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雷霆和暴雨在這個時間到來了。
南舊大陸殖民總督們統治習慣中,春季的暴雨,殖民地部隊是不出動的。因爲下雨天出動兵團,武器保養和折舊損耗是真的,這原本是他們上報給本土的虛賬,怎麽能變成真的呢?
這個時間點,各個殖民據點上,連個通訊探都不派,因爲就算這些殖民地軍官們派遣了“巡邏隊”,這些從封建區招募僞軍們也都是“豬八戒探路,找個石頭睡覺”。
此時努力特缺乏和當地豬隊友的配合經驗,他突進的兵團在連日交戰中被硬生生地阻擊在一個名叫“墨盒灘”的小地方。
努力特集團陷入重圍時,他的友軍這時候卻都下班了。
這支盎格魯的一流現代化陸地巡洋艦部隊,被南舊陸的土包子們用大量微波爐改造天線幹擾器電磁封鎖了,以至于周邊“文明世界”的軍隊根本沒有發現他被阻擊。
整個土星現在進行了大規模調動,一個個縱隊趕往了前線,羽潤作爲土星方面戰役指揮官,提出了,不惜一切代價要殲滅努力特!
這場戰役中羽潤時刻關注“麻雀戰”對殖民統治打擊火候程度,叼着火腿腸的羽潤甚至要比拿着巧克力蘸咖啡的努力特更加了解他那些友軍的德行。
在大雨階段,殖民軍的行動遲緩。準确的來說,這是需要嚴格的戰争意志來保障,這裏的戰争意志,非感知缺失的死靈化士兵可以完成。
各類軍事物資在雨天的調動,都需要士官和士兵們協作,别的不說,就是雨天中一些設備用塑料布包裹,檢查有沒有漏水,可能就能讓一些設備的可用率從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九十的波動。
上午六點,大雨初停歇,努力特看着周圍構成的阻擊陣地,一直來冷漠的表情不禁是動容。
這個陣地是六個小時内形成的,也就是在大雨中搶挖搶修構成,南方起義軍的戰略積極性,讓他意識到這是要将他徹底留下來。
而與此同時的是,他的這支裝甲集團,已經深陷在泥濘中,一些戰車其中一側巨大的履帶旋轉變成了刨土,越刨土,下面泥坑被滑動履帶帶出更多泥土,最後裝甲巡洋艦直接嵌入在了地裏,給自己挖了個墳。
…此時此刻,正如當初天空帝國大起義時,恩馬在融鋼塔城阻擊蘭斯場面重現…
努力特座下的六百噸大家夥,此時外殼上是大片的扭曲,原本覆蓋在機械腿周圍,達到十公分厚的裙甲,被可怕的爆炸炸得隻剩下一小節扭曲鋼闆。而外層陶瓷外殼也基本變成了破碎玻璃窗的模樣,上面的鋼殼也多處打穿。
這些重炮在一天一夜的進攻過程中,已經成爲了固定碉堡,失去了機動能力。戰争變成了步兵之間的殊死較量。
盎格魯陸地巡洋艦周圍悍不畏死的“死靈士兵”們,遠比當年鐵星起義時天空帝國的灰色牲口們要堅定地多。它們在大雨天戰争中,進行最後掙紮。
因爲槍械大部分被泥土卡殼,“死靈士兵”給自己注入了兩倍劑量的“力量藥劑”後,用白刃沖鋒來應對土星進攻。
這樣的白刃沖鋒,一度拿下了前線第一道陣地。但是由于攜帶的機槍火力接濟不上,對面的土星士官們,适時地投入預備隊,拿起了大刀反沖鋒,将盎格魯這群放棄人類身份的畜生們驅逐了回去。
注:這種沖鋒和反沖鋒,不僅是靠着士氣和勇敢,還需要嚴格計算士兵的體力和彈藥攜帶量。反沖鋒的初期,火力和體力最充沛,并且隊形要求高,需要完善的組織。
過往時候,南大陸資産階級起義者們,并不了解“完善的組織”意味着什麽。
衛铿解釋:完善的組織,就意味着,指揮體系對陣地上焦灼、膠着形式一目了然,火力的壓制剛好在最有效的地方,而不是空地,以及無用的砸敵人重甲鋼殼的正面,能讓連隊最及時從另一個方向突入敵人薄弱側翼,将爆破彈頭近距離轟到敵人履帶上。
所以讓努力特非常不能接受的事實出現了,那就是:在這樣的步兵作戰中,他麾下的悍不畏死的部隊,被打成了4:1,甚至是5:1的傷亡比。
沒錯,強大生命力和悍不畏死,并無法抵得上組織力的優勢。
…衛铿:我的演化告訴我,不做人的東西,根本打不過認真做人的中人…
在土星聯盟陣地上,同樣是大雨天,陣地的後方安全區域内,飙刻正在戰地醫院做手術,大量被棉布堵住傷口的人被撤了下來!
