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言的那張測礦符燃盡之時,他們一行五人已經在那幹涸的河道裏至少前行了二十餘裏,可是那河道依然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兩旁倒是時不時有礦洞通向别處,但是江年和徐遠昌似乎全都覺得沿着河道向前飛才會有收獲,一點也沒有鑽進礦洞看看的打算。
而後另一個器道真仙韓觀祭出了他的測礦符,衆人繼續沿河道前行。
這一次沒過多久那河道便忽然直直地彎折向下,鑽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中,水未幹時,應是足以在這裏形成一個大瀑布。
衆人全都停在了那曾經的大瀑布上沿,向下看根本就看不到底,隻等着江年發話。
“我曾經去過下面一次,那裏時有陰魂、厲鬼出沒,不過礦物較多,甚至會出現厲鬼守礦的情況,也更可能查出伏魔棍中爲何會出現魔煞兇魂的真相來。大家打起精神來,這便一起下去吧。”江年說完後當先緩緩向下飛去。
剩下的人立刻跟上,向下飛了約五十丈便到了底,一個扁平的空間便出現在衆人眼中。隻有三四丈高,但是卻極爲寬闊,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
果然如江年所說那般,這裏的礦藏也更爲豐富,及目處黑暗中全是一片片的亮光,韓觀的那張測礦符一下就變靈動了許多。
“韓觀、方言、何渺雲,你們三個在前面開道,遇到陰魂也不要怕,有我和徐師弟在後面爲你們掠陣,遇到強大的邪物我們兩個自然會出手。”江年吩咐道。
三人立刻應了一聲,方言和何渺雲同時加速上前,把馭使着測礦符的韓觀保護在了中間。
“嘿,韓師兄,何師兄,你們還沒見過了陰魂吧?”前方的黑暗中似乎藏着無數危險,爲了緩和氣氛,方言沒話找話道。
“莫非方師弟見過?”何渺雲疑惑道。
“嗯,就在前天晚上……”接着方言就跟兩人說起了他半夜遇鬼的情形。
這邊他講得正過瘾,忽聽“哇嗚”一聲狂吼自身側傳來,差點把他給吓蒙了,而後眼角便瞥見一道灰影朝他撲了過來!
幾乎是心念一動的功夫,方言腳下的伏魔棍忽然光芒大放,被他用腳一蹬,“嗖”一聲便朝那灰影橫着撞了過去。
“乒!!”
那灰影雙爪一揮便将伏魔棍打得斜飛出去,身形停也不停繼續前撲,眼見就要撓在方言身上,一道青光忽然自方言身側飛來,像門闆一樣撞向了那灰影!
“哧哧……”
利爪劃在岩石上的難聽聲音傳來,那道青光竟生生将那灰影擋下,雙方也都現出了原形來,青光乃是一塊門闆一般大的玉佩,灰影竟是一隻極爲醜陋、兇狠的鬼魂!
認出那玉佩乃是何渺雲的防禦仙器,方言也沒顧得上道謝,道力一引伏魔棍便自遠處飛回,垂直于地面轉着圈朝玉佩後的鬼魂砸去。
那鬼魂一擊不中便要逃走,不曾想伏魔棍在距它還有三四丈遠時竟突然一頭變大,如巨柱一樣轟了下來,“咣”一聲直接将之拍在了地上。
“嗷”一聲慘呼自伏魔棍下傳來,而後那鬼魂便化爲了一片虛無。
事實上韓觀和何渺雲也全被吓了一跳,卻沒想到方言竟如此快就将這隻陰魂擊殺了,倆人心頭的緊張稍減,對方言的實力也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接下來仨人再不敢分心說話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身邊的情況。
其後遇到的陰魂越來越強,有時候甚至會同時撲出來兩隻,若是正面交鋒方言三人自然穩赢,但是卻耐不住那些陰魂全都是從暗中突然偷襲,三人全都應付得手忙腳亂。
韓觀和何渺雲對江年、徐遠昌甚是敬重,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方言卻難免腹诽,都這情況了還不出手幫忙,難道非要等到有人受傷不成?!
便在這時,後面的江年忽然對徐遠昌小聲道:“徐師弟,我看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一會你先出手吧。”
“好。今天尚是我第一次見方言出手,沒想到此子反應竟如此迅捷,攻勢也頗爲淩厲,他們三人能堅持到現在,方言所發揮的作用最大。然而他修器道尚不足一年,假以時日,此子必非池中物!”徐遠昌輕聲應道,并未讓前面的三人聽見。
江年看着方言的背影,似笑非笑道:“未必。”
“嗯?”徐遠昌疑惑地看向江年。
“天資高絕易遭天、人之妒,他才出道便有如此成就,隻怕将來的路會越來越不好走,中途夭折亦未可知。”江年平靜道。
徐遠昌不由微皺眉頭,看了江年一眼,見江年似乎很認真,便又轉頭看向方言的背影,喃喃道:“話是如此,然而我聽聞此之一意修行,除了和華靈園的王小彤走得較近外少與外人打交道,再加上他性子随和,從不惹事生非,這豈是早夭之相?”
