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天注定多事。
步塵的灑掃工作尚未結束,便有十幾個江湖人物,帶着滿身煞氣逼向遲雲觀。
爲首之人,正是穆飛星。
穆飛星數日前曾于遲雲觀大戰步塵,六刀落敗。事後他自行打斷四根肋骨,回到攀雲寨川西劍派休養。
人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武者生機強大,也不可能三四天的功夫就好。因此,所有人見到穆飛星,都吃了一驚。
穆飛星昂然走到步塵面前,自信滿滿的一抱拳,直截了當的道:“步兄,前幾天穆某技不如人,慘虧在此。怎知昨夜偶有奇遇,不但傷勢複原,更大有進境,特來向步兄讨回這一場!”
要說穆飛星此人,雖然張狂,卻有其坦蕩一面。當日認輸之時,盡管不忿,卻能毫不猶豫的自斷肋骨。今日重新挑戰,也是明火執仗,毫不做作。
步塵抱着掃帚還禮,奇道:“不知是何等奇遇,不但讓穆兄傷勢複原,還有此等自信。”
穆飛星撇撇嘴,似乎有幾分煩躁,哼了一聲道:“奇遇就是奇遇,戰與不戰,步兄給個痛快話!”
“戰,爲何不戰!”步塵昂首挺胸,也是自信滿滿,“今日灑掃還差最後一角,且待片刻,便送你第二敗!”
“步塵,今天你輸定了!”穆飛星橫眉還牙道,“便等你一刻鍾。正好讓鎮上之人,都看清你失敗的狼狽相!”
說着,穆飛星引領身後之人,讓開場地,就那麽看着步塵掃地。
步塵也不在乎,大模大樣的掄起鐵掃帚,按部就班的灑掃過去。
這一幕落在百姓眼中,登時引來無數人聚攏圍觀。
此時,一個頭戴鬥笠,身穿不起眼的灰布道袍,背負古拙長劍的道士,也混迹在圍觀的人群中。
他把帽檐壓得很低,蓋住大半張臉。
正是玉皇觀主的小弟子,五嶽将兵夏侯陌。
昨天乘着沉香辇耀武揚威的神棍,今天這樣小心翼翼的遮掩行迹,可見四階符箓被憑空收走一事,給了他多大的壓力!
與此同時,遲雲觀斜對過的小酒館二層樓上,也多了一名儒生與一個和尚。
他們在酒館中意外會面,各自訝異,卻一句多餘的言語也無,如同老相識般坐在靠窗的小桌前,同向遲雲觀門口望去。
從外表上看,儒生二十二三歲年紀,下颌留有短須,溫文爾雅,滿身磊落的書卷氣;和尚則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唇紅齒白,眉眼含笑,仿佛佛像前開懷的小沙彌。
兩人皆不是凡俗人物。
他們的目光掃過步塵,并沒有絲毫停留。落在穆飛星身上,都是微微一頓。
“這個人啊……”儒生沉吟道。
“呵呵,子澹兄也看出來了。”小和尚笑道,“這該是玉皇觀的手筆。”
“搶先動手、肆無忌憚,盡展下流神棍手段,本就是玉皇觀的傳統。”儒生語帶不屑道,“倒是在這裏看到慧淨師兄,可說意外,也可說不意外。唉,師兄既至,隻怕小生此行任務艱巨了!”
小和尚慧淨哂道:“泰安學宮聽雨劍陸子澹的名号,遠在小僧之上。這頂高帽還是原封奉還。玉皇觀來的,應該是五嶽将兵夏侯陌,這場戲怕也是他的手筆……唔,找到了,原來他在這兒!”
