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範雲培養友情的聊天中,姬明澤對這個世界有了全面的,更深一步的了解。
這裏的制度有些像西漢初期,但是邊境壓力遠大于西漢,鄰國多而強,呈被包圍的情況;邊境壓力方面像北宋,但經濟發展又遠不及宋時,用經濟侵蝕鄰國幾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自己不被侵蝕就不錯了;工業發展也一般,雖比别國稍強,也強的有限,做不到像明朝時,以火炮對冷兵器,跨代式的武力碾壓。
偶爾聽到夏國臣民說自己是大夏,那個大字,不過是衆人的一個美好願望罷了。
同時姬明澤也明白了爲什麽範雲說這裏沒有人看的上他。同爲封建社會,士、農、工、商的鄙視鏈是一緻的,身爲鄙視鏈最底端的商人,哪怕範雲的父親範林,他是一國首富,在士族眼裏總歸是上不得台面的賤民出身。
姬明澤在心裏歎了口氣。這父子倆也真的是生不逢時啊。看看這名字,将他原先生活的時代的兩大頂級富豪歸到一家了,這都不是一句霸氣可以形容的了。
而且就範雲的描述,他家在夏國境内可以說是商業壟斷者的存在了。就這樣還被人鄙視,尤其是住着他家花錢修好的房子裏,還鄙視他。這什麽世道啊?!
忿忿不平的姬明澤拍了拍範雲的肩膀,真誠的說道:“範兄,不用搭理他們,英雄不問出身。我們對一個人的評斷應該是看他對國家、人民的貢獻,而不是他的出身。他們和米蟲一樣的存在,竟然還有臉看不上你?!太可笑了。”
士爲知己者死,人這一輩子,最需要的情感力量,就是理解和認可,爲此,死也值得。姬明澤的這番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範雲的内心,和以後的人生,以至于之後爲了姬明澤,他哪怕傾家蕩産、嘔心瀝血,也義無反顧、無怨無悔。
被感動的一塌糊塗的範雲,開始和姬明澤說掏心窩子的話。
“我先祖在夏國建立之初不過是山民,原本還有兩畝貧田可供糊口。但連年動亂,連這兩畝地也留不下來了,饑不果腹,隻能四處行乞。後來夏國建立,靠着給人做些散碎的零工才能維持生計,再後有幸遇到一位瓷器師父,刻苦學藝,學成之後慢慢接觸商道,再後來憑借着精準的眼光,總算慢慢的發家,一路到了如今的模樣。我父親常說,無國無家,若是沒有國家這個根本在,我們縱然天縱奇才也是白搭。”
聽到這裏,姬明澤忍不住誇了一聲:“無國便無家!說的好!”
範雲卻滿臉落寞,接着說道:“可是,報國無門啊。這是家父一生所憾,所以父親才想辦法将我送進來,想讓我走仕途,以後可以有機會報國。但……不止同學們瞧不起我,連老師……,每日回去,看着我爹那張充滿希望的臉,我這心裏……”
後面的話,範雲沒再繼續說下去,也無需再說下去。
天色已晚,在奴仆的催促下,小胖子告辭回家了,臨走前還不忘讓姬明澤放心,他明天會帶金不換給他吃的。
這實誠到可愛的模樣,讓姬明澤忍俊不已,笑着答應了。目送着範雲離開,他再一次朝着禦書房而去。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設。那些自認清高的士族們,口口聲聲的說着視錢财如糞土,但衣食住行,哪樣裏的開銀子呢?不僅他們離不開,國家也離不開。沒有錢就沒有辦法發展文化、發展科技。沒有文化、沒有科技,國家就沒有根本,沒有辦法發展軍事力量,長久下去,死路一條。
都說弱宋、弱宋。這個說法在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姬明澤對宋朝的看法,直到一次他在大學裏,閑來無事,去旁聽了一堂曆史系的公開課。
如你超級有錢,你鄰居是個貧窮的土匪,不停的來騷擾你,你會怎麽做?有的人選擇使勁暴揍鄰居一頓,嗯,這樣首先忽略自己多少也會受些傷,免不了要治療、恢複一段時間,長久來看治标不治本,因爲鄰居的窮并沒有改善,當他窮的快活不下去的時候,他還是會來打劫你。
又或者給他一些錢,讓他安生一段時間。可不勞而獲,一旦開了頭,後面就再也制止不了了。
最好的辦法也隻能是像宋朝那樣做了。開辟榷場,鼓勵通婚,讓馬背上的民族開始耕種,讓他們知道絲綢的柔軟,體驗安居樂業的幸福,馴化野性,最後,經濟被控制、民族間有了血緣牽絆,當初那個骁勇善戰的民族再也回不到馬背上了,最終實現民族大統一。
其實這一計劃是很有效的,不聽話就關你榷場,人民挨餓就會内部造反,後來李元昊創立的政權最後不就這麽被搞垮了嗎?如果不是當時除了近鄰,還有遠方散居的流動人群惦記,這樣的人群不方便同化,再加上後面的君王不争氣,這經濟戰役真的是損失最小、給對方傷害最大的戰略了。其實不止宋朝,在姬明澤來這裏之前,全球不都整體嚷嚷着經濟戰呢嗎?
因爲經濟是民生的根本!
範雲的父親都有這樣的覺悟,僅僅是因爲國家給了他一個穩定的生活。而自己,憑白享受了上層的尊重和優待,卻一直考慮着個人的生死、利弊,從未自發的想要爲這個國家做些什麽。
姬明澤羞愧無比。
他當初學的是在這個世界來說最無用的計算機編程,而不是物理、化學類專業,改良不了國家的工業。但是在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無論是曆史、還是時政,各種資料随處可查。言論的自由,讓衆人都可以暢所欲言的展現才華。這一切,在潛移默化間,給了姬明澤遠超此時的人的眼界,他能跨越時代的思想壁壘,客觀、全面的去分析一件事情對國家的利弊。就好比此時,他知道,如果給範林一個機會,他會改變整個夏國的經濟狀況,從而改變夏國的未來。
給範林一個機會,也正是他今天來找姬明昊的原因。
或許姬明昊會認爲他是小孩子想法,不屑一顧;又或者認爲他離經叛道,勃然大怒。但他還是決定要試試,既然身處這裏,那就爲個世界做些什麽吧,不然和那些自己口中的米蟲有何區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