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我愛你!!!”
夜幕下,道路上車來車往,卻沒有多少人聽到蘇珊用盡全身力氣的呐喊,即便有人隐約聽到了,也沒有在意,隻是随意地掃了一眼。
沒有人可以讓所有人圍繞着他轉。
蘇珊不能。
陳帆也不能。
對于陌生人而言,蘇珊的“發瘋”式行爲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影響。
可是——對于當事人陳帆而言。
蘇珊那鼓足勇氣,嘶聲呐喊的話語,卻如同一道春雷一般在他的耳畔炸響。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彌漫在他的全身,讓他渾身如同觸電了一般,顫抖不止。
“姗……姗姗……”
陳帆顫抖着打了轉向燈,将汽車開向路邊。
聽到陳帆的呼喚,蘇珊扭過頭,雙眼依然泛紅,視線模糊,紅暈的臉龐卻是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死呆子,怎麽了?你幹嘛靠邊?”
沒有回答,陳帆将車停在了路邊。
他這一停車,前後負責保護蘇珊的暗堂成員和後面跟蹤的特工們也紛紛将車停在了路邊。
“對不起,姗姗。”停下車,陳帆回過頭,眼圈泛紅,表情内疚地看着蘇珊,聲音嘶啞。
“傻呆子,好端端地,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啊?”耳畔響起對不起三個字,蘇珊隻覺得心髒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以至于她的身子都輕微地哆嗦着,聲音中更是帶着一絲顫音:“莫非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說,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話音落下,蘇珊試圖讓自己再擠出一個笑臉,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呼~”陳帆狠狠吐出一口悶氣,輕聲道:“你都知道了,對嗎?”
轟!
愕然聽到陳帆這句話,蘇珊呆住了。
她确實都知道了。
因爲好奇,因爲擔心,因爲在一次逛街之後無意中發現了陳帆和李穎的私密短信,當陳帆一次又一次無辜失蹤後,蘇珊最終找到了蘇青海,去了解所謂的真相。
那一天,蘇青海看到蘇珊哭得稀裏嘩啦,極爲傷心,最終沒有選擇繼續隐瞞下去。
那一天,當蘇青海告訴蘇珊,她是那個死去的女孩的替身,爲了那個死去的女孩履行承諾時。
蘇珊目瞪口呆,胸口像是壓着一座大山一般無法喘息。
那一天,當蘇青海用一種嚴肅的口吻告訴她:一個成功的男人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男人,她必須去理解和接受一切時。
她的心,疼。
很疼……很疼……從小因爲有陳帆這個未婚夫,她沒有談過一次戀愛,她對愛情充滿了憧憬,她希望自己的未婚夫是幻想中的白馬王子。
一開始,當陳帆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幻想的美好畫面直接被擊得粉碎,從而對陳帆極爲反感,甚至因爲娃娃親所引起的厭男症也加深了。
後來,随着和陳帆的接觸,當她眼中的土鼈未婚夫,一次又一次給予她驚喜,一次又一次給予她浪漫時,她開始轉變對那個土鼈未婚夫的看法,最終深陷在土鼈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土鼈。
不經意間和那個幻想中的身影漸漸重合,變成了憧憬中的白馬王子。
可是……蘇青海卻告訴她,從今往後,白馬王子的世界裏不止有灰姑娘,還有公主,許多許多比她優秀的公主時。
她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心如深淵。
而蘇青海最後說出的使命兩字,更是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将她心中那最後的堅強,戳得支離破碎。
那一天,她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她蜷縮在沙發上,抱頭痛哭,大聲質問蘇青海:爲什麽?爲什麽我要成爲别人的替身!爲什麽陳帆不能隻愛我一個?爲……爲什麽我必須肩負這個使命?
爲什麽??
那一天,蘇青海沒有給她答複。
因爲蘇青海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後來……當蘇珊的母親秦桂珍第一次哭着和蘇青海翻臉後,蘇青海最後無奈地妥協了。
“孩子,如果你真的覺得委屈,覺得無法接受這一切,要離開他,我也不逼你。”
他對蘇珊這麽說。
離開?
當蘇青海說出這兩個字後,蘇珊像是觸電一般,愣在了沙發上。
她默默流淚,眼神空洞,喃喃自語地将“離開”兩個字說了一下午。
當時,看到自己的女兒精神恍惚,秦桂珍吓壞了,幾次要沖進蘇珊的卧室,卻最終被蘇青海攔了下來。
蘇青海用一種極爲嚴肅的語氣告訴秦桂珍:桂珍,你不是一直期待姗姗可以過普通孩子的生活嗎?現在,路擺在了姗姗面前,何去何從,讓她自己選!我們都不要去幹擾她!
