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衍一行人在碎葉城裏養傷,一直到五月中旬,摩揭伯岑與尤溪才突然從燕京帶來上喻,冊封六殿下檀那明河爲羽嘉郡王,令羽嘉郡王率領部下随迦南國使春江明湖前往迦南靈麓學院入學,不奉诏不得歸國。
所有的擔憂在頃刻間煙消雲散,正如摩揭伯岑所言,等素鳴衍再次踏上青岚國境的時候,他就是真正的誰也無法置疑的六殿下檀那明河了。摩揭伯岑離開碎葉之時,将檀淵逆鱗勁的功訣傳給他,作爲王族秘學,摩揭伯岑也隻能得到總訣與基礎丹力的修煉功訣。
素鳴衍的丹力在羽嘉時給震散,但是境界還在,又有王族秘學修煉,過天馬溪時,差不多已經恢複到經院時的水準,在檀淵逆鱗勁上的修爲,與那個早就不存在的檀那明河相當。雖然不知道配合檀淵逆鱗勁的特殊技,但是利用檀淵逆鱗勁施展标準技,比青羅氣勁的威力要大許多。
明爲入學,實爲換質,易非天心知肚明:眼前的檀那明河是青岚朝一位不受寵愛、被帝室抛棄的少王。心想誰處于他這種境遇都不好受,也不說破,将自己一行人與藏金介紹給他。
石川華嚷道:“明河,你還沒入學,就救了我們一命,你若到慕華先生門下,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素鳴衍跨過天馬溪的瞬間,覺得自己就成了真正的檀那明河,不是那個荒銀驕奢肆意妄爲的檀那明河,而是沉靜明智氣勢淩厲人的檀那明河。
石川華嘴裏的慕華先生應該是靈麓學院的一名師者。
素鳴衍眉頭皺着,過天馬溪時,就有許多人從高丘地區逃出來,到處都在傳言,高丘地區的赤肌鬼發了瘋似的攻擊人類的村落。
高丘地區的天馬溪、上坡溪、左嶺溪都是水量相當大的水流,涉及到兩國疆域的争端,對于那一條溪流才是雅穆拿河的正源,兩國百年來争執不休。高丘作爲争執地區,休戰時兩國都将駐軍撤出該地區,高丘地區仿佛成了被兩國抛棄的一塊土地。
素鳴衍在燕雲荒原時可沒有見到過赤肌鬼這種渾人沒有毛發的醜陋生物,從天馬溪渡口趕來,遇上好幾撥赤肌鬼,才稍略知道這種醜陋生物的特姓。
石川華還要再說什麽,忽然皺眉嘬着嘴直吸氣,身子軟着癱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捧起那隻傷腿,直喊疼:“真他媽的疼。”
雪姬透支生命力給他施展的恢複術,隻能将裂骨勉強長合,根本承受不了劇烈戰鬥中所承受的壓力與震動。剛剛全神貫注的戰鬥還不覺得疼痛,這時新骨又裂,差開的胫骨幾乎要刺開小腿肚子,才覺得鑽心的疼。
蕭绯雲的小腿肚子給一支鏽矛刺穿,碎玉似的瓷白牙齒咬得吱吱尖耳的響,不過沒有石川華那麽不頂用大嚷大叫,潔白細膩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從蒼白的臉頰挂下來。
施展五階的恢複術已經超過雪姬的能力範圍,何況還是在她念力耗盡的時候,她頹靡不振的坐那角落裏,披在肩後的褐色長發微微卷曲,就像星辰海洋溫柔的波濤,發梢三四寸的長度因爲過度施法,這時變成刺目的蒼白。易非天将她介紹給檀那明河時,她隻是擡頭費力的笑了笑。
易非天情形好不了多少,神情委靡,眼睛沒有一點光彩。藏金好一些,挨了幾下重擊,身上的铠甲都給擊裂了,分成好幾片挂成身上,好在身體壯實,沒受什麽緻命傷,将石川華沉重的身子拖到牆角,讓他跟雪姬挨在一起,放心不下,又到石頭殿門看了一回。外面的赤股鬼不再瘋狂的湧上來,他才放心回到石頭殿裏:“赤肌鬼給打怕了,不再湧上來。”見石川華的小腿胫骨重新折斷,坐在那裏直喚痛,藏金繞過磚石堆,到裏面找華大叔。
石頭殿裏壁橫躲着許多被殿頂磚石砸傷的村民,沒有藥膏,沒有護具,沒有幹淨的布,連清水也沒有,左邊肩膀血肉模糊的華大叔坐在那裏扯自己的花白頭發,正爲自己的無能痛苦。
藏金退了出來,黯然的搖了搖頭:“得不到及時治療,許多人都會送命。”
得不到及時的治療,易非天知道自己和雪姬免不了大病一場,石川華與蕭绯雲傷腿都會落下殘疾,許多村民會因爲失血過多死去。
易非天看着面容冷峻的少年,問他:“明河殿下,春江祭酒領着多少人過來?”
