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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天佑和趙雪峰正商量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手術室的橫門打開了,穿着手術服的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哪位是家屬?”
趙雪峰趕緊将紙塞進口袋,站了起來,高舉着手跑了過去,“我!”
“不是我說你,你們家長不要整天隻知道賺錢,有時間也管管自己的小孩。你知道你家孩子跟别人打架,都傷成什麽樣了嗎?”醫生說着,将一大包血肉模糊的東西遞到趙雪峰面前,“這些全都是從你小孩肚子裏挖出來的,弄了整整六個小時。要不是你家孩子的身體底子好,能不能下得了手術台還很難說呢?”
剛開始的時候,趙雪峰和趙天佑都緊張得拳頭可以攥出水來,直到聽到一聲最後這句話,才一齊松了口氣。
“張醫生,真是太謝謝你了。”趙雪峰一隻手拼命地跟醫生握手,另一隻手在身後給趙天佑做手勢。
趙天佑見狀,趕緊跑過去從塑料袋裏悄悄抓了一把錢,趁着趙雪峰跟醫生說話的時候,又塞在趙雪峰手裏。
“張醫生,這次全靠你了,我們做家長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才好。”趙雪峰說着,感覺到手裏拿了錢之後,一把将錢塞在了醫生的口袋裏。
“哎呀,我們醫院有規定,不準搞這些名堂。”醫生皺着眉頭,一副很爲難的樣子,“再說了,這手術都做完了,你也不用擔心别的,收回去,收回去。”
“哎呀,我們這不是塞紅包,這純粹隻是我們家長的一番心意。再說,我這孩子雖然手術完了,這不還得在醫院裏住一段麽?以後還拜托張醫生多多照顧。”
看着從來不屑于應酬逢迎的趙雪峰突然如此純熟自然的社交手腕,趙天佑第一次意識到一個人真下定決心要改變之後,究竟能有都麽劇烈的變化。
“既然是我們醫院的病人,我們肯定會好好照顧的,你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嘛。”醫生的臉色稍微好了些之後,又拿着那包血肉模糊的東西,問道,“那這些東西你們是不是要拿去?”
這時候,趙天佑上前一步,将這包東西接了起來,“謝謝醫生。”
将這包東西交給趙天佑之後,醫生又重新回去了,不多時,幾個護士就推着昏迷不醒的張揚走了出來。
“因爲病人的傷勢很重,所以打了全麻,你們家屬要盡量大聲地叫他,讓他盡快恢複意識。”當張揚推出來之後,醫生就囑咐道。
趙雪峰和趙天佑聽了這吩咐,便趕緊都在張揚耳邊拼命大聲地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一路推向病房的時候,不管他們倆怎麽喊,張揚都沒任何反應,這讓趙天佑着急了,等到進了電梯之後,趙天佑終于忍不住了,沖着張揚大喊道:“張揚,英語測驗了!”
這話果然靈驗,張揚馬上迷迷糊糊地小聲嚷道:“哈?又測驗?幫我請假!”
此情此景看在趙雪峰眼裏,不由得苦笑着搖了搖頭。
“你們就這麽守着他,大概過一兩個小時就會醒過來,醒過來之後,你們就要讓他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按鈴,護士會馬上過來的。”因爲收了錢,而且還不少,所以醫生顯得格外敬業,一直護送到病房不說,而且還親自囑咐。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千恩萬謝的把醫生送走之後,趙天佑問趙雪峰,“張叔叔他們倆知道這事嗎?”
趙雪峰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他們兩夫妻今天下午一起出差去東北辦貨了,出發的時候特地把張揚拜托給我,讓我給他弄點吃的。所以,我今天晚上才會帶張揚去攤子上,誰知道就遇到這事了。”
“去東北辦貨?這麽說,一時半會回不來了。”趙天佑說道。
趙雪峰點點頭,“起碼得半個多月。”
趙天佑松了口氣,“那就好,半個多月後,張揚應該能好很多,到時候他們見了也不至于那麽心急了。爸,我看這事不急着通知他們。”
“嗯,我也是這麽盤算的。”趙雪峰說着,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睡會,過幾個小時來替你。”
趙天佑搖頭道:“爸,不用,我精神得很,我能扛,你就好好休息。我這半個月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陪着張揚了。”
“那不行,第一天可以在這,以後你還是得正常上學,除了上學之外,我還會有别的事做,把這些事都做完之後,你才能在這陪着張揚。”趙雪峰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趙天佑本來想反對,但是又想了一會,覺得隻是陪在這裏,并沒有太大意義,還是給張揚把仇給報了更紮實。
這樣想着,趙天佑點點頭,問道:“那張揚這裏怎麽辦?”
“要論感情,你跟張揚當然是很好的,但是論照顧人,你懂嗎?”趙雪峰沒好氣地瞪了趙天佑一眼,伸手拍了拍他提着的塑料袋,“這兒是單人病房,沒有别人打擾,你隻要請兩個體貼入微的小姑娘來照顧張揚,不比你耗在這強多了?”
