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呵呵一笑,端起酒碗向李承乾緻敬:“殿下英明!”
李承乾無語,隻得端碗一飲而盡。
娘咧!
這棒槌是真的膽大包天啊……
右屯營那是什麽地方?
論起戰力,固然在十六衛當中連前十都算不上,但是因爲有張士貴的存在,右屯營的職責便是鎮守玄武門,宿衛宮禁,拱衛皇權!
誠然,因爲“百騎司”的不斷擴張,左右屯營的職責已然無形之中被削弱不少,但是能夠鎮守玄武門這等重地,則代表着李二陛下之信任未曾動搖半分。
以前是張士貴,現在是房俊,再加上左屯營大将軍谯國公柴哲威,皆是李二陛下最信賴的臣子!
李二陛下不需要左右屯營擁有超越整體十六衛的戰鬥力,他所需要的,僅僅隻是忠誠和穩定!
李恪劍眉微蹙,擔憂道:“眼下父皇之威望如日方中,對于鎮守玄武門的左右屯營,并沒有對于戰力上的太多要求,所要的隻是穩定而已。隻要左右屯營穩定,誰敢對皇權生出觊觎之心?可若是你對右屯營進行大刀闊斧的人事變動,勢必會影響到右屯營的穩定,人心惶惶之下……且不說這個,右屯營當中的武将哪一個身後不是杵着一個世家門閥?若是你想将其調離,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這番話絕非無的放矢,但凡涉及到人員調動,其背後必然牽扯到無數的交換和妥協,房俊想要打壓這些人容易,但是想要将其調離,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呵呵……”
房俊聞言,隻是輕笑一聲,道:“殿下似乎忘了一件事,微臣身爲右屯營大将軍的同時,亦是兵部左侍郎……但凡涉及到軍中武将的任免左遷,微臣說一,誰敢說二?就算有人敢說,那也跟放屁沒什麽兩樣!”
“……”
李恪這才想起來,房俊雖然擔任了右屯營大将軍,但是本職的兵部左侍郎卻并未卸任。
兵部看似無兵無權,但是有一樣,無論是哪一個門閥世家背景的武将,隻要涉及到升遷任免,不管中間曆經了多少交換妥協暗地裏的運作,到了終究,還是得以兵部的文牒爲準……
換句話說,隻要房俊一口咬死了,就算是尉遲恭、程咬金這等軍中大佬,也完全那他沒轍!
當然,兵部擁有升遷任免的權利,卻不等于就可以随意的對軍隊武官進行處置。跟随着李二陛下打天下的那一幫子軍中大佬,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他提請一個武官的升遷,兵部若是不同意,他亦可以私底下完成事實上的提拔;同理,若是兵部下發了一個武官的調令,軍中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拒不放人……
這便是兵部名義上統領全軍,實則卻是六部之中權力最小之一部的原因。
然而在右屯營,上述所有之李佑完全不成立!
因爲房俊兵部左侍郎的官職在名分上占據了大義,而右屯營大将軍的職位又在實際上掌控了右屯營這支軍隊,他想讓誰升想讓誰降想讓誰調離,完全可以一手操作。
占據了名分大義以及事實權力的情況下,誰若是拒不執行,那簡直與謀逆無異……
也就是說,房俊雖然初來乍到,但是在右屯營,完全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李承乾顯得即使興奮,當即問道:“二郎打算如何整頓右屯營?”
不容得他不興奮。
“太子黨”的成員固然不少,亦不缺乏領軍的将領,但是房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全然不同,這是可以讓他完全信賴的班底。若是房俊手裏頭掌握着一支如臂使指令出如山的軍隊,那麽他這個儲君的位置愈發苦若金湯!
而父皇能夠将右屯營這般職務敏感的軍隊交到房俊手裏,亦未嘗沒有給他吃一顆定心丸的意思……
房俊随意道:“很簡單,右屯營原先的中層以上武官,全部調離!”
李恪問道:“新的武官從何而來?”
房俊眨眨眼,笑道:“那更簡單了,皇家水師呗!”