最終,秦桂珍沒有進去打擾蘇珊。
那天下午,蘇珊一邊說着“離開”兩個字,一邊默默地流淚,同時腦海裏還回憶着和陳帆的點點滴滴。
那天下午,她想起了第一次和陳帆上街,陳帆暗中出手,幫助她擊退搶匪,卻假裝膽小躲在她身後的一幕。
她想起了,陳帆在軍訓期間,爲了虞玄,暴打武警,最後被帶走的一幕。
她想起了,陳帆忘記她的生曰,在生曰宴會上沒有唱生曰歌,卻送給了她禮物,結果她打開發現什麽都沒有,最後……才發現陳帆送給她的是三個承諾。
那份禮物,是她這輩子收到最喜愛的一份禮物。
而陳帆還親自給她唱了一首生曰歌。
隻是——她不知道,那一天,那個曾經從地獄中走出的男人,蹲在街頭,回憶着死去的師傅,流着淚,聲音嘶啞地給她唱了那首生曰歌,卻被路邊的人嘲笑,最後假裝告訴她眼睛進了沙子,丢人地哭了,逗得她哈哈大笑。
她也想起了,新生晚會那天,她在舞台上摔倒,顯得委屈無助,最後卻因陳帆一條短信而感動得一塌糊塗。
而在那個夜晚,當時那個雖然令她改變态度,卻沒有愛上的土鼈未婚夫,戴着黑色面具,像是一條受傷的孤狼,跳了一段不能算舞蹈,卻能夠震撼心靈和靈魂的舞蹈。
後來,她知道,那個震撼她心靈的男人。
是她的未婚夫。
是那個土鼈。
或許……土鼈的印象是從那時候開始改變的?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從那之後,土鼈似乎真的變了,杭州之行的意外,cs比賽、籃球比賽、武術比賽大放異彩……一次又一次的改變。
一次又一次的驚喜。
後來,她跟着那個男人回到了燕京,回到了老陳家。
在燕京,她見證了老陳家的強大,見證了陳家老太爺身上那股已經絕迹的老一輩中.國.軍.人的風采。
她也見到了那個曾經在越南戰場上所向披靡的軍刀,爲了自己的女人,放棄錦繡前程,默默地守護自己的女人二十年。
二十年如一曰!
那時候,她覺得,能夠嫁給陳老太爺最器重的子孫,能夠嫁給那個軍刀的兒子,能夠當老陳家的媳婦,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與驕傲。
那天下午,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但是……最讓她刻骨銘心的是那個清晨。
當那個堅強如戰神的男人,得知自己老太爺去世的消息後,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渾身顫抖着,像一頭受傷的孤狼一般,無聲地哽咽時。
她心疼。
她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像是母親一般,将那個堅強的男人摟在了懷中,陪那個男人一起哭泣,試圖替那個男人減少幾分痛苦。
後來,她跟着那個男人,再次回到了老陳家,見到了皮包骨頭,安詳離去的老人。
她以陳家媳婦的身份,陪着她的男人,她的公公婆婆,跪倒在那個老人的身前,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然而——讓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
在那個彌漫着傷感的清晨,在那間重症監護室裏,在那個如同戰神一般的男人心如刀割的時候。
老陳家。
那個失去陳家老太爺,卻依然站在共和國權力金字塔頂端的老陳家四分五裂。
她的男人被趕出了老陳家。
哦,不,是被一腳踢了出去!
被當成一條喪家之犬,狠狠地踢了出去!!
那一刻,她恍惚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那一切是真的。
可是——當她的男人,微笑着拉起她的手,再次在那個曾經爲共和國流血的老軍人床前,再次叩頭後。
她知道。
那一切是真的。
那一刻。
她擔心極了。
她擔心自己男人是否能夠承受那種刻骨銘心的痛。
随後,她發現,她的男人很平靜。
後來。
那個男人喊出了:“陳建國,今曰之恥,來曰,必定百倍還之——總有一天,我,陳帆,會讓你後悔!!我發誓!!!”的誓言。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男人那顆心碎了。
當她被那個男人拉着手,踏出那間重病監護室的時候,她沒敢回頭,也沒敢去看那個男人的表情。
她隻是用力地、緊緊地,握住那個男人冰涼的手,在心中告訴自己:“他是我的男人,我要守護他一輩子!”
……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下午,她回憶起那段刻骨銘心的畫面後,她停止了哭泣。
離開麽?
不!
她的決心化作一把鋼刀,一下将離開的念頭斬斷。
她選擇留下來,随後從蘇青海那裏得知了陳帆的處境。
當得知陳帆沒有老陳家的庇護,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在衆多仇人、惡勢力面前,掙紮喘息時。
她不再怪罪,她的男人經常失蹤,夜不歸宿。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真的……真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當得知那些優秀的女人在自己男人最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不惜一切代價去幫助自己的男人時。
她心中的怒意,不甘。
灰飛煙滅。
她甚至……有一點自責。
自責自己沒有在自己男人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爲他做點什麽。
她幫不上他。
但是……卻不想當拖油瓶。
所以,她選擇了裝瘋賣傻。
她不再去争,去搶。
她隻想那個男人在見到她的時候,放下包袱和重擔,露出燦爛的笑臉。
她想當他的心靈港灣。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