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铿這種永遠喜歡縮在基礎上,做着蛋炒飯的階層,對這種王朝末期頂層統治集團‘各種艱難策略調整,試圖找到平衡點’的行爲,往往持有兩種态度:
第一,就是不了解上層政策決策過程,認爲調整平衡是一個高技術難度的事情,進而産生了高高在上的敬畏。(平民階層)
第二,就是了解基本運轉體制,認爲有時候輕易、容易做到的政策,統治階層爲什麽執行得那麽飄忽,不切實際,甚至有些好大喜功呢?(窮書生階層)
當這兩類人同時看穿了這一切,力與智相結合,那麽倒行逆施的上層就動搖了。
…敬畏是慣性,但是溯源者,不遵循習慣,迅速應變。…
此時盧月星,就是這樣。三個帝國,四個共和聯盟,在争奪這顆星球重啓上,灌輸了非常崇高的理念。然而他們并不知曉在他們大談崇高理念的時候,吃一口飯是多麽艱難。
煙熏火燎的炊事班,鍋鏟噼裏啪在大火焰中翻炒着,一口四十多公斤的大鍋颠得溜的很。熾熱火力滲透到每一塊菜上,火候均勻,每塊松軟,且不焦。
一邊手法娴熟做着最後的大火收汁,衛铿一邊閱讀情報:“文明的通透性,取決于上下翻滾。人類社會就如同一口大鍋,如何确保火候均勻,别讓下面糊了,上面的還半生不熟,文明程度就是有力的手腕,不斷地颠簸,讓各部份的人均勻承受。嗯,不患寡,而患不均。”
衛老爺這口七八隻雞鴨的炖肉,收火到了三分之一,開始轉入小鍋中。有的需要增加鹽味,有的需要着重辣味,而有的需要糖醋汁來溜一遍。火候到了,則注意不同文化特色口味。
這不,盧月星球也分爲好幾個文化口味呢。
…有的雞已經白切了,有的紅燒滾一滾。…
盧月星球,天啓曆第五年,夜叉集團對“溯源”軍掌控的中部高原山區進行了全面進攻。二百六十萬的軍隊,對隻有一百三十萬平方公裏的區域進行了打擊。
天空中的機械飛船,如同河流一樣向着戰區飄動。
在進攻的第一階段,分爲十六路,分别突進了五十公裏到一百三十公裏。這種五個手指捏碎雞蛋式樣的打擊非常成功。但是他們忽略的情況是,他們會被擊敗的可能性。
老鷹在撲擊兔子的時候,有被兔子反蹬腹部緻死的可能性。
獅子撲殺斑馬的時候,有被重踏到額頭斃命的可能性。
這些概率非常小,但是生命卻抓住了那極小的概率,進行主觀上的操作!
…溯源方面,通過敵人兵力調動,積極應對…
“舊力已消,新力未生,就是契機!”衛铿對己方各部前沿偵查收集上來的有關“圍剿部隊”的情報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在地圖上,對所有軍團在進攻階段後會停下來的時間,以及即将組建後勤補給站的空間點進行了預判。
客觀來看可能性非常小,但是主觀上卻無比地相信,隻要将所有抓住敵人弱點的操作全部做掉,就能獲得勝利。
衛氏兵法:對付數量上強敵,需要通過運動方式不斷拉扯。
圍剿的第六天。這天,夜叉集團各路進攻部隊都停下來,就連空中武裝飛機也因爲電池能源熬到了頂峰,需要做一波集體更換,而變得少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進攻——這是數百個地點上發起來的、統一的進攻。
運動戰是依賴于高效的指揮體系,以及各個基層部門對前沿的快速偵查和情報獲取能力。
同一時刻,統一地點,進行大量高強度任務。
…先打弱點,而弱點是如何發現的呢?…
在最東側,夜叉集團最薄弱的區域。
