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感奇怪的羅格擡眼從威娜纖手的指縫中望去,卻見她那雙晶瑩清亮的牟子不知何時已罩上一層迷離之光,外界的一切絲毫不能映入她的眼底。羅格皺了皺眉,略略向後退了一步,使額頭離開了威娜的手。
羅格的脫離未能撼動威娜一絲一毫,她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就那麽站在那裏,仿似一尊倏然而成的雕像。
羅格以前也曾經見過這樣的威娜:忽然僵在空中,動彈不得。那一次威娜差一點被尼古拉斯全力一擊擊中。眼下羅格雖然不知道在此刻威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想來應與他記憶裏奇異現象脫不了幹系。他思前想後,實在想不出自己的記憶之中究竟有什麽大威力的東西存在,足以使威娜變成這種樣子。但胖子并不擔心威娜的安危,他實在很懷疑,在這個位面中還有什麽東西能毀滅得了她。
威娜其餘幾次動彈不得,則是大意間中了麻痹術。
胖子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既然不用擔心威娜的安危,他心頭立刻又活動起來。胖子先伸出手,試探性地拍了拍威那的臉蛋,她全無反應。随即羅格二話不說,直接将她打橫抱起,沖進隔壁的會客室,把她橫放在沙發上。
威娜一頭金發有若一片金雲,慢慢地飄散在仿古風格的沙發上。蒼白面容映襯下的迷離眼眸,失去血色的粉唇,讓從來以強者姿态現身的威娜這一刻看起來格外無助,惹人愛憐。羅格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臉上。久久凝視。此時的威娜有如一件完美的藝術口,精緻得令人心痛。
好不容易羅格才将目光從她的臉上下移,手也同時按在她的胸部。他忽然一愣,威娜身上那一身綴以金青色紋飾的美麗盔甲是如此的熟悉,羅格甚至于可以分辨得出,當初他是在哪一片甲葉上留下了一點精神烙印。
他輕輕撫摸着妖蓮,心中一時感慨不已。隻是當他的指尖劃過威娜胸前曲線柔美地峰尖時。妖蓮忽然發出嗡的一聲輕響,所有的花紋都亮了起來!
胖子心頭掠過一陣寒意,他立刻彈起,迅捷無比地向房間外飄去。隻可惜胖子的動作仍是慢了一點,妖蓮上的片片甲葉忽如春花盛放,片片張開,然後十餘條淡淡黑飄帶從甲葉下探出,閃電般追上了羅格。數條飄帶分别纏上了他的手腳,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胖子淩空提起。然後向四方一拉,就此将胖子固定在空中。
胖子驚魂未定之際,一條飄帶突然鋒銳如刀,閃電般向他咽喉切來!羅格大吃一驚,一時間無力閃躲,情急之下左眼完全化成龍睛。張口一吹,一道熾熱氣息将襲來的飄帶吹得一偏,擦着他的脖頸掠過,在他項側地肌膚上劃出一條血線。
飄帶如有靈性般轉而折回,又襲向羅格胸口,這一次胖子得到了一點反應時間,立刻在胸腹間凝成一片銀色光盾,堪堪擋住了飄帶。
妖蓮的飄帶上蘊含着強橫的力量,一舉擊碎了羅格的光盾,然而它自己也因一時力有不繼。收了回去。略作休整,又有若奔雷閃電般向胖子下體削去!這一次胖子吓得不輕,情急之,竟然在下身前接連凝成三面光盾。牢牢地護住了要害。
妖蓮擊碎了兩面光盾,終于被第三面光盾攔截了下來。
然後以極高的速度顫動起來,帶着一陣令人心悸地嗡嗡聲徐徐向羅格的咽喉切來!
胖子心狂跳,他高呼了兩聲威娜,可是她仍然如在沉睡般全無反應。
或許是絕望的困境激發了他的潛力,羅格精神力全面催發,一面又一面光盾攔在飄帶之前,而且更有許多光盾飛旋着,從橫向切割飄帶!
