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沙島,最中央那棟别墅的書房裏。
身穿唐裝的薛狐坐在木椅上,聚精會神地浏覽着一份最新的南方周報。
如同往常一樣,今天的薛狐面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頭上沒有一根白發,整個人看起來壓根不像接近六十歲的人,倒是像四十歲的人一般精神抖擻。
“砰…砰…”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随後腳步聲噶然而止,敲門的聲音随之響起。
“進來。”薛狐沒有放下手中的報紙,甚至連頭也沒擡一下,隻是輕描淡寫地吐出了兩個字。
随後,房門應聲而開,一身黑色西裝的薛強表情恭敬地踏入了書房,見薛狐在看報紙,并沒有直接走上前,而是識趣地關上房門,身子筆直地站在房間門口。
不知過了多久,薛狐将報紙放下,看了一眼薛強,平靜地問道:“什麽時候下的飛機?”
“爸,我十點鍾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了。”薛強恭敬地答道。
聽薛強這麽一說,薛狐将書桌上兩顆玉石抓在手裏,輕輕地轉動着,随後欣慰地笑了笑:“過去一段時間,你在東南亞表現很好,幫會裏那些老家夥對你評價都很不錯。”
薛強默不作聲。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爲什麽突然要叫你回來。”眼看薛強不說話,薛狐暗中點了點頭,似乎對于薛強的變化十分滿意。
薛強瞳孔陡然放大:“應該是爲了東海的事情?不少字”
“不是。”薛狐輕輕搖了搖頭。
薛強一怔:“不是?我在上飛機之前,聽說爸您已經在暗中動用白道關系對紅竹幫動手。”
“所以,你認爲我叫你回來,是讓你去東海趁機鏟除或者收服紅竹幫?”薛狐輕輕一笑,眸子裏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并不濃,很淡。
薛強下意識點了點頭。
“小強,如今的紅竹幫已經今非昔比了。”薛狐一邊玩弄着玉石,一邊歎氣道:“如果說要鏟除或者收服楚問天時期的紅竹幫,我們要付出八成力氣的話,皇甫紅竹時期,我們隻需付出三成力氣,很可惜,我們錯過了那個良機。如今,要鏟除或者收服有陳家小子插手的紅竹幫,我們必須要用十二分力氣,而且不能動用武力,陰謀都不可以,要玩陽謀。”
“陽謀?”薛強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薛狐點頭,道:“是的,陽謀。”
“恕孩兒腦袋瓜不靈活,爸,陽謀怎麽個玩法?”薛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薛狐笑而不語,随後反問道:“小強,你認爲我動用白道關系對紅竹幫落井下石,是爲了什麽?”
“削弱紅竹幫的力量,趁它病,要它命”薛強脫口而出,隻是話一出口,看到薛狐那搖頭的姿勢,他便覺得自己的回答錯了。
隻是……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目的,于是一臉期待地望着薛狐,期盼薛狐給出答案。
“有陳家小子在,隻要他出面,我暗中制造的麻煩不值得一提,他可以輕松解決。”薛狐放下手中的玉石,眸子裏閃爍着精明的光芒:“我這麽做,最終目的并非沖着紅竹幫去的,而是陳家小子”
“沖他去?”薛強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紅竹幫對我們而言,是一個羊群,陳家小子則是一頭獅子。沒有陳家小子插手的紅竹幫,我們随時可以滅之”薛狐眯起眼睛,冷聲道:“獅子是獸中之王沒錯,但是……一旦獅群的,那麽将變得不再可怕”
……
十二點鍾的時候,陳帆駕駛着蘇珊那輛大再次來到了東海武警總醫院。
如同往常一樣,醫院的停車場裏,停滿了各式各樣的汽車,其中以軍車最多。
皇甫紅竹那輛奧迪a8停在了停車場最右邊的一片空地上,并不顯得紮眼,相反,一些價格不貴,但是車牌牛掰的汽車顯得鶴立雞群。…。
将汽車停在一個空蕩的停車位上,一身休閑裝的陳帆走向了住院樓。
二十分鍾後,他來到了一間高級病房門口。
病房門口,獨一刀如同一杆槍一般立在那裏,表情冷漠,目光漠視,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看到陳帆走來,獨一刀那雙原本空洞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随後第一時間迎了上來,鞠躬問好道:“陳先生,您來了。”
察覺到獨一刀臉上和語氣中所表現出來的敬意,陳帆隻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陳先生,小姐在病房裏。”獨一刀擡起頭,一臉敬意地望着陳帆,他很清楚,那天,如果不是陳帆,他和楚戈、皇甫紅竹都會葬身雲山。
