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這隻貪睡的小妖精的脾氣從來都不大友好,她喃喃地說了句什麽,反手一揮,一道閃電忽然竄出,擊在了膽敢擾她清夢的那隻手上。
這道閃電與尋常魔法産生的閃電不大一樣,它在青藍色中夾帶着絲絲的紫色。這一道閃電對生物的殺傷力大幅降低,然而附帶了一些麻痹效果,并且會将被擊中時的痛楚感覺放大。看起來,這就是芙蘿娅用來對付膽敢叫她起床的侍女的絕殺手段了。
羅格微微一笑,任由細微的電火在他手背上來回竄動。他彎下腰,将芙蘿娅抱了起來。
芙蘿娅動了動,這才勉強從夢中醒來,睜開了迷離的雙眼。
這裏仍然是修斯所創立的平行空間,隻是冷清了許多。祭壇上跳動的魔法火焰早已經熄去,原本在火焰中沉浮的銀龍蛋也不見了蹤影。
芙蘿娅這才記起,羅格自左手插入銀龍蛋之後,就此如失了魂魄一樣,呆立不動。而休息則告訴她,此刻千萬不能打擾到羅格,至于最後的結果如何,那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芙蘿娅隻有等待,她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的時候,終于倦極而眠。
此時她終于清醒過來,仔細看了羅格半天,這才敢确認眼前的人,真的就是那死胖子。
小妖精笑了笑,然而兩行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羅格笑着爲她拭去了眼淚,道:“你現在越來越愛哭了呢!”
芙蘿娅哼了一聲,道:“你就得意!反正我的眼淚就那麽多,哪一天流得完了,就再也不會爲你哭了。你剛才是在幹什麽?鬥赢了嗎?”
胖子傲然一笑,道:“當然赢了!如果連一頭連生都沒生出來過的銀龍都收拾不了,我可就真的白活了。哈哈,說來好笑,這頭小東西居然想與我在它的精神世界裏決一死戰!它大概不知道,我這人沒啥别的本事,胡思亂想還是挺在行的。嗯,而且這小東西運氣的确不太好,我最近剛剛看到了關于深淵世界中一頭邪惡巨龍各種可怕能力的詳細分析,所以就試着變成了這頭巨龍的樣子。沒想到剛剛變完,這場仗居然就赢了,真是沒意思。哈哈!如果惡龍形象不行,我本來還準備試試自然女神、天界諸主神的神威呢,甚至至高神也有可能變來試試的。”
芙蘿娅聽得一頭霧水,她望着胖子,忽然感覺到與他之間正在變得遙遠。她看着看着,忽然咦了一聲,道:“死胖子,你的……你的樣子怎麽有些變了?”
她左看右看,終于發現羅格的左眼此刻已呈琥珀之色,而瞳孔則是一道豎着的細縫。看上去完全不象是一個人應該有的眼睛。
芙蘿娅猛任醒覺,若是羅格的左眼再放大個幾十倍,那就是一顆龍睛!
“你的左眼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估計是龍蛋吃多了的原因。”羅格若無其事地道,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左眼已經恢複了常時的樣子。那一顆龍睛,已經不知道被他藏到哪裏去了。
羅格抱着芙蘿娅,就向平台一角的空間傳送門行去。芙蘿娅掙紮着,跳下了地面,道:“等一等,修斯長老到哪裏去了?”
“他先走了一步。”
“那好。他既然說這裏是他放一些私藏物品的地方,想必好東西肯定不少!我們先好好找一找,然後再走不遲。”芙蘿娅雙眼放着碧光,撕下打量着看似一無所有的平行空間,躍躍欲試。
瓶子苦笑一下,一伸手,又将芙蘿娅抄起,笑道:“這老狐狸狡猾着呢!你以爲他會隻有這樣一個空間嗎?我早就翻過了,什麽東西都沒有!走。”
小妖精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伏在了羅格懷裏,又問道:“你吞了那課龍蛋嗎?添什麽新本事了?”
“一顆龍蛋而已,又能給我增加多少力量?最大的收獲,就是它使我學會了如何以一頭銀龍的方式去思考和生存,或者說,以一雙龍睛來觀察整個世界。”
“不懂!”
胖子有些爲難地道:“這個……很難解釋。不過有一個地方很好理解。芙蘿娅,你在面對一個大魔法師,或者是一位強者的時候,會使用麻痹、混亂或者是昏睡這些低階魔法嗎?”
