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趙天佑反複對對練了接近兩個小時之後,趙雪峰才終于長舒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很好,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不就是那麽幾句話嘛,有必要來回練兩個小時嗎?”趙天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咚一口喝光,有些不滿地說道。
“當然有必要。”趙雪峰很嚴肅地說道,“難道你不會常常有一種感覺嗎?如果是重要或者複雜的事,總是覺得在電話裏說不清楚,非要見面談才可以。”
趙天佑略想了想,好像确實怎麽回事,他于是點了點頭。
“這是爲什麽呢?就是因爲人與人之間的交談,語言的内容其實隻占不到四成的部分而已,另外六成的部分就在于你的表情,以及你的身體語言。人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觀察對方的表情以及身體語言,并且藉此不斷調整自己談話的内容和方式。越是情商高的人,越是如此。”趙雪峰說到這裏,指了指趙天佑,“你與一般的同齡人相比,相對要成熟些,你與比你大的人相比,因爲不知道輕重,所以跟誰說話都不會感到畏懼,而能用平等的心态跟對方說話,這也算是你的優點。但是,你身上多少總還有些毛躁和輕浮之氣。而陳佑南又是個老于官場的老官僚,現在面對的又是這樣一件幾乎可以影響他仕途的事,你這種毛躁和輕浮之氣,就很可能會影響我們的整個計劃。”
聽完趙雪峰的話,趙天佑覺得他老爸說得确實很有道理,但是他嘴上卻還是有些不服氣地說道:“說白了,不就要要更裝逼嘛。”
“你可以這麽理解。”趙雪峰倒也開明,沒有駁斥趙天佑,反倒是點點頭,“除了那些真正愛你的人,這個世界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們隻關心你看上去像是什麽人。所以,兒子,記住,裝逼是你前往這個世界任何地方的通行證,你一定要好好學會,直到有一天,你裝逼裝到自己都覺得自然而然了,你就成大人物了。”
接受完趙雪峰的特訓之後,趙天佑就先打車前往第二醫院看望張揚。
也許有人會說,咦,趙天佑以前不是騎自行車出門的嗎?怎麽現在改打車?
哇塞,你兜裏有幾十萬的時候,你也不會做出讓自己在自行車上被風吹日曬,這樣對自己那麽殘忍的事情的好?
“吳兆龍,王大海全都完蛋了,還有荀雄,也完蛋了。”
一進醫院,趙天佑就得意地湊到張揚耳邊,對張揚輕聲道。
張揚先是顯得很興奮地揮了一下拳頭,但是很快卻又歎了口氣,“唉,其實吳兆龍這人其實還是挺命苦的,我聽人家說,他以前就是因爲有個相好的被人家強暴了,所以才跑出去學武的。誰知道學了十五年回來,那個相好的卻嫁給了強暴她的人,從此以後,這家夥就變态了。”
“真要翻,誰沒有一段苦逼的血淚史?就跟歌唱比賽似的,硬要掰,誰都能淚流滿面的掰一段艱難地革命史。但是你苦逼,你就可以變态,就可以弄得别人比你還苦逼嗎?沒有這道理。”
趙天佑看着張揚似乎還有些難以釋懷,便又繼續說道:“聽過一句古話嗎?叫做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嗎?這話的意思就是,人的苦逼或許是命運造成的,但是人的變态,卻是人自己造成的命運。命運給人帶來的東西,很多時候是無可奈何的,隻能被動接受,但是人自己造成的命運,就必須自己爲之承擔責任了。”
趙天佑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拍了拍張揚的肩膀,“世界上默默苦逼,貓在角落裏畫圈圈的人大把,你的同情心要真多餘到可以分給吳兆龍這種人,還不如去捐助希望工程都好過啦。”
不管怎麽說,吳兆龍都曾經是張揚的老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算是張揚背叛吳兆龍。
這種事對于趙天佑來說,當然不算事,但是對于張揚這種在大腦深處有些認死理的人來說,卻多少都會有些心理障礙。
而當他聽完趙天佑的勸解之後,心中的那點障礙頓時揮之不去,與此同時,對于趙天佑的崇敬之情,更加多了幾分,“天哥,爲什麽你總能講出這麽多我一輩子也想不到的,這麽深刻,而且還聽起來那麽通俗易懂的道理呢?”
