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蹙眉深思,搖頭道:“小侄想不出。若說怪異,近ri來最怪的事情,就是王國城手中,爲何會有一張九淵鬼血符!此符出自南疆巫族,以往隻有在南楚與巫族開戰的時候才能見到。”
“但凡怪事,必有原因。”燕漓淡然道,“你疑惑,是因爲你非常清楚,王家的手伸不到南楚去,就更沒機會與巫族扯上關系。隻要你更深想一層,就能找到原因——九淵鬼血符價值多少,王家又該爲它付出怎樣的代價?”
韓希也是聰穎之輩,聽到提示後再行思考,很快有了答案:“漓叔是說……東沙幫……”
“對,沒錯!”沒等燕漓回答,韓希便自行點頭,肯定了這個答案,“正如漓叔所說,九淵鬼血符價值非凡,至少能換幾十顆養氣丹!王家必然爲它付出重大代價,那就是抵押靈劍閣……”
王家被滅當夜,清理王家财産時,韓希便參與其中,許多細節,他比燕漓更加清楚。當東沙幫上門,拿出靈劍閣的契約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想通一點,後面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韓希雙眼放光,好似發現了大秘密一般,繼續說道:“東沙幫就在南楚行商,偶然與巫族有所交集并不奇怪。他們一方面用巫族符箓敲開王家的大門,進而把手探向西秦;一面又用王家與西秦的資源,進一步結交巫族——巫族與南楚連年征戰,最缺兵刃!”
說到這裏,韓希不禁勃然:“東沙幫的混蛋,竟敢賣國!”
他身在南楚赤翎軍,參與過多次與巫族的戰争。對這種資敵行爲,自然深惡痛絕。
“巫族狡詐狠毒,東沙幫早晚被他們反咬一口!”韓希詛咒道。
其實,他還有許多地方,想得不夠周詳。九淵鬼血符固然珍貴,但靈劍閣更是價值非凡。就算加上王傳的幾張保命符箓,也不足以讓jing明的王家用靈劍閣做抵押。其中必然還有見不得人的交易。
不過,現在不是說破他的時候。
“呵呵。”燕漓輕笑道,“那就是東沙幫的事情了。想通了第一處怪異,就沒想到第二處怪異嗎?”
“還有怪異之處?”韓希再次皺眉深思,最終搖頭道,“小侄愚鈍,想不出其他怪異之處。”
“第二處怪異,其實就在明面上,隻是你見怪不怪而已。”
韓希聽得一頭霧水,反複思索,仍舊一無所獲,隻能恭聽燕漓解惑。
“東沙幫自建北碼頭,巧借地利之便,飛速發展。更勾結巫族,與王家結盟,把手伸進西秦。”燕漓悠然分析道,“他們如此強勢,處處皆是上風。而對頭橫江幫處處被動,鄒通更是小氣鬼,不得人心。你就沒想過,如此緊迫的形勢下,橫江幫憑什麽屹立不倒?”
韓希細想燕漓之言,猛地一拍腦袋,驚道:“果然怪異。東沙幫與橫江幫的争鬥,全劍川都習以爲常,竟讓我們忽略至此!”
“東沙幫的劍川舵主是傅靜水。”燕漓繼續道,“論氣魄,論手段,他與鄒通可謂雲泥之别。甚至論武功,他恐怕也能勝過鄒通一籌。橫江幫究竟憑什麽穩若泰山?”
“這……小侄想不出。”
“答案其實很簡單。”燕漓雙眼神光一閃,微笑道,“既然沒有過人的手段,那就必然有強硬的靠山。你們熟知西秦事宜,可知道橫江幫的靠山,究竟是西秦哪位大人物?”
“這……”韓希再次無言,“還真沒有過這方面的消息。橫江幫似乎就是個江湖幫派,沒聽說他們有何背景。”
“沒有背景,怎能坐擁偌大家業不被觊觎?沒有背景,一個江湖幫派的幫主外甥,能拿得出天兵降靈符嗎?爲了一張遠遜天兵降靈符的九淵鬼血符,王家就押上了靈劍閣!”
“确實如此。”韓希點頭,首次發現平ri裏熟知的橫江幫,竟是如此神秘。他擡眼望向燕漓,等待這位小叔的答案。
“其實,答案已經呼之yu出了。”燕漓悠然呷了一口茶,緩緩道,“既然橫江幫的靠山如此強大,又如此神秘,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們的靠山,不是凡人。”
盡管韓希已經有幾分猜測,但聽到确定答案,還是不禁瞳孔收縮:許久以來,殇武王一系,都在試圖了解西秦的道脈,但除了餘清越從雲雀門帶回的些許傳聞,就一無所獲。
誰知,期盼已久的線索,其實早已擺在眼前,簡單得難以置信。
若這項猜測爲真,那杜洪這個纨绔,不但不是廢物,反而是送上門的大禮包!
“漓叔,這……可是真的?”
“哈。”燕漓飒然輕笑道,“錯了又何妨?控制一個橫江幫的高層人物,最不濟,也能爲我們再開一條财源。”
“漓叔神算!”韓希心悅誠服的挑起大指,“小侄已經迫不及待,要等那杜血衣醒過來了!”