雖然妖蓮的飄帶與羅格的光盾同樣沒有實體,但是二者中蘊含的力量實在是天差地遠。所有橫向切來的光盾都在妖蓮飄帶的顫動中炸成銀色光屑,而那些攔截在飄帶之前、正面硬撼其鋒的光盾更是不濟,幾乎是一觸即潰!
轉眼間妖蓮地飄帶已經将羅格地光盾破得幹幹淨淨,高速顫動着的飄帶前端吹出的襲襲微風已經在溫柔地撫摸着羅格咽喉處的肌膚。
胖子長歎一聲,閉目等死。他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地保命手段竟然這麽快就會派上用場,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的用場。真是可惜了那些他費盡心思尋來的珍稀魔法材料。此次之後,不知道何年何月,他才能夠再爲自己準備好一個同樣的保命機會。
妖蓮的飄帶忽然停下,輕輕在羅格的頭上拍了拍,就此收了回去。不光是這一條,所有的妖蓮飄帶都收了回去,張開的甲葉再一次合攏。
威娜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微笑着道:“真難得,你這次居然沒有亂來。”
胖子受了驚吓,長出一口氣,然後才心有不甘地道:“這一次是因爲擔心你,所以才好心沒有下手。你居然騙我!好,很好,下一次我決不會如此客氣!”
威娜笑了笑,道:“下一次嗎?好!”
羅格覺察到威娜的笑容中有一點勉強,當即問道:“怎麽了?你在我的記憶中看到了什麽?”
“沒什麽。”威娜似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飄飛而起,隐入了虛空。
這一刻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
羅格在房中呆立了一會。知道自己多想也不會有答案。于是匆匆出門,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狂亂的空間亂流中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兇險,稍有不慎,就會卷入這亂流中,人神俱滅。即使力量強絕如威娜。也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多有逗留。也許隻有擁有強大神格的神明才能夠在位面之間的亂流中開辟一塊穩定的領域。
威娜逆流直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以各種絢爛光帶光斑等方式呈現的大大小小的空間縫隙。在這種地方,最爲可怕的是一些極微小的位面,以及某些在空間亂流中有出口,但卻全無一點光聲外露的詭異位面。這種位面有如大海中暗藏的漩渦。一旦被卷入,就是如威娜這樣的存在,也難以與整個位面的引力相抗衡,難逃被吞噬的命運。。
終于,在威娜的前方亮起一團柔和的光芒,有若狂暴大海中一座安全的孤島。光芒中隐隐現出一個空間門的輪廓。
威娜從風暴中一躍而起,身影轉眼眼間消逝在空間門中。空間門的光芒随即淡去,洶湧的空間風暴又恢複了原本的狂暴。
在穿越空間之門的瞬間。威娜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身上全無力氣,向下急墜。還未等到她提聚力量,足尖已經沾到了實地。她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在地。
威娜終于立穩了腳步,舉目四顧。
這是一個奇異的世界。
這裏沒有天空,沒月日月星辰。沒有飄動的雲霞,向上望去,隻是一片深黑的虛無。這裏也沒有大地。向下望去也是一片虛無,隻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構成了看不見的大地,托扶住了威娜的身體。
隐隐有一座雄偉巍峨的大殿矗立在極遠方。這一座大殿造型奇特,底部有三棵巨大之極的奇異石柱互相纏繞。呈螺旋形不斷升高,在最頂端才向三個方向伸展開來。石柱的尖銳柱尖上各自伏着一頭巨龍、一隻巨大的惡魔以及一條不知名的背生四翼的巨蛇。
三種強大存在的雕像口中各銜着一條粗大精鋼鏈,鋼鏈另一端固定在飄浮在空中的一座美麗殿堂上。
這一座殿堂的造型更加奇麗而詭異。它們由無數巨大、纖細、若柳葉狀的金屬片組成,若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孤絕地挺立于萬丈深淵之中。遠遠望去,這座空中殿堂精緻而華麗,然而實際上這些金屬片十分巨大,短的長有十餘米,長的甚至長達百米!
金屬片上飾着金青雙色的花紋,時明時暗。偶爾,會有一道強光順着這些花紋流過,那刹那間的光芒,會映亮整個奇異的空間!
