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韓王府的管事?”
“啊!正是。”韓王府的管事一愣,随即有些歡喜。
心裏卻在想,出門的時候,王爺可是千叮咛萬囑咐,這位房二郎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千萬不些講價,大抵是顧忌這位楞慫貨小舅子跟自家王爺的關系不是那麽的融洽,害怕拿錢也不賣給他馬車。
現在看來,王爺大抵是多慮了啊。
到底咱可是親戚,起碼也得有點優惠吧?
卻聽房俊說道:“韓王不是娶了一個妾室,有的是錢嗎?這樣,既然你們王府有錢,那就價錢出高點。某爲了照顧各位國公爺、開國功臣,都吐血價賣了好幾兩,虧得褲子都快沒了,你家反正不差錢兒,就幫着找補找補,全當是替各位國公爺出的。諸位管事,拿了人家好處,人情可得記着,回家的時候跟各位家主說一聲,就說韓王慷慨,可能記得?”
各位管事有些懵,韓王不是您姐夫嗎?這怎麽還專門宰親戚呢……
你過房俊話說出來,誰敢不給面子?
一個兩個連連點頭“多謝韓王幫襯。”
“回去定然向家主禀報此事,咱家記着韓王的仗義。”
……
韓王府的管事傻眼,這是咋回事?
房俊卻不容他反駁,從身邊的賬房手裏接過契約和毛筆,将契約上的價格改一下,就抓着韓王府管事的手:“趕緊的,簽字畫押,某還能诳你不成?咱可是親戚……”
管事的知曉這位的脾氣,那是萬萬不敢得罪,開玩笑,這可是敢縱馬踏入府門的貨色,誰敢惹?
迷迷瞪瞪簽了字畫了押,臨了才反應過來,瞄了一眼契約上的價格數字,頓時猶如一個天雷劈中腦袋,差點尿了……
“侯爺,爲何是五萬貫?”管事的快吓哭了,死死拽着房俊的手臂不撒手。
這就給王爺攬下五萬貫的債務,回府之後,王爺還不得把自己宰了?
“咱們是親戚嘛,這馬車肯定與别家不同,有好東西肯定想着自家親戚對不對?既然是好東西,那價格就肯定跟别家不一樣,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房俊耐心的解釋,末了,安慰的拍拍這位管事的肩膀:“你且放心的回去,韓王若是問起,你便這般回話,他若是敢責罰與你,你且來說與我聽,我上門去替你讨個公道!王爺咋了,王爺就不講理?王爺就敢欺壓良善,就能買獨一無二的好東西還得跟别人一個價錢?沒那個道理!”
韓王府管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一時片刻,給房俊施了一禮,比兔子跑得還快……
*****
農莊正堂裏,聞聽家仆的禀告,說是侯爺一出手就賺了十萬貫,武媚娘輕挑着唇角,微微得意,咱家的男人就是有本事,上門王侯國公,還不是得上趕子來送錢?
在一側打橫陪坐的武順娘則半張着紅潤的小嘴兒,瞠目結舌。
武順娘當年尚未出閣之時,父親武氏彟身爲應國公,曾資助高祖李淵起兵,極爲寵幸,家資巨萬。那時的武氏滿門榮耀,武氏姐妹的母親楊氏雖然是續弦之妻,但出身前隋皇族之後裔,備受武氏彟寵愛,是以武順娘見慣了巨額資财往來流轉,可是這一眨眼的功夫便弄回來十萬貫的本事,也實在太吓人了……
尤其是出嫁之後,夫家已是家道中落,靠着先祖積留下來的底子尚過得去,但是等到丈夫死後,這個家卻是徹底敗落下去。她一介婦人,不僅要養育兩名兒女,尚要顧全賀蘭家的長輩老幼,早已由當年深閨不知愁的名門閨秀,變成一個锱铢必較的尋常婦人。每日裏三貫兩貫幾百錢的計較,陡然聽聞如此巨大的錢财來得如此容易,怎能不震驚呢?