陳帆點了點頭:“知道了。”
說罷,陳帆不再和獨一刀多說,直接走進了病房。
病房裏,楚戈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望着天花闆發呆。
而皇甫紅竹則是拿着一把小刀,在給楚戈削蘋果,隻是……她的心思似乎不在削蘋果上,蘋果沒削出來,蘋果皮斷了三次
要知道,皇甫紅竹跟随獨一刀練過刀法,一手刀法雖然談不上出神入化,但也算得上用刀高手,對于她而言,削蘋果這種簡單的事情,閉着眼睛都能完成,而且蘋果皮根本不會斷
“師傅”
看到陳帆走進病房,原本無精打采的楚戈先是一怔,随後興奮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試圖下床。
眸子深處隐藏着深深擔憂的皇甫紅竹也擡頭望向陳帆,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
“咳……咳……”
或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并未恢複的楚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就躺着,不要起來了。”陳帆通過楚戈的氣色足以判斷出,楚戈的病情還沒有完全好轉,當下說道。
連續咳嗽了幾聲,楚戈本要再次起床,愕然聽到陳帆這麽一說,雖說有些郁悶,不過卻不敢違抗,無奈地點了點頭:“好。”
說罷,楚戈的臉上再次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師傅,我讨厭住院。在這裏呆一天,鳥都快悶出蛋了”
“小戈,怎麽說話呢?”皇甫紅竹故意闆起臉來教訓道。
楚戈卻是絲毫不怕,笑着打趣道:“小姑,我知道你想早點和師傅獨處,不過……得讓我說幾句,要不我就真悶出蛋了”
獨處?
愕然聽到這兩個字,皇甫紅竹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和陳帆在山洞獨處的畫面,臉色當下一變,原本略微泛白的臉蛋上出現了一縷淡淡的紅暈,若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
而陳帆則是哭笑不得。
“小姑啊,你别不好意思啊,我雖然不是情場老鳥,但也不是沒沾過腥的貓,患難見真情,這個道理,我懂。”楚戈振振有詞道。
皇甫紅竹欲哭無淚,隻得闆起臉,冷喝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們可都走了,你自己呆着慢慢養病。”
“啊,小姑,我錯了,我不說了,也不影響你和師傅獨處了,你們随意,随意,我躺着就好。”楚戈說着暗中朝陳帆眨了眨眼睛,那感覺仿佛在說:師傅,趁熱要打鐵,要給力啊
深知皇甫紅竹有話要對自己說,陳帆直接無視了楚戈,率先走向了病房裏的休息室。
所謂的休息室,是專門給病人的家屬休息用的,普通病房并沒有休息室的,甚至大多數醫院的高級病房也是沒有的。
“你一夜沒睡?”眼看皇甫紅竹跟着自己走進休息室,關上了休息室的門,陳帆皺眉問道。
皇甫紅竹點了點頭。
“是爲了擔心你的那些手下?”陳帆眉頭一挑,道:“我不是跟武警總隊的人打過招呼了麽,會将他們弄出來的。”
“事情要比我們想像中的糟糕。”皇甫紅竹猶豫了一下,道:“薛狐暗中動了手腳,上面施加了壓力,這件事情成了燙手的洋芋,沒人敢碰,也沒人願意碰。”
嗯?
聽皇甫紅竹這麽一說,陳帆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他很清楚,雲山被山口組截殺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鍵看怎麽處理。
如果真要把事情宣揚出去的話,那絕對是轟動全國的大事件,會引起巨大的地震,同樣的,若是嚴格封鎖消息,暗中處理的話,相對要簡單的多。
而且……暗中處理的話,憑借陳帆和唐國山的關系,要幫皇甫紅竹救出一些人,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如今,薛狐暗中動手,将事情捅到了上面,這要處理起來,則是有些麻煩了。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一會我給唐國山打個電話,談談這件事情,應該有辦法。”陳帆沉默了幾秒鍾後,緩緩道。
皇甫紅竹輕輕搖了搖頭,語出驚人:“其實……對于這件事情,我倒不是太過擔心。因爲,我知道,隻要你願意出面,事情肯定會順利解決。”
“哦?”陳帆愕然:“那你擔心什麽?”
“我想把紅竹幫交給你。”面對一臉疑惑的陳帆,皇甫紅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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