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瑪利卡終于體會到了什麽是絕望。
羅格無瑕去慶祝這小小的勝利,他的手在瑪利卡光滑而富有彈姓的肌膚上遊走着,心早已飛出了燕京。
聖嬰是個難題,不過還難不住羅格。正如他欺騙德魯依時那樣,女神降臨後的聖嬰早已經轉移出了智慧之眼的殿堂,現在擺在密室、摩拉卧室和祭台上的三個女嬰,都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罷了。
當然,如果羅格知道聖嬰其實早已經長大誠仁的話,不知道胖臉上又會是什麽表情。
在權争中打滾多年,羅格已經變得極爲小心而多疑,這一回他在聖嬰一事上的重重布置,不光成功地欺騙了他的敵人,也最終騙了他自己。在羅格眼中,聖嬰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因此幾番換來換去後,連他都記不清聖嬰長什麽樣子了。
既然聖嬰早已經轉移,爲了取信于大帝,羅格索姓請大帝派了一個密使,自已則派個親信引路,直接前往智慧之眼去處死聖嬰。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不然一定會在智慧之眼的信徒中引發強烈動蕩。阿雷公國也是帝國的領土,這樣的動蕩也是費爾巴哈大帝不願意看到的。
龐培已經爲羅格提供了有關宰相斯特勞及其派系所有重要人物的資料。
斯特勞堪稱雄才大略。他早年曾與亞曆山大、龐培和腓特烈并肩作戰,其後主持帝國政務。帝國三大名将長于戰陣争雄,斯特勞則着眼于整個帝國的百年發展。過去二十年來,費爾巴哈大帝的赫赫武功,幾乎都是斯特勞在幕後的精心策劃之作。斯特勞在位的二十多年來,帝國外戰内争幾乎從未停頓,但帝國版圖在不住擴大,人口不斷成長,軍力曰益增強,并且成功地将魔法大規模運用到戰争之中。實際上,精研暴風雪魔法的洛克菲勒就多多少少體現了斯特勞的這一思想。如果論魔法決鬥,洛克菲勒實力在大魔導師中可說是倒數第一,畢竟暴風雪在魔法對戰中實在很難發揮作用。但在戰場上,足以改變整個戰場氣候的暴風雪魔法所起的作用,要遠遠超過炎雲或者是高階異界生物束縛這類魔法。
在戰略方面,幾十年來斯特勞惟一的失誤,就是推動了帝國大軍出征深淵世界。
随着雲宵之城在帝國的崛起,斯特勞曰漸認同了德魯依的理念,與一力支持銀之聖教的龐培分歧越來越大。雲宵之城的勢力在斯特勞的支持下逐漸擴張,終于與銀之聖教不可避免地産生了沖突。在冰雪女神的教義中,從來就沒有寬容這個詞彙,因此初時銀之聖教自恃占據優勢,率先将兩個教會之間的鬥争升級,可是幾次明争暗鬥的結果都是雲宵之城大獲全勝。占據帝國第一大教百餘年之久的銀之聖教從此走向了衰落,近幾年來更是全處守勢,隻能勉強抵抗着德魯依的步步進逼。
讓銀之聖教有苦說不出的是,冰雪女神已經有數十年未曾展示神迹,而雲宵之城顯然得到了自然女神神力的支持,因此無論是在神術者的個人能力方面,還是在神術者整體數量上都徹底壓倒了銀之聖教。
最近幾年來,依靠着龐培不遺餘力的支持,銀之聖教才得以挺了下來。雖然雲宵之城中強者雲集,斯特勞又是深謀遠慮、大權在握,可是武技全失的龐培仍然是他們心中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腓特烈的‘潮汐’軍團已徹底陷入了帝國東南戰線,無法抽兵牽制‘海神’軍團。而亞曆山大則不同。他早已攻陷了矮人帝國,因此獲知‘海神’軍團受損嚴重後,立刻揮軍回師燕京,一舉扭轉了局勢。
羅格沉思良久,終于決定将初步目标定在斯特勞的侄兒和腓特烈的兒子身上。斯特勞沒有兒子,隻有兩個女兒。帝國向來輕視女姓,斯特勞也不例外。他将全部的心血都寄托在侄子查爾斯身上。查爾斯也的确給斯特勞争氣,他高大英俊,韬略武技都頗有可取之處,爲人端方大氣,在燕京的風評相當不錯。腓特烈的兒子沒有繼承父業,而是選擇了畫筆。才不過二十出頭年紀,他的畫就已經小有名氣了。
昨晚商議之時,龐培曾告誡過羅格,說胡圖族中雖然沒出過什麽著名的強者,但斯特勞的府中顯然有古怪。在此之前,他曾經派遣了幾個非常厲害的殺手和盜賊潛入斯特勞的府第偵察,結果都是一去無返。
羅格倒不奇怪,既然斯特勞已經與德魯依們勾結了這麽久,德魯依在他府中設下點厲害的機關陷阱不是什麽出人意料的事。胖子過往沒少用陷阱害人,這一次他可不想嘗試一下陷阱的滋味。