“當然不會!”芙蘿娅幹脆利落地答道:“這些低階魔法施放在這些強者身上,根本沒有幾分成功的可能,我還不如幹脆用解離術呢!雖然也一樣不大可能成功,可至少還有威懾力。或者我會給自己施放一些防護魔法,也比放這些根本無用的低階魔法強。”
羅格道:“這就是了。我們知道,這些低階魔法全部都有強化效果的高階版本,它們不光魔力需求高得多,施放時的咒語和手勢也要複雜很多。可是這些高階魔法世界上産生的效果,卻和基本魔法沒什麽兩樣。唯一的不同,就是它們更加難以被目标抵抗。我剛剛發現,龍語魔法施放後,産生的麻痹、混亂一類的效果與我們的魔法也是一樣的。然而龍語魔法産生的負面效果就非常的難以抵抗。其實這并非因爲龍語有多複雜。你我都懂得龍語,它實在沒什麽特别之處。這之中唯一的區别,就是能夠使用龍語魔法的都是些高等龍族,而這些高等龍族的靈魂與精神力量要遠遠強于人類。這才是決定了魔法抗力的關鍵所在。你明白了嗎?”
芙蘿娅皺着眉,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胖子笑了笑,道:“我試給你看看,你就明白了。”
說着,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隻是雙眼中微微閃過一陣銀色光芒,芙蘿娅忽然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原來已經中了羅格瞬發的麻痹術。
芙蘿娅大吃一驚。如果這樣默發結合瞬發最普通的麻痹術,那麽羅格至少得有施放七級魔法左右的魔力才能辦到。所以胖子用的一定是低階麻痹術,而不是高達五階的強化麻痹。可是芙蘿娅在修習位面冥想之後,不光魔法操控力大爲增強,而且魔法抗力也有增加,特别是抵抗精神類的魔法能力更加強大,怎麽會中了一個普通的麻痹術?。
這一定是巧合!她如是想着。
她接連試了數次,但卻怎麽也解不開身中的魔法。羅格笑了笑,同樣默發加瞬發一個破魔,解除了芙蘿娅所中的麻痹術。接下來,則是麻痹、破魔,麻痹、破魔,反反複複足有十次,芙蘿娅竟然沒有一次抵抗成功!
她這才有些明白了羅格的意思。
此時羅格已經抱着芙蘿娅跨出了空間門,出現在修斯的房間中。修斯正坐在房間一角,一邊品茶,一邊在看書。看到羅格出來,他擡起頭來仔細地看了看胖子,然後微笑着道:“恭喜羅格大人,您終于活着回來了!”
胖子哈哈一笑,道:“和一頭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夥比賽吹牛,我又怎麽可能會輸?你在看什麽書呢?”
話音未落,羅格已經伸手從修斯手中搶過了那本書。在整個過程中,他的左手始終緊緊地摟着芙蘿娅的腰,而那小妖精也如長在他身上一樣,一刻也不肯離開。
羅格拿過了書,看着封面,讀道:“從受者的角度看詛咒……”顯然,這又是一個瘋子寫的書。
羅格翻了幾頁。果然,書中都是一個以身相試各種詛咒的魔法師寫下的心得。胖子哼了一聲,将這本書扔在了桌子上,道:“這又是什麽人寫的?”
“一個無名的魔法師而已。他的癖好是以身相試各種詛咒,當然,你若仔細看了這本書,就會發現它并沒有寫完。因爲這本書原定的最後一章,是講述死亡詛咒的……”
羅格想了一想,又把這本書拾了起來,放入懷中。上一次從修斯那弄來的那一本關于速度、時間與空間之間關系論述的魔法書最終就給了他不少啓發。在固化了加速術、又懂得隐藏和閃躲之後,胖子就結合了這些心得,想出了不少神妙的逃跑方法。現在一般點的人,那是休想捉得住胖子了。
但凡是修斯認真讀的書,裏面多多少少都有點古怪,羅格早已經知道了這一點。而且他如今已經發現,多從其它的視角來思考問題,有時候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比如說,從一頭龍的角度來思考,終于使他明白了一些非常有用的低階魔法的本源構成。不過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沒有吸收幼龍靈魂,真正擁有一頭銀龍的體驗,又怎麽能知道領悟龍語魔法的精髓?
