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之中,澤爲兌,兌爲悅。這一卦,象征着大自然中天生的秩序。
故在沼澤叢林中,蜂窩并不難找,符紙馬車很快竟停留在一處蜂巢之下。
歸雲好奇的看看蜂窩,又看看燕漓,問道:“宗主,蜂窩要怎樣捅法?”
“其實,我也沒試過。”燕漓實話實說。他兩世爲人,捅蜂窩也是頭一遭,“不過,我們有現成的教材可以參考。”
“哪有?”歸雲訝道。它可不記得雲宗收錄過這種書目。
“喏,這不就是。”燕漓從乾坤袋裏扔出一本書。
《五毒秘錄》。
正是從巫鬼道邪修巫赤炎手中奪來的,南疆蠱術秘本。
“蠱術和蜂窩……”歸雲也認真的看過這本書,裏面絕對沒有一句話提到蜜蜂。
“差不多,都是蟲嘛。”燕漓無所謂的道,“我們是修行者,不是鄉間的野孩子,總不能真用一根樹枝去捅。參照《五毒秘錄》中,收服蠱蟲的方法,應該毫無問題。”
“嗯。”歸雲認真的點頭。南疆蠱術,連詭異兇悍的蠱蟲都能收服,對付一窩野蜜蜂,當然沒問題。但是……
“宗主,《五毒秘錄》收服蠱蟲,需要自身精血繪制通靈符。”
“變通,凡事都要懂得變通。”燕漓悠然道,“自身精血繪制通靈符,除了收服之外,更重要的,是讓蠱蟲與自身心意相通、如臂指使。我們不需要蜜蜂這麽聽話,隻要能産出蜂蜜就足夠。所以——我們用這個代替。”
燕漓說着,遞過剛剛繪制的天龍雲篆符箓。
“來,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了。”燕漓微笑道,“如果失敗,就躲回車裏,它們不敢靠近。”
符紙馬車鬼氣森森,更混雜着淡淡的龍威,對天生敏銳的蟲類來說,有足夠的威懾力。前方蜂窩中,千百蜜蜂進出忙碌,竟沒有一隻靠近馬車。
歸雲答應一聲,跳下馬車,在蜂巢下方運動真氣,激發符箓。
天龍雲篆在歸雲的手中,爆發成一團變幻不定的烏雲,其中更有雷電肆虐,隐隐可見一條龍形出沒其中。
這團烏雲,好似生靈一般,自身便能呼吸吐納,變幻間将無窮水汽引入自身,晃眼漲大數百倍,釋放出雷電交擊的轟鳴,和難以言喻的威嚴龍吟。
玄奧的天龍生息,籠罩了四方生靈。
飛舞的野蜂,大多數被濃重霧水打濕了翅膀,失去飛行能力,徑自墜落,脫離烏雲的範圍。更有一部分受到天龍之氣加持,卻無法承受如此雄力,身形一邊飛舞一邊鼓脹,最終爆裂而亡。
隻有少數幸運兒,憑借超出同侪的體力,承受住龍氣灌體的轉換過程,搖搖晃晃的落回蜂巢,開始短暫的休眠進化。
一瞬間,野蜂的成蟲,就少了十分之九。
數息之後,休眠進化的野蜂,又有十分之九陷入了永眠,中途夭折。隻有不足百分之一的野蜂,成功完成蛻變。
又過了數息,這些野蜂紛紛醒來,重新振翅飛起。
它們的體型明顯大了兩成,尤其後背上生出了細微的鱗片,頭上長出第二對觸角,與之前的模樣大不相同。這些野蜂醒來後饑餓異常,第一時間鑽入蜂巢吞吃蜂蜜,補充體力。
好在野蜂的數量已經少了九成九,就算剩餘的“龍蜂”食量大增,以往儲存的蜂蜜也足夠他們食用。
一刻鍾之後,蜂巢開始了第三次變化。
