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區别嗎?”
莊睿停下腳步,轉頭略帶疑惑的看向女孩,既然都已經說了不代客加工,那還要看自己的原料幹什麽?
“啊,是這樣的, 要是您的材料好的話,或許我會幫你問下我爺爺,這店裏的高檔玉石飾品,大部分都是我爺爺親手雕琢的。”
邬佳被莊睿問的有些不好意思,在心裏暗自責怪自己多事,隻能把自己爺爺搬出來說事了。
不過邬佳已經打定主意了, 不管莊睿材料好壞,她都會說材質一般,因爲爺爺近些年來年齡大了, 尤其是這兩年,手抖的厲害,除了打磨些镯子之外,已經很少去雕琢别的比較精細的物件了。
“哦?這店是你家開的啊?”
莊睿聞言轉身走了過去,這石頭齋在彭城很有名氣,卻沒想到居然是這女孩家裏開的。
記得在莊睿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個家裏非常有錢的同學,曾經就在班裏炫耀過,說是自己老爸在石頭齋請了個觀音,送到廟裏請師父去開光了,可見石頭齋在彭城的名氣之響亮。
莊睿那會隻能和劉川沒事的時候,兜裏揣着幾塊錢進來逛逛, 至于這裏的東西,他們是買不起的, 當年的這層記憶,也是莊睿選擇到石頭齋來詢問的主要原因。
“這字号是我爺爺創下來的,我隻是在這裏打工而已……”
邬佳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回答這個男人的問題,可能莊睿給人的感覺很親切吧,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般,就順口說出來了。
“嗯,你們這店開了很多年了,小時候我來玩過,隻是買不起這裏面的東西。”莊睿想起當年和劉川兩個小毛頭在店裏亂逛的情形,不由有些感慨。
“喂,你不是要加工的嗎?把玉石材料拿出來吧,我先看看……”
邬佳被莊睿的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和你又不是很熟,跟我說這些幹嘛,是以語氣有些不善,稱呼莊睿時的“您”字也變成“你”字了。
莊睿倒是沒注意女孩語氣中的變化,他剛才很仔細的看了幾款挂件的雕工,雕琢的很精細,将人物或者動物的面部表情,雕刻的栩栩如生,比之自己脖子上戴的那個秦萱冰送給他的挂件,雕工還要好一些。
莊睿通過觀察這些物件,對女孩爺爺的手藝已經有幾分了解了,于是伸手把那塊雞蛋大小的帝王綠翡翠料子從口袋裏掏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遞給了邬佳。
邬佳看到莊睿那小心模樣,嘴裏很小聲的嘀咕道:“什麽材料啊,還這麽神秘兮兮的。”
接到手裏之後,先是感覺到右手猛的向下一墜,定睛看去,邬佳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東西是個帶顔色的有機玻璃。
不要奇怪女孩會産生這種想法,因爲現在很多不良商人,就是拿一些有顔色的有機玻璃還有樹脂等合成物,來仿造翡翠飾品,并且這些人都已經形成了産銷一條鏈,曾經還有人上門給邬佳現場推銷過呢。
不過邬佳随之就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爲入手之後她就感覺到,手中的這塊翡翠料子,邊緣處的絲霧狀結晶有些棘手,而且也不像是用膠水粘貼上去的,說明這并不是一個仿造翡翠。
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邬佳,這下緊張了起來,剛才她是把翡翠托在手心裏看的,現在連忙從櫃台裏拿了個空的首飾盒,将翡翠擺在首飾盒的凹洞裏,放到櫃台上面,将供客人挑選翡翠所需要的強光燈打開,拿出了一個放大鏡,對着翡翠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越看邬佳越是心驚,她從小就跟在爺爺後面看爺爺雕琢玉石,不管是硬玉翡翠類,還是軟玉羊脂玉等材料,她幾乎上手就可以分辨出真假,而且各種極品的玉石,也是見識過很多,隻是眼前的這塊翡翠,卻讓她在震驚之餘,深深的沉迷了進去。
近乎透明的玉質,深邃如海般的綠意,像是情人的眼睛一樣,使人陶醉,邬佳自謂鑒别過不少的極品玉石,但是相比于眼前的這顆翡翠,那些都是垃圾貨色了,兩者之間一爲帝王,一爲草民,根本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這……這……這是玻璃種的帝王綠翡翠???”