威娜駐足片刻,這才舉步向那座殿堂行去。
整個空間中充斥着無形而又神秘的威壓,這威壓并不強大,然而卻不可抗拒。正因爲有這道威壓的存在,所以威娜根本無法升空飛行,隻能選擇步行走向遠方的大殿。
威娜略略嘗試了幾次升空,就不得不放棄。因爲這道威壓并非來自力量上的差異,而是這一領域本身所蘊含的一個空間特性。威壓的存在,源自于雙方神格等級的差距。
這裏即是***的國度,從虛無中開辟出來的諸神之域!
似是感應到了威娜的到來,諸神之域突然起了隐隐的變化。威娜每邁出一步,都會跨越千百倍的距離,轉眼之間,她已經沿着一道無形的階梯,來到了空中殿堂前。
殿堂的一片花瓣緩緩落下,露出了後面高達數十米的大殿入口。在這樣一座殿堂面前,仍維持着尋常人類外表的威娜看上去簡直有如一隻小小飛蟲。
威娜終于踏入了***的大殿。
在數百米大殿的盡頭,矗立着一塊巨大的冰晶,而***依然是一襲銀色長裙、黑發如鏡,靜靜地淩空立于冰晶之前。
她眼簾低垂,宛如陷入了沉睡。
在這座殿堂中,威娜終于能夠升空。凝立在***面前。以她們此前的關系來說,***如今可以說是極爲無禮,然而威娜并不動怒,惟有歎息。
看着眼前動也不動的***,威娜宛如自言自語地道:“***,我無意中發現阿喀琉斯把來自天界的記憶留在了羅格的意識中。唉。阿喀琉斯啊......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了他。”
***雙眼緩緩張開。
在她面前,緩緩浮現出了月光龍城的影像。在那一望無際的荒原上,羅格正在發足向着月光龍城飛奔,而阿喀琉斯則飄于空中。與他并肩而行。
“......空間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我無論向哪個方向前行,都會離奧黛雷赫越來越近.......”阿喀琉斯柔媚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着。
羅格一邊飛奔,一邊皺眉思索。然而他沒有發覺,一點若有若無的豔紅從阿喀琉斯的指尖上飛出,悄悄隐入了他的後腦。
接下來的時間,則是一片黑暗,絕對的黑暗。從這段記憶中讀不出任何信息。她們知道,這一段時間正是阿喀琉斯返回天界的時間,有關于天界的一切記憶,都會在天使們離開天界時被抹去。
黑暗終于過去。
阿喀琉斯又出現在羅格面前。
“.....我中是想來看看你而已.......”阿喀琉斯微笑着道。
然而在不知不覺間,叛逆的種子已被取出,新的記憶又被放進羅格的意識中。與初放時相比,叛逆之種已經成長得足夠壯大。裏面記載了羅格所知的***與威娜的點點滴滴。阿喀琉斯微微一笑,媚态天生的笑容中充滿了苦澀。
他迎風飛起,袍袖飛揚。飛向了最終的墓場。
一切的景物都已逝去,空中隻留下光頭、赤足、妩媚無疇的阿喀琉斯的身影。他望着威娜,淡淡一笑,雙眼各有一道紅線慢慢垂落。
然後一切歸于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沉寂的大殿中終于響起了***冰冷、漠無感情的聲音“阿喀琉斯最後放的是什麽?”
威娜纖手一揚,大殿中逐漸亮起一點神聖光輝,然後那三首萬眼的神底就此從虛空中浮現。
***的目光剛剛落在這神祗身上,立刻緊緊閉上了雙眼!
那本就隻是一個虛影的神祗竟似是覺察到有人在窺視着它一樣,向着***這一邊的數萬隻眼睛一齊睜開,凜烈的神威瞬間壓倒一切,成爲***神殿的真正主宰!
