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寬敞的大廳裏,秦無雙覺得此行真的很無聊。倒不是因爲雲輕煙的出現,讓他生出如此感慨。
而是這大廳當中,形形色色站滿了都是貴族子弟,但幾乎都是千人一面,一個個都是如此不遺餘力地表現自身的膚淺和無聊。
位高的驕傲,趾高氣揚;位卑的謙恭,妄自菲薄。不論是言行舉止,無一不充滿着無聊的攀比,無處不在表現着那可笑的優越感。
達奚鳴這時候從裏頭匆匆走出,瞥見秦無雙姐弟二人尚在,臉上憂色這才緩解了一些,走了過來:“無雙兄弟。”
達奚鳴身後,又走出一大群年輕人,簇擁着一名少女,年紀比秦袖略小一二歲,眉目間與達奚兄弟有幾分相似,頗有英氣,正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達奚月小姐。
“無雙兄弟,袖小姐,這是舍妹達奚月。二妹,這是東林鎮秦氏兄妹。”
達奚月熱情洋溢地點點頭,微笑道:“多謝二位來給月兒捧場,請上座。”
同時還特意多看了秦無雙兩眼,補了一句:“我大哥和三弟都贊口不絕的人物,真想不到這麽年輕。”
達奚月倒不是一般千金小姐那麽矯情,反而有幾分江湖豪氣,這種巾帼氣質,在一般女孩子身上絕難找到。
“達奚小姐客氣了。”秦無雙順口應了一句。
達奚月身後這批年輕人,個個都是她在赤木武院的同學好友,個個出身不凡,至少都是豪門子弟,有部分甚至是世家子弟。
見達奚兄妹對一個顯然是寒門打扮的少年人客氣,都是大爲詫異。
有幾個豪門子弟更是心裏酸意十足,平素他們百般讨好達奚月,也未見她如此客氣,這小子一介寒門子弟,憑什麽待遇如此之好?
“哈哈,月小姐,這兩位寒門子弟,是你們羅江郡的麽?”一名嬉皮笑臉的貴族子弟,不合時宜地湊了過來,口氣戲谑地問道。
達奚月略有歉意地看了秦無雙一眼,回頭道:“杜翔,你還是去多喝幾杯酒,少問幾句。”
那杜翔原本隻是想借機搭讪達奚月,不曾想讨了個沒趣,心裏大感郁悶,惡狠狠地瞥了秦無雙一眼,嘴巴動了動,卻不方便再說什麽。
達奚鳴也是頗感無奈,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精力過盛,個個都是一副随時随地要找茬的樣子。
忽然道:“對了,二妹,你有兩位同學,一個名叫葉楓,一個叫淩天。因爲出了些急事,已經離開羅江郡,他們讓我轉告你,來日會補上一份重禮。”
這事達奚月其實已經知道,聽大哥再次說起,立刻知道用意。大哥是暗示她,不要讓她這批同學再鬧事了,隻能是自取其辱。葉楓和淩天就是前車之鑒。
一聽葉楓私自離開了,這幫赤木武院的同學頓時議論開了。
“葉楓回去了?這家夥,真是不講義氣啊。”
“可不是麽?大家一起來的,怎麽偷偷就走了?”
“難道是家族論品,需要他們回去出力?”
“不可能,世家葉氏和豪門淩家,在各自的地盤,勢力都很穩固。根本沒被挑戰。而且他們各自家族的勢力都很強,人才濟濟,哪用他們年輕人回去出力?”
“那就更沒理由中途離開了!”
