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我明太興奮、憧憬的眼神,癡癡的望着房俊……
眼前這人是誰?
據往來倭國的唐人商賈所言,房俊在大唐素有“财神爺”之稱,點石成金實在是家常便飯,即便是最最普通的黏土,亦能被他燒制出世間最美妙的瓷器,家中酒坊、鐵廠遍及大唐各地,每年攫取的财富數以百萬計。
更别說尚有江南沿海的鹽場,每年給大唐皇帝以及江南士族帶去海量的金錢……
這樣一尊金鑄的大神就在面前,自己何不請教一番?
若能得到一二指點,自己可不就發财了麽……
房俊夾了一口菜,笑吟吟的看着蘇我明太,問道:“想發财?”
蘇我明太點頭,宛如小雞吃米狀。
房俊想了想,吩咐侍立一旁的勤務兵:“去将金公子請來。”
“喏!”
勤務兵快步離去,片刻之後,金法敏從一牆之隔的天王寺趕來,見到房俊正款待蘇我明太,施禮道:“不知侯爺召見,所爲何事?”
房俊雖然諸多事情上并不避諱他,但金法敏此人卻頗有眼色,似這等與倭人談判之事,他絕不會主動上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房俊招招手,随意道:“何須客氣?坐下,一起飲酒。”
“喏。”
金法敏在房俊面前還是有些拘謹,這位大唐驸馬不但手段強硬,而且膽子奇大,在沒有大唐皇帝授意的情況下就敢擅自調動倭國内亂,甚至悍然出兵參戰,可見其在長安是何等受到皇帝器重寵愛。
待他坐下,三人飲了幾杯,房俊見到蘇我明太心急火燎的眼神,這才放下竹箸,問道:“蘇我兄乃是蘇我家世子,不出幾日,便是太子,權柄甚重,想必麾下戰兵亦是不少吧?”
蘇我明太不明所以:“還行還行,戰兵死士總共也就三五百人,多了也養不起。”
像是蘇我氏這樣的倭國豪族,家中奴隸衆多,嫡出的子弟皆有封地,每年可有額外的錢糧收入,以此供養戰兵死士,戎衛家族封地。一旦有戰事發生,這些戰兵死士将會統一歸家族調派,戰事結束,又回歸嫡出子弟。
蘇我明太算是蘇我家的嫡系子弟,但他是蘇我摩理勢的兒子,并非蘇我蝦夷那一支的子嗣,所以所得土地少了些,能夠供養的戰兵死士自然也少。
房俊道:“少是少了些,不過也夠用了。”
金法敏不明白房俊的意思,不過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忍着沒問,蘇我明太已經問道:“在下請侯爺指點一個發财的路子,您問我有多少戰兵做什麽?那可是吃錢的東西,多了養不起!”
房俊拈着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小口,指着蘇我明太說道:“要不怎麽說你捧着金飯碗要飯呢,知道時下最賺錢的生意是什麽麽?”
蘇我明太道:“知道,玻璃、茶葉、釀酒,這就是最賺錢的生意,倭國的錢都被唐人用這幾樣給換走了。”
他瞅着房俊,兩眼全是小星星。
這幾樣賺錢的買賣,可都是跟房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前者經他之手而興起,晶瑩剔透的玻璃風靡諸國,價比黃金。至于後兩者,房俊直接就是最大的生産商……
你說這人得多有錢?
反正蘇我明太對房俊那是欽佩得五體投地。
房俊搖搖頭,道:“不不不,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從來都不是有成本的那些,無本求利才是最高境界。”
蘇我明太表示不懂:“還請侯爺賜教。”
房俊道:“好說好說,這麽說吧,你們知道現在林邑國那位國王諸葛地最近都在做什麽麽?”
“這吾哪裏得知?”
“那厮整天什麽也不幹,就指揮着軍隊平叛。”
“……這是應該的吧?素聞林邑國内亂,範氏王族盡皆被屠殺,範氏的女婿諸葛地成爲新王,根基難免不穩,國内叛軍橫行,若是不能一一平定,他這國王的位置也坐不穩啊。”
蘇我明太依舊不明就裏。
相對來說,他們蘇我氏跟諸葛地走得路基本相同,都是以下犯上,都是謀朝篡位,而等到蘇我氏坐上倭國之主的位置以後,要幹的事情也是平叛,若是不将那些支持天皇的封國一一清除,蘇我氏焉能安心穩坐天下?
房俊卻是笑了笑,低聲道:“蘇我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道那諸葛地如此熱衷于平叛,僅隻是爲了穩坐王位麽?大錯特錯!他滿天下的抓捕叛軍,抓到之後非是就地正法,而是将其統統裝船賣到了大唐。”
一旁的金法敏瞠目結舌:“賣人?”