***緊閉雙眼,雙臂環抱胸前,似是陷入了最深的沉眠,全然不讓一絲氣息外洩。
那神祗身軀上萬張面孔都活了起來,露出或疑惑、或憤怒、或冷酷的表情,不住地四下掃視着,努力在尋找着什麽。
那萬張面孔的騷動似乎驚動了高居于金字塔身頂端的三張巨大頭顱之一,那閃耀着金屬光澤、雕像般的面容輕輕動了一下,緊閉的雙眼有睜開的迹象。
威娜見勢不妙,清喝一聲,雙手間炸開一團耀眼的光華,将阿喀琉斯遺留的記憶徹底摧化幹淨。這才在那神祗雙眼睜開之前驅散了它的影像。。
大殿重又歸于沉寂。
這一次***沒有再睜開雙眼,隻是冷冷地問:“他是誰?”
“從他遺留的記憶來看,這應該是天界司毀滅的主神,迪斯馬森。他......他甚至無須動用力量,隻要身軀進入位面,就足以使絕大多數位面的空間結構崩壞,引發毀滅一切的災難。所以在許多位面的傳說中,迪斯馬森都是末日的創造者。”
威娜的聲音在虛無的大殿中回蕩着,聽上去有一絲隐約的傷感,隻是不知道她是在傷感受那不複再現的豔紅雙眸,還是在傷感天界中往昔輝煌的歲月。
***沉默了片刻,又問“爲何迪斯馬森這樣的主神,你們也會不知道?”
“神力秩序是天界最大的秘密之一。在我們離開天界時,除了與任務直接相關的主神,其它主神與有司職神明的信息都會被抹去。”
威娜幽幽歎息一聲,輕輕地道:“阿喀琉斯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他最後是想告訴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
沉默片刻,***終于道:“威娜,你在神域中毫無進展。不然的話,你不會将迪斯馬森的記憶直接放在我雙眼之前。”
不過這一次,***冷漠的聲音中終于多了一點情感上的波動。
“也許是......”
威娜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向殿外飛去。
空中神殿的大門在她身後無聲無息地合攏了,将本是同源而生的兩位女神分隔開來。
寬廣之極的大殿中,又隐入孤寂。
不知何年何月,這孤寂才會再次打破。
一汪清水在晶瑩如玉的纖手中回旋,蕩漾的水面上映出一張青秀脫俗的臉:眉如淡柳籠煙,眼似明月清波。隻是這一刻,那出塵脫俗的眉間眼底飄散着一抹無法捕捉卻又揮之不去的輕愁。
水面上熱氣氤氤。蒸騰回起,漸漸模糊了那清秀的臉,那淡淡的愁。
這一汪清水随即從指縫間流下,若一挂小小的流瀑,灑落在凝脂般吹彈可破、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然後順着那凹凸有緻、優美誘惑的曲線,一路向下奔流。
紫荊蝴蝶坐于黑曜石砌成的這奢華浴池中,往昔靈動的眸子毫無神采,神情茫然,似是靈魂早巳抽離了肉體,遺留于此的,隻一具軀殼罷了。此時的她,猶如一個戲台上被人操控的皮影人,機械地一寸一寸地仔細清洗着自己的肌膚。
她要冼去恥辱。
水清而熱,蒸騰的水氣掩映着她赤裸的身體,顯得如此美麗。
突然,紫荊蝴蝶臻首微擡,迷離惘然的眼神投向浴室天花闆上的天空。窗外,依然是那一方她曾無數次凝望的幽遠而神秘的夜空。一陣微不可聞的輕歎自她的櫻唇中緩緩吐出。她低下頭,再次棒起熱水,慢慢地淋在自己圓潤的肩頭。
隻是水中泛着一抹暗色,巳不複清澈。
她又捧起一捧水,這一次的水中有一絲清晰可見的血線,正在慢慢地擴散。
紫荊蝴蝶微微笑了笑,絕美而凄豔,霎時點亮了她整個毫無生氣的臉龐。隻是,這份絕豔有如昙花一現!微笑中的紫荊蝴蝶突然全身一陣輕顫,有如秋風中飄離枝頭的枯葉,緩慢地向後倒去。
