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一些黑科技完全沒用,就算給你一份原子彈的圖紙,你也造不出來……
這一艘仿制曆史上“海上君主号”的戰列艦,已然是當代科技的巅峰之作!
想要再進一步,那就必須要開發出電焊才行……
在大唐弄點“電”并不難,一根玻璃棒一塊毛皮摩擦就能生電,可是若想将之利用起來,難如登天。
起碼房俊不會。
所以他時常感歎,“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話以前聽起來不以爲然,但是當你穿越之後,就會發現實在是金石之言,這幾門學科學好了,足以書寫曆史,多少人類曆史上的科技大牛都得靠邊站……
“皇家公主号”的建造進度已經足夠快,江南船廠裏彙聚了眼下這個星球上最好的工匠,房俊畫出的圖紙經由工匠們詳細談論之後,對其中一些參數進行了調整修改,畢竟房俊隻是憑借記憶瞎鼓搗,對于造船這樣一件嚴謹的事情來說,一個錯誤的參數會導緻整艘船在下水之後瞬間傾覆……
充足的人力财力物力,豐富的造船經驗,足以保證這艘船在明年春夏之際下水,屆時或許可以趕得上東征。
鄭坤常來到江南船廠之後容光煥發,或許是學以緻用,或許是江南的氣候适合養老,這人居然有些返老還童的意味,腿腳輕便精神抖擻,連一頭白發都似乎有些變黑了。
笑着拍了拍身邊一個孩童的頭頂,鄭坤常一臉寵溺的笑意:“快快給侯爺請安。”
他身邊那少年也就是十三四歲,看上去俊俏伶俐,乖乖的一揖及地,道:“學生鄭仁恺,見過侯爺。”
房俊笑問:“怎麽不去學堂?”
鄭仁恺乖巧答道:“平素是要去的,隻是今日學堂裏的先生染病,故而放假一天。”
鄭坤常道:“這孩子從小就對造船感興趣,那些個造船技藝學起來比四書五經都快,别人家的孩子放學了都會四處玩耍,他卻總喜歡往船廠裏頭鑽,這裏邊上上下下幾百個工匠,就沒有他不認識的。”
“呵呵,那可是家學淵源呐,鄭老您後繼有人,應當開心才對。”
“總不能一輩一輩的都當個工匠吧?”鄭坤常說起來有些愁:“咱們鄭家世代工匠,雖然比那些賤籍出身的工匠強的多,也都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可說到底那不還是工匠?沒有大出息。”
房俊頓了一頓,歎了口氣。
這就是不尊重工匠的後果了,沒人願意當一個被社會鄙視的人,尤其是這種鄙視會世世代代的延續下去。所以隻要有了那麽一絲機會,都會拼了命的鑽營隻爲脫離工匠的身份。
沒人将心思放在技藝的傳承上,更沒人願意下工夫鑽營技藝的改良與革新,因爲這隻是一個低賤的營生,能夠混一口飯吃足矣。
如此惡性循環,偶爾出現的優良技藝往往得不到傳承,便會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裏,等到一直茹毛飲血的西洋蠻子陡然之間得到了工業革命的契機,一舉超越華夏自然輕而易舉。
儒家把持了上層社會的話語權,他們願意吸納社會上所有優秀的人才進入他們的階層,以此來保證這個階層的壟斷地位,必然造成其它所有行業人才的匮乏,因爲優秀的人才都去當官了……
對于這一點,哪怕房俊是個穿越者,也完全無能爲力。
這是社會價值觀的體現,就算房俊再是提升工匠、醫生、鐵匠的地位,也不可能一舉将千百年形成的社會價值觀擊潰,這需要一代一代人數百上千年的努力才行。
事實上直到二十一世紀,科技興國的理念深入人心,這種情形方才稍稍扭轉,然而“學而優則仕”依舊是普世價值觀……
當一個社會最優秀的人才都去當官,這絕對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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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家水師進行了最後的準備,整整三百餘艘戰艦在房俊統禦之下駛出軍港。一艘一艘戰艦将整個吳淞江水道堵得水洩不通,所有的商船盡皆靠岸停駐,讓開水道。
林立的船帆遮天蔽日,修長的艦身劃開江水泛起一層層水花,數百條船奔騰向前氣勢雄壯,看得兩側江岸的百姓商賈熱淚盈眶。
所有人都知道,這支戰無不勝縱橫七海的無敵艦隊,将會順江而下駛入茫茫大海,一路劈波斬浪劍指北方,前去将高句麗的水師碾碎,爲皇帝陛下的東征大業吹響第一聲号角,爲大唐帝國的雄霸環宇轟響第一聲火炮!