“那是,我要是跟你一個思想層次,很難活到今天。”趙天佑說着,将削好的蘋果遞給張揚,“好了,哥要出去辦正事了,你好好像樣姑娘的伺候。”
“天哥,你要去辦什麽正事啊?”張揚好奇地問道。
趙天佑得意地笑着擡了擡眉頭,“給我老爹升官去。”
在早自習剛結束,第一節課快要開始的時候,趙天佑趕到了教室。
和他所預想的一樣,在他路過陳夢琪旁邊的時候,陳夢琪偷偷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等到了座位上,趙天佑把陳夢琪塞給他的紙條拿出來一看,上面隻寫着非常簡單的一句話——“下午放學和我一起回家。”
雖然明知道這是陳佑南的指示,但是當看到陳夢琪娟秀的字迹寫着這樣的字的時候,趙天佑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臉紅心跳起來了。
“唉,這要是陳夢琪自己主動給哥寫的多好啊。”趙天佑搖着頭,歎了口氣,在心裏有些奢望地說道。
事實上,不隻是趙天佑,其實陳夢琪的心中同樣有點小忐忑,她同樣也在想,要是不是因爲他父親的需要,而是他們兩個自己結伴回家該多好啊。
從小,陳夢琪的父母就各自爲事業打拼,雖然在物質上對她從來都是要什麽給什麽,但是在父母的家庭關懷這方面卻是極度匮乏的。
那天夜裏,趙天佑對陳夢琪的呵護,從某種程度上,讓陳夢琪對趙天佑有了一種父親般的依賴。然而,因爲自小就習慣了父母感情上疏離,使得陳夢琪對于自己充滿了保護意識,所以她在情感中總是習慣性地處于被動以及随時放棄的地位。
但是,這并不代表着陳夢琪就真的完全不渴望着情感,剛好相反,她無時無刻不渴求着濃烈的感情。隻是在感情上從未成功過的她,對于自己的情感完全沒有信心。
而現在,終于有了那麽一個很好的借口,可以讓趙天佑再一次送自己回家,這讓陳夢琪打心眼裏感到開心,因爲她本質上是喜歡讓趙天佑伴着她回家的。
當想到兩個人可以一起騎着自行車,穿越整個錦江市的時候,陳夢琪甚至禁不住都會卷起嘴角,露出羞澀的笑容。
然而,在下一刻,陳夢琪卻又想到,他跟自己回去,隻是因爲跟自己的父親有事談,并不是真的想要送自己回去。
一想到這裏,陳夢琪就難過地垂下了頭,難過得眼淚都幾乎要掉下來。
就在雙方都處于這種完全莫名其妙地糾結之中,漫長的一天過去了。
當下午放學之後,同學們都歡呼着跳了起來,朝着門口湧去,就在趙天佑也站了起來,準備出門的時候,他看到陳夢琪坐着位子上一動不動,依然在專心緻志地看書。
趙天佑于是也隻好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翻出上課沒看完的漫畫,認真地鑽研了起來。
十五分鍾後,當教室裏走得隻剩下趙天佑和陳夢琪兩個人的時候,陳夢琪才把書放進書包裏,自顧背着書包走了出去。
趙天佑趕緊背着書包跟了出去。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相隔着兩米左右的距離,來到了自行車棚。
當到了自行車棚之後,趙天佑呆逼了,因爲他今天是打車來的,沒有騎自行車,這怎麽搞?
“你傻站在這幹嘛?去拿起你的車啊。”陳夢琪擡起頭,一臉冷漠地看着趙天佑,說道。
“我……我今天沒騎車。”趙天佑有些窘迫地說道。
陳夢琪也愣了,“那怎麽辦?難道走路回去?”
趙天佑原本想說,那我打車送你回去好了,但是一想想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燒包了,說不定又要讓陳夢琪反感。
于是,他轉過頭看了看陳夢琪的自行車,看到她的自行車是有後座的,便鬼使神差地說道:“要不,我騎車送你回去好了。”
趙天佑說完,自己的心跳頓時加速起來。
在中學時代,男生和女生一起騎自行車回去,還可以是朋友解釋,但是要是栽女生回家的話,那就太那啥了。
可是,問題是,趙天佑想要的,就是太那啥啊。
趙天佑說完,腦袋幾乎本能地就要垂下來。
不過,在他真的要把腦袋垂下來的時候,他咬了咬牙,控制住了自己,換成身體僵硬的,直瞪瞪地看着陳夢琪。
這一下,陳夢琪垂下頭去了,“這……這怎麽行呢……你們男生總騎那麽快,不安全。”
原本以爲絕無希望的趙天佑在聽到陳夢琪這麽說之後,頓時精神來了,他右拳有力地舉了起來,“這你放心,我騎車一向很注意安全的。不信你可以問張揚,我多次教育他,我們是祖國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是祖國的未來和希望,我們要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騎車不能騎那麽快。”
聽到這裏,陳夢琪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就你還教育他,我每次看到你們倆都是你在前面狂飙,張揚在後面使勁追你。”
笑完,陳夢琪轉過身把車打開,然後把車把遞給趙天佑,“說真的,騎慢點。”
當接過車把的時候,趙天佑比那天接過六十萬還開心,他仿佛一個剛接受了光榮任務的新兵一樣,用力地點了個頭,“放心,本帥的車跟勞斯萊斯一樣平穩,像沃爾沃一樣安全。”
ps:感謝木豆豆和醉月西樓兩位書友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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