邬佳已經忘了自己的初衷了,話說就算她想起來,也不敢說這塊翡翠材質一般,玻璃種帝王綠的料子還是一般的話,那她店裏的這些貨色,都該扔大街上去了。
“這翡翠的材質還行吧?”莊睿出言問道,他看得出女孩前後态度的變化,有意開個玩笑的。
“行,不是行,是非常……很好,先生,您等等,我這就給爺爺打電話去,哦……對不起,這塊翡翠太珍貴了,還是您自己保管下吧。”
邬佳沒有領會莊睿的幽默,而是有些慌亂,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了,别說她從來沒有見過,就算是她爺爺,也隻是在年輕的時候見過一塊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料子,但那會他資曆尚淺,那塊料子沒有交給他雕琢,邬佳知道自己的爺爺一直都引以爲憾。
是以她才如此着急的想要通知爺爺,不過在往店裏的電話處跑出幾步之後,才發現那顆翡翠被自己抓在了手裏,遂有些不好意思的又遞還給了莊睿。
其實莊睿對于翡翠的認知,還是有些淺薄,他雖然能估量出這塊帝王綠料子的價格,但是他并不知道這塊翡翠在玉石圈子裏的地位。
所謂玻璃種帝王綠,那是代表着獨一無二,名字裏透露出的是一種唯我獨尊,舍我其誰的霸氣。
并不是所有帶綠的翡翠都能稱之爲帝王綠的,像那些綠色和這塊差不多的翡翠,因爲種水夠不上玻璃種,人們一般都将之叫做陽綠高綠或者滿綠,隻有玻璃種滿綠并且沒有瑕疵的翡翠,才能稱之爲帝王綠,這代表了尊貴,是所有翡翠中王者的意思。
别說是常人,就是許多珠寶商,一生都難得見到純粹的帝王綠翡翠,用這種材質雕琢出來的物件,數年甚至十數年都難得一見,一經流入市場之後,也是馬上就會被人買下珍藏了起來。
“先生,您請坐,請喝水,請問您貴姓啊?怎麽稱呼?”
“我姓莊,叫我莊睿好了……”
莊睿看到女孩放下電話之後,興沖沖的跑了回來,在冷氣充足的店裏,鼻尖居然冒出了汗,顯然是興奮所緻,隻是被她這一通請字說得莊睿也有些頭暈。
“嗯,莊先生您稍等,我爺爺一會就能過來。”
作爲這家玉石店的實際經營者,邬佳這會已經在心裏暗自思量了,是否能從莊睿那裏買下一點料子,不用多,有那麽小指甲大小,打磨出一個戒面來,就能當做這店裏的鎮店之寶了。
“叫我莊睿好了,叫先生不習慣……”
莊睿糾正了一下邬佳的喊法,倒不是他和這女孩套近乎,隻是一口一個先生的,他聽着的确很不舒服,由于要考研究生,最近古文看多了,那裏面先生可是老師的意思,莊睿可沒有爲人師的念頭。
“那好,我叫邬佳,咱們現在算是認識一下吧。”
邬佳邊說話邊向莊睿伸出了手,她正想着怎麽樣和莊睿套近乎呢,這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可是難得一見,要是能買下那麽一點,肯定會讓石頭齋名聲大噪的。
莊睿和邬佳握了下手,四周打量了一下,出言問道:“對了,邬佳,我記得以前來你們這,有一個中年人在呀,是不是長輩把接力棒交給你啦?”