一股自豪的氣息,自心頭湧起!
這幾年來,無數的百姓和商賈都品嘗到了一個強盛國家帶給人民的好處到底有多大,當大唐的戰艦護衛着商船行遍大洋,将一船一船的貨物高價傾銷到周邊各國,獲得的暴利不僅僅使得商賈們個個腰包滾圓,也連帶着惠及所有的行業。
大量财富的湧入,所有人都能分享到商業的紅利……
國家越強盛,商業越興旺。
這已經是鄉間老叟亦明白的道理,而如何證明一個國家的強盛?
唯有通過不斷的征服!
哪怕絕大多數的唐人并不明白對外戰争帶給國計民生怎樣的刺激和跨越式的發展,人們依然全力支持無敵的大唐軍隊在皇帝陛下的旗幟之下開疆拓土、英勇征戰!
當然,發起戰争的前提是這場戰争必須取得勝利……
皇家水師的主力艦隊以一種雄渾豪邁的氣勢出征,當船隊的白帆消失在吳淞江口,消息依然如同飓風一般席卷了整個江南。
有太多的人等待着這一刻的發生……
當天夜裏,錢塘江口。
無數的商船已然裝載完貨物,停靠在岸邊例行着最後的檢查,整備待發。大海之上風波險惡,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忽視,務必處理到位,這是大家早已通過無數次出海累積下來的經驗。
等到船隻航行在大海之上,就會發現沒有任何一個安全問題是多餘的……
江邊一幢茅舍之中,爲了避免引人注意,隻是燃着一盞燈燭。
茅舍内光線昏暗,蕭錯穿着一身短衫勁裝打扮,大馬金刀坐在正堂之上,左右分别是兩青年一中年。
其中一個年青人自是王琦,這人雖然年少,但有着琅琊王氏的名分,又有蕭錯的母親從中轉圜,這才力壓一衆士族,成爲此次海貿的負責人之一。
琅琊王氏就算再是堕落頹廢,依然是曾經統領江南士族幾百年的顯赫豪族,“王謝風流”,還是江南人心目中最絢爛的世家……
另一個中年人,正是昨日還曾出現在歡迎房俊之酒宴之上的延陵包氏子弟,包喜。
延陵包氏并非顯赫大族,作爲江東吳姓之中的二流,本無資曆坐在此處,與蕭氏、王氏一同負責這一次的海貿。但延陵包氏這些年連續同陸氏、張氏、朱氏聯姻,幾乎以一己之力将江東吳姓的幾大家族連成一片,影響力非同一般,地位蹿升極快。
至于另一個青年,則是謝氏子弟,謝文華。
這一次囊括了蕭、王、謝、包、張、朱等等一半江南士族的超級走私行動,卻隻是派遣一些族中的年青人擔綱重任,一方面固然是對自身的勢力非常自信,認爲即便沒有水師艦隊的護航依舊可以抵抗海盜,另一方面則是希望盡量的低調,不引起各界的關注,無論市舶司還是海盜。
幾個年青人挑大梁,誰會認爲這一次走私的規模會太大?
然而事實上,這一次走私的貨物幾乎清空了各大家族的貨艙,價格總值不下于一百萬貫。這隻是在大唐的價值,一旦成功出海銷售至南洋各國,這個價值随時都能翻上五倍、十倍……
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未幾,有蕭氏的私兵快步入内,大聲道:“啓禀公子,長江口傳來消息,水師已經全體出海,沿着航線一路向北,大概三天之後,即可抵達高句麗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