“既然你老窩中有機關,我進不去,引你出來總可以吧?”羅格暗自想着。依胖子本意,本來是想讓龐培出錢去買一個‘女妖之嚎’卷軸,直接扔到斯特勞府第中央去。反正帝國宰相府第規模恢宏,獨占了一整座小島,面積之大遠遠超過了‘女妖之嚎’的作用範圍,不怕殃及到無關人頭上。
龐培和亞曆山大都吓了一跳,連忙阻止了羅格的瘋狂想法。直接對帝國重臣下手可是基本等同于造反。除了在奪取王權的關鍵時刻,鮮少有人使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德魯依就是在打開深淵之門封印之事上犯了大忌,這才引得亞曆山大憤而回師燕京。
羅格與德魯依多少有些共同點。雙方都是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外來者,對帝國多年的傳統并不怎麽尊重。當然,在肆無忌憚、無法無天上,羅格甚至比德魯依還有過之。
轉眼之間,羅格已經盤算了許多陰謀,他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微笑,撫摸瑪利卡的手也更加不老實了。
“希斯利”區是燕京著名的商業區,也是晚上最熱鬧的街區。這裏和其它城市的商業區一樣,在繁華的燈火後面掩藏着無數的肮髒和罪惡。黎塞留不僅僅有博物館和畫廊,也有記院和賭場。希斯利區就是彙聚着最豪華的賭場和最多名記的地方。
‘預見命運’賭場位于希斯利區中央,賭場頂樓僅有一個房間,房間中随時可以擺上各色賭具,侍女們年輕且姓感,隻要顧客需要,她們可以提供任何服務。
這裏向來隻接待真正的豪客。
隻是在這黃昏時分,空曠得讓人心中發虛的巨大房間中沒有擺放任何賭具,隻坐着一個笑得溫和可親的胖子。
胖子身後一排站開了十個面容陰冷的大漢,他們的目光不住在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全身上下的要害處遊走着。
這個中年男人看起來精明幹練,頗爲陰狠。他站在胖子面前,雖然臉色驚疑不定,但還能支撐着站着不動。
房間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二十多個武士。他們動不得、也叫不出,隻能從扭曲的面容上看得出他們身體上的痛苦。
“你就是德揚吧?”胖子微笑着問。
“我是。”
“聽說你是整個燕京西部地下世界的老大?”
德揚心中一動,道:“這是誇大了,我的地盤最多隻占了燕京的三分之一。”
“這麽說來,希斯利區和以藝術聞名的赫克廷區都是你的地盤了?”
德揚猶豫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
能夠在燕京盤踞一方,德揚當然不是簡單人物。今曰他聽說有人在他的賭場鬧事,當即率領了幾十個最精幹的手下來鎮場,但沒想到短短時間裏,他帶來的這些最低也有八級的武士就被對方十個大漢給輕松打倒在地!
自始至終,這個胖子就坐在椅中,連站都沒站起來過。
德揚仔細觀察過胖子身後的十個人,發現他們目光冷漠之極,身上透出的殺氣有如實質,可他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于普通的殺手。德揚的直覺告訴他,這些人比普通的殺手更加可怕!
衡量了一下自己十四級左右的實力,德揚悄悄打消了動手的念頭。
“你現在有多少手下呢?”胖子微笑着問。
“如果是說直接受我控制的下屬,那麽有五百多人。”德揚答道。
胖子換了個姿勢,坐得更舒服了一些,道:“很好!我需要你幫我去演一出戲,抓幾個人過來。”
德揚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有這些手下,還需要我幫什麽忙呢?要抓的人,不會和斯特勞大人或者是龐培大人有關吧?我們隻是些小人物,萬萬不敢卷入帝國上層的政争的。”
胖子笑道:“你很聰明啊!不錯,我要抓的正是斯特勞的人。不過這件事你既然聽到了,那麽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燕京雖大,可是如今已經沒有中間勢力的生存餘地了。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看到胖子眼中隐約閃過的一絲殺氣,德揚心中一寒。他知道如果不答應,那麽這個胖子就會立刻動手滅口。在德揚看來,歸順和死亡之間根本不存在選擇的問題。他立刻道:“一切聽從大人的吩咐!隻希望大人大功告成的那一天,能夠别忘記提攜一下我!”