倒不是莊睿八卦,主要是像珠寶和古玩行當,是最容易被人找碴算後賬的,有些人買了物件回去,經人一掌眼感覺虧了,就會找上門來退貨,一般這樣的店鋪裏,都會有個老成持重的人坐堂,這邬佳看起來卻不像是能鎮得住場面的人。
邬佳聽到莊睿的話後愣了一下神,臉上露出了哀傷的神情,過了一會才輕聲說道:“我爸爸媽媽去年出去旅遊的時候,遇到了車禍,這店是爺爺一輩子的心血,不能看着它倒下去,我才來這裏的。”
邬佳雖然從小就對玉石耳熏目染,但是早前并沒有繼承家業的想法,隻是父母在車禍去世之後,爺爺倍受打擊,根本無暇來管理店鋪,所以她才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回到了石頭齋。
而邬佳的爺爺,也是經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之後,加上年齡也大了,身體一下子垮了下來,現在店裏的很多物件,都是爺爺帶的徒弟雕琢的,老爺子現在都很少到店裏來了。
莊睿看着面前眼中含淚的邬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沒想到随口一問,居然提到了别人的傷心事,至親辭世這種事情,用語言來安慰的話,未免太多蒼白了,所以莊睿頗是有些手足無措。
“小佳,你說的那帝王綠的翡翠在哪兒?給爺爺看看……”
就在莊睿有些尴尬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了過來,轉臉看去,一位滿頭白發,眉宇間有些憂郁的老人,拄着個拐杖走進店裏。
“爺爺,您慢點,翡翠在這裏呢。”
見到爺爺進來,邬佳連忙擦了下眼睛,迎上去扶住了老爺子,她可不敢在爺爺面前露出對父母的思念,因爲那又會讓老爺子傷心好幾天。
在櫃台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之後,老人戴着副老花鏡,這才接過邬佳遞過去的翡翠,對着已經打開了的強光燈仔細察看起來。
就在老人拿起翡翠的時候,那種專注的神情,使其好像猛然之間年輕了幾十歲一般,隻是莊睿離的近,看到老人拿着翡翠的右手,微微的有些顫抖。
“色如山間翠竹,亮如澗中小溪,沒有一絲瑕疵,好玉……好玉,難得一見的好玉啊。”
端倪半天之後,老人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翡翠,連說了三個好字,他玩了一輩子的玉石,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見到玻璃種的帝王綠翡翠,心中不免有些激蕩。
“小夥子,這塊翡翠是你的吧?運氣真的不錯,像我老頭子,一輩子可都沒能擁有過這麽一丁兒的帝王綠翡翠啊。”
老人放下翡翠之後,打量了莊睿一番,他的眼力和經驗,可是比孫女要強出許多,剛才在觀察這顆翡翠的時候,用手在上面摩擦了幾下,從打磨面和觸手後的感覺,老人就知道,這塊翡翠剛被從石中解出來不久。
隻是看莊睿的衣着打扮,卻并不像是有錢人,是以老人直言莊睿運氣不錯。
要說莊睿這個人,購車買房投資一斥千金就很大方,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使他對那些所謂的名牌服飾和專門爲成功人士打造的衣服,并不是很感冒。
在中海的時候,秦萱冰曾經給他買過幾件很有檔次的衣服,隻是莊睿穿在身上感覺别扭,所以現在穿的不過是一般店鋪裏幾十塊錢一件的衣服,那雙鞋子更是從陝西穿回來的運動鞋,上面滿是灰塵。
莊睿笑了笑,沒有否認老人的話,開口說道:“呵呵,是運氣不錯,老人家,您看這塊翡翠能雕琢出幾個挂件啊?”
“挂件?小夥子,你要制成挂件?這可有點暴殄天物啊。”
老人聞言面色一變,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首推制作镯子,然後就是戒面,就算是耳釘之類的小物件,其價值也要比挂件高上那麽一點,并不是說帝王綠的翡翠做挂件不好,主要是因爲挂件是佩戴在衣物裏面的,用作于平安符較多,價值比那些顯露在外的飾品,相對要低上一些。
“老人家,就坐挂件,這東西我沒打算賣,是做給家裏人佩戴的。”
莊睿的語氣很堅定,雖然這東西價值不菲,不過莊睿現在并不缺錢,而且這樣而遇而不可求的物件,賣掉有點可惜了。
“小夥子,進到裏面來說吧,唉,要是早上兩年,這東西我就幫你雕琢了,隻是現在……”
老人聽到莊睿堅持要做挂件之後,臉上有些落寞,站起身來,招呼莊睿去店裏面的隔間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