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上午時分,這時來自洛陽的辛毗手持聖旨來到長安行宮傳達曹叡的命令。
卻見張郃坐在書案上座看到殿下辛毗邁着大步走上前來滿是嚴肅之意地問道:
“佐治,你此來是傳達陛下旨意的吧?”
“正是!”辛毗手持聖旨走到殿陛之下向張郃頗爲恭敬地拜道:“張将軍數年未見,真是久違啊。”
要知道辛毗與張郃早年同仕袁紹,後來二袁之争中辛毗也投奔曹操,情分上也算說得過去。隻見他忽然拿出手中聖旨示意張郃跪迎,坐在上座的張郃不敢怠慢連忙走下殿陛來到聖旨前行軍禮聽候旨意。
“征西将軍張郃接旨!”辛毗看到張郃跪在聖旨面前很是嚴肅地叫道:“如今蜀賊來犯意在長安,請征西将軍莫要主動出擊,待敵勢頹再領兵反攻,如若有難,請将軍随時報與洛陽,朕即刻執行!”
跪在辛毗面前的張郃聽得清清楚楚,蜀軍大舉來犯自己卻龜縮不出,這和當年那司馬懿畏畏縮縮的模樣有什麽區别?于是張郃要求辛毗回京禀報曹叡,如今諸葛亮聯合諸胡,當以主動出擊以示強爲上策。
不僅如此,匈奴單于劉豹竟然倒戈向蜀國稱臣,簡直是反複無常!張郃最先打的目标不是蜀國的先鋒,而是劉豹麾下的匈奴騎兵。他要讓這群反複無常殘暴嗜殺的匈奴人知道知道反複無常來回跳槽的下場。
“佐治,請恕我不能從命!”張郃聽罷诏令,出于禮節他并沒有起身與其對話,但也沒有接受這封诏書,因爲在他眼裏如果采取防守,在優勢上就弱了三分,所以必須要出兵與其正面交鋒挫挫他們的銳氣。
但辛毗卻很理解這個同僚老友,于是他将這封诏書送到張郃面前擺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開口勸道:
“我知道你的難處,如今長安兵力在你手裏可以說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倘若如果陛下因爲你的不服從而換将,你的心裏怎麽想?
要是我的話肯定是不能接受,自己在這裏辛辛苦苦經營三年光景,結果卻給别人當嫁衣,你這不是在搬石頭砸自己腳嗎?
儁乂,你我同僚數十年,你什麽性格我清楚,年老了要争取個功名,我理解!但如果你出兵被諸葛亮打敗,你這一身榮耀都将會成爲齑粉随風而去。”
“………”張郃這時也站了起來,他看着辛毗雙手遞過來的聖旨,再細細回味他說的那一番話,自己确實是有些操之過急,待稍過片刻,他擡起頭接下了诏書:“好吧,我就信你這一次。”
見張郃接下诏書,辛毗内心也就不再顧慮他的問題,這麽長時間以來對于朝堂與軍事之間的遊走也讓他心裏清楚,不争不搶不鬧這三個“不”,才是老年爲官的生存之道。
當初漢高祖劉邦在清算昔日功臣時,爲什麽就留下了蕭何?就因爲在他老年的時候貪婪成瘾,沒有繼續追逐名利,像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成爲皇帝的清算名單之中的。
辛毗如今就是這樣的人,八面玲珑處事圓滑,對于自己的同僚僅僅是打好關系,與至親好友也隻不過是逢場作戲,他們不敢仗義執言,因爲一旦如此這般,大難臨頭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
“佐治,發現你處事圓滑了許多,曾經的你不是這樣。”張郃接下诏書盯着面前看似老實忠厚的辛毗有些奇怪地說道:“當然,這樣也好。處在朝堂之上的你也很艱難,暗流詭谲,爾虞我詐……呵呵。”
知道自己的好友關心自己,辛毗沒有表現出一種感謝的表情,而是與平常一樣,這樣反而兩全其美,既保護了他,也讓自己獨善其身。
“嗯,速速備戰吧,我先離開了。”辛毗點點頭沒有多說,将诏書交給張郃之後轉身離開了這裏,在他的内心想隻有這樣才對張郃接下來的部署才有幫助。
…………
望着辛毗離開的身影,張郃也隻是緩緩蠕動嘴唇,誰也不知道他在念叨着什麽。待其影子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張郃這時才下令擂鼓聚将。
咚咚咚——
刹然間,長安城内外響起陣陣戰鼓擂動之聲,軍營内外所有正在備戰的将領紛紛朝着長安行宮這一個方向匆忙跑去。待稍過片刻,宮内滿座皆是身披戰甲的将領們,就等張郃站在他們面前發号施令。
“如今敵軍來勢洶洶,朝中剛剛派來使者,陛下命我等閉關自守,不準出城迎敵。”張郃坐在上座看着眼前數十名将領把剛才诏書的事情對他們說道:“如今敵軍勢大,避戰不出方爲上策,待敵勢頹再全面進攻,乃兵家之略。”
長安太守夏侯衡認爲張郃所言有理,如今蜀軍陳兵邊境,倘若出城迎戰乃不智之舉,應當嚴守城池各處,使得對方要以十足力量也拿不下這座座堅城。
一旦敵軍累得筋疲力竭,那麽這時就将是魏軍反擊厮殺的時候。而當下敵軍士氣高漲,我軍根本不及行動應對這群虎狼之師,因此隻能避戰不出等待時局。
“末将以爲如果想要打破這種局面不一定非要堅守,倘若派鄧太守出擊很有可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結果。”這時,被曹肇舉薦爲破虜将軍的曹虎忽然站了出來向張郃抱拳行禮道。
當然,能夠看出這是諸葛亮的計策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郭淮聽完曹虎之策頓時冷眉橫對,并且很是威嚴地反駁道:
“諸葛亮足智多謀,難道将軍看不出他的陰謀詭計?如果就憑鄧士載一人可以扭轉戰局,那還要你等這群沒用的廢物又有什麽用?”
“………末将失言,請将軍恕罪。”曹虎自知說錯了話,但也從中看出張郃決意堅守不出,自己根本就沒辦法下手。
被曹虎這樣一說,殿内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撲朔迷離,張郃略略擡頭盯着曹虎忽然想起了什麽,但卻又不肯對衆人道來。眼尖的夏侯衡看出張郃的顧慮并沒有聲張。
“當務之急,我等應當鞏固城防,避免蜀軍一路勢如破竹殺到長安城下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