“哈哈,我也看到了。他這樣子……哈哈哈……”儒生陸子澹開懷笑道,“以往看見他,下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今天竟然把尾巴夾得這麽緊!嗯嗯,就算此番任務失敗,能看到這一幕,也算不虛此行啊。”
慧淨點頭道:“傳言夏侯陌昨日便來此傳道,看來果然吃了大虧。也不知遲雲觀中,藏着何等人物,竟能把他吓成這樣。”
“雲宗傳說最是飄渺難測。誰知千年之下,他們藏着何等高人?玉皇觀這次是捅了馬蜂窩,麻煩不小。”陸子澹應和道,“唔,他們要開打了……”
兩人談話間,步塵已經掃完了最後一角,放下鐵掃帚,拔出了腰間長刀。
穆飛星也同時拔出長劍,拉開架勢。
今日,他手中的劍,卻不是慣用的那一口輕快細劍,而是一口标準的長劍。
長劍标準乃是長三尺六寸,寬一寸兩分,劍身堅硬,并不适合穆飛星的《雲影迷蹤劍》。
但他還是選擇了這樣一口劍。
兩人都沒有廢話,同喝一聲“請——”,便戰在一處。
一交手,步塵便吃了一驚。
這兩個人,算上今日已經比武六次,相互之間非常了解。
最初的時候步塵刀法一往無前,有攻無守,而穆飛星擅長閃轉騰挪、虛招誘敵,在前者其實衰竭之後每每取勝。
唯有數日前的比武,步塵得了燕漓的指點,刀法終于登堂入室,将勇猛化入沉雄之中,駭浪驚濤自成婉轉,配合長刀厚重,力大刀沉,克制了穆飛星的機靈巧變,輕松拿下一勝。
步塵本以爲,今天穆飛星再次挑戰,乃是劍法更上一層樓,能與自己匹敵。怎知一動手,才發現穆飛星的劍術完全沒變,還是以前的老路子。
但他的功力與臂力都變了。
今日的穆飛星,仿佛力大無窮,明明是平日間輕靈飄逸的劍術,卻在每一招中使用了磅礴的力量,竟能将沉重、堅硬許多的長劍,運用得如同輕快細劍一般,絲毫不懼與步塵硬拼。
甚至,在幾次力量對沖中,都是穆飛星占上風。
對比之下,步塵不如對方迅速、不如對方靈巧、不如對方力大,甚至功力都遜色一籌,這還怎麽打?
以進攻著稱的斷浪刀步塵,竟被一路逼入守勢,毫無反擊空隙。若非他刀法大進,着實勝過穆飛星一籌,早已敗北。
兩人過招之時,燕漓、商家兄弟、于文龍、杜洪等人也都來到遲雲觀門前,觀看這一場比武。
這些人中,除了商家兄弟與韓希,都看過數日前兩人的那一場較量,看到穆飛星今日的表現,無不驚異。
于文龍仗着自己是“客人”,占據了一個靠近燕漓的位置,見狀不由訝道:“燕大師,這是……”
“玉皇觀的降神術。于舵主就在西秦,沒見過嗎?”燕漓悠然道。他一望即知,步塵赢不了這一場。
步塵雖然努力,但自身傳承太差,手中兵刃也不合适,對上受《降神術》請神附體的穆飛星,哪有勝算?
不過,換成另一人的話,現在應該穩赢的。
玉皇觀的夏侯陌用這一招反擊兼試探,還是小兒科了。或者,他們背後另有目的?看來,那個推斷十拿九穩了……
燕漓的後續推斷無人知道,但步塵與穆飛星的勝負卻是一目了然。所謂守久必失,步塵毫無反擊之力,戰敗隻是時間問題。
所有人都爲己方失敗捏了一把汗,卻有一個人眼露興奮,躍躍欲試。
正是杜洪。
他數日前拜訪遲雲觀的時候,受命觀察于文龍的一舉一動,又得到一顆《彭陽丹》作獎勵,再次功力大進。加上《玉柱金鎖決》本身的高明,他眼下的功力,絕不遜于請神附體的穆飛星。
如果步塵敗了,自己卻出手戰勝穆飛星,豈不是當場揚名立萬,從此名聲在死對頭步塵之上?
這個誘惑太大,杜洪完全不能忍受!他用熾熱的目光望向燕漓,希望得到一點肯定和指引。
果然,他看見燕大師用眼角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杜洪對燕漓的判斷深信不疑,當即明白自己有十足的勝算。興奮之下,隻盼步塵速敗。
但刀法登堂入室的步塵,明顯比他預料的更爲堅挺。這樣艱難的守勢,竟然撐過三十招刀法不亂!
最終穆飛星率先失去耐性,使出一記絕招——雲影映江山。
此招,乃是以飄渺迅捷之身法,将數道快慢不同之劍氣,融彙成一劍,宛如飄渺雲影之中,倒映出江山萬象,讓對手防不勝防,最多可以彙合九道劍氣。
穆飛星的劍術修爲遠達不到登堂入室的程度,縱然憑借降神術超水平發揮,也隻能融彙六道劍氣。
即使如此,此招仍舊威力驚人。
連環六劍,千變萬化,猶如排山倒海,憑借自己大幅增強的功體和力量,硬生生沖破步塵守勢,最終一道劍氣貫穿步塵右胸。
“噗——”
步塵長刀落地,手按右胸,嘔出數口鮮血。
“穆飛星幸會!”穆飛星昂然收劍,一臉傲氣的抱拳道。然後他再也不看步塵一眼,轉向燕漓洋洋得意道:“燕大師,當日你說在下過不了步塵十招,今日結果如何?你還有何說辭?”