整個世界慚慚地暗淡了下去。
她慢慢地向後倒下,倒在浴池池邊。碰倒了一隻精緻的瓷瓶。
瓷瓶在浴池池沿滾動幾周,從池邊掉落,啪的一聲摔成片片閃亮的瓷片。
當華燈初上時,羅格帶着一身地疲憊從大帝的行宮中走出,爬上了自己的馬車。閉上了眼睛。
他精力已非常人所能理解,魔力更是高超。除非是與對手一場大戰,否則是不會有疲累感覺的。隻不過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争權奪利,有時比一場魔法決戰還要耗人心神。
今天天色末亮,費爾巴哈大帝就将羅格、亞曆山大和龐培以及數名最親信的大臣召集入宮,開始商議南方之事。
十五萬苦力耗時一月,死亡二萬之後,已經将通向南方的森林打通了一半有餘。而龐培率領地海神軍團更是長驅直入,全力掃蕩大道兩旁百公裏内的區域。一時之間,無數長年居于森林中的強大魔獸皆成爲海神軍團的犧牲品。亞曆山大則已經完成了冰河軍團的整編,兵員補充完畢,此刻他手中握有十二萬大軍以及接近二十萬的各種族構成的奴隸兵團,正對着南方虎視眈眈。
帝國已經基本完成了對浪琴海西岸地區的占領和掠奪,征戰南方所需的各項戰備物資堆積如山,而且由當地人組成地守備部隊也已組建完畢。
整個浪琴海西岸地區被劃分成三塊。新設三個帝國行省,主要官員基本任命完畢。這當中自然意味着無數的利益分配機會,因此羅格慷慨激昂地投入到了這一場瓜分勝利果實的鬥争之中。幾個月以來,經過數不盡的談判、威脅、暗算與妥協,帝國各大勢力終于完成了對三個新設行省的争奪,初步确定了利益格局。
羅格的神聖教會出人意料地成爲最大地赢家,他大舉推薦旗下的骷髅會成員,對每一個位置上的人選都是精挑細選。骷髅會中幾乎雲集帝國各大家族中的核心子弟,因此羅格每對一個位置有意,就會看看想争這個位置的是哪個派系、哪個家族的成員。然後把骷髅會中相應的成員給推薦過去。對羅格的這種推薦方式。許多權臣都是措手不及。往往羅格一封推薦信過來,争奪位置最踴躍的人選就會自己選擇退出。畢竟肯在這種邊遠行省就職的,都是這些家族地旁支子弟,他們如何能夠與骷髅會的成員相争?
這些位置本來也不是骷髅會成員能夠看得上的。但羅格對他們言道,這隻是一個跳闆,而且浪琴海西岸地理位置重要,百廢待興,正是大展身手、做點成績出來的在好時機。日後這三個行省,就是帝國王冠上最璀燦的明珠。
相比之下,随軍遠征南方雖然看起來更容易創立功業,然而那個方向雲集了帝國所有名将重臣,想要出頭其實非常困難。更何況帝國大軍勞師遠征,又與同爲三大帝國之一地德羅帝國作戰,誰也不敢說就能必勝。當然德羅帝國此時内憂外患,國力早已不複當年,但多年基業畢竟擺在那裏,完全小看不得。。
經過羅格一番鼓動,大多數骷髅會員接受了新的職位,走馬上任。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在這一片尚滴着血、冒着煙的土地上幹出點什麽來。從廢墟中建立新世界,從來都不缺乏機會。
而少數對戰争極爲狂熱的分子,以及那些自信本領超群,緻力于在南征大業中放射出耀眼光華的野心家們,則選擇留在南征大軍之中。對于這些人羅格也都耗費心力,一一給以妥善安排。其中部分人被推薦給了亞曆山大和龐培,當然這些人原本就與軍方派系關系不錯。而另外一些人則被安排到了冰殿武士團中任職。此刻羅格的冰殿武士團已徑擁有兩千多精銳武士,因個體戰力卓著,已經成爲足以決定局部戰場局勢的一支力量。
