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晚風吹過,街道兩旁的樹枝被吹得“沙沙”作響,由于時間已晚,街道上的車輛驟減,行人更是難得一見,整條街道充斥着一股蕭瑟的感覺。
夜幕下,一輛紅色的路虎飛馳在街道上,夏依娜坐在後排的座位上,仰靠着座椅。
窗外的霓虹燈光照進了汽車裏,借着微弱的光線可以隐約看到夏依娜那張白皙如脂的臉蛋上浮現着一層紅暈,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飛逝的夜景,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姐,你沒事吧?”開車的中年男人透過反光鏡看到夏依娜的表情略顯失落,忍不住問道。
沒有回答,夏依娜仿佛沒有聽到中年男人的話一般,隻是靜靜地看着窗外。
中年男人見狀,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在他的記憶中,自從裴東來在紅子鴿飯店踩了何華、牛海濤和南蘇的楊策後,中年男人便覺得夏依娜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雖然在外人面前,依然會笑,會鬧,可是······當獨自一人的時候,她會反常地沉默下來。
而每當夏依娜心血來潮住高爾夫郡的别墅時,基本上都是徹夜未眠,卧室裏的燈會開一晚上。
對此,中年男人知道夏依娜的改變和裴東來有關。
他不知道的是,夏依娜隻有想裴東來想得心疼的時候,才會前往高爾夫郡别墅。
因爲。
裴東來去過那棟别墅,去過她的卧室·甚至······還曾将她壓倒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盡管裴東來那一天什麽都沒做·可是夏依娜覺得那棟别墅、那個卧室、那張大床上留下了裴東來那曾經、現在都讓她心醉的氣息。
或許是知道夏依娜心情很失落,中年男人沒有再打擾夏依娜,隻是專心緻志地開車。
半個小時後。
汽車抵達高爾夫郡富人區,整個富人區一如既往的冷清,亮着燈光的别墅寥寥無幾。
嗯?
愕然看到玉石之王夏河給夏依娜買的那棟别墅亮着燈光,中年男人先是一怔,随後心中一動·猜到了什麽,帶着幾分興奮,道:“小姐,老闆來了。”
中年男人的話讓夏依娜從發呆中回過神,她下意識地朝着别墅看了一眼,當看到别墅亮着燈光後·黯淡無光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神采。
幾分鍾後,中年男人駕駛着紅色路虎沿着富人區的道路,抵達了别墅門前。
如同中年男人所預測的一樣,夏河的确來了——别墅裏不但停着夏河在東海的車子,而且夏河的保镖如同一杆标槍一般立在别墅門口。
和夏依娜的保镖一樣,夏河的保镖也是中年男人·個字不高,身體卻很結實,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怎麽才回來?”
眼看汽車停下,身爲夏河保镖的麻風帶着幾分不悅地問道:“老闆等小姐很久了。”
似是察覺到了麻風語氣中的不滿,夏依娜的保镖稍顯緊張。
“麻叔,今天我和朋友聚會,玩得晚了些。”見保镖不說話·夏依娜主動開口解釋道。
她之所以稱呼麻風爲叔,一是出于她良好的家教,再者她也知道,從她出身那一天起,麻風便一直跟在夏河的身邊·是夏河的司機、保镖,更像是夏河的影子!
她不知道麻風到底跟了夏河多少年·但她曾聽人說過,當年夏河獨自一人拎着腦袋在邊境線上拼命的時候,麻風一直跟随其後,有一次麻風更是在身中三槍的前提下,硬是背着夏河沖出了仇敵的包圍。
有人說麻風是夏河最信任的心腹,但更多的人說麻風和夏河是生死兄弟,可以在拼命的時候将後背留給對方那種。
“進去吧,小姐,老闆在大廳等你。”麻風不再提及剛才的事情,主動爲夏依娜拉開了汽車後門。
半分鍾後,夏依娜獨自一人穿過别墅的花園,來到了大廳。
大廳裏,身材稍顯臃腫的夏河坐在别墅的大廳裏,叼着一支五塊錢的紅河,吞雲吐霧。
熟悉夏河的人都知道,夏河雖然是暴發戶的典範,恨不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錢,可是……夏河有兩個習慣讓圈内、圈外知道他的人削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一,因爲小時候餓怕了的緣故,夏河無論什麽時候都會在自己的床上放一袋大米,幾十年如一日。
第二,夏河無論什麽時候出門都會裝兩種煙,一種極爲高檔的,一種是五塊錢的紅河,給朋友和合作夥伴發好煙,自己抽紅河。
和夏河關系好的人都知道,夏河一開始闖蕩江湖的時候抽的就是紅河,除此之外,有一次夏河在邊境線上被人伏擊,中彈,一邊抽着劣質的紅河,一邊親自用匕首将子彈從身上挖了出來,整個過程一聲不吭。
“寶貝丫頭,回來啦。”
眼看夏依娜走進大廳,夏河像是偷偷抽煙的學生見到老師一般,第一時間掐滅香煙,嘿嘿笑着站起身:“來,過來,讓老爸抱抱。”
“夏胖子,你來東海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夏依娜卻沒有聽話地投入夏河的懷抱,而是質問道。“老爸這不是想你了嗎?想特地給你一個驚喜。”夏河說着,像是變魔法似地從摸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緩緩打開。
