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俘虜營内。
姜維大軍撤回的同時,也把這些位高權重的魏軍将領單獨安排在了每一頂營帳内,并且嚴加看管,生活起居都由士卒管理,除了特别照顧以外,所有重将級别的将領一律按照普通将領對待。
而郝昭就是被特别關照的将領,他被諸葛亮安排在一頂頗爲偏僻的營帳裏,讓郝昭每天都有自己的活動空間,并且每天的生活起居基本上也讓他自己打理,帳外的士卒隻負責看守和傳話。
“甯參軍。”
看管這頂營帳的蜀軍士卒見甯随親自莅臨,連忙向他行禮。
而甯随卻并不在意這些禮節,他雙眼望着營帳内的縫隙,想要看看郝昭到底在幹什麽,不過這兩個士卒卻總是遮擋他的視線,不讓他看營帳内的事物。
“丞相有令,讓我進去。”甯随旋即闆着臉對這兩個士卒說道。
而那兩個士卒也被甯随的殺氣所震撼,便連連道歉着,随後閃開道路放他進帳。
嘩啦——
掀開帳簾後,郝昭正坐在書案旁翻閱兵書典籍消愁解悶,見甯随前來,他也沒有放下手上的兵書,而是繼續仔細研讀這兵書上的奧義。
“郝将軍,丞相之意你不是不知道,你有才能,卻被這些魏廷重将所忽略,皇帝無能,忽視雍涼已久,人才也大多數被埋沒,你雖身爲武将,但這次作戰,你的确效忠了國家,那國家回饋了你什麽?”甯随反客爲主,單刀直入地向郝昭發起種種疑惑,目的就是想破壞他的心理防線。
可是畢竟是效忠魏國十三年的将領,郝昭卻對他的話依舊不爲所動,甚至還一頓嗤笑,仿佛是對甯随的言語産生了不屑之情。
蜀國羸弱,連年征戰對百姓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郝昭内心怎能不知,他是個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凡人,從征十三年以來,這是他的一個想法,大勢所趨而已。
緊接着,郝昭又向甯随提出了他的疑問反駁道:
“蜀國國力經夷陵慘敗而由盛轉衰,試問貴國何以見得能夠打破我大魏西北戰場的銅牆鐵壁?”
“戰局,戰場局勢千變萬化,将軍怎能見得我大漢打不破你魏國的牢籠?”甯随還是把他的話給化解開來,身爲武将,更應該知道戰局随時都有可能被扭轉,何況他們剛剛經曆了一次大反轉。
坐在那裏的郝昭頓時沉默不語,的确,姜維再度力挽狂瀾,将西線戰場打通,徹底扭轉蜀國北伐戰事,但是天水如今被曹真大軍壓境所圍,他們還能再度打破這圍牢籠嗎?
緊接着,郝昭沉默了一會兒後,雙眉舒張,臉色頗爲鎮定地說道:
“甯先生,您是個聰明人,我雖爲武将,但卻也并不傻,如今南安和隴西被姜維攻破,那麽天水呢?
假如天水被大将軍拿下,那麽姜維所攻下的南安與隴西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拂拂——
一縷春風吹過營帳中,甯随那披頭散發的發絲被風微微吹拂,郝昭的胡須随風飄拂,二人就這麽相視而對,遲遲不語。
突然,前線傳來最新戰報,夏侯霸提兵鐵騎撞進蜀軍盾陣之中,但卻爲姜維所圍困,外圍左右兩翼魏軍步騎正在全力施壓救援被圍的夏侯霸本部。
“………”郝昭聽完這個戰報後,依舊啞口無言,默不作聲,隻是默默的盯着眼前的蠟燭思考着這場戰況。
甯随揮了揮手,背對着那名傳信的士卒說道:
“退下吧,前方有最新軍情,随時來報。”
“諾!”說罷,那士卒慢慢退下,帳内又留下了甯随和郝昭二人。
緊接着,郝昭站起身來看着甯随,他并非是死闆之人,也曉得人情世故和君臣之道,他的家人并沒有在洛陽,因此他并不擔心魏廷能把他的家人如何。
“郝将軍,這樣吧,你我二人打一個賭,倘若魏國勝,我便請求丞相放你回國;但我大漢勝,你便降漢。
因你調任隴西後,家人也随你來到隴西居住,所以你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并且在戰争未結束前,丞相也表示,善待你的家人。
戰争結束勝負分曉後,大漢勝,你便歸順大漢,家人随你遷入成都,但若魏國勝,我們也不會爲難你的家人,并且也放你和家人離開。”
甯随看得出來郝昭的顧慮,也知道他的底細,郝昭有才能,從這次作戰可以看得出來,魏國對于雍涼人才的确漠視,隻有提出這種賭約,無論戰争勝負,都可以收服郝昭的内心,兩全其美。
聽甯随的話來看,這對于郝昭來說并沒有任何壞處,他微微點頭回答道:
“好,那你我就打個賭,若你們勝,我便降漢,倘若不勝,你可要遵守賭約。”
“好,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甯随見郝昭答應了這個賭約,他頗爲高興地說道。
………
而此時,成都丞相府政事廳。
負責向天水爲諸葛亮送信的李福回到成都後,把諸葛亮囑咐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董允,讓他根據諸葛亮的囑咐針對朝中一些人做出應有的反應。
“丞相說,讓休昭你務必盯住黃皓,并且也觀察陛下周圍有無奸佞之人靠近,但有些事情切莫做出強硬的判斷,一切等丞相回來決斷。”李福把諸葛亮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給了在座的所有丞相府官吏們。
而坐在書案前的董允微微點頭,對于黃皓這樣的人,看似身爲宦官地位卑微,但如果劉禅依賴于他,很難想象黃皓将成爲類似于張讓或者是曹騰之輩。
緊接着坐在董允右側的費祎也站起身來對在座的所有人義正言辭地說道:
“丞相所言在理,我等畢竟身爲臣子,若那樣做無異于是在把丞相推向萬丈深淵。
休昭,還是聽丞相的吧,你我二人身爲臣子,隻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情,但有人威脅或者是蠱惑陛下,我等也不應當袖手旁觀,就這件事而言,丞相的做法的确有道理。”
“可諸位曾想過就是因爲靈帝寵信宦官,賦予其更大的權力,才使國家衰退到那種地步嗎?”董允也提出了他的觀點對在座的衆人表示他的想法。
話是這麽說,董允心裏也很清楚,可就是因爲這道障礙,奸佞之人不可殺,忠貞之人倒被随意驅使……
政事廳内的衆人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