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陰雲之中響起陣陣轟鳴之聲,望着天空中仍然不肯散去的烏雲,蘇愉心想這場傾盆大雨乃是上天所賜,于是他站在城頭上盯着被風雨吹拂打濕的戰旗對蒼天的這場大雨默默感謝與祈禱,希望此戰能夠順利擊破匈奴騎兵。
嘩啦啦——
豆大的水珠呈鋒矢般向地面極速下落,将士們裸露在屋檐之外的半身蓑衣也被這場雨沖出洞口。這雨的急促與龐大,身爲金城人的蘇愉也不免覺得這是神靈現世,這樣既可以爲當地百姓農業生産帶來福祉,又可以爲這場仗尋來戰機。
啪嗒啪嗒——
這時,王顯從城門樓梯大步走了上來,聽他的腳步聲沉重而急促,蘇愉判斷應該是援兵即将抵達此地。果不其然,郡中郎王顯帶來探馬消息,馬岱率兩萬姑臧兵馬傾巢出動,現已抵達金城東北方向不到四十裏處。
“終于快到了。”蘇愉那憂沉的臉色眨眼間就變得略微興奮起來,他擡起右手摸着挂在腰帶右側的寶劍,然後将其捧在手心中盯着它喃喃道:“漢劍殺匈奴,血濺千萬裏!”
轟隆隆——
……………
匈奴軍帳。
此時,匈奴軍營之内營火早已被這場暴雨全數澆滅,那些從未見過如此暴風驟雨的匈奴人心情變得十分高興。在北地之中,這樣的大雨少之又少,幾年甚至都碰不上一次,如今他們出征涼州能遇上這樣大雨,當真是令他們大開眼界。
不過在他們高興開心的同時,牙帳之内的氣氛卻是空前陰沉寒冷,而坐在上座的統帥大單于劉豹怎麽算也沒有算出來這裏會忽然天降大雨。
于是他便轉頭看向自己倚仗的漢人謀士李邕用一種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仿佛是在等待他接下來應該怎麽解釋當下戰局的結果。
當然,提議隻派劉虎圍攻姑臧,并且其餘部隊全部跟随劉豹長驅直入的策略是他出的,但這也不能全部都賴在他的身上,很大一部分是劉虎自己的問題。
站在匈奴衆人之間的李邕覺得過意不去,而自己又被劉豹頂到風口浪尖之上,再不向他們做出解釋保證,日後該怎麽在匈奴這邊繼續混下去。
于是李邕這時雙手穩穩地抓住兩側把手站起身來走到衆人眼前,環顧四周燈火昏暗,隻覺得隐隐約約間周圍衆将散發出格外犀利的殺意。
卻見他站在那裏微微顫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頓然落下,周圍越發緊張的氣氛接踵而至,李邕沉默些許時間便硬着頭皮對劉豹拱手拜道:
“此雨乃……外因,先前并沒有考慮到涼州這裏會有這樣的天氣,隻要我軍今夜趁亂劫營,此局必破!”
“哼!這可是你說的,倘若劫營不成反被漢人聚殲,你的腦袋……哼!”南部單于劉鹟這時面帶怒意指着眼前戰戰兢兢的李邕吼叫道:“漢人,不可信!”
當劉鹟說罷,坐在上座的劉豹也不覺感到眼前的李邕失去了利用價值。從他們出兵以來時至現在,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獻出如何應對敵軍進攻的策略。
在他們紛紛指責訓斥李邕的同時,劉豹看他的眼神也由當初的敬重變成鄙夷不屑。而他現在的狀态還真就應剛剛劉鹟的話,漢人在匈奴部族中并不可信。
遙想當年馬邑之謀,雁門聶翁壹提出獻出馬邑給軍臣單于,并且馬邑中的金銀财寶盡數歸匈奴所有,可軍臣單于熟知漢人狡詐,結果城池周圍杳無人煙頓生疑心轉頭撤退,這才幸免于難。
而他劉豹也絕對不會輕易相信漢人的話,在對方說明事情之前就要做好相對應的準備,從而來做出相對應的判斷。不過李邕近期的狀态着實反常,他不清楚這個漢人是否能夠繼續信下去,但就這種情況,隻可殺不可留。
刹那間……
轟隆隆——
又是一聲炸雷,營帳之内的匈奴将領們經過一天“雷聲”的洗禮意志變得格外堅定,隻要想如何解決當下破敵辦法,就可以排除一切外來幹擾。
但時間過得也是飛快,眨眼間已經亥時三刻,再過一段時間就迎來新的一天,而漢匈雙方大營此時都沒有熄滅燈火,他們都在等待彼此之間誰先扛不下去,然後趁此機會率軍發動突襲。
嘩啦啦——
雨勢漸小,身處牙帳之内的劉豹雙眼緊閉雙手放在寶座把手上一動不動,仿佛這一戰他們是勝券在握。可就當他睜眼發号施令的那一刹那,營外竟然傳來隐隐約約刀槍厮殺的聲音。
嗡——
噗呲——
未曾想到的是,姑臧守軍的速度竟然會這麽快!隻見匈奴軍營東北方向出現大批漢軍兵馬,那面被雨水打濕卻依舊随風而動的大漢軍旗顯得格外醒目。
“胡虜受死!”馬岱手持寶劍頂在最前,當看到眼前匈奴人的那一瞬間,身體頓時右傾,劍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開其喉!
漢騎三千奔百裏,痛殺胡虜雨幕中。當這兩萬漢軍将士出現在這裏的那一瞬間,整個金城戰場變得群情激昂起來,站在城頭觀望敵軍大營的蘇愉看到敵軍營地正在騷亂,他沒有過多猶豫當即下令出城迎戰。
“城中将士,随我出城迎敵!”
蘇愉緊握漢劍,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站在左右的金城守軍聽到出城作戰的聲音,那躍躍欲試的心情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踢踏踢踏——
嗒嗒嗒——
忽然間,在蘇愉的命令下,整座金城周遭盡是沉重而又铿锵有力的腳步聲。雨水打在他們的铠甲上,使得他們那躁動的内心越發興奮,這将是他們第一次與匈奴人展開正面交鋒。
卻見金城太守蘇愉翻身上馬,掌中漢劍瞬間出鞘,那年輕卻又不失成熟的臉龐在這場大雨之下顯得格外穩重,隻聽其聲音铿锵有力且高亢激昂地向他們命令道:
“殺匈奴,就在今日!”
殺——
刹那間,城中守軍高呼“必勝”二字,眼前城門洞開,蘇愉左手緊拽缰繩重重策馬,漢軍戰旗高高矗立在掌旗手中惹人振奮,身後騎兵步卒面帶兇色,大有一種“敵強我更強”的姿态。
“駕!!!”
嗒嗒嗒——
踏踏踏——
城門被打開的那一刻,蘇愉率先沖出這座“牢籠”,這支漢軍猶如一群山中猛虎般顯露出他們的神威身姿。天漸漸轉晴,豆大的雨珠也變成雨滴,但此時的匈奴軍營中卻是血撒成河,鬼哭神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