所有的蜂巢之中,都不止有成蟲,更有諸多等待孵化的蜂蛹和蜂卵。這些處于變态期和降生期的存在,明顯更容易受到龍氣加持,不但沒有夭折,反而成活率有所提高,不斷有小一号的新生龍蜂鑽出蜂巢。
對于這座野蜂巢,短短兩刻鍾的時間,已經是涅槃再生般的蛻變。
就效果而言,心血通靈符,能讓蟲類如臂指使,聽從吩咐;天龍雲篆無此能力,卻能讓蟲類在短時間内發生本質變化,在培育上不可同日而語。
估計南疆的巫蠱師在此,會看的雙眼發直,下巴砸在地上。
實際上,天龍雲篆的作用還不止于一窩野蜜蜂。周遭的草木都受到它的潤澤,短短時間内抽出新芽,煥發出不同以往的靈秀。
實際上,受到天龍雲篆加持的野蜂和草木,此時都可以算作“潛龍”,屬于龍族範疇。。
看到實驗成功,燕漓立即吩咐歸雲,把懸挂蜂巢的樹枝斬下,插在車上帶走。歸雲也一絲不苟的執行命令。
樹枝落下,蜂巢震動,剛剛進化的龍蜂立即私下飛舞,尋找入侵者,繞着馬車嗡嗡不絕。
燕漓當即提運天龍氣,釋放出淡淡龍威,輕喝一聲:“安靜!”
四散飛舞的龍蜂,竟不約而同的落回蜂巢,瞬間悄無聲息。
果然,龍族天生等級森嚴,雖不能如臂指使,卻可以保持足夠的威懾力。
這也足夠了。燕漓從沒打算改行做巫蠱師。收集龍蜂,是爲了接下來的諸多計劃。
要在複雜的局面中保持優勢,最重要的就是獲得先手。
之前一招空城計,讓各方勢力忌憚,從而在劣勢中獲得反先的機會,但絕不意味着勝券在握。想要保持優勢,就必須不斷動作,不斷獲得新的籌碼,不斷給對方制造難題。
否則,無論多麽堅實的堡壘,都會被人攻破。這就好比: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在所有對手想通上一局之前,開啓新的局面。
當然,就如同燕漓所說,重要的是道,而不是事件與勝負。一本正經的鞠躬盡瘁大可不必,掏鳥蛋、捅蜂窩也是好手段啊!
以歸雲的個性,對砍樹枝挑蜂窩,并沒有感覺到意外的樂趣。倒是把剛剛蛻變的龍蜂放在手掌上,借助朦胧的月光反複看了個通透。
馬車卻是一路不停,又弄到兩窩蜜蜂,才算結束旅程。
燕漓也不把時間浪費在返程上,直接用雷鳴仙阙作爲中轉,把整座馬車搬回雲宗外院,而後迅速的将三個蜂窩安置在藥園中。
——……——
且不說燕漓的諸般悠閑動作,劍川城的三天時間,都在商家班大戲的期盼與議論中渡過。
轉眼三天已到,英雄擂上的首場大戲,準時開鑼。
鑼鼓聲中,商少弘扮演的白臉司馬懿,手執馬鞭,帶着大隊人馬登場,以示大軍到來,宣告這場萬衆期待的大戲真正開場。
戲台上雖然場面恢弘,但這還不是最引人關注的地方。
眼下最讓劍川群俠注目的,是北看台上最高層,亮起的三盞華燈。
沒錯,就是大白天亮起三盞華燈。
每一盞都代表着三大劍門之一。三盞同明,代表着三大劍門都有重要人物到場。
這是除了劍川評劍大會之外,少有的盛況。
早已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天鋒觀副觀主姚成嚴,鑄禅寺般若堂首座廣覺,劍竹苑書部座師陳秋聲,全部莅臨。
即使是五年一次的評劍大會,這三位高人也未必同時到場!
戲台上未開腔,已是先聲奪人。
而這出戲的名稱,也着實讓群俠摸不着頭腦。
《空城計——武侯撫琴退萬軍》。
沒聽過呀!