素鳴衍看了易非天一眼,見他年紀跟他差不多,卻有少年人難得的冷靜頭腦,說道:“使團的扈從與随侍留在天馬溪渡口,五十名武士輕裝往這邊趕來,不過要等外圍的赤肌鬼給趕走,隻怕還挨到明天。”
石川華叫道:“老易,你怎麽叫他明河殿下?五十個武士,都跟你身後的一樣厲害?”眼睛直睃那兩名不離素鳴衍左右的武士。
蕭绯雲橫了他一眼:“檀那不就是青岚的王姓嗎?”
素鳴衍回頭望了兩名護衛一眼。
跟在青岚境内的威風相比,素鳴衍到迦南隻能攜帶二十名護衛,孔準回燕京時,将八名武技高強的廷衛留了下來,尤溪又從侍衛營中挑選了十二名侍衛。
素鳴衍相信尤溪對他死心塌地,不過孔淮留下來的八名廷衛高手與那名典簽官都是受命内府司的人,與如說是保護照顧他這位羽嘉郡王,不過說是監視與控制他在迦南國境的行爲。
身後兩人就是八名廷衛中武技最高的兩人,隻比尤溪差上半線,受命于那名叫方鏡川的少王典簽。
素鳴衍嘴角往上翹了翹,想象不出五十名這樣的高手是怎樣的華麗陣容,說道:“春江大人是個相當高明的術士。”
石川華大聲說:“春江祭酒過來,老易還擔心什麽?”擡手要去敲易非天的頭,碰着傷腿,痛得哇哇大叫。
素鳴衍在燕雲荒原裏學得好幾種止痛療傷的法子,不過也不能施出來現寶,對石川華說:“我知道一種止痛的法子,你試不試?”
“有還不使不出來,等這麽久才說?”
素鳴衍對藏金說道:“有人挨不住疼,打暈過去。”
強挨着,痛也痛死了,現在也隻能這樣,藏金盯着讓汗水浸透蒼白的臉的蕭绯雲,蕭绯雲挨了這麽久沒喊出聲來,身體已經虛弱極了,咬着唇點了點頭。藏金伸出手指在她頸脈上用力一敲,将她擊昏過去。
石川華咧着嘴吸氣,見藏金伸過手來,頭往後一讓,大叫:“我可沒那麽窩囊,再忍一忍。”想到等分散注意力的事,又望向素鳴衍,“明河殿下,你一矛刺穿赤肌鬼頭人的那招叫什麽,好威風啊?”
素鳴衍盯着石川華,問他:“二階修武的标準技,你們沒有學過?”
石川華頭撥得亂轉,大叫:“我們也算生死之交,你到靈麓學還要指望我們罩着你,你不說就算了,騙我們做什麽,二階的武技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威力?”
“矛勁、震擊、四段刺,”素鳴衍提出一支短矛,依次使出矛勁、震擊、四段刺,将這支短矛紮入厚厚的石壁之中,“都是二階矛術技能……”
此時的素鳴衍沒有臨敵時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一支普通短矛還是在石壁上紮出一尺深、拳頭大小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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