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船隊在河道裏密密麻麻的排列,林立的桅杆雪白的風帆構築成一副宏大的畫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靈!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自豪、敬畏的心情,這就是大唐戰無不勝、可以遠航萬裏之外開疆拓土的無敵水師!
旗艦緩緩靠岸,房俊一身甲胄英姿勃發,在一衆親兵簇擁之下踩着跳闆登上碼頭。
碼頭上所有的仆役勞工都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二郎威武!”
房俊略感意外,目光從密密麻麻的仆役勞工身上掠過,投注到被家将和仆役們團團圍住的四輪馬車,濃眉微微皺起。他自然看得出來在這些歡呼的人群當中,明顯在馬車附近有兩股人馬對峙。
這輛馬車是房府三兩四輪馬車之一,一輛是老爹房玄齡的,不過老爹一貫低調,即便出行也是輕車簡從輕易不會乘坐如此奢華的馬車。一輛是高陽公主的,畢竟是房俊的正室夫人又是金枝玉葉,應當有這樣的待遇。
最後的一輛則是房俊的座駕,隻不過房俊甚少乘坐,一直都是武媚娘在使用。
房俊自然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劉仁景和窦德威,劉仁景自是熟識的,窦德威卻并不認識。
笑呵呵的對着附近的仆役勞工揮揮手,吩咐立刻組織人手将戰船之上裝載的财貨卸下來暫時放入倉庫。這些都是給予派出家将部曲的世家貴戚的分利,當初有言在先,房俊自然不會吝啬。
安排好了一切,房俊擡腳向馬車這邊走來,遠遠的對劉仁景抱拳笑道:“好久不見,劉二哥風采依舊啊!”
劉仁景哈哈一笑,抱拳回禮道:“跟你房二郎相比,哪裏算得上風采?不過混吃等死的蠹蟲一隻,你可莫要笑話哥哥。聽聞二郎今日返京,愚兄特來迎接,今後你我兄弟可要好生親近,有什麽好樂子,莫要忘了咱兄弟!”
花花轎子人人擡,你給我面子,我自然會給你面子。雖然平素這兩人并不熟稔,但是此刻相互客氣,倒也顯得親近。
房俊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相互客氣談笑風生,房俊至始至終連眼尾都未看窦德威一眼。
真不是故意給誰難堪,是真的不認識……
一個房家的家将來到近前,小聲将剛剛發生之事詳細訴說一遍。
房俊的眉毛便揚了起來,略帶詫異的掃了窦德威一眼。
窦德威被這一眼看得心裏一跳,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沒辦法,房二郎的威名實在太盛,尤其河道上這密密麻麻的戰船實在是威壓太大!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剛剛雖說舉止有些輕狂,非要與人家女眷對話着實有些無禮,但也并沒有太過分的言談與舉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娘子隻是房俊的妾侍又非是正室夫人,自己心中仰慕想要親近有何不妥?
侍妾,那是等同于财物一般的存在!
放在詩書傳家的世家門閥之中,相互贈與侍妾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甚至被視爲一種風流高端的雅事。
你房俊就算不願意将侍妾贈予給我,也不能就說我犯了天條十惡不赦吧?
這麽一想,窦德威又有些硬氣起來……
至始至終,馬車内的武媚娘即爲發聲,亦未露面。畢竟此事因她而起,若是她再參與其中,難免有損清譽。
房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踱步來到窦德威面前,問道:“你是窦德威?”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手裏的馬鞭指了指馬背上的窦德威:“你先下來!”
對方本就魁梧,又坐在馬背上,自己跟他說話得仰望,這讓房俊甚是不爽。
窦德威卻不答應,眼珠子掃視着四周清形,發現周圍的仆役勞工已經漸漸散去開始在碼頭管事的主持之下搬運戰船上的貨物,或許可以策馬加鞭的逃掉……
心裏坐着準備,嘴裏哼了一聲:“某自騎馬,與你何幹?”
房俊氣樂了,王八蛋,調戲老子的女人,還在老子面前嚣張?
那就讓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房俊手一揮:“将他給本侯下馬!”
“諾!”
