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真的出離憤怒了!
老百姓都快要餓死了,你特麽仗着念了幾天書就在這裏妖言惑衆胡攪蠻纏,是不是你讀書人能吃得飽飯,就看不得全天下的百姓都吃上飽飯,好以此來彰顯你讀書人的地位?
房俊二話不說,回身從身後兵卒的手裏奪過一柄橫刀,徑直趟着淺淺的海水來到鲸魚身邊,揮刀剜下一塊魚肉,回到那腐儒面前,就這麽将這塊泛白的生魚肉塞進嘴裏,嚼得咯吱咯吱響。
所有人都被房俊的舉動吓到了……
房俊強忍着惡心将腥味撲鼻的生魚肉嚼了幾下咽了下去,瞪着那腐儒厲聲說道:“老子辛辛苦苦冒死捕殺了這條鲸魚,就是要告訴這裏的百姓,大海之上富饒豐盛,隻要肯下力氣,什麽東西都能吃!老子現在就吃了海神的肉,就在這裏等着天譴!若是天譴不來,老子今天就把你這老不死點了天燈,那你去祭奠你嘴裏的海神!”
那腐儒吓傻了,雙腿一軟,“噗通”就跪下了,神情呆滞的狡辯說道:“這個……那個……天譴這東西,誰知道它什麽時候來?”
房俊獰笑道:“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天譴到底來不來?”
“不是……殺了海神,天譴一定來!”
“什麽時候來?”
“老朽不知……”
“我去你的娘!”
房俊忍不住了,一腳将腐儒踹翻在地,雪亮的橫刀就擱在他脖子上,瞪着他怒道:“你說天譴會來,又不知何時會來,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妖言惑衆!這大海就是上天賜予本地百姓的禮物,海裏的魚蝦就是養活百姓的口糧!憑什麽百姓就吃不得?你這種讀書人,讀得心腸都壞掉了!想要以此來彰顯你讀書人的地位,彰顯你的博學麽?老子今天就挖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不是全都黑掉了!”
他是真動了怒氣!
這年代識字率太低,人們又向往知識,所以讀書人天生就有崇高的社會地位。偏偏有些讀書人就是要依靠自己比别人懂得多來提升和保持自己的社會地位,明明就是一件小小不言之事,偏生要故弄玄虛,顯得自己知道的更多更厲害!
娘咧,你讀的四書五經也好,諸子百家也罷,就是教你這麽愚弄世人,高人一等的?
都特麽把書讀到狗腦子裏去了!
那腐儒見房俊面色猙獰,手裏寒光閃閃的刀子沖着自己的胸膛比劃,吓得一翻白眼暈了過去,裆下濕淋淋一片,吓尿了……
孫承恩滿頭大汗,苦笑不已,趕緊将房俊攔住。
“侯爺息怒!侯爺息怒!此人乃是縣中學館的先生,爲人迂腐了一些,但是平素對待縣中學子也算盡心盡責。畢竟如東縣貧苦,讀書人不多,想要爲學館再找一個先生卻是殊爲不易……您大人大量,饒了他吧。”
孫承恩的面子不能不給,房俊這才悻悻然放下刀子,轉身對着現場的百姓喊道:“這魚肉誰敢吃?反正剛剛本侯先吃了,就算有天譴,也有本侯擋着!本侯跟你們說,這鲸魚一身都是寶,鲸魚肉比牛肉還要鮮美,鲸脂可以制造蠟燭和顔料,鲸皮質地柔軟,表面有絨毛,帶花紋,适宜用來做大氅,鲸鳍可以做傘面,骨粉是莊稼最好的肥料……”
這還真不是房俊吹噓,鲸魚一身都是寶,不然小鬼子爲何冒全世界之大不韪,依舊我行我素的捕殺鲸魚?
經濟利益太大了!
其實鲸魚還有一樣好處,鲸油在高溫下粘度不變,因此被用來當作某些精密儀器的潤滑油。隻不過這裏的人不可能懂,他也就沒說,心裏卻是琢磨着是不是成立一個捕鲸隊,專門獵殺鲸魚。
别提什麽保護頻危物種,在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面前,一切都是虛妄的。
至于什麽環境保護動物保護之類的,在唐朝來說存粹扯淡。
飯都沒吃飽呢,誰管他鲸魚還是老虎豹子滅不滅絕?
