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安靜一下。”
眼看台下那些經濟學家們都瘋狂了,主持人隻得出聲阻止。
“我個人認爲,如果讓大家這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下去,會議恐怕到晚上十二點也無法結束。”待會場安靜下來後,主持人苦笑道。
“那就到晚上十二點吧!”
“就是,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爲了研究學術三天三夜沒合眼呢,到十二點算什麽?”
主持人的話一出口,不少人出聲回答,場面異常火爆,不少人被逗樂了,會場的氣氛也稍顯放松。
主持人見狀,先是看了一眼身旁那位主管經濟的大佬,見對方微微颔首後,知道對方将決策權下放到了自己手上,于是說出了自己的提議:“我建議由裴東來同志對他的模型和論文進行闡述,這樣可以解開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也是最省時間的辦法。大家覺得如何?”
“好!”
參會人員異口同聲。
“裴東來同志,那就辛苦你了。”主持人微笑着看了裴東來一眼,心中暗道葉峥嵘今天恐怕要顔面掃地了。
他不但是葉峥嵘所在那棟機關大樓的一把手,而且是葉峥嵘爺爺葉石的嫡系手下,是葉家梯隊的中堅力量!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他不但知道裴葉兩家的曆史淵源,還知道秦冬雪因爲裴東來拒絕了與葉峥嵘訂婚,導緻秦葉兩家聯姻的計劃擱淺。
因爲知道這一切,所以他很清楚,如果裴東來在今天的會議上大放異彩,對于葉峥嵘而言代表着什麽。
可是······
事到如今他無法去顧慮葉峥嵘的感受了,而是要滿足諸多經濟學家的迫切需要——他有一萬個理由相信,如果他按照規定,以裴東來發言時間已到爲理由讓裴東來下台的話,台下那些已經陷入瘋狂的經濟學家們會用吐沫将他淹死!
“好。
裴東來對着主持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從頭開始講解自己的模型和論文:“經濟的本質是一套價值系統,包括物質價格系統和資産價格系統……”
一個小時後。
按照會議的安排,所有參會人員要去用餐可是······全場沒有一個人離開。
兩個小時後。
不少參會人員的肚子餓得呱呱叫,卻沒有一個人提議先去用餐。
三個小時後。
裴東來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啪……啪!”
掌聲引爆全場久久不息,仿佛要将屋頂掀翻。
面對震耳欲聾的掌聲,裴東來的臉上沒有露出驕傲的神色而是如同其他發言的參會人員一樣,分别對着主席台和台下鞠躬。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走下講台走向他的位置。
“好!”
眼看裴東來走下講台,身爲目前最具有世界聲譽的華人經濟學家代表人物之一,在南港大學經濟金融學院擔任教授的古逸站起身,拍手叫好。
嘩啦!
古逸這一起身,台下那些幾乎可以代表整個經濟領域學術界的經濟學家們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接二連三地站起身爲裴東來鼓掌。
看到這一幕,主席台上,那位主管經濟的大佬也站了起來緊跟着,主席台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盡管身爲葉石智囊團代表人物之一,暗中支持葉峥嵘的宋金很不想起身。
可是······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起身丢的不是裴東來的臉,而是他自己的臉!
主席台下那些以宋金旗幟的經濟學家們見宋金起身,一個個也不情願地站了起來滿臉尴尬、憋屈地如同周圍人一樣爲裴東來鼓掌。
一時間,偌大的會場裏,除了葉峥嵘、黃莺兩人外,其他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葉廳.長,你看懂了嗎?”
秦冬雪居高臨下地看着葉峥嵘。
沒有回答。
葉峥嵘眼角肌肉一陣狂跳,臉色十分難看。
“哦,我差點忘記了,你雖然是哈弗商學院的碩士生,可是……剛才好像很多經濟學家都沒有看懂呢,那麽,你肯定也看不懂。”
秦冬雪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其實是想問——你聽懂了嗎?”
你聽懂了嗎??
秦冬雪輕描淡寫的話語像是一道驚天巨雷在葉峥嵘的耳畔炸響,又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紮在了他那顆驕傲的心髒上,将他葉家大少内心的驕傲戳出了一個大窟窿!
他渾身僵硬,啞口無言。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黃莺登台發言的論文和模型是聚集了多位經濟學家心血的結晶不說,還迎合了上面下一步的許多政策。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他覺得就算裴東來拿着賈培元的研究成果登台,也隻有被秒殺的份!
而如今,被秒殺的是黃莺的發言,是所有人的發言!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那篇論文和模型肯定不是裴東來弄出來的,是賈培元幫他弄的?”秦冬雪見葉峥嵘滿臉憋屈,眸子裏跳躍着憤怒的火焰,沒有像紅京會所的成員那樣畏懼,而是繼續微笑着問道。
沒有回答。
盡管葉峥嵘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是他也知道,此時說這種話隻是其取其辱。
“如果他拿出自己的東西,根本無法上台面;如果他像你一樣以自己的東西爲基礎,讓賈培元加以修改、完善,也不可能有所作爲;甚至······即便是他拿出賈培元親手操刀的論文也不可能比黃莺手中的這篇論文更爲出色一—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何況是一個智囊團?”