這裏的夜叉集團指揮官和其他友軍通訊中一直存在問題。溯源情報人員經過信息破譯得知,這位指揮官是夜叉集團上層權貴指派的弟子。由于身份不同,所以在作戰時候,一直是強硬地讓其他友軍配合自己。
電報中,常常是由這個部隊指揮部對其他指揮部發送,而很少是其他區域部隊朝着這個區域發送。
這種交流不平等,一方指示得多,另一方回饋的少,是标準官僚主義。
打過某種組隊對抗手遊(王者農藥)都清楚,低姿态“大哥,讓個藍”“爸爸們,一起來打團”這樣說話,大家才會主動回應戰術,而如果像噴子一樣在鍵盤上占據輸出位“孫子,你人呢。”“艹xxx,我xxxx”時,那麽這個隊伍基本上就是各自落單了。
在溯源方面重點照顧下,該區域内随着周邊友軍都被拉扯調動出去後,直接形成了另一個空檔。
…各個阻擊援軍的力量就位,主攻開始了…
火箭彈炸着機場,機場的支援力量被牽制了,在那邊的就直接摸黑到了坦克車上。
那邊幾輛坦克橫沖直撞進入了中心點,足足橫行了得有半個小時,再占據有利地形,一炮接着一炮擋住阻住一個裝甲營的啓動。
等到中心指揮點破壞得差不多了,沒辦法對外支援,反過來在機場附近的高地山頭架起了火炮。然後溯源派出的精銳突擊隊直插敵“心窩”。衛铿吐槽:“這指揮部連個僞裝天線都沒做,老子上來還以爲是假的呢~”
每一個戰場環節環環相扣,看似是精心策劃,隻要一環錯誤就不可繼續執行。
變量們進行了所有條件預演,不斷争取條件,心靈語言大規模交流。當所有戰役發起的條件都達到了,就很果斷地壓下了全部力量。
這個被夜叉集團看好的指揮部被直接打下來。而這隻是敵軍崩潰起點。
被殲滅一部,敵軍其餘力量來不及填補,被拉扯得縫隙更大了。
…千裏戰線,攤開了,失去了運動速度,就笨拙了…
第六日到第七日之間,夜叉軍團負責圍剿的大軍,其中八個部隊在追擊的間隙期,也就是暫歇的階段,遭遇了重創,急需周圍的部隊援助。
在夜叉上層的神後裔,看着前方戰場情況。穿着白色戰鬥服的他們,面對大好局勢突然出現了斑斑劣迹的情況,完美主義感覺被打破了,内心出現了焦躁。
黛芬妮:“第五小隊、第六作戰小隊進行支援。”
随着她命令下達,有着最高科技的部隊,展開了背後翅膀。翅膀上兩個如同鳳蝶斑紋的風扇,在暗能供應下強勁地噴射火焰。快速朝着目标穿插。
然而四個小時後,在林地上空,第五小隊遭遇了伏擊,子彈剛好打穿了其背後的發動機。是從背後打穿,也就是說這是蓄謀已久的,等到對方飛過上空并且繼續向前時,才突然冒出來,而不是遭遇戰迎頭阻擊。随後将夜叉集團第五小隊壓制住後,更是就地準備打援,将同樣驕傲的第六小隊給重創了。
等到黛芬妮調動大規模火力進行覆蓋式轟炸,試圖營救時,第六小隊全軍覆沒,而完成任務的溯源戰鬥小組也趁着導彈抵達前,直接撤退了。
圍剿十五天後,十六路圍剿的部隊,都已經在混亂中丢盔棄甲。原本準備一手掌捏碎抵抗力量的他們,這回可是真的捏在硫酸中了,被強勁的武裝打在了手心。
第二十三日後,進攻太深,顯然已經變成了劣勢,變成了陷入太深。
“敵退我打”,衛铿不可謂不熟。
撤退比進攻更難。進攻是所有力量都是機動力量,撤退則是幾乎要将三分之二的力量快速抽回來。而快速抽回來,保持回返列隊時,就是最有技術含量的。
因此在各個山谷中,确定了撤退後,衛铿則是調動力量聚攏,完成了此戰中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正規作戰的打擊。
在代号爲“倒葫蘆”山谷的區域,這是一場反圍剿戰鬥中最經典的戰例:電子幹擾,空軍監察,火炮延後,精确狙擊控制戰場觀察。而頂着力場,并且手持光刃破甲力量的沖鋒集團,則完成了坦克任務。