——……——
燕漓一點都不急。前世的百年修行,加上兩世爲人的奇妙經驗,早讓他心如止水。
他先與韓希、歸雲,一同檢查了杜洪帶來的禮物。天王補心丹、兩張符箓,再加上那張天兵降靈符,進一步證明了橫江幫的背景。
随後,燕漓走出小院,對搬家之後的諸項事宜進行必要的應酬。尤其是喬遷之喜的流水宴,他怎都要露面的。
忙完這些瑣事,天se已經過了午時。扔下喝得面紅耳赤的段炎在外面陪酒,他才拖拖然返回自己的新院落。
接下來的一切,他早有籌劃。
如果隻是要杜洪口中的一條線索,那現在威逼利誘就沒問題,即使大刑伺候,鄒通那邊也不會有意見。
但燕漓想的更遠。如果之前的推測屬實,橫江幫的背後确有修真者,那要如何利用這條線索?杜洪不就是最佳的棋子嗎?
一個被完全掌控的高層、一個不起眼的纨绔,時時刻刻暗通消息,riri夜夜幫自己謀取利益,多好的大禮包啊!
要達到這一步,還需要些許手段。别看杜洪已經發誓效忠,那不過是城下之盟,這個滑頭纨绔,遠遠沒有歸心。
廂房裏,杜洪已經醒了,正盯着房梁發呆。
燕漓帶着韓希、歸雲,走進廂房,徑自坐在椅子上,淡然開口道:“成功活過午時,杜洪你有何感想?”
杜洪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平淡的少年聲音,比那獰笑的鄒通老匹夫還恐怖一萬倍。他一個激靈爬起來,就勢跪在床上,叩首道:“杜洪見過主公,謝主公不殺之恩。”
“你倒是有幾分聰明。”燕漓微笑道,“明明吓得魂飛天外,還能瞬間判斷出床比地面軟,跪在床上會比較舒服。”
對付杜洪,一招鮮就可以吃住他——吓唬!
僅有的一點僥幸心思再被戳破,杜洪更加驚懼,一面手忙腳亂的向床下爬,一面慌亂道:“小的錯了,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起這些歪心思,求主公饒小的這一次!”
“不用緊張,我不是那麽愛計較的人。”燕漓道,“你身上有傷,坐在床上回話無妨。”
杜洪根本不敢停下動作,規規矩矩的在地面上跪好,小心翼翼的把頭扣下去,連擡都不敢擡,口中連連道:“不敢,不敢!主公面前,哪有小人坐的位置!”
“就說我不是愛計較的人,更不是鄒通那樣的小氣鬼。”燕漓笑道,“聽話,坐下答話。”
杜洪擡起頭,見歸雲和韓希,都已經坐下,才從地上爬起來,自己搬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坐在燕漓對面。他身上還在瑟瑟發抖,隻敢用半邊屁股粘在椅子上。
“本以爲你是個糊塗人,就打算讓你做個糊塗鬼。”燕漓緩緩道,話一出口又讓杜洪緊張起來,“不過,你既然指天發下血誓,奉我爲主,燕某就破例指點你一番,讓你死個明白。”
“死個明白”,這四個字就在杜洪腦海中蕩來蕩去,吓得他再次跪倒,哆嗦着叩首哀求道:“主公,主公,您饒命啊……小的可是誠心效忠,再也不會有二心……您答應過饒小的一命……”
“所以說你是個糊塗人。”燕漓哂道,“從始至終,你都弄錯一件事。要殺你的人,從來不是我。”
“啊?”杜洪止住哀求,真的有些糊塗了。心說:剛才是誰說,午時之前,就能得到杜某人頭的……
“不想死,就坐回去。”
“是!”杜洪答應得爽快無比,瞬間就坐回椅子上,坐姿謙卑而優雅,俊臉上滿是讨好的笑容。
吓唬的目的達到了,杜洪對燕漓已是驚懼無比,仿佛每一個心思都被掌握。這種恐懼,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内心深處,再也磨不掉。
當然,隻要有機會,燕漓不介意讓這個烙印更加深刻。
下一步是離間。
要讓杜洪倒向己方,就要讓他把鄒通當作生死仇敵。
“你平心靜氣,回想一下,自從鬥劍那天開始,我都對你做過什麽,竟然讓你踏上死路?”燕漓淡淡問道。
“呃……”杜洪哆嗦一下,不敢不答,當下遣詞用句,盡量用好聽的說法講述道,“鬥劍那天,小的豬油蒙了心,竟然畏懼步塵與鄭猛,沒能堅決支持主公您,實在是罪大惡極……”
“你心裏自認罪大惡極嗎?”
“呃……當然……”
“假話。”燕漓冷然道,“你心裏每一個細微念頭,都瞞不過我。說假話,會自取滅亡。”
“不敢,再也不敢了!小的以後全部實話實說!”杜洪慌忙道,說着又想跪倒磕頭。
燕漓拂袖制止他的動作,森然道:“記住,我是一個公道的人,有錯必罰,有功必賞。這是第一次,我不跟你計較。若敢再犯,你自己清楚後果。”
這句話,是要在杜洪心中進一步散播yin影,讓他以後都不敢說假話。
杜洪點頭如搗蒜,“記住了,小的記住了!”
“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慣常說一套、做一套。我看不起你,當然不可能爲你鑄劍。”
“是小的不肖,是小的不肖!主公面前,小的再也不敢說假話!”
“重說一次,當天是怎麽回事。”
這正是高明的離間手段。
局外妙棋已落,就看引來何種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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