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橫江幫隻是吸引小人物的眼球,在各大勢力眼中,算不了什麽。它換不換舵主,并沒有多少人關注。二者,鄒通以往人緣太差,他的死活,當然也就無人在乎。
所以,幾乎沒有人發現,在新舊交替的過程中,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來回撥弄,迅捷而準确的抓住了大江航道的财源。
而對劍川城中大多平凡俠客來說,橫江幫最出人意料的事情,乃是新任舵主異常慷慨,走馬上任之後,立即在劍濤閣擺下流水宴席慶賀。據說,連橫江幫衆的月例銀子,都跟着上漲了。
劍濤閣的宴席,也并沒有預想中的熱烈。
首先,聞名劍川的商家班并沒有登台,其他戲班遠沒有那麽高的人氣。其次,于文龍極力邀請的燕大師,也沒有到場。隻有風火鍛的大當家段黑虎,前來走個過場。韓家倒是來人了,但隻有韓希這個小輩,也算不上多麽隆重。
于文龍并沒有氣餒。
如此境況,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畢竟是一個換血期的江湖小輩,劍川城中諸多前輩高人、鑄劍大師,不可能來給他捧場。
這場宴席的根本目的,也隻是告訴屬下的橫江幫衆:你們的新任舵主,是個慷慨大方的。看看眼前的爛攤子——我橫江幫擺宴請客,劍川城都沒人搭理,可見鄒通何等該死!你們唯有緊跟本舵主的步調,ri後才能有肉吃啊。
何況,韓家派來了韓希,也算表達善意,證明大江航道的盟約還可以談。而段黑虎露面,說明燕大師對新舵主表示歡迎和支持。至于見面……
呵呵呵,現在的燕大師,連續指點段炎、步塵、杜洪突破,那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你上門拜會能夠賜見,就算給足顔面啦!别指望大師會親自登門。
于文龍久與各路人物交際,當然明白其中關竅。實際上,他的邀請,也都是例行公事,并沒指望各路高人前來賞光。
而且,他已經準備好,等慶賀酒宴結束,他就備禮拜會燕大師!
且不說燕大師明顯能影響韓家的決策,單說指點人突破境界這一樁,于文龍就心癢難抓——杜洪是什麽貨se,他最清楚!如果沒有過人的手段,怎能讓那廢物一夜突破換血,甚至真氣都jing純那麽多?
于文龍眼光也不差,自然能猜到,杜洪得了一部jing妙的傳承,洗練自身真氣,才能有如此奇迹。爲了這份傳承,杜洪那厮說不定出賣了多少利益呢!
猜到這一點,于文龍不但沒生氣,反而有幾分躍躍yu試。
他于文龍的天賦,比杜洪好?地位比杜洪高?能力比杜洪強?杜洪都能出賣的東西,他于文龍當然賣得更賣得!
錦繡宮在傳承方面,小氣程度堪比鄒通。就連他老爹于長河的《青萍劍法》,都被隐沒諸多要點,心法也不是錦繡宮的嫡傳,轉而用其他法訣代替的。
如果燕大師手中,真有jing妙無比的傳承,那就算是整個橫江幫,于文龍都會賣掉!于氏父子兩代,早就看明白了,隻有自身實力才是硬道理!隻有自己學會的傳承,才是硬通貨!
幫會算什麽?隻要錦繡宮這靠山不倒,沒了橫江幫,回頭還能建個順水幫!
于文龍在這廂打好主意的功夫,杜洪已經悄悄跑到風火鍛新址,邀功請賞了。
成功幹掉鄒通,成功登上副舵主寶座,杜洪無比興奮!
他不但自己得了好處,更出se的完成了主公的任務。如果以後主公交代的,都是這等任務,那他杜洪當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呀!
最妙的是,他完成任務之後,又得到一顆《彭陽丹》,再次享受到武學修爲的突飛猛進。
一個武學大境界,往往需要武者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勤學苦練,每天抛灑汗水,卻未必能有多少進展。如今一顆丹藥入腹,提升立竿見影,這是何等的爽法!