身後兩個親兵應了一聲,矯健的身形獵豹一般竄出,兩柄精鋼橫刀紛紛出鞘,刀芒閃爍,直奔窦德威沖去!
窦德威魂兒都快吓飛了,大叫道:“房俊,你敢殺我……”
話音未落,兩柄橫刀已然齊齊斬出,将窦德威胯下良駒的前腿一齊斬斷。
兩股鮮血标射而出,健馬發出“希律律”一聲慘嘶,一頭栽倒在地,劇烈的疼痛使得健馬翻滾哀嚎,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碼頭。
窦德威猝不及防,随着馬匹倒下,倒黴的是一隻腳在馬凳裏未來得及抽出,一下子整條腿都被健馬壓在身下,頓時被沉重的馬身壓斷。幸好他身後帶來的部曲反應快速,急忙将他從馬匹身下拽出來,否則劇痛的馬屁在地上翻滾哀嚎,幾個滾兒就得把窦德威壓得全身骨頭都斷掉……
圍觀的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是房二棒槌,出手真是狠呐……
劉仁景更是徹底服氣,房二就是房二,管你什麽窦家不窦家,惹到頭上就是幹!
窦德威倒也有種,斷了一條腿卻死死的咬着嘴唇悶不吭聲,疼得一張小白臉愈發慘白,滿頭都是冷汗,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房俊,恨不得一口将房俊咬死。
房俊微微一哂,向前兩步。
窦德威的部曲急忙上前擋住,剛剛是猝不及防被對方傷了馬腿将窦德威摔在地上,這時候若是還讓房俊傷了窦德威,他們這些部曲還要不要命了?
主辱臣死,這可不是說着玩的!
房俊一瞪眼:“都給本侯推開!”
身後的兵卒嘩啦一下上來一群,個個手按刀柄虎視眈眈的瞪着幾個窦家部曲。
劉仁景看得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言不合就拔刀,真特娘的霸氣啊!
窦家部曲蔫了,猶猶豫豫的退了幾步。地上滿是馬血,帶給人強烈的刺激和震撼,沒人敢不把房俊的話當回事兒。
喝退了窦家部曲,房俊站在窦德威面前,這回是居高臨下的看着窦德威,語氣輕蔑:“不要以爲那些老不死的站在後面給你們撐腰,你們就能爲所欲爲!本侯眼裏一向不揉沙子,誰招惹了本侯,誰就得付出代價。一個人可以做任何事情,隻是要能夠承擔所帶來的後果。隻是本侯想要給你一個忠告,别說是你,就算是那些老不死的惹了本侯,那後果也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房俊就不信,若不是得到了什麽承諾,這個窦德威就敢站出來明目張膽的跟自己作對?
現在的窦家可不是二十年前,李二陛下一直在打壓外戚的影響力,他可不想恢複前隋孤獨家在朝堂之上的龐大勢力,那是亂政之根由。
窦德威臉色陣青陣白,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在房俊的威勢面前,他連一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這就是文臣與武将的差别,文臣想要搞你,會一連串的陰謀詭計在朝堂之上将你孤立然後徹底打擊,而武将則直接得多,這些手掌兵權的家夥根本懶得跟你廢話,直接動用武力碾壓!
窦德威知道自己若是敢再說半句硬氣的話,房俊真的敢将自己這條已經斷掉的腿直接剁掉……
看着房俊的黑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神情,窦德威咬緊了牙,悔的腸子都青了!
平素行走于各家門閥之間,耳濡目染那些掌控着世家資源高高在上就連皇族都不放在眼裏的耋老們抱怨着房俊的恣意妄爲,口口聲聲要将房俊打入萬劫不複之地獄,自己便認爲房俊的倒台不過是遲早之事,心中更因此沒了顧忌。
可他現在才明白,皇帝之所以任由房俊一手組建起皇家水師這樣一支遊離于兵部管轄之外的部隊,就是要倚靠這支武力來保障房俊的未來。
隻要有兵權在手,誰能動得了房俊?
窦德威垂頭喪氣,默然不語。
這一回,他所有的名聲都毀于一旦,在房俊陡然回京之時,用他窦德威成就了房俊關中第一纨绔的威名,真特娘的悔不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