“唉……”燕漓搖頭歎息道,“區區一道降神術,就讓你嚣張了。你身上的附身鬼神還能持續多久?”
穆飛星聞言頓時瞳孔收縮——比武較量,不是生死搏殺,憑借法術未免勝之不武。他昨夜接受夏侯陌法術治療,傷勢痊愈,便在川西三老的勸說下,皈依了玉皇觀。于是在出發前,他受到一股強大力量加持,才有把握挑戰步塵。
難道,這就是降神術?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神打?
穆飛星神情不定,眉頭皺了又皺,最終強撐道:“哼,什麽降神術?赢了就是赢了,難道你輸不起,自家想用法術翻盤?哼,隻管用出來,穆某接招就是!你們這邊,還有什麽人來戰?或者燕大師你親身指教?”
出乎所有人意料,杜洪站了出來。
“此等小事,怎能煩勞燕大師?杜洪領教你的《雲影迷蹤劍》!”杜洪昂然下場。
“血衣杜洪?”穆飛星撇了撇嘴,不屑道,“我聽說過你。你跟步塵動手,就沒赢過!步塵都輸了,你還敢來,不怕穆某一不留神,送你見閻王嗎?”
杜洪絲毫不怒,大笑道:“哈哈……你若有此本事,盡管施展!不過你可以放心,杜某的劍術卻是有把握的,今日不傷你性命就是。”
兩人對話之時,燕漓在看查看塵的傷勢。
遲雲觀中有數位扁鵲閣弟子,早已第一時間爲步塵止血療傷。但武者的傷勢,不光是受創流血的問題,更有複雜的内傷需要解決。
真氣,本就是一種生命能量,灌入敵方身體後不會立即消散,而會盤踞在經脈之中,影響生機。
故而淬皮以上高手造成的傷勢,沒有對應解法,都非常麻煩。
但扁鵲閣弟子束手無策的傷勢,在燕漓面前完全不是問題。
隻見燕漓伸出劍指,在步塵背後穴道上輕點,手腕微搖,以玄妙手法注入一道真氣。頓時穆飛星的青白色劍氣,從步塵胸前傷口倒射而出。
步塵隻覺得胸中氣息一暢,再無任何阻礙。
這一幕落在穆飛星眼中,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嘶——”
難道這個姓燕的,真的精通我川西劍派秘傳《雲影迷蹤劍》?怎地傷勢化解得如此輕松?
他再看看杜洪,心說:難道這個家夥,真比步塵還強,有把握赢我?
卻聽杜洪道:“穆兄可要休息片刻,恢複氣力?莫要輸了之後,說杜某用車輪戰欺負你。”
“哼——”穆飛星冷哼道,“剛剛不過三十招而已,哪有什麽損耗?請!”
“請!”杜洪抱拳一禮,随即拔劍出匣。
他手腕一抖,在朝陽映照下,劃出一道泱泱劍光,宛如江水波光粼粼,變幻不定。
隻此起手式,便見高明。
下一瞬,杜洪劍光流轉,猶如長河映月,空靈飄渺,若虛若實,變幻而至。
穆飛星毫不示弱,足踏迷幻步法,手起雲影之招,同樣以虛實應對。
“嗆——”
兩口長劍,在半空中泠然交彙,發出清脆的金屬嗡鳴。
兩人一觸即分,各自驚異。
杜洪驚訝對方清靈劍法之中,竟然擁有如此臂力,震得自己手腕微麻;穆飛星卻訝異對方功力精純,那如同綿綿流水的真氣,竟然侵入自己手臂經絡,幾乎長驅直入!
