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怎麽會這樣!”
此時,曹叡已至長安城,他帶着劉晔,蔣濟等大臣來到了大将軍府看望病重的曹真。
而曹真躺在卧榻上有氣無力,想要向曹叡行禮,卻根本無動于衷,雙眼隻能看着憂心忡忡的曹叡以及他身後的官員們。
站在曹叡身後的蔣濟面對病重的曹真開口說道:
“牛金将軍把這段日子大将軍出征以來的事情都對我說了一遍,前方戰事吃緊,大将軍日夜操勞,每天隻吃一頓飯,甚至于根本不吃,把這些飯菜都分給了底下的将領們……”
聽着蔣濟的描述,對于眼前這位長輩,曹叡的臉色顯得更爲敬重與關切,倘若他倒下了,那麽他還有誰可以倚仗呢?
“大将軍,卻沒想到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你是我大魏棟梁,縱使前線吃緊,你身邊不也有諸如右将軍(張合)和骁騎将軍(秦朗)這樣能征善戰的将領爲你分憂嗎?”曹叡即使是埋怨曹真不珍惜生命,也不能過多的埋怨,更多的是擔心和關切。
衆人站在周圍一片沉默寂靜,看着躺在床上的曹真,心中不禁一陣感歎,若曹真有失,魏國将再痛失棟梁,曹休已經先他而去,曹真若再離去,那麽魏國還有誰能接過他的大梁。
“咳咳咳……陛下,臣無能,原本這次與蜀軍進行決戰,想要收複雍涼失地,卻奈何病魔纏身,臣真是愧疚……”曹真看着面前的曹叡,心中盡是愧疚與無奈。
而曹叡坐在曹真身旁格外關切地說道:
“大将軍已經做的夠好了,反攻街亭與魏郡,奪回部分失地……”
可說到這裏,曹真又是滿臉愧疚,收複了這些地方又有什麽用?街亭與魏郡雖然是蜀國出兵關外的跳闆,但隴西和南安的失守将直接宣告魏國在雍州的主導地位不複存在。
“哎……南安和隴西的失守,陛下可知于我大魏相當不利,奪下街亭和魏郡又有何用?
這兩地全失,代表着大魏将徹底與雍州斷絕關系,并且随着長期如此,涼州也會被蜀國一點點蠶食殆盡。
因爲陛下的忽視,西北地區的百姓和人才紛紛倒向了蜀國,希望蜀國能夠讓他們發揮自己的力量來對付我們。
也就是說德容(張既)當年的治理到今天爲止就宣告破産了……”
整句話說下來,周圍的官員深深地感到自己沒有爲君分憂的愧疚,這些人總是認爲中原才是他們應該治理的根本,殊不知現在的狀況要比他們想象得要嚴重百倍。
坐在曹真身邊的曹叡面對他說的那些話瞬間啞口無言,但奈何對方是自己宗族的長輩,又是魏國元勳,也隻能沉默不答,靜靜地接受他的教誨。
“朕知道……那以大将軍看,西北地區的戰事應當如何?”
曹真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看向站在周圍的那幫官員們,曹叡會意,揮着手讓他們全部退下。
在這些人離開後,曹真這才松下心來,曹叡攙扶着曹真的身體緩緩起身,然後說道:
“如今戰事升級,自從隴西和南安失守後,蜀軍的實力又增強數倍,士氣也是格外高漲,并且那兩地的糧草也爲蜀軍所用,想打敗他們,必須采取拖延的辦法。
但論拖延,我大魏國力在這幾次戰争中也損耗過大,況且孫權北征合肥,淮南戰事吃緊,戰備物資更是緊張。
因此我的打算是暫時放棄對天水的圍攻,退守魏郡,占據平襄,六盤山,街亭一線。
占據這幾個地方的目的很簡單,避免蜀國在雍州對我們的統治形成封鎖,何況一旦封鎖,不光雍州,涼州也會被蜀軍徹底封鎖。”
其實曹真最關心的還是雍涼地區的人心,如今諸葛亮已經把長安通往雍涼内地的大門關上了一半,如果他們再不動手攔住他們的動作,恐怕不光雍州,涼州也有可能不攻自破。
不僅如此,倘若蜀軍真的将魏國通往雍涼地區的道路阻斷,那麽如果想聯系遠處的涼州,就隻有橫穿匈奴和鮮卑的大草原地區這種極其耗費時間還有人力的辦法來與涼州那邊獲得聯系。
“請陛下盡快決斷,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曹真雙眼迷離,在這一刻他才發現曹叡執政手段問題,他還是太過年輕了,看待事物太過片面,長期如此定會爲奸佞蠱惑。
坐在那裏的曹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緩緩說道:
“朕知道了。”
………
而卧房外,郭淮此時已經率領部分兵馬趕回長安,見到這些從洛陽前來的官員們滿臉疑惑。
“大鴻胪,你們……怎麽突然到此?”郭淮趁着夜光與大将軍府外燈火看到站在外面的劉晔和蔣濟等人疑惑地問道。
見郭淮趕回長安,劉晔走上前來對郭淮小聲說道:
“大将軍病重,陛下親臨此地探望,現在陛下正在屋内與大将軍議事呢。”
“陛下親臨……嗯?伯權将軍,你怎麽也來了?”郭淮看向站在劉晔身旁的夏侯衡有些吃驚地問道。
站在劉晔身旁的夏侯衡邁着步子,臉色頗爲欣喜地說道:
“伯濟,多年未見,别來無恙啊。”
“真是多年未見,這麽長時間都在西北鎮守,卻沒有時間回京探望,還望伯權兄多多包涵。”郭淮向眼前的夏侯衡亦是欣喜行禮道。
緊接着,曹叡打開府門看向站在外面的将領大臣們臉色沉默,他邁着大步走下台階,郭淮見此,馬上走上前來拜道:
“臣郭淮拜見陛下!”
“郭刺史,如今前線戰事吃緊,隻能調你回長安接下調兵重任,但……你丢掉隴西和南安兩郡,罪責難逃,念你收攏殘兵繼續與蜀軍交戰,功過相抵,不予追究。”曹叡面色冷漠,口氣格外嚴肅地對跪在面前的郭淮高聲說道。
跪在那裏的郭淮看着眼前變化頗大的曹叡,心中盡是感激地拜道:
“臣謝過陛下!”
而夏侯衡走上前來也對郭淮笑着說道:
“伯濟,陛下已經允許我參與對西北的軍事,從現在開始你我二人又可以一同共事了。”
“哈哈哈……那感情好啊。”郭淮笑着點點頭,能夠和他搭夥的人除了魯芝之外,就隻有夏侯衡了。
而曹叡站在衆人面前也把他剛剛和曹真交談的那些事情對這些官員們和盤托出,并且诏令前線大軍在半個月後陸續撤回,占領曹真所說的戰略要地,進行全面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