趙天佑一想,也是這個理,便點點頭,“好,那就這麽辦。”
“這份東西我拿回去重新整理一下,弄到電腦裏,弄成一份更加直觀化的‘腦圖’圖表,然後再打印出來給你。你在這裏要是睡不着的話,就多想想吳兆龍他那兒到底有什麽資訊,學着自己畫個表。畫完表之後,把咱們倆今晚讨論的問題再過過腦袋,盡快理出個思路來。”
“腦……腦圖?”趙天佑有些生怯地看着趙雪峰,“那就是什麽東西?”
“腦圖的完整翻譯叫做思維導圖軟件,英文名叫做mindmanager,是一款用于進行知識管理的可視化通用軟件。這個軟件特别适合于進行發散性思維和頭腦風暴法,可以将我們将腦中的各種想法和靈感記錄下來,整理成可視化的圖表。”趙雪峰說到這裏,戳了戳趙天佑的腦袋,“不要每天隻顧着沉迷于呂布給你帶來的提升,要花更多時間多學學怎麽使用你的大腦。”
“哦……”趙天佑很是有些自卑地耷拉下腦袋。
趙雪峰拿着紙打了打趙天佑的腦袋,“别光顧着耷拉着腦袋,把我在走廊給你說得三個目标再說一遍。”
“第一,用合法的手段,**消滅吳兆龍。第二,讓趙雪峰同志在政治上有進一步的機會。第三,整個過程要顯得自然,正常,不要過早地讓趙雪峰同志和趙天佑同學冒出頭來。”
好像背書一般,趙天佑挺直腰,低聲念道。
“記得就好。”趙雪峰闆着臉點點頭,“我回去之後,會盡快搜集吳兆龍等人的材料。明天晚上我來的時候,會帶來新的材料,到時候我們倆再讨論,希望明晚就可以有結論。”
看到張揚平安了,趙天佑的心情其實都舒緩了很多,這時候也有開玩笑的心情了,當他聽到趙雪峰說完這句話之後,馬上挺直身子,敬了個筆挺的軍禮,“我代表趙天佑同學表示,堅決跟你走,趙雪峰同志。”
“你這小子……”趙雪峰笑着用紙再次打了趙天佑一眼,然後目光就又盯向了趙天佑手裏提着的那個黑色塑料袋。
趙天佑于是趕緊很警惕地将黑色塑料袋放到身後,“趙雪峰同志,這是革命經費,不可擅動。”
這時候,趙雪峰将笑意稍微收斂了起來,有些嚴肅地對趙天佑說道:“錢就放在你這裏,不過你要記住,這一仗這些錢很可能會派上大用,你不要亂花。到時候真花起來,你也不要心疼。”
“爸,你放心。”趙天佑發着狠地看着趙雪峰,說道,“這些錢我一毛錢都不會亂花,我會留着全都用來砸死吳兆龍那畜生的。”
見到這樣,趙雪峰也不再說廢話了,隻是點點頭,“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說完,趙雪峰就走了。
趙天佑則搬了個凳子,坐到張揚身邊。略微坐了一會之後,趙天佑感到無聊,就跑到護士那裏拿了一張紙還有筆,也跟他爸似的,開始學着畫吳兆龍等人的表了。
剛開始還有點不适應,但是隻畫了不到十分鍾之後,趙天佑就開始覺得得心應手了,越畫越開始覺得思路清晰。
然而,就在趙天佑好像突然覺得自己腦袋中有些火花閃現的時候,張揚醒過來了,“天哥……”
“張揚,你别亂動。”趙天佑看到張揚想把身子側過來,趕緊輕輕摁住他,“有話慢慢說。”
“我剛才……夢到自己在一個大冷天在河上滑冰,然後突然掉進了一個冰窟窿,水好冷好冷,我整個人都覺得凍住了,身子情不自禁地往下沉。我一開始還掙紮一下,但是沒多久我就開始覺得這種感覺挺舒服的,渾身麻麻的,什麽都不用想,就是往下沉。正當我整個人越來越開始享受這種感覺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以爲是我的錯覺,直到你突然跟我喊一聲,張揚,英語測驗了!我頓時整個人都吓醒了,噌的一下從河裏飛了起來,好像長了翅膀一樣……天哥,你可真吓死我了!”
聽着張揚低聲的哭訴,趙天佑哭笑不得地搖頭,“我的天,張揚,你真的就那麽怕英語測驗嗎?”
“天哥,不瞞你說,我被吳兆龍那貨打得快半死的時候,我心裏突然有一種很興奮的感覺。”張揚說着,看着趙天佑,“你知道爲什麽嗎?”
“不會?”趙天佑驚奇地看着張揚,“你還有這受虐傾向?我怎麽沒看出來啊?”
“不是……我是突然想到,我這次傷成這樣了,終于他媽的可以義正詞嚴的理由,可以不參加高考了。”
趙天佑仰天長歎,尼瑪,這就是所謂高考猛于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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