爲何這麽一出新戲,就能讓三大劍門的傳奇人物,同時到場?
實際上,三大劍門的高人,也不清楚其中玄機,他們同樣在議論。
劍竹苑座師陳秋聲率先開口,向廣覺大師道:“大師,鑄禅寺向來與殇武王交好,可知曉這出戲的背後玄機呀?”
“不知。”廣覺大師合十道,“但老衲絕不想錯過。既然我等三人已經在此,何方靜心一觀呢?”
“哈哈。”陳秋聲開懷道,“武侯,武王,空城計,退萬軍,讓吾等怎能不來!老夫倒是好奇,所謂空城指的是哪裏?是殇武王的中秋試煉,還是山岚古澤,或者是傳說中,隐藏在山岚古澤深處的……雲宗外院?”
“阿彌陀佛,老衲委實不知。”廣覺道,“空城,城空。空城是空,城空也是空。殇武王這番禅機,讓老衲參詳不透。陳施主就不要嘲笑老衲啦!”
“呵呵,以大師的智慧,尚且參詳不透,老夫也不費腦筋了。”陳秋聲笑道,轉問姚成嚴,“姚觀主又作何看法?”
姚成嚴一臉郁悶,隻能再次吐出發人深省、意味無窮的一個字。
他說:“哼——”
“老雜毛,你會哼,老夫也會哼。哼——”陳秋聲撇嘴道,轉眼望向改作戲台的英雄擂,“英雄持劍須縱酒,丈夫任俠自豪情,千古絕對!尤其是我儒門先聖這句‘以直報怨’,果然是人間至理!妙哉,妙哉!”
誰都明白,陳老夫子提起“以直報怨”,說的就是殇武王與玉皇觀的恩怨。
三位高人談笑間,台上司馬懿的大隊人馬,趙子龍的援兵都已經過場完畢,大幕終于拉開。
一座矮小的城門,兩個老卒在門前灑掃街道,琴童劍童引出諸葛孔明。
商少晫今日扮演的諸葛武侯,與以往英武的俠客形象大不相同。他頭戴魚尾冠,身穿八卦袍,胸前長須飄擺,仙風道骨中更有幾分憔悴。
他顫聲唱道:“老馬谡失街亭,一戰慘烈。歎英雄,生不逢時,浩氣歸天。司馬懿大軍将至,吾隻有空城一座、數十老兵……”
唱詞當然與地球上的原版不同。
這段唱詞一半交代背景,一半影射局勢。
在北看台上的三位高人聽來,老馬谡無疑在說餘清越。老英雄一命歸天、浩氣長存,怎不讓人感慨。而從此引出的空城故事,更讓三位高人全神貫注。
殇武王,究竟弄什麽玄虛?
商少晫的唱功,相當有感染力。開局一句唱,已經引領了在場所有觀衆的情緒。
接着,城外灑掃的老兵,開始用念白議論形勢。
老兵甲:“司馬懿,他怎就敢用邪修法術,血祭人命?”
老兵乙:“可惜了馬老将軍,一世英雄,竟然被邪修害命啊!”
老兵甲:“誰說不是呢?唉……我看,咱們侯爺一定是傷心得糊塗了……”
老兵乙:“這怎麽說?”
老兵甲:“司馬懿統領大軍,又有邪修助陣,堪堪将到城下。武侯爺不加防範,反而四門大開,打掃街道。這是怎麽個用兵之道啊?”
老兵乙:“這就是讓咱們送死!”
諸葛亮聞聲道:“嗯?”
兩個老兵連忙行禮,同聲推诿,互相指着對方說道:“他說的——”
諸葛亮心平氣和的安撫老兵幾句,随後唱道:“這西城,原本是心腹要地,在城中,我早已埋伏下十萬神兵。”
兩個老兵聞言,頓時精神振奮。連同台下的觀衆也跟着振奮起來,心想:難道這出戲不是個江湖故事,而是個神仙故事?前面有邪修,這裏就有神兵?果然好看!
