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均早就看房俊不爽,也不知走了什麽狗屁運道,那等軍功,居然被他白白的撿了去,真是讓人上火!這殺退突厥騎兵的功勞若是放在咱頭上,回長安之後那就妥妥的一個國公沒跑!
可是給這小子呢?
這麽點歲數,一個侯爵已經頂了天,再多的功勳也是白搭,暴殄天物啊……
他這邊倚老賣老,自以爲資格足夠,孰料房俊根本沒拿他當回事兒。
房俊笑呵呵的瞅着薛萬均,臉上帶笑,語氣卻劍刃一般鋒利:“您老人家枯木逢春,不甘寂寞,連強搶民女這種沒品的事兒都幹得出來,怎沒見大帥治你一個違反軍紀之罪?不過您别怕,大帥不知軍令爲何物,這不還有陛下麽?您呐,等着某參你一本吧!”
薛萬均實在是低估了房俊的“棒槌”程度,他以爲他這張老臉出面,房俊怎麽也要怵頭幾分,誰知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人家不僅沒怵,反而将自己這張伸出去的老臉啪啪啪的抽得那叫一個響亮!
薛萬均差點氣個倒仰,目瞪口呆的看着房俊,心說房玄齡那麽和煦溫潤的一個人,怎麽生出這麽一個玩意?
太草蛋了!
至于到陛下面前參自己一本,他倒不怎麽在乎。你一個黃口孺子,再是受寵能比得上爲陛下征戰天下的薛某人?
侯君集看着房俊如同瘋狗一般逮誰咬誰,捂着腦門問道:“房俊,你到底意欲何爲?”
房俊正色道:“陛下金口谕旨,命吾等遠征千裏,征伐高昌國!現高昌國已盡在腳下,那便是我大唐的國土!因大帥一道軍令,導緻城中混亂不堪,各族百姓對大唐的信任度已然降至最低,如此民心不附,此地何以長久?末将願領軍令,駐守高昌國,維持城中秩序,恢複商賈往來,直到朝廷派遣官員前來!”
你以爲老子是傻的?
爲大軍殿後,若是你特麽在玩一出突厥鐵騎襲營,老子還能那麽幸運的留得命在?
做夢去吧!
老子就待在這高昌城中不走,你能奈我何?
侯君集有些傻眼!
這小子不走了?咱都謀算好了一切細節,就等着半途收拾你呢,你特麽跟我說你不走了?
“不行!誰走誰留,本帥自有主張,豈容你号施令?”侯君集有些氣急敗壞。
他越是如此急切,房俊就越是肯定這老東西沒安好心,那就更不能走了!
“高昌國乃是西域商路最重要的重鎮之一,現在高昌國百姓對大唐絕無一絲好感,令大唐的威名受損,令陛下的聖名蒙塵!當此境況,末将願駐守此地,維持穩定,令西域諸部都感受到大唐的天威,還清大帥以國事爲重!”
我重你個腦袋!
侯君集怒道:“不必再說,本帥已經決定,命帳下參軍趙振舉駐留高昌城。”
房俊搖頭道:“趙振舉不行。”
侯君集怒不可遏:“爲何不行?”他這是完全被房俊氣糊塗了,否則隻需強硬的表示态度即可,何須聽房俊的緣由?
這麽問了,氣勢便已然弱了一籌。
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房俊侃侃而談:“這趙振舉罔顧軍令,擄掠了一處胡商的鋪子,得金銀若幹,稍後,某是要想陛下彈劾此人的……”
侯君集覺自己無話可說……
若是房俊咬住軍紀這一條,他還真就無人可以指派。他那道随意進城的軍令一,麾下将士向放羊一般湧入高昌城,所作所爲不用看亦可想象,怎可能不觸犯軍紀?
若是被房俊咬着,再弄一出斬殺自己親侄子那樣的事件,自己麾下大軍還不得人心惶惶,軍心渙散?
這個臭小子說什麽也不走,莫非是看出某已然爲其謀算好了陷阱?
侯君集終于反應過來,也知道自己就算使出任何手段,也别想逼迫房俊跟随大軍返程……
娘咧!
這小子怎麽精的跟鬼似的?
完全不上套啊!