這種泥濘中陣地戰是殘酷的,當然,越在殘酷中就越要講科學。在白刃戰中,大約百分之七十的死亡是死于失血。所以堵住失血口就有搶救下來的機會,所以衛铿在戰前準備大量棉花,爲每一個士兵都準備了。這些棉花上灑滿了幹粉一樣的凝血劑,堵住傷口,快速凝固血液,讓士兵們撐了下來,來到了後方基地中。
一排排醫生正在遵循着消毒、去彈、縫線原則,快速将士兵們傷口縫合住,送入到後方修養。這從側面上,也讓戰士在前線有了和那群“非人”正面對剛的血氣。
霹靂轟鳴,一道閃電再次閃爍。
在土星前沿指揮部中,羽潤在大雨中,聽完了滿身潮濕滿臉泥土的士兵發來的最新戰報,傷亡已經達到了1034人。
羽潤籌算着後方坑道正在向前推進的大口徑曲射火力的位置,對前沿部隊下了死命令:“六個小時内,坑道必須延伸到兩百米範圍内。”
傳令官領命後立刻離開,此時在坑道中,大量的排水溝中,嘩啦啦地向外流着水,前方泥土仍然在從坑道周圍掘進。燃油挖掘機,将一波波泥土摔到了兩側。
注意:“奧法世界有一種泥濘術,通過超聲波将水滲入大地中呈現漿狀,所以此時能夠快速坑道作業。”
…此時土星這邊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打赢了這一仗,殖民軍四五艘陸地巡洋艦,就敢在南大陸肆意橫行的曆史将不複存在了。…
此時在陣地包圍圈中,努力特也在了解麾下戰報,在他麾下,他帶來的五個團已經被打光了,這是足足五千人的步兵部隊,此時他的部隊就地收縮防線。
同時天宮不作美,在大雷電中,電線也被閃電劈中,與外界的電話通訊消失。事實上,他就是連上外界,也會發現周圍所有的救援部隊都被土星阻擊部隊全部擋住了。
已經死靈化的他感受到一陣真正絕望感,在絕望中,他怒斥南大陸這些抵抗帝國的刁民,在帝國統治下偷奸耍滑,而在造反過程中卻如此積極主動。帝國這些年的統治,對這些刁民還是太仁慈了。
下午兩點,随着坑道呈半包圍逼近,他也看到在東向遠方二十公裏出現了煙塵,這不是他的部隊,而是土星的重裝甲,這些重裝甲都是150噸級别的輕坦克。
從前這樣小型的裝甲力量,努力特絕不放在眼裏,他麾下的十八個單位中,有五個騎士級别戰車。這些都是能在前排站住的重裝備。但現在,他的整個重裝甲軍團都深陷在泥濘中,根本無法形成完美的陸地戰鬥集群。再加上土星坑道作戰,任何一個盎格魯裝甲車,都會在這幾何形坑道中,很快突出在了沖擊隊列上,陷入了土星的大口徑曲射火炮集火中。
而這些輕坦克則是能夠大股迂回到側面,用一百五十毫米的主炮進行側面的突擊。
哦,同樣在泥濘中,其實土星這邊重裝甲也遭遇泥濘幹擾,但是土星這邊每一輛裝甲車背後都有着一根鋼筋和碳纖維紮在一起的“原木”。這個在主世界中叫做“自救木”,常見于傳統陸軍大國坦克中。例如,蘇系和中系坦克中就有這玩意。
當坦克陷入坑道時,坦克車組後面跟着的機械兵們立刻拆下來這根木頭,在己方火力掩護中,将木頭墊在坦克下面,讓坦克爬出來。
這個世界走超重型戰車道路,所以該類裝備沒有用到。而土星現在走主戰坦克的道路,重戰車體重已經縮減到了一百噸,在材料性上可以研發類似的輔助棒子,利用錳鋼和碳纖維材料制備,可以承受坦克履帶踩着過障的壓力。而剛好這個材料,坦克兵們通過備用機甲可以扛得起來,送到坦克履帶前面。
