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衍覺得自己的箭術比一名普通侍衛都不如,心裏有些沮喪。
尤溪與左右侍衛卻不這麽想。
面對獸群崩天裂地的沖鋒,就是經曆過血與火考驗的戰士,也止不住小腿打顫。生死一瞬,金嬌玉貴的六殿下沒有躲到銅車裏去,而是站在衆侍衛之前面無懼色的開弓射箭,這分膽識已叫人欽佩。
也是六殿下這分膽識極大的鼓舞了士氣。
尤溪單膝折跪,大聲說道:“請殿下暫退到後面觀戰,看尤溪如何将敵賊擊退?”雄壯豪邁的聲音裏多了一分折服。
“有巫将軍在我身旁,你不用擔憂我的安危,潰敵之事就拜托你。”
巫彌生自許心智、武技過人,但是臨陣對戰之事,還不如尤溪經驗老到,自然不與尤溪争這指揮權。
待獸群激起的煙塵散去,峽谷出現一杆直刺青天的大旄,上面畫着一隻紫色的荒獸。素鳴衍睜眼看去,覺得那杆旗上的荒獸好生熟悉,衣襟裏的小紫狻動了一動,素鳴衍恍然大悟,那杆旗上畫一隻威猛無比的紫狻獸。
巫彌生依舊皺着眉,素鳴衍問道:“可知這是哪路山賊?”
巫彌生“哦”的一聲,似乎思路剛從别處給拉回來,說道:“紫狻寨的人馬。”
“哦,他們寨中也有一隻紫狻獸?”素鳴衍将小紫狻從兜裏取出來,撥弄它身上的的絨毛。
“紫狻是王者荒獸,整座燕雲荒原也尋不出幾隻來。先生上次爲降服一隻百年紫狻,右臂給咬去一塊,紫狻寨裏哪有什麽紫狻獸?不過寨主長得一張紫色大臉,又擅長混沌系術法,所以自号紫狻獸。”
尤溪說道:“敵人中有役獸術高手,隻怕雷雲獸此次癫狂,與他們少不了幹系。”
巫彌生順着他的語氣說道:“隻怕正是如此。”
素鳴衍轉臉看向别處,銅車之城,除了前後,兩側都給獸群的沖撞損壞了不少精銅戰車,也折損将近十名侍衛。
銅車隻是讓獸群從側面擦過,五六寸厚的精鑄銅闆給擠得深度變形,若是正面的銅車給撞上,恐怕隻要那麽一下,銅車之城就會給沖開。開始還不覺,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後怕。役獸術真是好玩藝兒,若是能夠将紫狻、蒼狼、雷雲獸這些王者荒獸也役來玩玩,至少可以在燕雲荒原裏稱王稱霸。
龍騎營的騎兵尾随獸群之後,助商隊去獸群擊潰,又回到車城兩翼結陣。
聶魯達提着那柄奪目的長矛走了進來,禀告龍騎營與商隊的傷亡:“最前面兩支商隊的車陣給獸群沖開,損失較大,有些人傷勢較重,商隊的醫師無法求治,讓我來跟殿下說一聲。”
商隊的車陣給獸群沖開,傷亡慘重可想而知。聶魯達跟素鳴衍說着話,眼睛卻是大光明宗的術士臉上睃。
白袍術士的頭微微擡着,對聶魯達的期望神色視而不見。
素鳴衍輕輕咳了一聲,說道:“雪巴大師,衆人同舟共濟,商隊那邊還望大師施以援手。”
慕雪巴微微躬了一下身子,看上去就像那身冰冷的白袍在施禮,兩道灰白的長眉微微一抖,說道:“我需守在殿下身邊,以備萬一,我的幾名弟子留在車隊,聶将軍可派人去請。”
六階的光明宗大術士,在帝國的地位遠比一名普通将官要高,聶魯達隻得壓下心裏惱怒,跟左右低聲言語幾句,兩名近侍匆匆離去。
素鳴衍心裏不悅,不是爲那些商隊受傷之人得不到醫治,隻是覺得慕雪巴拂了他的面子。他可不知道,當今帝君之弟檀那石,身爲大光明宗的聖者,在光明系領域的術法修爲也隻七階而已。慕雪巴可不屑爲那些生命低賊的平民乃至下民出手施術。
聶魯達說道:“峽谷都是些烏合之衆,看情形又要準備沖鋒,若他們沖擊銅車之城的正面,請殿下允許龍騎營沖擊敵陣兩翼。”
素鳴衍望了尤溪一眼,問道:“尤将軍覺得如何?”
尤溪說道:“龍騎營在羽嘉有赫赫之名,待會兒還要看聶将軍顯神威。”
聚集在峽口的群盜,沖鋒的氣勢比剛剛的獸群差得太多,面對密如蝗雨的羽箭,群盜可沒有讓役獸術控制意識的荒獸那麽悍不畏死,第一陣箭雨射過,群盜的沖鋒陣形就散亂不堪,趁着這當兒,龍騎營在兩翼結成的沖鋒隊果斷出擊,殺入寇群之中。
這次沖鋒的都是普通山賊,讓龍騎營殺得七零八落,還沒有等峽口響起鳴金之聲,餘寇就慌慌亂亂的往峽口退去。
前陣出現的神殿術士與役獸術高手并沒有在這次沖鋒中出手。
聶魯達也不貪功,收攏隊列,退了回來。衣甲讓鮮血浸染,隻怕血腥氣沖着殿下,隔着老遠就要行禮。
素鳴衍在裏面将剛才那陣厮殺看得一清二楚,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沖出去也厮殺一番,哪裏會畏什麽血腥氣?隻恨摩揭伯岑将他體内的丹力震散,武技修爲在尤溪、聶魯達等人面前實在拿不出手。
素鳴衍下馬正要去摻聶魯達,巫彌生輕咳一聲,提醒他注意此時的身份。
素鳴衍說道:“剛才太憋屈,聶将軍這一戰殺得人熱血沸騰。”
聶魯達說道:“尤将軍剛才撕裂獸群,挫了敵賊的銳氣,末将才能夠殺得這般爽利。”
群盜封住峽口,還不知道他們的全部實力,尤溪、巫彌生、聶魯達都建議暫時在峽口外宿地。素鳴衍打了個哈哈,從善如流的允了。
正如巫彌生所說,素鳴衍身上多處都是新長出的新骨,一夜未休,射了一通箭,又坐在馬上坐了半天,這會兒歇下來,隻覺得周身酸麻,每一處都隐隐作痛。裝了一天的英雄好漢,自然不差這麽一會兒,不動聲色的回到車,額頭都滲出冷汗。
采兒躲在車裏,讓激烈的戰事駭得粉臉蒼白,見素鳴衍回來,忙擁住他的手臂将他摻上車來,說道:“吓死采兒了,殿下在前面怎麽就一點都不怕?”
素鳴衍擡手用袖子抹去額頭的冷汗,說道:“在前面怎麽就不怕?累死我了,讓我先睡上一覺,待會兒還不知有什麽事呢?”
正迷糊睡着,讓采兒從夢裏推醒,素鳴衍夢裏還在荒原裏,側轉着身子去摟紫狻柔軟的頸脖子,卻聽見采兒在耳邊嬌柔喘息:“殿下,巫将軍有請。”
素鳴衍蓦然睜開眼睛,看見采兒抹着紅暈的俏臉,啧啧怪笑,手伸進在她的懷裏亂捏了一通,這才讓采兒服侍着漱口淨臉,去見巫彌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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