微微斜眼,瞥見妹妹嘴角那一抹得意和驕傲,武順娘心裏難免酸楚,既是安慰于妹妹終于尋得一個好歸宿,又是黯然于自己所遭受的凄楚和不幸……
武媚娘何等樣人?雖然因爲缺乏曆練而未至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巅峰時期,但是心思玲珑剔透,隻是瞧見姐姐些微不自然的神色,便心裏咯噔一下,定是因爲自己剛剛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神态,勾起了姐姐的傷心處。
對于這位比自己僅僅大了一歲的姐姐,武媚娘并沒有多少尊敬之意,大抵是因爲武順娘性格柔弱、逆來順受的緣故吧,更多的則是憐惜。
心思一動,武媚娘便轉了話題,柔聲問道:“很久沒有回家看看……聽聞母親爲三娘尋了一門親事,可有此事?”
武氏彟的原配爲其生下兩子,而續弦之妻楊氏則爲其生下三女,在武順娘和武媚娘之下,尚有一個幼妹,年方十四,正是豆蔻年華、将至及笄之年,應選定夫婿,待字閨中。
小妹武芸娘活潑靈秀,最是得母親和兩位姐姐的喜愛,一說到小妹,武順娘心裏的一點酸楚當即煙消雲散,唇邊溢出一抹微笑,回道:“确有其事。夫家乃是許州大族,正房嫡支,名喚郭孝慎。此子年方十七,聰敏早慧,在當地甚是有名氣,早年便被不少當地學士稱爲神童,其族兄便是太府少卿、左骁衛大将軍郭孝恪。”
武媚娘有些訝然,她是知曉小妹許配于許州郭孝慎之事的,隻是想讓姐姐的思緒轉移一下,不要總是想起那些傷心郁卒之事,卻還是次聽聞小妹未來的夫婿乃是郭孝恪的族弟。
便微微有些皺眉。
她久居關中,怎能不知郭孝恪其名?
這郭孝恪早年率衆歸附瓦崗,與李績同守黎陽,乃是其部署,後随其降唐。李二陛下東征洛陽時,采納郭孝恪“固守虎牢,軍臨汜水,随機應變”的建議,取得虎牢之戰的勝利,因此遷任上柱國,後曆任貝趙江泾四州刺史,又入朝爲左骁衛将軍。
可以說,此人極得陛下之榮寵。
但傳言此人生性奢侈,仆妾器玩,都極盡鮮華,雖在軍中,便是床帷器物也多用金玉裝飾。
據說陛下對其早有不滿,亦曾有禦史多次彈劾,隻是陛下念起往日功勳,不忍處置這等從龍之臣。
可如此性情,怕是遲早都沒個好下場……
這郭孝恪倒台也罷,卻不知會不會連累親族?
武媚娘微微有些擔心,卻未在武順娘面前露出絲毫憂慮之色,反而含笑颌道:“卻是一門不錯的親事,也難爲母親了,卻不知是何人做媒?”
武順娘有些尴尬:“是那郭家親自登門求親,據說那郭孝慎雖然同郭孝恪隻是族親,但素來親厚,郭孝恪久聞咱家姐妹之名,是以親自上門爲其足底求親,并奉送了大批彩禮……”
聞言,武媚娘俏臉挂滿冰霜,恨恨的咬着銀牙,罵道:“武氏兄弟,真是不當人子!不需說,這些彩禮必定也被這兩個混蛋私吞,待到小妹出嫁之時,嫁妝卻是半點也無?”
自己自薦入宮,然後被陛下賜予二郎,添爲侍妾,可以說未曾需要武家陪嫁一針一線。即便如此,武氏兄弟居然還厚顔無恥的腆着臉上門來求購房家灣碼頭的份子,實在太過分了!而小妹的這樁婚事,說不定就是那兄弟倆爲了謀取彩禮,從而主動去與那郭孝恪說親,可以說是将小妹給賣了,他們兩個收錢!
簡直豈有此理!
武順娘的心思則單純得多:“二位兄長雖然過分了些,但是此次爲小妹結下的這門親事,卻是極好的,媚娘你也毋須動氣,畢竟是兄長,難道還能記恨一輩子不成?”
武媚娘鳳眼含煞,瞅了姐姐一眼,默然不語,心裏卻很是氣憤,這個姐姐簡直就是個受氣包,從來都是逆來順受不知拒絕,性子實在是太軟了!
不知爲何,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
以姐姐這種軟塌塌的性子,若是那晚房俊鑽進被窩之後硬上,想必姐姐亦不敢拒絕,說不得就忍氣吞聲的任其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