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厲然如冰,隐隐間還透着一股殺氣。
很難想象,這聲音是出自一個溫和仁善的藥師。
楊凡渾身一震,有些發懵和不知所措。
楊天……這不就是自己父親的名字嗎?
看樣子,那位藥仙谷的穆師叔,把楊凡誤認爲其父。
“這位藥師前輩,你肯定認錯人了。”
楊凡很快弄清此中緣由,從自己長大以來,每次回霧柳鎮的時候,母親楊氏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多出更多慈愛,曾歎息道:“越來越像你父親了……”
當時楊凡便詢問此事,楊氏答道:“你和你父親有七分相似,連神韻性格都極爲相似。”
“弟弟與我長的也很像啊!”楊凡笑着道。
楊氏搖頭道:“磊兒與你在輪廓上有六七分形似,但是沒有你父親獨有的神韻和魅力。”
“我父親的魅力真的很大?”楊凡很好奇。
“他就是一個多情浪子,花心大蘿蔔,當初若早知如此,我甯願嫁給一個普通凡人,也不會嫁給他。”
楊氏似是埋怨的道,但提及楊天的時候,眸中多出了幾分溫情和色彩。
“多情浪子?花心大蘿蔔?哈哈哈……”
楊凡當時笑的差點沒噎着。
“你若成人,一定不要學他那般多情,惹下無數風流……”楊氏一本正經說教道。
“好好好,我聽娘的……”楊凡當時笑的肚子疼。
……
“認錯人?不可能!”穆師叔憤然道,指着楊凡,手指顫抖,義憤填膺的道:“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
楊凡直接無語了,不禁暗忖:父親當年都留下了什麽亂攤子。
穆師叔怒目而視:“别以爲換了一身打扮,老夫就認你不出來。你的神韻、動作,即便相隔二十多年,老夫都記得清晰如實……”
“唉……”楊凡苦笑不已,近乎無力的道:“前輩,真的不騙你,我是第一次來藥仙谷的。”
“休想騙老夫,快點滾,藥仙谷不歡迎你。”
穆師叔破口大罵,對楊凡深惡痛絕。
“這位藥師前輩,您是不是記錯了,這位楊藥師,是京都第一傳奇藥師,遠近聞名,不是什麽楊天。”
一旁的孟頗疑惑的道。
“京都第一傳奇藥師?”穆師叔微微一怔,仔細打量楊凡,發現對方和記憶中的楊天,隻是在相貌和神韻上有七分形似,但身上有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
這股氣息自然出塵,還近乎于醫道。
“咦?你什麽時候改修醫道了?”穆師叔微微一怔,同時心裏也有些動搖,或許眼前這青年,不是楊天。
但他又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就算不是楊天,也有可能是他的後人。
“你是姓楊?”穆師叔試探性的問道。
“沒錯。”楊凡點頭。
“楊天和你是什麽關系?”穆師叔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在下楊凡,楊天正是家父。”
楊凡淡淡的道。
“原來如此……”穆師叔眼中的敵意和憤然消去大半,但對楊凡絕對沒有任何好感,甚至還有幾分質疑。
“前輩還不肯相信?”楊凡歎了口氣:“你可以檢查我的根骨。”
穆師叔聞言,神識一掃,從楊凡掠過,眸中疑慮終于消除,點頭道:“從根骨上看,你隻有二十一歲左右。”
當然,這也是楊凡放任對方檢查的緣故,不然在高階之下,還沒有能強行做到這一點。
“以你二十一歲的年齡,修煉到築基後期,如此天賦,比之你的父親,也毫不相讓。”
穆師叔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況,神色漸漸緩和下來,但話鋒又是一轉:“不過……就算如此,藥仙谷也不歡迎你。”
楊凡正準備說話,身後渾厚若鐵的轎子裏,傳來幾道咳嗽聲:“咳咳……咳咳……請藥仙谷藥師救鐵某一命,它日必将回報。”
淩鐵和孟頗面色都是一變,“撲通”的一下,跪在穆師叔面前:“懇請前輩,救我師尊一命。”
楊凡沉默不語,以全知感官,籠罩身後的轎子,檢查煉器大師鐵磨山的情況。
檢查的結果,讓楊凡暗自吃驚,難怪一般名醫都解決不了此毒術。
“藥師前輩,家師鐵磨山,乃是京都最有威名的煉器大師,請你救救他。”
淩鐵跪在地上直磕響頭,言辭真誠懇切:“師尊是好人,我從小是孤兒,幸有他老人家收留。隻要您能治好家師的病,我淩鐵就算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
“小修士,作爲藥師,我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也不計較病者的身份。不過鐵磨山煉器大師之名,我們也有所耳聞。”
穆師叔一臉溫和的道,對淩鐵的赤子孝心十分欣賞,在勾心鬥角的修仙界,可謂難能可貴。
“方文,你進去看看鐵大師的病情。”