隻不過最讓羅格煩惱的一件事,就是他手下始終沒有一個在軍略方面堪稱大家的人才。在别無選擇之下,他甚至隻能起用玫來整備整個冰殿武士團。可這冰殿武士團團長一職,他依然尋不到合适的人才來接任,導緻這一職位迄今依然空缺。思前想後,尚可合他心意的就隻有紫荊蝴蝶了。
紫荊蝴蝶和玫一樣,都出身于寒月營地。論起用兵,她比玫要強一些。隻是紫荊蝴蝶還要掌控整個阿雷公國的軍隊。位置同樣重要。
一個月來,數百個位置的人選問題傷透了羅格的腦筋,好在這方面還有一個細心好用的羅伯斯基能夠爲他分憂。隻不過羅伯斯基在政治上是個人材,帶兵上同樣不堪大用。每當此時,羅格就不由得深深懷念已經逝去的查理。
今日大帝召集帝國重臣,是爲商讨與德羅帝國的關系。
此時德羅帝國與得到教會支持的巴伐利亞公國開戰已有數月,巴代利亞大公再展當年風采。他與羅歇裏奧各統一路大軍,勢如破竹般殺入德羅帝國。軍力上顯著占優的德羅大軍屢次要與巴伐利亞大軍尋機決戰,然而大公和羅歇裏奧都堅決避戰,四處遊走,在運動戰中不斷蠶食德羅大軍的實力。
這一場大戰,讓世人真正認到到了巴伐利亞公國地戰力。數月大戰中,公國軍隊中戰力強悍、功勳卓著的軍團紛紛浮出水面,獅心騎士、獅牙軍團、人面蜘蛛、月下蒼狼都讓德羅軍人聞名而喪膽。而羅歇裏奧父子三人已隐隐有成爲載入史冊的名将之勢。
隻要在遲早到來的大決戰中擊敗德羅帝國主力,那麽巴伐利亞的名将群将爲整中大陸所公認。
而另外一則不那麽顯眼的消息。則悄悄在大陸各國的政要間流傳。
據稱春末夏初時,德羅帝國一支精銳的千人輕騎兵軍團試圖突襲公國戰線後方的一座軍需重地。結果适逢光明教會地神聖騎士團正在那個小鎮中休整,自此這隻輕騎兵再無消息。
這樣一則戰報在有心人的眼裏,則是一個意義深遠的訊息。
在過去數百年中,光明教會盡管擁有足以媲美大國的武力,但它超然的地位、爲數衆多的信徒使得如此龐大地武力幾無用武之地。就是出動神聖騎士團去鎮壓異教徙。曆史上也僅有爲數不多的幾次。
自百年前敗出阿斯羅菲克帝國後,光明教會在南方的勢力非但不受影響,反而飛速擴張。實際上南方許多國家的君王都是光明教會的信徒。德羅、奧匈以及巴伐利亞公國皆是如此。對于信徒國家間的戰争,光明教會一向以來的态度是置身事外,并不幹預。而這一次德羅帝國輕騎兵軍團覆滅的消息如果屬實,那麽就意味着光明教會這樣一頭龐然巨獸,終于放棄了數百年來不幹涉世俗的立場,開始正式介入國家争戰之中!
隻要一想到血天使奧古斯都,以及他身後五萬名神聖騎士,恐怕任何一個國家的君王都會寝食不安。
本來巴伐利亞公國強悍戰力雖然遠超預期。可是它畢竟擴張太快。力量始終有限。就算最終能夠擊敗德羅帝國,多半也逃不了一個兩敗俱傷地命運。然而,若光明教會正式加入這場戰争,那麽戰局将立刻不同。
或許在擊敗德羅帝國之後。巴代利亞大公手中之劍仍足夠地鋒利,可以再斬下幾位國君的人頭。
這場戰火燃燒得夠猛夠快,而且不知道還要燃燒多久、波及到多少個國家。
巴伐利亞公國有如一頭爪牙俱利的兇獸,盡管尚在與德羅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搏鬥,可是周邊國家已經人人自危。因此盡管出現了光明教會準備正式介入戰争地迹象,仍然有數個國家在與德羅帝國秘密接觸,準備介入戰争。
南方的風雲變幻很快也改變了北方。
阿斯羅菲克帝國大舉在森林中開辟大路,又在邊境上屯集數十萬大軍,若說對德羅帝國抱有善意,那簡直連地精都騙不了。可是今天大帝與衆位大臣商讨的,卻是是否要以領土割讓爲條件與德羅帝國結成同盟,出兵參戰。