侯君集不死心,還欲再強硬一番,卻冷不防一直神遊物外的牛進達插言道:“房俊通曉商務,對于農耕之事亦是頗爲熟稔,駐留高昌城的話,沒人比他更适合了。大帥若是強硬不準起駐留,難免被人認爲是有何居心……”
侯君集悚然一驚!
原來不僅是房俊看出我心有謀算,連牛進達也看出來了……
即是如此,此計隻得作罷,否則房俊在路上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不是他侯君集幹得都得他背鍋!
忿忿瞪了牛進達一眼,這個老混蛋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跟自己過不去!
心裏權衡一番,侯君集隻能放棄,默然認可了由房俊駐留高昌城。
隻是這臉呐,火辣辣的疼……
一軍統帥居然拿一個小小的三品提督沒轍,你敢信?
日了狗了……
放過房俊這茬,侯君集不再計較,其餘将官都乖巧柔順得多了,侯君集将令所在,衆将轟然領命。侯君集大爲滿意,隻是兩相對比,房俊這混蛋卻更是讓他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
走出大殿,房俊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豔陽,剛剛伸了個懶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頓時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牛進達這張皺紋密布、宛如鄉間老農一樣的老臉,跟個牛魔王似的……
“牛将軍……”房俊肅然拱手,這位是程咬金的生死至交,剛剛也在侯君集面前力挺自己,不能不表示尊敬。
牛進達卻老臉笑得跟菊花似的,笑呵呵說道:“你小子這份楞慫勁兒,很對老夫胃口!若不是陛下慧眼識珠,早早将高陽公主殿下許配與你,老夫都想招你爲婿了,呵呵呵……”
“呵呵呵……牛将軍擡愛了,那個,晚輩何德何能……”房俊笑得很苦一樣,心裏很想說一句李二陛下萬歲!若非李二陛下将自己早早預訂,這牛魔王真的起了招女婿的心思,怕是房玄齡還真就不一定拒絕得了,因爲牛魔王背後可是站着程咬金那個大魔頭,老爹能抵擋程咬金的墨迹?
玄乎……
隻要看看牛魔王這坯子,亦能想象他家裏的閨女長成啥樣,估計慘不忍睹都是輕的,很有可能對不起社會……
别跟房俊說什麽溫良賢淑知書達理之類的,這貨完全就是個外貌協會……
當然啦,高陽那丫頭長得确實俊,但也不是什麽好鳥!
糾結着呢……
牛進達一臉慈愛,似乎真的将房俊當自家女婿看待,拍了拍房俊結實寬厚的肩膀,愈加滿意了!笑呵呵的湊近一些,低聲道:“侯君集那老小子出了名的睚眦必報,你不僅幾次三番打他的臉,甚至殺了他的親侄子,這個仇,那是結定了!所以啊,别以爲駐留高昌城,就能萬事大吉!那老小子陰着呢……”
房俊心裏悚然一驚,趕緊肅容道:“多謝牛将軍提點,晚輩感激不盡!”
他心裏确實有些得意,他算計到侯君集大抵是要在半途給自己設計個陷阱,到時候派一群精兵扮成馬賊亂匪,将自己宰了,之後往馬賊身上甩鍋,一推二五六,誰能把他怎麽滴?
能夠留在高昌城,房俊自認爲識破了侯君集的計謀,難免有些松懈。若是這時候出來幾個殺手,趁自己松懈之時,悍然出手行刺……
搞不好自己真的就栽了!
牛進達欣慰的大笑,使勁兒拍了拍房俊的肩膀:“很好,以你的能耐,隻要不犯下輕敵之錯,想必也沒什麽人能奈何得了你!回長安之後,可得請老夫喝酒,素聞你房家的烈酒,那可真是天上罕有人間全無,老夫觊觎已久啊……”
“牛伯伯見外了不是?侄兒的東西,那不就是伯伯您的東西?侄兒這就派遣親兵往家裏送信,從今往後,府上的酒水,全部由侄兒孝敬您便是。”房家當即拍着胸脯表态。
開玩笑,老牛提點的這一句話,那就是無價之寶!
若是自己一時大意着了侯君集的道兒,哭都沒地方哭去。跟自家小命比起來,幾壇子烈酒算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