穆師叔并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對旁邊一名築基中期的中年道。
“是,穆師叔。”
這中年雖是與穆師叔同級的築基期,卻是以師叔來稱呼後者。
“方藥師請……”
淩鐵和大師兄孟頗連忙把這位方藥師請進去。
楊凡暗想,穆師叔如此做,可能是想給後輩一次實踐的機會。
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藥仙谷裏的輩分,似乎不像修仙界其它門派一樣,按修爲來劃分。
那位方藥師,年齡、修爲與穆師叔相比,都相差不大,但兩者卻相差一個輩分。
“嘎吱嘎吱……”
很快,那渾厚若堅鐵的轎子打開,露出了裏面一個面龐紫黑,奄奄一息、身材魁梧的老者,他雙目裏布滿深黑色的血絲,讓人望而生畏。
若非曾有一面之緣,楊凡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名老者,就是京都最有威名的煉器大師。
與上次京都拍賣會相比,鐵磨山看上去仿佛蒼老了十年。
方藥師走到鐵磨山面前,伸手給他把脈,剛剛一碰到他的手臂,面色陡然一變,身形退後兩步。
旋即,他的手上運起一面翠色光流,蒸騰起一股淡淡的紫黑色毒煙。
“這毒術具有不可思議的感染能力,隻要一接觸他的身體,就會被不知不覺的傳染……”
方藥師面色凜然,眸中還透着驚駭之色:“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毒術。”
聽聞此言,不遠處穆師叔也略顯驚訝,陷入沉思,仿佛想到什麽。
随後,方藥師手掌間布及着一層翠色光膜,開始替鐵磨山把脈,在這期間,他的手不停的顫抖,可謂心驚膽顫。
才堅持片刻,方藥師身形立即閃開,手掌間又冒出一股紫黑色的毒煙。
楊凡的鼻子動了動,發現這毒煙裏居然透着幾絲血腥,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鐵大師,你先服下這顆解毒丹,先壓制體内的毒力,我才能爲你把脈療傷。”
方藥師取出一顆白色藥丸,讓鐵磨山服下。
可是,鐵磨山剛服下片刻,便痛苦非常,額頭上冷汗直冒,眸中的深黑色血絲越發恐怖起來。
“這……怎麽會這樣?”
方藥師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給的解毒丹,可是通用的,即便無法根治毒性,但最起碼也有一定的遏制作用,哪會像這樣反而催發其毒力。
“住手,讓我來!”
這時,穆師叔厲喝一聲,飛射到鐵磨山面前,手掌間運起一團直徑約半尺的翠色光團,“啪”的一下,正好擊中後者的胸前。
嘭!
鐵磨山悶哼一聲,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毒血,臉上的痛苦減輕了幾分,但面色依舊不變。
“此毒術真是詭異,居然可以吞噬人體精血爲己用,并壯大自身。非但如此,普通的靈氣遇到它,短時間内雖然可以被壓制,但時間一長,便會産生強大的免疫力,進而經行吞噬,不停的壯大自身……”
穆師叔站在鐵磨山面前,神色凜然,前所未有的凝重。
啪啪啪!
他又連續拍出四五掌,強大的生機力量灌入鐵磨山體内,又逼出了不少毒血。
不過,鐵磨山身上的毒血雖然被逼出不少,但身體卻越發顯得虛弱。
穆師叔眉頭一皺,似乎也覺察到不妙。
“鐵大師全身的血液都被毒力侵蝕,你若這般持續下去,毒力是被逼出來了,但大師的命也保不住了。”
楊凡在旁邊輕輕一笑。
穆師叔略顯驚訝的望了他一眼,卻未曾惱羞成怒,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老夫也是剛剛發現這點,這毒術的詭異之處就在這一點,如果把毒力全部逼出來,人體的元氣和精血也會幹枯。一旦精元氣血耗盡,人的命也到極限了。”
旁邊的方藥師道:“要不要給他服用幾顆‘血元丹’,以補充其精血元氣,延續鐵大師的生命。”
“不行。”楊凡斷然道:“血元丹隻會成爲那毒術的養料,短時間雖能奇效,但隻會加重病情。”
穆師叔長歎一口氣:“如此詭異毒術,除了百年前聞名漁陽國的‘毒王’之外,便再無第二人能做到這一點。”
毒王?
楊凡聽聞此名,心中微微一動,突然聯想到了逸河村的駝背老者。
“藥師前輩,那該怎麽辦?”淩鐵焦急萬分的道。
“爲今之計,隻有搬進谷中,請高階藥師協助出手。隻是,此刻時機不佳,好幾位高階藥師閉關,還有幾位雲遊四方……”
穆師叔眉頭微皺:“總之,先搬進谷中保命再說。”
淩鐵和孟頗隻好點頭,不過就在這時,楊凡突然擡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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