皇家水師乃是房俊一手締造,其中之将領皆是房俊之心腹,絕對不存在忠誠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其中多有寒門出身之猛将,支撐起兵員并不算多的右屯營,完全沒問題。
其實房俊的話語尚未說盡,非但是軍中武官絕大多數将會調任,就連右屯營的兵源結構,他亦打算進行改革,取消府兵輪番上值的制度,跟水師一樣全部采取募兵的方式……
對于房俊打算全部調離右屯營武官的做法,李承乾與李恪均表示支持,正如房俊所言,一支完全由寒門武官擔當骨幹的軍隊,不僅平素的幺蛾子少了許多,關鍵時刻的掌控度更是天壤之别。
這個道理誰都知道,卻不是誰都能做到,就算能做到,除去對功名權力并不上心的房俊之外,也沒有人會去做……
酒仍舊溫着,三人低聲交談着,頭頂冠蓋的樹蔭遮擋住熾烈的陽光,斑駁的陰影之中涼風習習酒香陣陣,甚是惬意舒适。
聊了一陣,李承乾又提到齊王李佑。
“二郎勿要怪罪五弟,五弟固然平素行事跋扈了一些,但本質不壞。這一次雖然做法低劣,卻也情有可原,畢竟他的背景與孤和三弟不同,對于錢财的貪念執着了一些……前日五弟前來東宮賠罪,言道雖然心知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卻是不敢去跟二郎你道歉,那小子怕你揍他……無論如何,看在孤的面子上,二郎就莫要跟他計較了吧。”
在房俊面前,李承乾從來未曾将自己當做太子,一直都是将房俊視作良師益友,平等視之,然而近日卻不得不爲了李佑說情,有些以勢壓人的嫌疑,故而神情有些尴尬。
他本就是個性格偏軟的厚道人……
李恪亦在一旁敲邊鼓:“五弟這事兒的确做得不地道,論起賺錢之道,大唐上下誰不對二郎驚爲天人?區區一個賺錢的法子,若是他直言想要自己去做,二郎又豈會不答應?五弟性子頑劣,平素耽于享樂花費頗巨,見到賺錢的法子自然見獵心喜,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徒惹人恥笑罷了,二郎休要與他一般見識。”
話說到這裏,房俊如何還不明白?
“和着今日這頓酒,居然鴻門宴來着?”
“這說的哪裏話?孤雖然亦對五弟的做法惱火,可畢竟是手足兄弟,眼淚汪汪的求到孤面前,孤總不能不管吧?二郎大人大量,好歹那也是你的小舅子不是……”
李承乾有些尴尬,不得己隻好将先前李佑爲他準備的說辭說了出來……
房俊淡然道:“你哥兒倆這是串通一氣吧?行咧,既然太子與吳王殿下一起爲李佑那小子說情,微臣若是仍舊不依不饒,豈不是不知擡舉?”
李恪連忙擺手:“這叫什麽話?說到底,都是自家兄弟,不過是五弟年幼疏于管教,吾等讓着他一些罷了。”
房俊瞅瞅李承乾,又瞅瞅李恪,忽而似笑非笑說道:“可問題是……誰告訴你們微臣那個超級市場的法子就一定會賺錢了?”
李承乾與李恪盡皆一愣,李恪奇道:“這法子本王也稍有耳聞,即勝在形式新穎又可以廣攬天下各地特産,賺多賺少不一定,但賺錢想來沒什麽問題吧?”
房俊呵呵一笑:“這世上又哪裏有穩賺不賠的買賣呢?”
很顯然,當日李佑迫不及待的跑回家去李二陛下面前讨好賣乖,沒有聽到他後續對于超級市場隐患的說辭,而李承乾顯然是因爲出于對房俊賺錢之道的信任而忽略了。
那行吧,李佑你這小子不是想要耍無賴将哥們兒的“創意”據爲己有麽?
那就給你這兩位哥哥的面子,随便你吧。
隻是希望到了陪得褲子都穿不起的時候,不要哭鼻子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