達奚鳴微微一笑:“具體原因,雲大小姐應該清楚的。諸位想知道,可以私下請問雲大小姐。”
雲輕雨一直默然不語,被大家的目光聚集,支吾道:“此事,别有隐情,待回了赤木武院,諸位當面詢問他們好了。”
淩天也就罷了,葉楓那可是世家子弟,上品貴族,像那天恥辱性被一名寒門子弟擊敗的事,她雲輕雨自是不敢有半分洩露。
秦無雙當然不會去做什麽無聊炫耀,打敗葉楓在雲氏姐妹看來是多麽了不得的一件事,但對秦無雙來說,卻根本沒把那當一回事。
微笑着走開,達奚鳴忽然低聲對秦袖道:“袖妹,我帶你去拜見我祖母。”
秦袖驚訝擡起頭來,隻見達奚鳴饒有深意道:“整個達奚世家,如果非得找一個我父親都不得不聽話的人,那就是我祖母大人了。”
秦無雙暗笑,卻不揭破,笑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在這大廳轉轉就好。”
秦袖有些爲難地看了秦無雙一眼,得到弟弟肯定的眼神後,心裏也多出了幾分底氣。随達奚鳴去了。
那個杜翔先前被達奚月數落了一頓,心裏一直不爽,回想達奚月對一介寒門子弟那麽客氣,相比之下,他身爲豪門子弟,受到的待遇卻是如此不同。這麽巨大的反差,讓他越想越煩躁。
私下一打聽,“内幕”立刻被他挖了出來,得知這秦家子是靠姐姐與達奚鳴的關系,這才得到參加宴會的機會,心裏的不平衡感更加重了。
數度以仇恨的眼神盯視秦無雙,卻沒想人家根本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好不容易留意到他杜某人的關注,卻是眼神漠然地遊移開,竟是直接無視了。
這讓杜翔的豪門自尊頓時作,嘴角一咧,帶着一臉的嘲諷與不快,大咧咧走到秦無雙跟前,就差在臉上寫着“找茬”倆字了。
“寒門子弟,你不覺得站在這裏很另類麽?”
“嗯?”秦無雙鼻腔哼了哼,随意瞥了一眼,又把眼神轉開,繼續觀察着大廳裏的衆生相。眼前的杜翔他壓根不認識,自無需虛假客氣。
“你不覺得丢人,我都替達奚世家丢人。堂堂達奚世家,上品貴族的盛會,居然有寒門子弟出現。你難道不知,這裏的客人都羞與你爲伍麽?”
杜翔義憤填膺,不遺餘力地表達着他那種豪門優越感。隻恨不得找條凳子蹬上去,然後借助地理高度,對秦無雙居高臨下進行一番教訓。
“話說,我跟你很熟麽?”秦無雙一臉愕然,他根本眼前這人,不過他對這種嘴臉并不陌生,這段時間,他遇到的貴族子弟當中,這種貨色所在多是。
“你不需要和我很熟,你隻需要知道我隻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杜翔頓了頓,又自我感覺良好地補充了一句,“你也沒資格和我很熟。”
秦無雙睫毛都不動一下,淡淡道:“嗯,你确實陳述了一個事實,在羞與爲伍這個問題上,你正好把我想說的話給說了。你還有事麽?沒事的話,請别在這裏強*奸我的視聽好麽?”
“是麽?”杜翔嘲弄地反問,“在座,有誰身份地位不比你高?你覺得你有資格瞧不起大家麽?你又憑什麽羞與大家爲伍?”
“對我而言,和一個蠢貨搭腔,就是一件莫大的恥辱。希望閣下别再讓我的恥辱感加重,那樣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說完,翻了個白眼,擡腳便走。如果不是在達奚家族的宴會上,秦無雙早就一巴掌扇他個生活不能自理,哪會有這麽多閑工夫跟他唧唧歪歪?
“你……你給本少爺站住。”杜翔徹底怒了,大義凜然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立刻向我道歉;二,馬上從這個宴會中消失。”
秦無雙悠然站住,不勝感慨道:“我原本以爲,一個人的愚蠢總會有個限度,沒想到在你身上我根本看不到這個下限。好,你到底想幹什麽,把你的來意說出來。如果是因爲剛才達奚月小姐呵斥了你,心懷怨怼的話,劃下道來,我随時随地接下便是。”
“我……我要代表在場的豪門貴族,教訓你這狂妄的寒門子弟!”杜翔見旁觀的貴族子弟不斷增加,而且眼神和舉動都充滿了鼓勵性的暗示,心下更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占據了輿論和道德高點,一切的一切,更催使他豪情萬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