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聖旨、政事堂的布告貼滿了長安城四門與城内的坊門,城内百姓這才知道,由神醫孫思邈主持研制的『藥』劑成功治愈瘧疾,并且将『藥』劑的配方公布下。
自古以來便談之『色』變的瘧疾居然自此終結,再不複奪命之厄……
整座長安城都沸騰起來!
百姓喜極而泣,奔走相告,這股躁動從長安城内迅速蔓延,以波濤席卷之勢輻『射』整個關中!
萬民稱頌!
無論困苦潦倒的乞丐,亦或是鍾鳴鼎食的士族,在面對瘧疾這等不治之症之時,絕無高低上下之分,一旦患病,絕無幸理。尤爲令人聞風喪膽者,便是這等疫病傳染『性』極強,水源、食物、糞便等等皆會産生傳染,往往一人染病,全村滅絕;一村遭殃,阖城遭殃……
然而現在這等肆虐千古之疫病居然被治愈,百姓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如何能不歌功頌德?
神醫孫思邈之名諱幾乎等同于神祗,家家立生祠、香火供奉,感念其震古铄今之功德。
皇帝陛下更是文成武德,若非此乃聖君當世,又則能讓千古以降無人能治之疫病在本朝終結?
君明臣賢、盛世煌煌,故而上蒼顯聖,澤被蒼生!
生逢盛世,得遇聖君,何其幸運?
百姓瘋了一樣,敲鑼打鼓笑逐顔開,整個關中都彌漫在歡樂的氣氛當中,用不了多久,這股氣氛便會随着前往下各州公布『藥』劑配方的快馬而席卷整個大唐!
不止是大唐!
因爲『藥』劑之配方沒有任何的遮掩和保留,人人都能看到、人人皆可知曉,故而即便是突厥、高句麗、倭國、甚至西域蠻族、南洋諸國,都能夠得到這份治愈瘧疾之『藥』方,從而惠及下、造福世人!
不管是否與大唐敵對,誰能不感念大唐之恩德?
在肆虐千古之兇頑絕症面前,大唐沒有敝帚自珍,沒有将這份『藥』方藏着掖着隻允許自家的百姓服用,而是将之光明正大的公布出來,任由下人盡皆受惠于此。
這才是煌煌大唐縱橫下之氣魄!
這才是赫赫帝國胸懷下之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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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騎士自玄武門的校場策馬而出,然後分散開,徑自奔赴長安各處城門,将一張張告示張貼于城門旁,而後又進入城内,在各處繁華街頭肆意張貼……
今得益于瘧疾被治愈之消息,百姓群情激奮,即便是城外的百姓也紛紛湧入長安,來到街之上朱雀門前等地聚集,歡呼贊譽,氣氛熱烈。
因此,無數百姓也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一張張告示……
起初,大家都以爲這是朝廷的布告,然而随着人流的湧動,大家才發現每一張告示的内容卻不盡相同。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鬥牛。
主将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平生一顧重,意氣溢三軍。野日分戈影,星合劍文。
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不求生入塞,唯當死報君。”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隻似無。
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五月山雪,無花隻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随金鼓,宵眠抱玉鞍。願将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塞虜常爲敵,邊風已報秋。
平生多志氣,箭底覓封侯。”
“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丈夫隻手把吳鈎,意氣高于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着史,三千裏外覓封侯。”
……
一首首慷慨豪邁的詩詞仿若從而降,沒有晦澀的詞彙,沒有冷僻的典故,即便是大字不識的百姓奴仆,在旁人朗誦之下亦能體會到其中那金戈鐵馬氣壯千裏的雄渾霸氣,一個個頓時熱血沸騰壯懷激烈!
早已被軍隊橫掃六合所向無敵的霸道氣概所征服的大唐百姓,乃是底下最自信、最驕傲的一群人,他們深信無敵的軍隊仍将開疆拓土一統八荒,生逢盛世,何其幸哉!