夜叉集團在山區中撤退的組隊,當即變成了無頭蒼蠅。但随着天空中一道道掃描網絡的定位,這些蒼蠅就宛如撞在了電蚊拍上,被地面上放射一組組精确彈藥全部揍下來。
想要反擊,必須有人負責壓制住這股火力,但是都急于後撤,就沒人願意做這個危險活。——因爲你壓制别人炮擊,别人也會壓制你。
沖擊戰,打成了殲滅戰。這些自從天啓曆開啓後,遭到了生化病毒改造的,轉爲戰鬥者的人,更是在首腦被擊斃後全部混亂,被“全部俘虜的。”
倒葫蘆山谷的戰鬥之後,優勢轉換開始。
溯源力量通過一百三十五起小型戰役,逐漸向着勝利天平上積累,溯源部隊沒有盲目推進戰線,而就是在敵人原來戰線不斷戳,拖着不讓敵人走,在這個夜叉集團進攻勢頭強弩之末、後勤消耗艱難的地帶,磨豆子。
從太空來看,每當一大片戰争打響,就使得夜叉集團的大片部隊失去了信号。進攻太向前了,且撤退不了變成了添油戰術。
第三十五日後,這場圍剿,整個攻防戰鬥結束了。
夜叉集團二百四十萬的軍隊,撤回來的僅有23萬,十不存一的。衛铿的評價是:“他們這撤退,在全信息幹擾程度下,還不如果軍們。簡直就是封建部落的逃竄。”
然而這個星球上的反擊戰才剛剛開始。
在戰後,“變量”集團在地下的六百多個臨時興建的倉庫中,開始對俘虜們進行改造。
一場軍事戰争勝利,隻是拿到了一團亂麻的線頭,而徹底抽絲剝繭、解決矛盾,仍然需要耐心。
雖然是星際時代了,在交流上,社會人文永遠要遵守一些基本的法則:
1.我們是同類;
2.當同時擁有相同的自然人經曆時候,在生存有關的話題上,永遠是對等的;
3.階層隻存在于社會運轉,不可淩駕自然人的理想。
在維生艙中,白光照射他們。這些經生化改造,不少返祖出現巨人、大猩猩化的人,開始進行神經系統的重新構建。某些已經強化的骨骼和肌肉無法取消,但是神經系統先變回人類。
當然,他們接下來将戴着一個金屬頭盔作戰,這個頭盔能完成心靈語言交流和學習。
…生而爲人,成爲工具,爲不幸…
衛铿嚴守人類基座法則。哪怕是心靈語言在眼下的戰鬥中表現出了驚人的作戰能力,衛铿仍然沒有在基礎進化中加上去。
因爲一項事物必然有兩面性,心靈語言,可以用來交流戰鬥,也可以用來交流欲望。在基礎文明性尚未奠基成功時,增加先天能力,有損根基。
克制,謙虛,遠見,以及毅力,都是由自然人成長曆程誕生的。
在基地外,衛铿看着這些走錯路,現在回來的浪子,自語道:如果沒有這些路程,我驟得一切,也會狂妄,無知,貪婪,自私。
但是作爲引導者不是要掌握對錯、通過錯誤否定,而是要給予犯錯後回來的機會。”
…視角跨過維度…
潘多拉位面上,此時衛铿已經進入慧人踏星的最後階段。衛铿本人已經在澳洲大陸上與“舊文明,那最精明的選民”進行了接觸,并且開始主導星漢、統伐區,與之進行接觸。
此時,白靈鹿團隊也接到了來自景谷雨的邀請,并已經趕往了幽暗位面。
她們這個團隊來後,接觸的就是“盧月星”的戰役狀況。
如燕北香、廖陽秀、古萬虹這樣監察者,在看到這個星球上剛剛發生這一場戰鬥局勢後,對衛铿評價:“打仗,還是你能打。”
從潘多拉這個災後位面,到神州位面這個星表最後時代,再類似空扭位面,一路打過來,現在在這個星際戰争時代,還是找到了最旺盛土壤,迸發出了強勁的生命。
在分工中,燕北香等人優先接受的是從星球細微之處看起。
但是白靈鹿則對如今這個局面有些狐疑。因爲這裏衛铿,她總感覺有些陌生
白靈鹿開始努力順着衛铿這次任務的全視角閱讀,不過四分鍾,她深吸一口氣,問了一個關鍵性問題:“整個幽暗位面時間差是多少?”