土星的輕裝甲,在這種大雨天氣中,就這樣掌握了裝甲機動優勢。
…赤德:認真态度,能将有限武備發揮到超過十成的模式…
下午四點,大雨暫時停歇,而此時坑道也衍生到了各方各路裝甲前方。最近的坑道已經到達了一百五十米,這個距離已經是盎格魯重火力俯角夠不着的地方。突擊戰的條件已經達成。
随着一聲令下,背部帶着火箭噴射以及機械平衡翼的突擊步兵們,對盎格魯包圍圈中第五号、第三号兩個車組發起進攻,
在一根根粗壯迫擊炮樹立起來的抛射陣地上,一個個四十公斤的煤氣罐,被噴射到了盎格魯的陣地。
巍峨重裝甲上的燙金骷髅頭,被熾熱的火焰剝離下來,露出了下面的黃銅,而這些銅也很快被燒得變色。
在一千米外,此時作爲醫療隊伍的芸俪不由仰頭,她在以太界中感應到了帝國的種種裝甲概念已經被崩塌。
而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這支缺乏超重武器的部隊,能夠奈何強大的帝國部隊。
然而此時,她回望這個世界。在以太界中,方圓二十公裏,這個碩大的包圍圈,全部是一腔熱血凝聚着的無上精神。是的,“精神場已經連在了一起了”。
“精神場”是現實中的映照,若非現實中出現了史詩級的變化,以太界中不可能産生如此輝煌的場景。
芸俪在确定自己見證了曆史後,卻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任何号稱永恒的東西,在傲慢鏽蛀下,倒塌都是燦爛的。…
當連續奮戰十多個小時,原本堅不可摧的帝國軍團,在初入戰場時,是那麽的不可撼動。但是在命令下達下,大家抱着“也許會死”“也許有一次失敗”“但是希望留下一絲可能爲未來成功獲取一些經驗”“隻要努力下去,未來必定成功”的希望,來打這場自己看不到的戰争。
但是随着每個人鋼鐵地執行命令,将敵人“圍住了”,“堵住了”,“困住了”,在泥濘中壓制住了敵人的炮火,用坑道血戰,一步步拔掉了敵人,那看似兇橫的不死軍隊,整整十個小時,不斷熬下去,打下來,大家逐漸發現,這次是自己占據上風。多年的希望努力,終于在這一刻,看到暗無天日的天空上被鑽出了破孔,一縷陽光透射了下來。
數千年中,南陸人民是第一次在正面戰中,在外部殖民者認爲絕不可能失敗的戰役中,正面消滅敵人部隊。往日不再從前了。
6月5号下午14:33分,土星拿下了盎格魯第五、第三兩個車組,赤紅的紅底金星旗幟,飄揚在兩個陸地戰列艦的殘骸上。每搖動一下,巨大的概念海嘯,在以太界中波蕩。被炸斷歪曲的炮管和昂揚飄蕩的旗幟,形成了生機盎然的畫面。
在奧法世界中,向來是精神影響現實,但是在重大曆史突破中,無不是現實偉大幹涉精神。揮舞旗幟的人,滿臉泥漿黑灰塵埃,但是熾熱的“紅色星光”讓周圍數公裏可見。
這一幕自然是讓努力特看到了,一直以來心冷如鐵的他此時動搖了、恐懼了,這樣的情緒同樣影響了被他精神力契約的衆多士兵。
這些死靈們在脫離生靈時,尚不了解生命的意義,而現在“生靈”點燃如此壯麗火焰,他們這些亡者注定是要被燒成灰燼。
努力特在自己重裝甲上大發雷霆,他将一些傷員,當然也有屍體,直接抛到了外面。