“額滴娘咧!這詩寫的也太好了,老子大字不識一個,卻也能懂得其中牛氣哄哄的氣勢!”
“誰不是呢?老子年輕的時候跟着衛公北逐突厥,那可當真是所向披靡,颉利可汗那老子被咱們追得逃無可逃,躲在草窠裏,恨不得鑽進旱獺洞裏,‘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寫得好啊!”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一點都沒錯,那年咱還在神機營當兵,跟着房二郎前往西域征讨高昌國,半路上被突厥狼騎伏擊,咱吓得腿都軟了,以爲肯定完蛋了,大漠之上一馬平川,突厥狼騎沖鋒起來,誰能當得?可當時房二郎就站在咱們身邊,眼角都不眨,大家抱緊一條心,就算是突厥狼騎又怎樣?死也要咬下他一塊肉來!結果怎麽樣?那幫仗着快馬彎刀牛氣哄哄突厥狼騎,不還是在老子面前頭破血流?哈哈,快哉!可惜呀,那一仗老子斷了一條胳膊,再不能從軍打仗,不得不回家種田,唉……”
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全國壯丁皆是輪番參軍,遇到緊急戰事更是全國征兵,尤其是關中八百裏秦川的男兒,但凡成年,哪個沒上過戰場?
故此這一首首氣勢豪邁的詩詞,将大家骨子裏的熱血燃燒的幾乎沸騰!
“話,這是誰寫出這麽許多的詩詞?”
“難不成是朝廷要召開什麽詩詞大會?”
“哈哈,屁的詩詞大會,沒見着這後面還有話麽?這是右屯營在征兵,正是征兵告示!”
“啥?征兵告示?征兵就征兵呗,何必些這麽多詩詞出來?”
“右屯營征兵與以往不同,是自願前去參軍,絕不強迫。”
“呃……某家中尚燒着飯,這會兒怕是要糊了,告辭告辭……”
“啊,家中老娘染病,某抓了『藥』要趕緊回去熬『藥』,再會再會……”
……
詩詞的确豪邁雄渾聽得人熱血贲張,可是一千道一萬,誰不知道戰場上的兇險?誰家中沒有陣亡的長輩子侄?
誰都願意生活在一個強盛的年代,誰都願意見到自家的軍隊橫掃六合一統八荒,但若是起參軍上戰場……如果有别人去,那咱還是就不去了吧。
以前是但凡家中有壯丁者,皆要前往軍隊服役,現在右屯營征兵采取自願原則……既然是自願,那誰愛去誰去,咱是不去的,軍人再好,可丢了命,哭都來不及……
“嘿,你們這群不識字的慫貨,就不能聽老子完?”
“還有啥的?咱不是不願意參軍,也不是不願意去殺突厥蠻夷,可總得保得命吧?不然家中父母妻兒豈非要餓死?”
“你聽好了,右屯營征兵,首先要體檢合格,然後每一個入伍的兵卒,每月軍饷四百文,爲期三年,退伍之時一次『性』發放補助五貫錢,若是表現優異或者立下功勳,則可留在軍隊擔任軍官,不僅軍饷翻倍,加重稅賦徭役一概免除……你特麽還不願意去?人家還指不定要不要你呢!聽見沒?要體檢的!”
“啥?!”
不識字的眼珠子都瞪圓了:“軍饷每月四百文?那一年就是五貫錢啊!若是到期之後留在軍中,軍饷還翻倍?還家中稅賦徭役一概免除?娘咧!這麽好?”
“額滴個爺,右屯營也是十六衛之一,怎麽着人數也得将近兩萬人吧?這一個月下來,光是軍饷豈不就得一萬貫?朝廷沒那麽多錢給右屯營發軍饷吧?”
自古好男不當兵,不僅僅是容易死在戰場,除去能夠掙到軍功封妻蔭子,其餘的大頭兵頂了給自家減免一些徭役賦稅,而現在……當兵開饷?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