江年笑了笑,應道:“我也隻是随口一說。徐師弟,前方恐怕危險更甚,我倆還是專心爲他們掠陣吧。”
“好。”
興許是受江年的“方言可能早夭”之說影響,徐遠昌不自覺地向前追了追,拉近了和前面三人的距離。
最後面隻剩下江年一人,他卻并未跟上去,而隻是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便會發現他的眼神更爲平靜,簡直就是平靜得過了頭,裏面已經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方言一直全神貫注地看着前方,某一個瞬間,隻聽“呼”一聲響,兩道白影忽然從前方黑暗中撲了出來,他和韓觀、何渺雲三人剛要行動,他們正下方的地底突然又有兩個鬼魂同時撲了上來!
這裏的鬼魂已經比最開始時的厲害得多,三打二還隻是勉強應付,三打四決然不是對手!
此時三人隻能期待一旦應付不了,後面的江年和徐遠昌會馬上出手。
僅僅是半息功夫,他們三人和四隻鬼魂戰在一處,又僅僅過了半息,他們的劣勢已然極大,随時都可能受傷甚至送命!
終于,方言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嘯聲!
雖然仍然處于危險當中,但是方言還是松了一口氣,而後他就看到一道藍光如電般飛來,直接就将兩隻鬼魂刺了個對穿!
那是徐遠昌的仙劍!
下一瞬,方言再一次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但是這一次的聲音卻有些奇怪,因爲那是“滋”地一聲,不像是馭使仙器,也不像是使用法訣,倒像是血液在噴射。
由于徐遠昌的仙劍将離方言最近的兩隻鬼魂擊殺了,方言也是唯一有功夫扭頭向後看的一個。
疑惑地扭頭向後,而後方言的眼睛倏地瞪大,因爲他看到了他完全無法相信的一幕!
徐遠昌人還在半空,但是腦袋已經沒了,那“滋滋”聲正來自于他的脖子,血水如噴泉一樣正在向上噴灑……
徐遠昌的頭此時正在更高的地方翻滾着向外飛,血被灑得到處都是,而他的神情是最爲詭異的,因爲頭雖然離開了身體,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有的隻是疑惑……
方言視線轉向徐遠昌的身後不遠處,江年正無聲地笑着,兩人的目光毫無阻礙地對視。
方言完全看不出江年的目光中到底蘊含了什麽樣的意思,然後他就看到江年手上正有一團白光吞吐不定,似乎随時都可以化爲一片淩厲無匹的光刃飛出來,一個讓方言如墜冰窖的念頭突然就冒了出來:徐遠昌是江年殺的!
可是,爲什麽?!!
便在這時,徐遠昌的仙劍直接紮進了石壁裏,韓觀和何渺雲終于意識到徐遠昌可能出了事,奮力迫退了那兩隻鬼魂後,他們同時回頭。
他們看到的情景和方言差不多,不過由于和徐遠昌更親近一些,他們幾乎同時驚呼出聲:“徐師叔!”
而後,方言忽然看到江年又詭異地笑了笑,然後江年手中的那團白光便倏地一分爲二,如兩道匹練般朝他沖了過來!甚至連躲的念頭都沒升起,那兩道白光就已經到了他身邊!
而後,他眼睜睜看着兩道白光貼着他的身體一左一右飛了過去,白光的目光竟然不是他!
“噌!”
“噌!”
方言甚至連驚呼聲都沒聽到,唯一聽到的就是利刃入肉聲,而後便是重物落地聲,接着“咕噜噜”聲響起,有什麽東西開始在地上滾動……
韓觀和何渺雲都死了?
當這個念頭從腦子裏浮現,方言感覺到了身後有涼氣襲來,心知應該是那兩個鬼魂了。
哪怕心知必死,方言還是催動了了伏魔棍,他沒有屈服的習慣……
然而伏魔棍才剛動,他身後的涼氣竟忽然又詭異地消失了,于是伏魔棍再也沒了目标,在空中拐了個彎飛向方言身前,就擋在了他和江年之間。
方言苦笑道:“我還應該叫你江長老嗎?”
江年卻并未回答方言,而是道:“我不惜冒着前功盡棄的危險把你帶到這個地方,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話一說完江年伸手一招,半空中的伏魔棍竟是硬生生被他吸入右手中,而後江年停也不停就朝方言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