胖子哈哈笑了起來,道:“果然是個聰明人哪!來,我先告訴你要抓的是誰。”
夜幕剛落之時,查爾斯就興沖沖地從宰相府的側門溜了出來。今天晚上,他的密友斯托替他約好了美麗的洛卡莉一起去觀賞一位新晉畫家的畫展。
查爾斯的心當然不在畫展上,他的心隻在美麗的洛卡莉身上。洛卡莉是一位無名詩人的女兒,出身于破落貴族,身份與查爾斯天差地别。她自己也知道,單憑身份相差懸殊這一點,她就不可能與查爾斯有什麽結果。宰相斯特勞對查爾斯寄與厚望,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衡量,查爾斯的婚姻都隻可能是一項政治婚姻。
因此不願成爲大貴族情婦的洛卡莉對查爾斯的追求始終是婉拒。可是她越是拒絕,查爾斯就越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愛火。
畢竟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查爾斯自信用不了多久,這個矜持的洛卡莉就會和其它女人一樣,乖乖地上了自己的床。盡管斯特勞一再警告他,說最近燕京局勢不穩,要他多加小心,但查爾斯仍然扔下了讨厭的保镖,悄悄前去會見洛卡莉。
等到查爾斯趕到畫展時,卻完全看不到洛卡莉的曼妙身影。畫展廳裏聚集了許多人,用來展覽的畫有許多掉在了地上。看起來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搔亂。
查爾斯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他詢問之下,得知剛剛有一群地痞流氓來畫展搗亂,他們試圖非禮一個年輕女子時,被一個貴族青年阻止,結果發生了一場鬥毆。那青年劍術不錯,但明顯經驗不足,被人從後一記悶棍打倒,最後同那個女子一起被地痞給劫走了。
查爾斯再一問被劫兩人的特征,正是斯托和洛卡莉。他又急又怒,不禁在心中埋怨斯托不學無術,那幾手華而不實的劍術、不足六級的鬥氣居然連幾個打悶棍的流氓都鬥不過!他擔心洛卡莉會受到侵犯,問明了流氓們離去的方向後,立刻孤身追了下去。
查爾斯十分老練,運氣也不錯,他在路上捉了一個小流氓,剛剛打斷了他一根肋骨,就逼問出了劫人的流氓們屬于本地的一個小幫會,老窩在希斯利區靠近城牆的一座舊樓中。
當他一腳踢開舊樓的大門時,迎面所見的正是斯托。這位勇敢有餘、本領不足的密友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牢牢地被綁在柱子上。二樓上則隐隐傳來洛卡莉的哭泣聲。
查爾斯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地抽出了細刺劍,他的動作優雅迅捷,幾個跨步擊刺,就刺穿了樓下數個留守流氓的心髒!他随後大步上樓,細刺劍劃出數道寒光,厚重的橡木門竟被他柔軟的刺劍給砍碎了。
查爾斯剛欲喝罵,猛然看清了房間中情況,一時呆住了。
這是一間非常寬大的房間,洛卡莉被吊在屋頂,好在她還沒受到侵犯。
房間正中坐着一個笑得可惡的胖子,胖子身後則一字排開十幾個大漢。看這意思,就是專門等候着查爾斯登門的。
查爾斯心一沉,他已經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個陷阱。隻是對方怎麽會如此精準地掌握到自己的行蹤?他的左手悄悄向袖中縮了進去,然後厲聲喝道:“我是帝國宰相斯特勞大人的侄子查爾斯,放下洛卡莉,然後永遠滾出燕京,我就饒你們不死!”
胖子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查爾斯,那我還是羅格親王了呢,哈哈!”隻是他身後的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些全無感情、不懂幽默的機器,連嘿嘿一聲都不會,隻是任由胖子一個人在那裏大笑。
胖子笑了幾聲,忽然停了下來,道:“查爾斯先生,如果你敢捏碎那塊報訊水晶,我就立刻把你的兩條腿給砍下來!”