有些出乎羅格意料的是,大帝的提議竟然獲得了衆大臣的一緻擁護。這倒不是大臣們拍費爾巴哈大帝的馬屁。在帝國,這些權臣在重大事件上向來是各抒己見,不憚于沖撞大帝的。這也是阿斯羅菲克帝國與南方諸國最大的不同。
羅格很快就意識到,這些重臣們真正放在心上地并不是巴伐利亞公國,甚至奧匈與德羅帝國也不放在他們眼内。帝國上下惟一看重的。就是南方的光明教會。
羅格目前地位超然,他參與帝國所有重要會議,但很少發表意見。關于援助德羅帝國的議題,他始終保持沉默,但心下卻在思索。羅格起初與光明教會爲敵,一半是爲了埃麗西斯,一半是爲了他死靈法師的身份必定不爲教會所容。而後随着對光明教會鑽研的深入。羅格不由自主地對光明教會存在的真正目的産生了懷疑,而他所得出的答案,那是連想都不願意多想一下的。。
若事情僅僅到這一步,那也許胖子與光明教會之間還存有妥協的可能。可是自見過阿喀琉斯之後,羅格終于明白,一直立于他背後、默默地爲他做了一切的那個人,是絕無可能見容于天界的。
所以這條路無論多麽艱難,多麽絕望,他都得繼續走下去。
羅格忽然有些理解羅德裏格斯。
無論他怎樣圓滑、怎樣世故、怎樣的不擇手段。總有些時候,他根本沒得選擇!
也許多年以後,他就會是另一個羅德裏格斯。
那時,他會想些什麽?
羅格忽然想到了玫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那個自存在一刻起,就在傲然向整個世界宣示自己不凡的孩子。
羅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若他有朝一日成爲了羅德裏格斯。隻希望,那個孩子不要成爲羅格。
馬車中的胖子隻覺得疲憊之極,不住地揉搓自己的額角。
此時馬車外忽然響起一聲叱喝,旋即锉锵聲一片,馬車兩旁護衛的冰殿武士迅速豎起巨盾,抽出長柄戰斧。這些武士的防衛做好之後,大道兩旁的樓房頂上才出現了數十個身影,向着護衛的冰殿武士們射出幾十支箭。在巨盾厚甲且個人武力強悍地冰殷武士面前,這些箭當然全無作用。
襲擊者們顯然對這種結果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他們看到冰殿武士僅有十名。雙方數量對比實在是懸殊。因此一個首領模祥的人向着馬車喊了幾句話。
冰殿武士的隊長俯首走到馬車的車窗旁,向羅格道:“教皇大人,襲擊者看來是一個小邪教殘餘的教徒。您看怎麽處理?”
羅格閉着眼睛,有些不耐煩地道:“就地格殺!屍體不用麻煩。留給城防軍去處理就好。”
說罷,羅格關上了車窗,将所有的喧嚣都隔在了窗外。
他幾乎沒等多久,馬車輕輕一晃,又繼續前行。
片刻之後,十位衣甲染血的冰殿武士護送着羅格的馬車駛回了神聖教會的大神殿。從馬車中踏出時,經過短暫休息的羅格已經恢複了神采。
羅格回到他自己地辦公室時,桌上已經堆放着厚厚一疊地密件了。胖子低聲歎了口氣,這些雜務他實在想要有個人來分擔,隻可惜手下政務人才同樣匮乏。他惟一值得自誇的,就是爲數衆多的強者。
羅格把密件一一拆開,連一批閱。突然之間,羅格猛然站起,将手中的密件反反複複地又看了兩遍,臉色早已變得鐵青。
密件地内容很簡單:紫荊蝴蝶突然自殺,幸得救治及時,暫時保住了性命,然而直至密件發出時,她仍然昏迷未醒。密件後半段,簡要叙述了紫荊蝴蝶自殺前後幾天的情況,并得出了一個推論。
羅格緩緩将密件投入火盆,然後喚進侍者,冷冷吩咐道:“傳我的命令,讓埃特立刻來見我!”