盒子打開,一顆閃閃發光的夜明珠安靜地躺在盒子裏,呈現在了夏依娜的眸子裏。
“喏,老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翡翠王手中弄到的夜明珠,寶貝女兒喜歡嗎?”夏河将夜明珠遞到夏依娜身前,嘿嘿笑道。
沒有回答。
望着眼前有價無市的夜明珠和夏河那憐愛的眼神夏依娜隻覺得喉嚨裏像是卡着什麽東西似的張大嘴巴,硬是沒說出一句話。
“爸。”
随後,她眼圈一紅,鼻子一酸,直接撲進了夏河的懷中。
“寶貝女兒,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如果有給爸說,爸打得他滿臉桃花開。”伸手将夏依娜摟入懷中夏河一隻手拿着夜明珠一隻手拍着夏依娜的後背,微笑着安慰,心中卻是如同明鏡一般。
他知道夏依娜不開心的原因。
“沒……沒有。”
夏依娜像是嬌氣的孩子一般,依靠在夏河那厚實的胸膛上,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哭什麽。”夏河依然在笑。
“哪······哪有我哪有哭。”夏依娜似乎覺得丢臉,連忙抹了把眼淚,嘴硬道。
夏河嘿嘿一笑:“羞羞羞,還說沒哭,眼圈都紅了。”
“我……我想你了還不行嘛。”
夏依娜耍起小性子,哼哼道:“夏胖子你要是再這麽沒良心,我以後就不想你了。”
夏河輕輕仲出手,擦去夏依娜臉上殘留的淚痕,柔聲道:“傻丫頭,又見那小子了吧?”
咯噔!
愕然聽到夏河的話,夏依娜的身子沒來由一顫,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坐老爸跟你聊聊。”夏河微笑着拍了拍夏依娜的肩膀。
感受着夏河手掌傳來的力量,夏依娜那僵硬的身子緩緩放松,默不作聲地坐了下去。
“今晚見到那小子了,對吧?”夏河放下夜明珠,習慣性地抽出一支紅河拿到嘴邊後,又沒有點着而是夾在了耳朵上。
夏依娜低着頭,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輕輕點了點頭。
“還在喜歡他?”夏河繼續問。
夏依娜再次點了點頭。
“傻丫頭。”
夏河輕輕歎了口氣,撫摸着夏依娜的小腦袋:“想不想知道他最近做了些什麽?”
“嗯。”夏依娜輕聲道。
“前幾天,南港黑道大亂,紅星的蔣剛和東星的淩華強先後離開人間。如今,南港黑道表面上是由紅星的汪舟掌權,實際上隻是那小子的一顆棋子。”
夏河說着,忍不住感歎道:“嘿,幾天時間征服南港黑道,這簡直難以讓人置信。”
夏依娜沉默不語,似乎裴東來所經曆的血雨腥風和她隔了幾個世紀。
“傻丫頭,你曾跟我說,他并非不喜歡你,相反,他對你也有一點動心,他之所以拒絕你是因爲他心裏裝着一個女孩,并且答應那個女孩要在四年後走進燕京,走進那個女孩的家。”
夏河說話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經過我這段時間的調查,可以确定這一點是真的。”
夏依娜身子微微一顫,緊咬着嘴唇,繼續沉默。
“傻丫頭,如果他真的對你有意思的話,我想,你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遠比跟那個女孩在一起的可能性大。”夏河語出驚人。
“呃……”
夏依娜張大嘴巴,擡頭看向夏河,臉上充斥着驚愕。
“因爲那個女孩姓秦,是燕京秦家的一員。”
夏河揭開謎底:“更因爲那個女孩被秦家當成與葉家拉近關系的紐帶——她要嫁給葉家第四代領軍人物葉峥嵘。”
“你······你是說那個女孩的長輩不可能同意他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夏依娜的心情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十分複雜。
“不光是秦家,葉家也不會。”夏河正色道:“如果隻是憑借他自己,他連踏進那個女孩家門的資格都沒有一—在普通人眼中,他努力所做的一切足以用逆天來形容,可是……在秦家和葉家人眼中,他所做的一切不值得一提不說,壓根就上不了台面。”
夏依娜再一次沉默了。
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的她,耳目渲染不少,她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麽極少數的一部分人,他、她們的婚姻乃至人生都是緊緊和家族利益捆綁在一起的。
他、她們如同木偶,在家族的控制下,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軌迹,過完一生。
一生中或許會出現一點偏差,但是絕對不會偏離既定的軌道!
“他唯一的依仗是他父親。”
說話間,夏河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了當年那個叱咤華夏男人的身影,唏噓道:“如果是二十年前,隻要他父親一句話,秦家也好、葉家也罷,絕對連屁都不敢放,但是……現在,時過境遷,他的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