兩人的肌肉力量與真氣精純個占優勢,旗鼓相當。
再過招,雙方都不願輕易接觸對耗,各自施展巧妙身法,行雲流水般戰在一處,形成一場劍術造詣的對決。
戰場中,隻有橫溢的劍風、飄散的氣勁,卻聽不到一聲兵刃交碰的嗡鳴,蔚爲奇觀。
穆飛星的《雲影迷蹤劍》,走勢輕靈,變招奇詭,猶如雲影蔽日、迷霧環繞,防不勝防。
杜洪的《千江映月劍》,時而波瀾壯闊,時而流水潺潺,時而飛流直下,時而靜若深潭,無窮變幻之中,更有劍光映朝陽、光華燦爛,潇灑奪目。
以傳承等級論,前者不過是江湖二流傳承,後者卻是佛道兩家的頂級功法、直指武道巅峰。兩者差距何止一籌?
不過三五招,穆飛星就在千江月影之中,落入下風。
杜洪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步塵作爲老對頭,最是熟悉杜洪。他知道杜洪受燕漓指點,必然修爲大進——沒辦法,誰讓韓家的合作對象是橫江幫,而不是東沙幫?杜洪這混賬,勢必近水樓台先得月。但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杜洪不但功力精純如斯,劍術更是登堂入室,猶在自己之上。
于文龍也同樣瞪大了雙眼。杜洪原本的《千江映月劍》是個什麽模樣,他非常清楚。他知道杜洪功力精進、劍法有成,但無論如何想不到,竟然能到如此程度!如果他現在和杜洪動手,也沒有絲毫勝算。果然,投靠燕大師是英明的決定,錦繡宮那邊還是敷衍……
藏身在人群中的夏侯陌,也同樣吃了一驚。他本以爲夏侯陌有降神術加持,定能勝過遲雲觀中的一衆小輩,除非那位隐藏的高人出手,否則無人能敵。今日,定要狠狠滅他們的威風。
怎知,橫空出來一個杜洪,竟然這麽厲害!
夏侯陌知道橫江幫與錦繡宮有關,不由得暗恨:錦繡宮真是靠不住,養條狗而已,何必拿出千江映月劍?哼,那些不檢點的娘們,不會跟這小白臉有一腿?
坐在遠方酒樓上的和尚與儒生,同樣驚異非常。
“好一手千江映月劍!劍川城果然藏龍卧虎。”聽雨劍陸子澹歎道,“千江映月劍乃是佛道兩門共有之傳承,慧淨師兄應是行家,不知有何想法?”
“說來慚愧!”慧淨慚然道,“千江映月劍雖然是我佛門絕學,但小僧并不精擅。還是數日前來到鑄禅寺,聽廣覺上師論及佛門劍法,方領悟其中奧妙。”
“哦?”陸子澹大感興趣,“傳聞廣覺大師以武入道,定有非凡見解。”
“此劍法奧義,不在千江映明月,而在一月照千江。”慧淨閉目合十,若有所悟道。
“唔……果然高論!”陸子澹沉思贊歎,“能以武入道者,果然皆有大智慧!”
“阿彌陀佛。”慧淨低宣佛号,不再言語。他其實非常清楚,這句概括,并非廣覺原創,而是出自對面那位燕大師之口。隻是此等微末關竅,不必說與陸子澹知曉。
陸子澹也不多話,凝神觀看比武,片刻後忽而訝道:“怪哉,怪哉。佛道兩家頂尖傳承,江湖武人本就難窺奧堂。千江映月劍之奧義如此精深,杜洪是如何練到此等程度的?師兄且看——他劍路中,豈非隐隐一月照千江之勢?”
“嗯,似是而非。”慧淨微微蹙眉道,“他非是徹悟一月照千江之高妙,而是以自身功力根基,磐石不動,運使千變萬化之劍招!唔……高明啊!”
陸子澹仔細觀察道:“确實。他不是以月相應千江,而是以某種特殊心法,金水相生,以不壞之金性,禦使萬千之水流,仿出一月照千江之相!如此改換之後,入門無需徹悟水月玄妙,簡單輕易……這個杜洪不簡單!”
他所說的不簡單,當然不是修爲不簡單,而是來曆不簡單。
這等入門輕易、成就高遠的傳承,多在各大門派中收藏,僅僅傳授給自家弟子。若沒有足夠的背景,休想學到一招半式!
杜洪,不過是江湖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得到此等傳承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背景不單純!
慧淨心中,想得卻是另一樁事:從未聽說《千江映月劍》還有這般簡單入門之法。這杜洪站在燕大師一方,難道是燕大師的指點?如果這門傳承,真是出自燕大師之手,那此人的武道見解,當真深不可測,難怪能與廣覺論佛!
怪不得來此之前,廣覺上師千叮咛萬囑咐,讓我不用在意劍陣傳承争奪,隻要堅定站在燕大師一方就好!