北看台上的三位高人,看到這裏也若有所思:難道這出戲就是告訴我們,殇武王其實早有準備,根本無懼任何變數?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深思,台上已經演繹到了下一步。
老兵甲:“怪不得咱們侯爺不慌不忙,感情城裏埋伏着十萬神兵呐!”
老兵乙:“是嘛?那我得看看去,我得~看看去~~~~”
他一路小跑到城門口,向裏面四下張望,很快又轉身跑回來。
老兵甲急忙問道:“看到沒有?有多少?”
老兵乙:“裏三層外三層啊!”
老兵甲:“有多少啊?”
老兵乙:“我一個兒沒瞧見!”
老兵甲:“嘿!你呀,肉眼凡胎,看不見神兵!”
老兵乙:“得了!”
諸葛亮故作鎮定的唱道:“叫老軍掃街道,把寬心放穩。”
唱罷,他轉身入城,沉穩的登上城牆,悠然坐在城樓上,把酒撫琴,望着降至的司馬懿大軍,唱道:“退司馬保空城,全仗此琴。”
看到這裏,台下觀衆才明白:十萬神兵純屬子虛烏有,城樓上的諸葛亮,當真隻有一座空城,一張古琴。
真是好膽魄!
這才是《武侯撫琴退萬軍》。
明白此點,老少群俠不由得更加期待。
而台上的三位高人,卻是更加糊塗:殇武王這是什麽意思?按理來說,餘清越歸天之後,山岚古澤确實是空城一座,隻是爲了不讓中秋之局告破,三教都拿不到《風雷**劍陣》,才在這數日之内,沒有動作。可是,他爲何要自己揭破?
殇武王縱然不擅長韬略,也絕不可能愚蠢至此。
難道是誘敵之計?
他借用英雄擂挑釁,更反複說明自己根本一個兵也沒有,引誘我等攻擊,派人手深入山岚古澤,搜索傳說中的雲宗外院,期望獲得大量傳承與資源,然後被他的伏兵一戰圍殲?
當然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但是,殇武王若當真有此實力,怎會坐看餘清越戰死?這不合情理!
若非如此,難道是第二次的虛張聲勢?
難道他們就不怕我等一怒之下,真的大舉進入山岚古澤?須知三教在古澤外建立劍川城,原本就有探尋的意思,數百年中,不知多少次打算一探究竟了!
殇武王絕不可能犯險至此,他究竟有何憑持?
衆人思量間,商少弘扮演的司馬懿,帶領着大隊人馬,再次登台。他威風凜凜的站在空城之下,卻是心生疑惑:“且住,适才探馬報道:西城乃是空城。老夫興兵到此,爲何四門大開?”
“嗚呼呀,看那諸葛亮,又在城樓弄鬼,不要中了他人之計,待我先傳一令。衆将官,聽我令下:立在雕鞍傳将令,大小三軍聽分明:哪一個大膽把西城進,定斬人頭不容情。”
花臉的唱腔铿锵有力,配合商少弘的專業表演能力,活脫脫的表現出一個老謀深算的奸雄司馬懿。
諸葛亮眼看出城下司馬大軍在城下止步,悠然撫琴唱道:“我本是卧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閑無事在敵樓亮一亮琴音(撫琴數聲),我面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這段唱詞,乃是介紹諸葛亮的生平與功績。被燕漓修改過後,許多事情能從這個世界的曆史中找到影射,或者從江湖轶聞中找到雷同,但整體似是而非,讓人不知道諸葛亮其人從何而來。
但是,所有聽衆,都能感受到一個智慧忠貞、鞠躬盡瘁的老臣形象。
他雖不擅武,卻是英雄!