随軍的商業會長看到了努力特後,似乎也知曉現在要逃跑,哦,是撤退,準備上前勸說,但這時候剛好撞到了槍口。努力特怒氣沖沖走來,沒等這位商業會長說什麽,一拳頭就錘了上去。
努力特開始算賬:“我要的陶瓷裝甲,你敷衍我了,老子要把你綁在戰車外抗炮彈。”随後在一頓見血的猛踹猛打後,将他也丢下了車輛。
晚上18:56,努力特集團最後防線崩潰,下令開始全線突擊。
三輛能動的戰車,試圖朝着東線碾壓。在過去時代,這三輛戰車在南方大陸衆多脆弱武裝面前就是無堅不摧的山巒,而現在已經成喪家之犬。
19:23。土星一直在外圍待命的戰車在正面以一輛老式巡洋艦牽制,側面是新銳的一百噸級别的突擊坦克,組成了沖擊集群。這些沖擊集群,冒着盎格魯逃竄戰艦零星的反擊炮火,突進到了足足四百米的距離,開始了炮擊。
在如此近距離上,縱然盎格魯裝甲車噸位足足六百噸,側面履帶、負重輪在一波齊射下,被直接拆掉。
這場坦克炮戰打了不到四十分鍾,盎格魯的三輛坦克,兩輛被完全擊毀,巨大殉爆從頂部炮塔放射出來,剩下的一輛,也就是努力特座駕,仗着概念場雄厚,且有電磁裝甲,通過之字形撤回了包圍圈中。
被壓回包圍圈中,他開始了和土星的談判,試圖用拖時間的方式,等待救援。
然而羽潤是看清楚了他這個把戲,在6号淩晨四點鍾,土星最後通牒結束,發起了最後攻擊,此時大雨過去後,天空難得星光綻放。
羽潤站在前線的主戰坦克上,發起了最後的宣告:“同志們,最後的黑暗了,但是我不想等,打出我們的黎明,讓他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在數百發照明彈攢射下,雖然是淩晨,最後的黑暗卻也被這熾燃的光芒點燃大亮!(此時,宙焰領着機步兵小隊,一馬當先。)
大量火炮開始了持續不斷的壓制,努力特的炮塔戰車頓時千萬鐵花閃爍,然後大批的機械步兵們,則是在火炮壓制下進行突擊。這是将盎格魯最後裝甲力量當成單一要塞進行突擊。
依舊殘存的“忠誠死靈”們在殘骸間隙中的無能掙紮,被火焰噴射器給淨化。
終于,在5:45,天空發白中,努力特被突擊隊員沖進了戰車,這個正在猶豫是否自我了結的将軍,被俘虜了。自此盎格魯的南方像樹港口軍團,大半建制被殲滅。
努力特試圖裝小兵時蒙混過關時候被一位叫做餘臣的俘虜認出來,當場被揪出來,餘臣本人則是得到寬大。
六點的時候,羽潤看着被押着,低着頭顱的将軍,頓了頓,什麽都沒說,宣布士兵将其送入戰俘營地。
一個小時後。
這時候,努力特戰車中死靈核心也被從戰車上摳了下來,芸俪作爲專家前來報告,她看到了飙刻。此時飙刻正在看着天空,頓了頓。突然間,飙刻捂住了心口。
芸俪微微一愣,她誤認爲飙刻是大喜之中觸動了暗傷。
然而此時的飙刻猛然擡起頭,指着天空,對芸俪問道:“鳳凰座那邊,是不是突然出現了一顆亮星!”
芸俪看了看,茫然地搖了搖頭。這時候她轉過頭來,卻看到飙刻眼角突然流下了淚水。
現在是3254年6月6号7:06。
南舊陸獲得新生的同時,北方完成了人類自證尊嚴的“大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