倉廪足才能知禮儀,那些人人羨慕的所謂國民素質極高的發達國家,那個不是在掠奪了别人的血汗之後,在豐富的物質基礎之上才建立起來的所謂國民素質?
自己依靠掠奪緻富,将别人的國家禍害得千瘡百孔,然後還能腆着臉反咬一口别人素質低下,心裏難道就沒點比數?
百姓們别的沒聽明白,但是那句“比牛肉還鮮美”算是聽進去了。唐朝時禁止民間殺牛的,牛是最重要的生産資料,誰敢殺牛,官府就敢要誰的命!哪怕是因病或者意外死亡的耕牛,都要到官府去備案,若是私自處理,等着全家遭殃吧!
所以,牛肉的美味都隻是存在于傳說之中……
現在居然還有比牛肉鮮美的東西,這對于半饑半飽的百姓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何況這麽美味的魚肉?再者說了,什麽天譴不天譴的,人家一個堂堂的帝國侯爵都不怕,咱一個泥腿子老百姓怕個啥?
有一個人站出來,這事兒就算是攔不住了。
所有的老百姓全都一擁而上,等着屠夫趕來之後将這條鲸魚大卸八塊,然後分肉。
孫承恩對于房俊剛剛毫不猶豫的吃下生魚肉甚是敬佩,拱手笑道:“侯爺親口取食生魚肉,以此消除百姓疑惑,如此高風亮節心懷百姓,将來必成一段佳話。素聞侯爺才思敏捷才高八鬥,不如賦詩一首,以飨盛事,留待後人追憶,如何?”
房俊趕緊擺手:“這豈不成了自吹自擂?不幹!”
旁邊劉仁願湊趣道:“怎麽能這麽說呢?侯爺領着吾等在大洋之上與巨魚搏鬥,九死一生,隻爲讓百姓能飽食一頓,或許日後更能多一個謀生的手段,畢竟捕殺這麽一條大魚,就足夠好幾家人一年生活無憂!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誰聽了敢不翹起一跟大拇指?”
呦呵,這貨還學會拍馬溜須了?
房俊斜眼瞅他:“當真要作一首?”
劉仁願猛點頭:“應該的!”
房俊又看向孫承恩:“真的要作?”
孫承恩也是大點其頭:“不僅要作,您作成之後,下官會将其刻石摹碑,就立在這片海灘之上,以供後世敬仰!”
“嘿嘿嘿,”房俊陰笑兩聲:“你若是不刻石摹碑,本侯跟你沒完!”
孫承恩是知道房俊的文采斐然的,當即道:“絕無虛言!”
房俊一拍巴掌:“聽好了!”
幾個人同時一愣,這就有詞兒了?
“詩詞聖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能夠有幸見識到房俊即興賦詩,隻要水準不是太差,那就是妥妥的一件文壇盛事!況且人家房俊寫出來的詩詞文章,哪裏有次品?
衆人目光崇拜,翹首以待。
房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鲸魚:“北冥有魚,其名爲鲲……”
衆人盡皆愕然。
要您作詩賦詞啊老兄,您背誦《逍遙遊》幹嘛?
然後下一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北冥有魚,其名爲鲲……鲲之大,一鍋炖不下;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多糖,一個微辣;來瓶雪花,讓我們勇闖天涯!”
……
現場隻有遠處的海浪聲,近處百姓談論鲸魚的竊竊私語聲……
而房俊身邊的幾人,各個鴉雀無聲。
尼瑪……
這什麽鬼東西?
“噗……哈哈哈!”
劉仁願第一個受不了,捧腹狂笑。
薛仁貴和席君買早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劉仁軌搖頭失笑,這位侯爺啊,就是不走尋常路……
孫承恩張大嘴巴,能塞進去一個鴨蛋。
唯有房俊啧啧嘴,有些遺憾。
畢竟這個年代的人不知“來瓶雪花,讓我們勇闖天涯”的梗,未免美中不足。
房俊拍拍孫承恩的肩膀,一臉期待:“孫縣令,如何?”
孫承恩這才回神,苦笑不得的看着房俊。
這要是刻石摹碑,您是想要成爲千秋笑柄還是咋滴?
就算您願意,我特麽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