景谷雨平穩的回答:“主世界五倍流速。”
白靈鹿接着說道:“我們探索臨近位面(也就是地球近古曆史)時間流速,也就是在七倍和三倍之間。當今的主世界地球,所探索的可見光範圍,不到一光年,勉強地對半人馬座派出了探測器。但是這裏人類分布的,是主世界數百萬倍。”
景谷雨默默整理資料,悄悄再度監察自己有沒有黑料遺留。
白靈鹿并沒有發現景谷雨的馬腳,而是對這個大世界感慨。
白靈鹿:是,這裏是一個大世界。哪怕地球流速比這慢個五倍,但是這裏的總量巨大,絕對是個平起平坐的位面。并且誰也不知曉,這個位面中暗能體系到了最高端,在物理體系上找到了反向穿越的地方,對地球位面進行反向幹擾呢!八級暗能體系尚未被接觸到,至于九級暗能,如果直接說不存在,那是就等于地球文明失去了對未知應有的敬畏。
哦,兩個世紀前,地球是不懼怕幹擾的,因爲地球文明的主體仍然是在主世界。但是,當下已經是三十世紀了。
地球文明的主體已經逐漸遷移到多元宇宙,地球主世界經濟文化也都被多元位面幹擾了。地球在新的時代中已經不穩定,未來再次爆發位面大戰也已經是鐵闆釘釘的事情了。
白靈鹿翻到了衛铿在這個位面幾次意識變動記錄上,頓了頓,但是沒有追究下去。
白靈鹿對景谷雨這位老前輩說了一句話:“早期的田園時代,之所以在位面上生機勃勃,那是因爲早期一直是在做對的事情。而後來我們發現,在位面上,做不對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問題,所以逐漸開始放棄了信條。”
白靈鹿閱覽幽暗位面局勢,不由得聯想到主世界多元位面時代。
曾經白靈鹿必須要與那些對手監察者們比,而今天呢,景谷雨這個老前輩也已經陷入了彷徨。(注:白靈鹿現在還不了解景谷雨‘文靜’的原因,以爲她和自己一樣都是郁郁不得志。)
白靈鹿開始占據領導c位,和團隊們叙述道:“當最後一個田園穿越者在,我們就要作爲最後的田園時代的監察者。也許第四次,第五次位面大戰是因我們而打。現在這個時刻,是爲過去選擇,同時,也要等待未來那個結果。”
監察者團隊展開了。
作爲衛铿最早的搭檔,當下這個任務,白靈鹿也不會有多少輔助效果。事實上,白靈鹿在過去各個穿越任務中,在衛铿每次應對任務危機時,貢獻也都可有可無。
然而就是白靈鹿“無爲”,和衛铿是最默契的。
比較其他搭檔組合,走到今天的白監察者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監察者不是在穿越者強勢的時候錦上添花的。而是要最關鍵的時刻添上了那綿薄的幫助。
白靈鹿看着空間中衛铿的意識,默然道:“傻子,總知道猛沖猛撞。不過呢,我總會找機會幫上你的。”
白靈鹿了解衛铿:未來,衛铿遲早要和新興派系撞上。白靈鹿默默地決心道:那時候,不能跑,隻有她。
衛铿一步步走到今天,能力越來越大,也都從來沒表現出驅趕過白靈鹿的任何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