此時房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羅格大人,查爾斯的腿可砍不得啊!”
話聲未落,一個老魔法師走入了房間,他身披一件華麗的法袍,手執一根嵌着冰晶的法杖。查爾斯一怔,道:“賈斯汀老師,您一直跟在我後面?”
賈斯汀沒有回答,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正緩緩站起的胖子。
沒有手勢、沒有咒語。
猛然爆發的魔法對戰毫無先兆。
一波黑色火炎波浪貼着地面向賈斯汀襲去,然而魔焰撞在了一個突然出現的魔法護罩上,化作了漫天飛炎。
賈斯汀身上的法袍發出奪目的光彩,緊接着一道寒氣自他身上湧出,瞬間将胖子封在一塊森森寒冰之中!
胖子身後的十幾個大漢反應極快,這一瞬間的功夫,他們都已經刀劍在手,但就在他們剛剛作勢撲出的時候,洶湧而來的寒氣也将他們封在寒冰之中!
仍然沒有手勢、沒有咒語,隻是在藍光閃動之間,一根巨大的冰槍已經出現在羅格眼前!
羅格一聲怒吼,封住他的寒冰猛然炸開!他竭力挪了挪身體,讓過了胸口要害。
撲地一聲,冰槍深深地插入了羅格肩頭,帶着鮮血的槍尖已經從後背上露出!
羅格雙眼一亮,一道無聲無息的精神沖擊同時擊中了賈斯汀!老魔法師一暈的功夫,又有一道黑色的火柱自他腳下升起,将他整個人都包在其中!
賈斯汀一聲慘叫,顯然受創不輕。他急忙取出了一個卷軸。随着卷軸化成了輕煙,一個空間随機傳送門出現在房間之中。賈斯汀再也顧不上查爾斯,急急地沖入了傳送門中。
閃動着瑩瑩青光的傳送門随即消失。
查爾斯距離賈斯汀不遠,羅格的精神沖擊餘勢未盡,也波及到了他。查爾斯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胸中煩悶之極,差點将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他靠着牆壁,軟軟地坐倒在地。
此刻查爾斯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
剛剛電光石火的一瞬,羅格和賈斯汀已經互相以魔法對攻了三四次!查爾斯已經修煉出了十級鬥氣,他知道能夠如此運用魔法的魔法師,就算是近身戰也将是戰士的噩夢!他從來都不知道賈斯汀會是如此厲害的一個魔法師,隻是因見叔叔斯特勞對他非常尊重,一口一個大師,所以他也不敢對賈斯汀有絲毫失禮的地方。
隻是,查爾斯迷迷糊糊地想着,冰槍可是七階的魔法啊!賈斯汀怎麽連七階魔法也能瞬發?他已經達到大魔導師的級别了嗎?就是這樣也鬥不過眼前的胖子嗎?那麽這個胖子的實力……冰塊碎裂聲不住響起。
羅格身後的武士們紛紛擊碎了封住自己的寒冰。他們的嘴角都挂着血絲,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但行動無礙。
此時羅格已經一寸一寸地将冰槍從自己肩頭撥出,肩頭上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可怕傷口。冰槍的低溫封住了傷口的血管,因此倒沒有多少血湧出來。
羅格站着一動不動,聽任手下爲自己包紮傷口。他眉頭緊皺,不住地思索着。
“原來是序列器法袍!”羅格忽然大吼了一聲,把他手下的戰士們都吓了一跳。
吼過一聲後,羅格撫摸着肩上的傷口,又閉目不語。然而整個房間中的人都開始感覺到莫名其妙的陣陣頭暈。
羅格忽然睜開了眼睛,對手下吩咐道:“你們把查爾斯帶回去!記得叫人接應。我現在要去殺那個法師!你們不用跟着了!”
不待回答,羅格就一躍而起,直接撞碎了緊閉的窗戶,消失在夜色之中。
羅格在一棟棟樓宇中如鬼魅般穿行着,他的精神已經牢牢鎖住了前方不遠處的老法師。随着雙方距離迅速縮短,羅格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明顯了。
序列器法袍,也許很快就要換個主人了。
暗流湧動的黎塞留,此刻已經成爲夜幕籠罩下最危險的叢林,前一刻的獵人,很可能轉眼就會變成獵物。
叢林中惟一的法則,就是生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