三教真傳弟子的驚歎,放在江湖中,便是驚濤駭浪。
杜洪與穆飛星比武,雙方都是以快打快,轉眼間已經過了二三十招。前者憑借劍術優勢,不住壓縮後者的騰挪空間,一步一步奠定勝勢。
杜洪也越打越興奮。
他學會《玉柱金鎖決》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與高手過招。在實戰砥砺之下,他隻覺得自身劍術又更上一層,體内真氣運轉也越發順暢,手中長劍不由得更加波瀾壯闊。
随着他氣勢攀越到巅峰,周身俱是劍影流光,把對方壓制的幾乎不能喘息。
他挾此優勢,身形飛躍而起,施展出必勝一招:
“三尺秋水共月明——”
一聲輕喝,周身劍光宛如萬川歸海,倒灌入劍身之中,彙合成一道磅礴而又飄渺的劍氣,仿佛九霄明月,圓缺不定。
緊接着,他手中寶劍脫手而起,宛如仙家禦劍術一般淩空飛行,挾變幻不定之磅礴劍氣,亘空劃下。
這一劍,三尺青鋒若秋水,九天明月蕩清輝,是千江萬流之變幻,是以虛化實之奧妙,是金性不壞之高深!
穆飛星避無可避,唯有挺身硬接,再次施展雲影迷蹤劍的絕招——雲影映江山。
飄渺雲影,倒映江山,同樣是以虛化實。但與九霄明月相比,雲煙中倒映的幻象,終究是海市蜃樓的虛影。
兩劍交并,高下立判!
雲影之招,在明月映照下潰不成軍。杜洪的“飛劍”,猶如一道迅捷清光,穿過層層劍網,刺透了穆飛星的左肩。
杜洪雙足落地,右手淩空一抓,插在穆飛星肩頭的長劍倒飛而回,重新落入手中。
穆飛星肩頭鮮血噴射,嘴角也流出血痕,仰天摔倒,再也站不起來——左肩的傷口,距離心髒也不過數寸遠,傷勢比步塵重十倍不止!
“承讓!”杜洪收劍抱拳道。
若非他最近練習韓希與燕漓的特訓内容,此時定然眉飛色舞,露出那鼻涕蟲般的小人**相。現在,他強忍着原地張跟頭的興奮,潇灑笑道:“杜某說過,絕不傷你性命,故而出劍偏了幾寸。穆飛星,你可心服嗎?”
穆飛星又羞又怒,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卻是說話的力氣也無。
藏身人群中的夏侯陌,比穆飛星更生氣。
昨天自信滿滿的前來傳教,卻發現遲雲觀中藏有高人,不得不暫時退卻,轉而到川西劍派擺他玉皇觀真傳弟子的威風。他用法術治好了穆飛星,本以爲遲雲觀的高人,不會出手對付江湖小輩,今日定要他們灰頭土臉,扳回一局。
誰知,穆飛星竟然這麽廢物,連個杜洪都打不過!
夏侯陌不但恨杜洪橫插一手,恨錦繡宮亂給頂級傳承,更恨穆飛星無能!心說:“幸好道爺我今天沒抛頭露面,否則此刻臉面還不丢去姥姥家?你們這些混蛋,早晚把你們一鍋燴了!
“嗯,那個杜洪說,饒穆飛星一命?不如貧道現在收了降神術,在順手給穆飛星一擊,讓他當場亡命。到時候看遲雲觀如何交代!”
其心何其毒也。
就在穆飛星打算下手的時候,高空上忽而傳來一聲鶴唳。
臨澤鎮中霎時狂風驟起,卷開彌漫的雲霧,現出朗朗青天。
天空中,一隻丹頂巨鶴,翔雲破霄,扶搖而來。
“雲雀門!哼——”夏侯陌仰天恨道。
雲雀門之人此時到來,他就不好暗下毒手。否則就不是損遲雲觀的顔面,而是打雲雀門的臉。盡管玉皇觀不懼雲雀門,卻也不願開罪。
他隻得趁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天空時,偷偷收了降神術,暗自道:“雲雀門來了也好,本道長就有借口向師門搬兵了!哼——貧道下次再來,定要把你們統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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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近7000大章,就算補上一章。最近作息都亂掉了,各種不給力啊!
編輯通知,十月一号安慰上架,真真是……凄慘……
各位親,有月票的,記得給留一張……雖然貧道也覺得,新書榜啥的,根本木有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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