而在這一生的豐功偉績之下,若說他所在之處,不過是空城一座,幾十個壯漢沖進城,就能擒住這位縱橫天下的老英雄,未免讓人難以置信。
如同衆人所想,城下司馬懿也開始疑惑了。
他用搖擺的腔調唱道:“有本督在馬上觀動靜。諸葛亮在城樓飲酒撫琴,左右琴童人兩個,打掃街道,俱都是老弱殘兵。我本該率人馬殺進城——”
身後一衆軍兵,包括龍套的司馬師和司馬昭,都同聲大喝:
“殺——”
“殺——”
士氣高漲,好似一鼓作氣,就要擒下諸葛武侯。
“殺……不得……”司馬懿有些喪氣的搖頭道,颔下白須亂顫,勉強提起唱道,“就恐怕中了巧計行。勒住絲缰把話論,尊聲諸葛聽分明:任你設下千般計,棋逢對手~~一般平!”
此時此刻,城樓上的諸葛亮停了撫琴,長身而起,遙望城下司馬懿,胸有成竹的潇灑唱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我也曾命人去打聽,打聽那司馬領兵往西行。
“一來是馬谡英烈怒邪行,二來是兵微将寡失街亭。你連得我三城多僥幸,貪而無厭又奪我的西城。諸葛亮在城樓把駕等,等候你司馬到此,談、談談心。
“西城的街道打掃淨,預備着司馬好屯兵。諸葛亮無有别的敬,早預備羊羔美酒,犒賞你的三軍。左右琴童人兩個,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休要胡思亂想心不定,來、來、來,請上城來,司馬你聽我扶琴。”
這一段乃是《空城計》中的經典,唱腔潇灑自若,從容大度,真仿佛一個絕代智者,立足空城之上,眼看城下旌旗招展、塵沙彌漫的大軍彌卷而至,卻是飲酒撫琴,縱論成敗,誠邀自己生平最大的對手,入城一叙!
但他命中注定的死敵司馬懿,敢入城同飲嗎?
他不敢!
“呃……”司馬懿沉吟一聲,垂首唱道:“左思右想心不定,城内定有埋伏兵!”
龍套司馬師念白道:“爹爹,何不趁此機會,殺進城去,活捉那孔明?”
“呸——”司馬懿怒然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麽?那諸葛亮出世以來,從不弄險。你我父子,若殺進城去,必備他擒!後隊改爲前隊,人馬倒退四十裏!收兵收兵收兵……”
最後一句收兵,頗有幾分無奈與頹喪。一代奸雄司馬懿,也覺得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于是回頭強撐道:“諸葛亮呀,孔明!你這條詭計,隻好瞞哄他人,焉能瞞過老夫?想老夫幼讀兵書,精通戰策,焉能中你的詭計!實城也罷,空城也罷,我打定主意,不進你的城!你其奈我何,其奈我何!嘿嘿,請了,請了,請了……”
說完,在城門口掃地老卒的一片挽留聲中,威風凜凜的下場去了!
看到這裏,場下觀衆不由哄然大笑。
而高坐北看台的三教高人,卻是笑不出來。
尤其是天鋒觀副觀主姚成嚴,老臉越發不好看——他越琢磨,越覺得自己就像那司馬懿!
好,其實司馬懿還輪不上他。他頭頂上,還有自家觀主邢九瓖,更有遠在西秦的玉皇觀主裘狄。
但,毫無疑問,殇武王後裔這出戲,就是在嘲諷他道門!
然而,端坐城樓的諸葛亮卻并不輕松。
他眼看司馬大軍從視線中消失,聽聞司馬懿退兵四十裏的報告,才長舒了一口氣,顫巍巍的擡手擦去頭上的冷汗。
待他走下城樓,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從容鎮定,對着老弱殘兵大小唱道:“哈哈……人道司馬善用兵,到此不敢進空城。諸葛從來不弄險,險中又險顯奇能!”
老兵甲可惜道:“可惜了,侯爺您的十萬神兵,沒用上啊!”
老兵乙附和:“是也是也。”
諸葛亮搖頭道:“安軍心耳,哪有此事?”
“啊……”兩個老卒同聲驚呼,雙腿一軟,當場吓倒。
這時威風凜凜的趙子龍率兵登場,向諸葛亮行禮道:“參見侯爺!”