北國的天氣一天天的轉暖,浪琴海的魚貨收成也逐漸增多,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帝國大軍的補給壓力。
這幾天,羅格忙得不可開交。阿斯羅菲克帝國已徑與德羅帝國在暗中接洽,并且準備派遣一個使節團秘密前往德羅帝國,商讨參戰事宜。這個使節團理所當然地由軍政人員爲主,然而使節團秘密成員中身份最尊貴的,還是羅格這個教皇。
羅格決定親自到德羅帝國走上一遭,看看這當世三大帝國之一強國的風土人情。羅格對于帝國擴張版圖其實并無興趣。此次随同使節團出行,他另有目的。
在三天之前,埃特其實就已趕到了鹿丹港,隻是羅格一直沒有見他。到了這天深夜,羅格終于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覺得是見一見這當初一起鬼混的損友地時機了。
高大的魔法劍士踏進羅格的辦公室時,胖子正來回在地闆上踱步。埃特想如同過往一樣與老友來一個擁抱。然而不知爲何,他忽然覺得與羅格間已經有了一道寬廣得無法逾越的鴻溝,因此将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注視少時的損友良久,羅格重重地歎了—口氣,終于開口道:“埃特,你如果缺女人的話,哪裏找不到?爲什麽一定要去招惹她?”
埃特本來有點忐忑不安,但聽到羅格地話,面色慢慢地陰沉下來。緩緩地道:“我遇見過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如她一個。”
砰!羅格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吼道:“你想要她,沒問題!你去追,去泡!爲什麽一定要用這種手段。你當她是什麽,是酒館裏那種可以随便玩玩的女人嗎?你***知不知道我當初捉到她費了多少力氣?我本來已經決定調她來統領整個冰殿武士團。結果被你這樣一搞,搞到她自殺!你滿意了?現在誰來給我帶兵,你嗎?”
埃特的臉上陣青陣紅,他盯着羅格,突然也吼了起來:“她喜歡的是你!我怎麽去泡?你現在本事比我大,地位比我高,我拿什麽來和你比?重逢到現在,你連個像樣的位置都不給我坐坐,這樣下去,我還有什麽希望得到她?”
埃特一番吼叫。反而使羅格冷靜了下來。他靜靜地看着埃特。冰冷如水的目光終于使魔法劍士閉上了嘴,并且下意識地将目光偏到了一邊。
羅格冷冷地道:“我派你單獨帶兵?你想幹什麽。送死嗎?我放你在紫荊蝴蝶身邊,就是想讓你好生跟着學。等你學會了如何領軍,我自然會讓你獨擋一面。埃特,你還是老樣子,一點耐心都沒有,怎幺能成大事?而且我現在每一個決定牽涉到多少人,多少事?又怎麽可能事事遷就你?”
埃特猛然擡頭,迎上了羅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并不是所有地人都像你一樣,爲了大業可以不顧一切的!至少對我來說,她現在就是我的一切!不管用什麽手段,我都要她!讓你的事業見鬼去!你這樣下去,再過幾年除了大業,我看你還能剩下什麽!”
這一對少時的損友互瞪許久,羅格終于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隻覺得意興闌珊,實在不想再說什麽了。
就在此時,忽然有侍者來報,稱紫荊蝴蝶已經到了鹿丹港,正在外面等候羅格召見。
羅格一怔,他完全不知道紫荊蝴蝶是何時醒來,又爲何會單獨趕到這裏的。他看了埃特一眼,皺眉吩咐道:“讓她進來。”
片刻之後,一身便裝地紫荊蝴蝶走進房間。她清秀的臉上呈現出病态的蒼白,然而雙眼中已經恢複了清明和堅定。
她似是完全沒有看到埃特的存在,徑自道:“羅格大人,阿雷公國軍隊統帥一職責任重大,我無力承擔,因此請您允許我辭去這一職務。”
“可以。”羅格幹脆的答複讓紫荊蝴蝶有些意外。
頓了一頓,羅格又道:“你先到冰殿武士團任職,具體職位我随後會通知你。”
紫荊蝴蝶似仍有推辭之意,但最終仍是答應下來,自行離去。
羅格看了看埃特,歎道:“自己做出來的事要自己承擔。你也不用回去了,我會在冰殿武士團中也給安排一個職位,至于結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能爲你做的,也就是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