢洶洶的架勢,他差點都以爲自己或許當真欠了房俊的錢忘了還……
既然是公務,那他有的是辦法拖下去。
“原來房少保說的是這件事……實不相瞞,非是本官不願立即撥款,實在是民部擠壓的賬目太過繁多,這個季度江南送抵的稅賦剛剛抵達,需要大量的人力予以盤點,況且庫房之中一時間尚無法整理清楚,過一陣子,待民部賬目理清,撥款立即送上,還望房少保稍安勿躁,亦要多多體諒民部的難處嘛。”
高履行忍了氣,換上一副笑臉,打起官腔。
房俊冷笑一聲,道:“鑄造局擴充,攸關遼東軍馬換裝,若是由此耽擱了陛下的東征大計,這個責任誰來負?”
高履行臉子又撂下來,不悅道:“房少保,本官已然給了你面子,你這般大呼小叫硬闖民部,本官尚且不與你計較,但是你這般咄咄逼人,甚至将東征成敗扣到咱們民部頭上,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大堂中不少民部官員都在,聞言立即七嘴八舌的抱屈起來。
“高侍郎說得對,遼東兵馬換裝,那是你們兵部的事,不能因爲撥款遲上幾天,就将責任一股腦的丢給咱們吧?”
“咱們民部一些都走的程序,不知多少地方等着民部的撥款,總得有個先來後到。”
……
東征乃是眼下朝廷的頭等大事,陛下對此心心念念,若是事情出了差池,這個罪責誰背得起?
高履行此言,等同于揭破房俊的威脅,自己點出将這口大鍋扣在民部腦袋上,令民部官員壓力山大的同時,更激起了同仇敵忾之心。
不待這麽欺負人的!
高履行聽着群情洶洶,嘴角微微挑起,任你舌綻蓮花,就不信你還能将整個民部都推上攸關東征勝敗的位置上,我答應,所有民部官員也不答應!
誰能吃罪得起?
崔敦禮站在房俊身後,看着民部官員們一副要吃人的神情,額頭冒汗,心裏暗罵房俊魯莽。
你這一上來就想要将責任推給民部,誰幹呐?
東征那是國策,是李二陛下欲求“千古一帝”最關鍵的一步,萬一有個差池,負責的人就算是死一百回都不夠!
你這簡直就是将整個民部往坑裏推,不犯衆怒才怪了……
房俊卻不以爲然,笑眯眯的環視一周,然後看着高履行,問道:“這麽說,高侍郎是不打算撥款了?”
高履行冷笑道:“非是不撥款,而是民部也很爲難,暫緩幾天而已。”
房俊追問道:“暫緩幾天?到底是幾天?”
高履行兩手一攤,嘴角一挑:“這誰說得準?民部計量天下稅賦,核算量之大,非是你所能體會,或許一兩天,或許三四天,這誰也說不準。”
崔敦禮趕緊附在房俊耳邊,低聲道:“房驸馬,這核算之事,的确勞師動衆、狀況百出,他這般拖下去,就算是官司打到陛下面前,那也沒轍。”
房俊微微颔首,便再沒理會崔敦禮,而是對高履行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體諒民部,都是爲帝國盡力,若本官咄咄逼人,也不太合适。”
高履行嘴角挑得更高了……
然而房俊接着說道:“不過民部有民部的難處,但兵部亦有兵部的難處,大家雖然不同職司,卻同爲陛下效力,應當相互體諒、相互幫扶,這麽說,高侍郎贊同否?”
高履行慨然道:“房少保所言甚是,隻不過民部核算繁雜,實在是有心無力,還請兵部暫緩幾天。”
哼哼,老子要定了因爲核算時日較長,就這麽拖着,你說破天又能如何?
合情合理,就算是陛下來了也沒法說什麽。
至于你們兵部是否耽擱了遼東軍馬換裝……關我屁事?
房俊颔首,似乎認同高履行之言,然後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逼迫民部現在就撥款。不過高侍郎,政事堂允準民部撥款一百萬貫,用以兵部擴充鑄造局,這件事您總歸承認吧?”
高履行想了想,覺得沒什麽陷阱,颔首道:“自然承認,此乃政事堂諸位宰輔行文下令,更是攸關遼東軍馬換裝,民部豈能不承認?隻不過這困難……”
房俊擺擺手,打斷高履行的話語:“困難不困難的,咱就别提了,爲官一任,誰還沒有點困難?整日裏将困難挂在嘴邊,卻不想着如何解決困難,說一句屍位素餐亦不爲過,說得再難聽一些,你不行你就别幹啊,盡早退位讓賢豈不是更好?都特麽強調困難,正事兒誰來幹?”
高履行臉色一青,怒道:“本官是否勝任,自有吏部考核,有陛下權衡,還輪不到你房二指手畫腳!”
“行行行,本官的确管不了你……”
房俊有些不耐煩了,站在堂中,負手而立,道:“既然高侍郎承認這筆錢是政事堂允準撥付給兵部的,如今又因爲民部的問題,導緻撥款遲遲無法就位,那麽就請高侍郎給本官打一張欠條吧。”
堂中頓時一靜。
就連崔敦禮都長大嘴巴……
打欠條?!
千古以來,還從未聽聞衙門與衙門之間打欠條這種事,都是帝國衙門,有這個必要麽?
高履行斷然拒絕:“從未有此先例,絕無可能。”
打欠條?
這怎麽可能!
若是将來兵部在換裝一事上有什麽差錯,房俊卻拿着這張欠條出來,說是當初正因爲民部撥款不及時,導緻鑄造局擴充滞後,影響了換裝,他高履行豈不是要兵部的責任背黑鍋?
簡直癡心妄想!
房俊嘿嘿一笑,看着左右民部官員,道:“來來來,爾等剛才還指責本官,對吧?現在本官與爾等理論,你們民部既不撥款,但兵部的擴充卻不能延緩半日,否則這責任誰也承擔不起,對不對?”
官員們想了想,點點頭。
兵部的擴充攸關遼東軍馬換裝,若是厭惡了,這責任就是兵部的,兵部吃罪不起。
房俊又道:“所以,兵部的擴充還得繼續,但是又沒錢,怎麽辦?”
民部官員有些懵,我們哪兒知道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