可惜,杜洪對丹藥的認知是在很差,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吞下去的,不是昨天那一批,而是《彭陽丹·二代》。
彭陽丹二代的技術含量,比初代要提高不少。藥力發揮更加平穩,且在打通穴竅之後,還能如願發揮出封閉穴竅的藥力,使得jing氣不再外流。
此次試驗的成功,代表“人丹合一”的技術手段,已經逐步成熟,再小心的試驗幾次,就可以進入應用階段了。
不得不說,這才是最大的喜訊。
韓希問明白試驗進展,也下決心不顧一切,加入試藥的行列。燕漓評估風險後,也覺得可以把試驗範圍擴大。
一切都很順利,但燕漓心中,卻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
這一天,正是七月十四。鬼節。
傳說,在這一天,地府閻王,會大開鬼門,允許百鬼夜行,享受人間祭奠。
從天時玄學的角度來講,這是一年中陽氣衰弱、太yin之氣強盛的ri子。
鬼節的月se,也分外不同。
那,是一輪灰se的月。
明明是初秋的圓月,卻沒有任何皎潔之感,反而在光芒中,滲透着yin暗的灰se。
月至半空,yin雲漸起。
墨se的雲霭将圓月半掩,讓天地間的晦氣更勝。
劍川城西南三四十裏,就進入山岚古澤地域。
此地受雲屏山下的千裏大澤影響,濕氣重,常常出現大霧天氣。在這昏暗的銀灰se月光下,更顯詭異。
沿這個方向,更向西南百裏,有一座無名古墓,隐匿在層層沼澤煙雲之中,尋常人難以發現。
這裏,就是殇武王中秋試煉的地點——大澤古墓。
這座古墓的來曆,早已不可考。爲了應對中秋之局,殇武王施展法力,将整個古墓周圍,布成一座玄yin陣法,作爲試煉場所。
殇武王天資絕世,其陣法造詣自然極高。就算各方勢力明知法陣在此,但時辰未至,誰也不知雲宗傳承是否已在其中,當然沒人來啃這塊硬骨頭。
但今夜,就在這中元鬼節之夜,古墓之外悄然到來兩個人影。
這兩人一老一少,前者面容蒼老yin森,兩頰盡是碧綠圖彩;後者面容黝黑,滿臉血se花紋。
正是南疆巫族的兩個邪修。
他們身前飄蕩着幽綠鬼火引路,鬼火又時不時的幻化成半透明的人形,陣容如同百鬼夜行,yin森恐怖。
老者站在陣法之外,借着鬼火閃耀,眯着老眼,默然觀察半晌,才用yin風吹過枯木般的嘶啞聲音道:“殇武王姬東陵名不虛傳啊!以魂體轉修鬼道,不過區區一甲子,竟然把玄yin陣法,運用得如此jing深。”
“是啊。”青年邪修用低沉怪異的嗓音回應道,“若非今夜太yin最盛,我幾乎看不出此地藏有陣法!玄yin鬼氣,竟能絲毫不露,連常常進山的獵人都難以發覺有異。确實高明!”
“呵呵嘿嘿嘿……”老者發出一陣嘶啞難聽的笑聲,“可惜,他陣法造詣雖高,卻沒學會鬼道jing髓——到了此時此刻,還在外圍留下那麽大的破綻!少不得要便宜老夫啦……”
“是啊,是啊……”青年咧嘴道,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舍不得人命,如何修得鬼道!”
兩人緩緩轉身向北,一路幽幽前行,直到十裏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這裏早已備好法台,在銀灰se的月光下,飄蕩着閃爍不定的鬼火。
從法台向山坡下望去,正是一座偏僻山村。
小山村中,生活着二三十戶人家,統共百來口人。在荒山野嶺中,也算有些規模。
這些人,生活在此已有數十年光景,靠打獵種田爲生,倒也衣食無憂。今夜是鬼節,但偏遠山村,也沒有什麽慶祝活動,隻是家家挂起荷燈,給列爲祖宗上過祭品,就算完畢。
此時,村中居民早已入睡,混不知大禍臨頭。
他們更不知道,當那兩個巫族邪修,從東沙幫探查的地圖資料上,發現這出山村時,是何等的興奮!
有活人,就有血肉魂魄,就有屍骨怨念。而有了這些,邪道巫師就無所不能!
何況這處村落,距離古墓隻有區區十裏!
月至中天,正是一年中太yin最盛之時。那yin冷的太yin之力,透過烏雲,透過迷霧,虛虛渺渺的環繞在法台之上,讓周遭幽碧鬼火,閃了又閃,蕩漾出一陣陣凄迷鬼唱。
老邪修獰笑着登上法台,幹枯的手指左右各自一指,點燃了幽藍的燭火,讓整個法台更加詭異。
他手持白骨法劍,足踏邪異步伐,口誦凄厲鬼聲:
“呼九淵兮冥宗,叩碧火兮厲神,溯太yin兮妖月,開鬼門兮降靈。”
四句咒聲,擾動層層迷霧,仿佛在虛空中,打開了一座白骨大門。
門後探出一隻巨大鬼首,放着碧光的鬼眼仿佛兩輪幽綠的妖月,在無盡迷霧中隐隐生輝。
老邪修嘴上的獰笑更甚,白骨法劍指着前方村落,口中厲聲喝道:“血食已備,此間骨肉盡數奉于尊者,請尊者借我無·上·神·通——”
随着他話音落下,山村周遭四方,即刻升起巨大妖異圖騰,形成一座邪異陣法,把整個村落困在其中,正是邪道、鬼道中最昭著的陣法——幽冥煉邪陣。
這座包圍整個山村的陣法,是這對老少師徒,用将近三天的時間準備的!
從他們拿到東沙幫的地圖,就在籌備這一刻。
幽冥煉邪陣展開,鬼門中的巨大鬼首也當即有了動作。它隔着鬼門,發出一聲蕩魂攝魄的厲嘯,隻見法陣登時碧光大勝,宛如一大片綠se的火焰,漫山遍野、彌天蓋地,籠罩了整個村落。
下一刻,山村中響起無數凄慘哀嚎,茅草仿佛中,更升騰起一陣陣沸騰般的血霧,宛如地獄景象,降臨人間。
那血霧,帶着無盡的怨氣,沖天而起,霎時把銀灰se的月光染做血紅!
紅月之下,是無盡的迷霧黑土。
此起彼伏的慘叫哀嚎,一聲聲,一陣陣,動蕩雲霾。
鬼門後的巨首見狀,發出猙獰的狂笑,張開大嘴用力一吸,将無窮血霧盡數吸入,隻留下驚天的怨氣四散開來。
那怨氣,糾結着紅月的詭異光芒,散做漫天猩紅的雨水,飄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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