“秦冬雪,我知道你不屑這樣的手段,可是······你想過沒有,他來參加此次經濟學術研讨會最終的目的是獲得踏進秦家大門的籌碼讓你的長輩們高看一眼。”
“事到如今,不管你承不承認,這一局,他輸了,毫無懸念!”
“葉廳.長,我知道你心裏是那麽想的,但是······你應該沒有忘記這些話吧?嗯,這是你之前對我說的話一字不差。”
仿佛能夠洞穿葉峥嵘的心思一般,秦冬雪繼續微笑着開口那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就仿佛拿着一把刀在葉峥嵘的臉上劃了一刀又一刀,讓葉峥嵘有種想殺人的感覺:“事到如今你覺得,你敗了呢?還是他敗了?”
葉峥嵘閉上眼睛,眼角肌肉卻跳得更加瘋狂了。
“怎麽?葉廳.長葉家大少,你不敢面對現實了?你的驕傲呢?哪裏去了?”
秦冬雪字字珠玑:“你敗了,毫無懸念,而且······那個模型是出自他之手,而不是賈培元!”
“唰!”
葉峥嵘猛然睜開眼睛,望着居高臨下看着他踐踏他自尊的秦冬雪,很想給秦冬雪一個響亮的耳光。
可是······
理智最終戰勝了他心中湧現的沖動。
他知道,如果他真那麽做了不但會影響秦葉兩家的關系,而且會影響到他後面布的局,甚至還會讓他淪爲燕京城乃至整個共和國的笑柄。
那樣一來,迎接他的不再是掌聲和尊重,而是鄙夷,他還将失去葉家的大量支持淪爲葉家的棄子!
眼看葉峥嵘強忍着憋屈,一聲不吭察覺到周圍的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秦冬雪停止鼓掌,将目光從葉峥嵘身上挪開,朝着遠處的裴東來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緩緩入座。
“賈老師,剛才那個模型應該是您的傑作吧?”
随後······就當裴東來入座後,一直暗中觀察葉峥嵘,等待葉峥嵘指示的黃莺,忍不住站起身,問道。
嗯?
愕然聽到黃莺的話,全場絕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賈培元一—他們其中不少人也是這樣認爲的,隻是他們知道這種事情不适合明面上說出來。
“葉廳.長,你的人似乎不甘心呢。”秦冬雪見黃莺站了起來,淡淡道。
葉峥嵘眉頭緊鎖,内心很想阻止黃莺自取其辱的做法,但也知道已經無法阻止。
“丫頭,你剛才拿出的那篇論文是你自己的嗎?”主席台上,賈培元見黃莺起身提問,心如明鏡,不動聲色地問。
“唰!”
黃莺臉色一變,沒敢回答。
“你不敢回答,那麽說明那篇論文和模型不是你的研究成果,嗯,如果你覺得我冤枉了你,我不介意對你提幾個問題。”賈培元不輕不重道:“隻要你能夠回答上來,我爲剛才的話道歉。
黃莺低着頭,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無言以對。
“我知道,除了這個丫頭外,估計有不少同行也是這麽認爲的。”
見黃莺不敢吭聲,賈培元将目光從黃莺身上挪開,一臉坦然,道:“所以,我耽誤大家一點時間,解釋一下。”
“對于我的學生而言,他此次前來燕京參加會議,很大程度上是爲了證明自己。”
賈培元說着,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擡頭挺胸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裴東來,一字一句道:“十一月底的時候,當他拿着剛才那份模型和論文去找我的時候,我沒有看論文,而是對他說了一句話。”
“我跟他說,我賈培元這輩子沒做過一件虧心的事情,問心無愧,但隻要他點頭,我可以爲他破例一次—一我會将我做好的模型和論文給他,給他充門面。”
說到這裏,賈培元的耳畔回蕩着裴東來那天說的話,表情隐隐有些激動:“結果,他對我說:老師,請相信您的學生——我不會在燕京丢裴家的臉,更不會丢您老的臉!”
“曾經,我的學生爲有我這個老師而感到驕傲,今天,我坐在這裏,我爲有裴東來這樣的學生而感到自豪!”
安靜的會場裏,那個滿頭白發,被譽爲經濟領域泰山北鬥的老人,滿臉激動,聲音洪亮,道:“因爲……我所做的模型連跟剛才那個模型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
全場沉默。
賈培元那激動的話語通過擴音設備不斷地回蕩······再回蕩!
裴家少年站起身,對着講台上的賈培元深深鞠躬。
九十度鞠躬!
“葉峥嵘,今後,請你收起你那可笑的驕傲!”
秦家女孩紅着眼,含着淚,語氣卻森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