堂堂一國國王,居然将抓捕的叛軍賣錢……
至尊威嚴還要不要?
蘇我明太與金法敏關注點顯然不同,他好奇問道:“大唐需要很多奴隸麽?一個人可以賣多少錢?”
金法敏便知道,這位是個根本沒底線的。
房俊道:“怎麽不需要?實在是太需要了!這裏不妨給二位透個底,眼下大唐朝廷雖然尚未公布,但是已經基本确定,将會大力發展基礎設施建設,國内個座城池的修葺維護,由長安而始通往天下各州的官道,以及爲了掌控巴蜀、嶺南等地,即将開始修建開通的數條官道,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單單依靠大唐的人口顯然是不夠的,總不能将百姓都征去修路,放任田地荒蕪吧?尤其是巴蜀、嶺南一帶地勢險峻、道路難行,修路之時死傷簡直無可計數,自然不能讓大唐百姓白白死掉,那會導緻社稷不穩。所以,這就需要龐大數量的奴隸……”
蘇我明太眼珠子铮亮:“需要多少?”
房俊道:“當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不過朝廷不會直接出面購買奴隸,而是會将道路的修築權下放給有實力的世家門閥和商賈,隻要有奴隸,不論多少都可以讓他們購買。”
“價錢幾何?”
“那就得看奴隸的成色了,身強力壯的壯丁,價值在十貫左右,體力差一點的,三五七貫不等,”說到這裏,房俊瞥了金法敏一眼,又道:“若是年輕貌美的小娘,被富貴人家買做侍婢,一二十貫也有可能,若是體态嬌柔溫婉柔順,一兩百貫也有可能。大唐最受歡迎的便是新羅婢,年輕貌美的處子,若是遇上豪擲千金的世家子弟,三五百貫的價格都有。”
昆侖奴、新羅婢,這是最受大唐貴族上流社會追捧的物件兒,幾乎成爲與後世奢侈品一般顯示身份的存在,權貴人家出門沒有昆侖奴牽馬墜镫,回家沒有新羅婢暖床侍寝,簡直會被人恥笑!
昆侖,在唐時的意思是“黑”,所指當然不是苦難的非洲兄弟,而是東南亞的“拳發黑膚”的土着。
至于新羅婢……大家都懂得。
要麽怎麽說後世無數人仰望大唐、追憶大唐、恨不能“生爲唐人”呢?後世被那些腦殘粉瘋狂追捧的棒子妹,在大唐那就是玩物一般的存在,隻要你攢上幾個錢,随時随地都能去東西兩市找人牙子買一個回去把玩,蹂躏一番也完全沒問題。
奴隸沒人權啊,你想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
提及“新羅婢”,金法敏微微有些尴尬,卻也并無多少異色。
“三韓”之中,高句麗最是強盛,百濟一向狐假虎威,國力也不弱,若有新羅國力衰弱飽受欺淩,國中人口屢次遭受劫掠,與那些被高句麗和百濟擄走與牲口無異的新羅男人,賣到大唐的“新羅婢”反倒是享福去了……
“咕咚”
蘇我明太喉嚨裏明顯發出吞咽吐沫的聲音,這厮興奮得滿臉漲紅,大叫道:“隻要擊潰蝦夷人,在下當率軍前往新羅,搶女人!”
“砰!”
金法敏氣得面紅耳赤,怒道:“足下還請慎言!真當新羅是任人欺淩的?”
蘇我明太一愣,頓時有些窘,興奮過頭了,腦子裏就隻剩下錢,居然忘了還有一個新羅在座……
房俊也有些不爽,這人是個二杆子啊!
“新羅與大唐乃是盟友,金公子與本官更是好友,這等話足下以後不能說,攻打新羅更絕不可行,否則大唐絕不會坐視!”
蘇我明太忙道:“口誤,一時口誤而已,金公子勿怪……咱不去新羅搶女人,隻要領着麾下戰兵剿滅那些個不聽話的封國就行了,屆時人口有的是,哪裏犯得着漂洋過海去新羅搶呢,對不對?”
倭國大大小小的封國無數,大一些的且不去說,小一些的土地幾十裏、人口三五千,自己率領精銳戰兵橫推過去,一天就給覆滅一個!反正這些人都是支持天皇的“叛逆”,将其賣去大唐不僅能換錢,還能使得倭國的土地上少了許多反對者。
簡直就是一箭雙雕啊!
甚至這一次飛鳥京的動亂之後,就連蘇我家的内部都得清理一番,與其白白殺掉,不如拿去賣錢……
仿佛有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出現在蘇我明太面前,觸手可及的,全是黃金。
房俊看着蘇我明太興奮的面容,微微一哂。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隻有自己人對自己人動起手來的時候,那才是真的狠!
這個蘇我明太既貪财又戀權,假以時日,完全可以将其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倭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