“哎呀,老将軍啊!”諸葛亮與趙雲把臂道,“适才司馬懿大軍到此,被老夫用空城計驚走,又恐複還,老将軍速速抵擋一陣!”
“得令!”趙子龍領命而去。
諸葛亮這才完全把心放下,歎息道:“正是:虎踞深山難遇險,蛟龍得水又複還。手中無劍勝有劍,撫琴可敵兵十萬。險呐!”
演到此處時,劍川城上忽而飄來一片烏雲,明明是正午之時,卻天色驟暗,仿佛大雨将至。
然而英雄擂周遭所有觀衆,正看得如癡如醉,誰也不會因爲一場雨而離場。
大幕拉上複開,司馬懿得到探馬報告,西城乃是空城,立即率領大軍複奪西城,路上卻遇上趙雲的大軍,一陣厮殺。
司馬懿又驚又怒,上前問道:“何人擋住老夫去路?”
“趙雲趙子龍!”
“哎呀,不好!”司馬懿驚呼一聲,轉身就走,“收兵收兵收兵……”
回到安全之處,司馬懿向兩個兒子怒道:“我說是實城,你們偏偏說是空城。難道那趙雲,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且聽探馬一報!”
“報——”龍套探馬登場,“西城實是空城。”
“那趙雲從何而來?”司馬懿怒問道。
探馬答道:“東海城而來。”
喝退探馬,司馬懿搖頭歎息道:“諸葛亮呀諸葛亮,你的膽也忒大了;司馬懿呀司馬懿,你地膽也忒小了!看講起來,司馬用兵,不如亮也……衆将官,收兵……”
說完,帶着人馬,有氣無力的下台去。
台下觀衆轟然叫好。
劍川群俠看慣了刀光劍影,這樣的大膽鬥智劇情新穎之極,更有不輸武者對決的精彩紛呈,自然如癡如醉,連頭頂的烏雲都視而不見。
這出戲,可說對諸葛亮的智慧與勇氣,推崇到了極緻。他生死邊緣走一遭,竟是撫琴一曲,退卻了千軍萬馬。
相反,對司馬懿的形象,可說是嘲諷到了極緻。
明明統領大軍,一路攻城拔寨,勢如破竹,卻在空城面前逡巡不前,終被諸葛武侯一席話驚得抱頭鼠竄。
落在北看台的三位高人眼中,它的含義就更加深遠了。
這場空城計,可說是處處影射當前形勢,處處映照眼前詭谲,卻又處處似是而非,讓人越看越糊塗,越看越不敢輕易落子。
當然,對剛剛入局的儒門與佛門來說,這未嘗不是好事。原本搶先的道門不敢寸進,自然給他們扳平的機會。
因此,三人之中,姚成嚴的臉色最是難看。
他看完整場劇目,臉色早已鐵青,隻能發出含義深遠的一個字點評。
他說:“哼——”
看見姚成嚴生氣,陳秋聲就非常高興。他哈哈笑道:“好一個空城計,好一個武侯撫琴退萬軍!如此智者,當浮一大白!唔……說來,大師,你看殇武王真有援兵嗎?”
儒門座師當然不指望得到答案。他如此問廣覺,原本就爲了擠兌姚成嚴。
但廣覺出乎意料的給了答案。
“有。”神僧笃定答道。
“哦?”陳秋聲大感興趣,“難道真有個趙雲趙子龍,從東海城神兵天降?”
“有。”廣覺再次答道。
“哪有?”姚成嚴怒問。世間怎會有趙雲趙子龍?這個人物根本子虛烏有!若非說話的人是廣覺,他一定直斥對方胡說!
廣覺沒再出聲,隻是擡手向天空一指。
姚成嚴、陳秋聲同時擡頭望天。
“轟隆隆——”
一聲驚雷炸響。
三教高人的目光穿過層層雲霧,清晰看見——
烏雲中,一條青色蛟龍蜿蜒盤旋。
它身後,更有數百龍兵,陣列森嚴。
那是稱霸大洋的——四海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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