當然,從一頭地精的角度來看待世界會不會有同樣的收獲,那暫時就不知道了。
精神世界是非常奇妙的。地精這種單純、愚蠢、大膽且瘋狂生物的精神世界,羅格本能地感覺到會比一頭銀龍的精神世界要危險得多,他可不願意冒這種險。正如芙蘿娅所說,拼命也得有點把握才行。
胖子終于放開了抱住芙蘿娅的手,對她道:“你先去休息,我還要和修斯長老商議一些事情。”
芙蘿娅離去之後,羅格坐在修斯面前,沉吟一下,道:“修斯長老,您想必也聽到了他的宣言。”
“當然,消息靈通是殺手的基本要求。”
胖子點了點頭,道:“我很奇怪,他爲什麽會如此張狂地發出挑戰宣言,難道他真的擁有無敵的力量嗎?他的力量超越了神嗎?”
修斯道:“依我看,他的力量或許會比一些低等的神明更加強大,但并不會強大得多。”
“那就好!”胖子點頭道:“咱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麽樣才能把他騙到一個逃不了的地方,然後大家一擁而上,讓他就此留在這個位面!隻不過他上次已經吃過一次大虧,這次還會一樣的笨嗎?”
看着胖子惡狠狠的面容,修斯不由得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道:“羅格大人,這些天界下來的家夥并不都是笨的,特别是那些根本不受身體限制的家夥。我看他肯定知道自己力量強得有限,但這一次仍是如此張揚,一定是有相當把握不怕我們采用圍歐戰術。羅格大人,我們很可能得另想辦法。”
“那你覺得,我們用什麽辦法好?”羅格盯着修斯問。
修斯擡起頭,迎上了羅格的目光,平靜地道:“羅格大人,沒有任何一位神明是全知且全能的。那些威能無窮的神都是如此。我又怎麽可能事事皆知呢?這件事情上,我實在沒有辦法給您一個答案。”
羅格點了都頭,道:“我明白了。”随後,他大步走出了修斯的房間。
在綿延無際的山脈中,座落着一個美麗而甯靜的村落。群山爲它擋住了西來的寒風,數處溫泉又濕潤着山谷的土地,因此盡管山外大雪紛飛,但是這裏仍然是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碧綠。
村落的生活和諧而安甯。幾乎處于完全的自給自足的狀态。就是偶爾有兇猛的魔獸從深山中來到這裏,也隻是給村民增添一道野味而已。村中幾乎人人都有習練武技,而且還不弱。所有武技的源頭,都是來自于年邁的維托。
在這個晴朗的下午,維托又坐在村邊的空地上,看着數名小孩子在練習劍技,偶爾,他也會指點一二。不知爲何,他最近思緒頻頻回到幾乎已被淡忘的那幾年去。那是憤怒、嗜血、悲傷而瘋狂的幾年。
中年時的維托遊曆天下。終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生的新娘。隻是幸福的日子沒過多久,甚至連蜜月都未過完,教會審判所的執行者就找了上門來。維托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原來是一個狂熱的反教會者。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逃亡、戰鬥、追捕、埋伏。血與火,殺戮與死亡,已經成爲他生活的全部。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已經網際了将第幾位主教斬于劍下。但他的妻子卻沒有他那般渾厚的鬥氣,終于在一次戰鬥中,由于維托防護不周,而倒在大範圍的殺傷魔法之下。
其後幾年,維托的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等他清醒過來時,已經身處在這個小村落中。
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了?他早已記不得了。他隻知道,自己的雙手巨劍上積的灰塵,一天比一天厚。。
這個下午的太陽,紅的詭異。
維托的眼睛剛眯起來,就發現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奇異的存在。來人身上那一襲紫紅色的寬袍不住飄動,有如飛揚的火焰。
維托實在無法形容那妖異的美麗。
可是這個人剛剛出現,廣場上還在練習劍技的幾個小孩子就無聲的軟倒在地,随後化成一團團濃郁的紅,升上了天空。
維托站了起來。他從來者身上隐隐透出的可怕神聖氣息中知道,光明教會還是找到他了。
“我要去取劍,還有這個村落中的人是無辜的。”維托平靜地道。
“不必了。你取不取劍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而且我很忙。”阿喀琉斯柔柔地道。
在維托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大片濃濃的紅。他努力望去,這才分辯出這一片紅其實是又數片飄揚的紅綢所組成。他竭盡平生之力,在最後的一刻,才發現每一片紅綢,都是由數不盡的細細紅線所連成。
那一片紅悄然掠過了維托的身體。
片刻之後,甯靜的村落已在妖豔的紅色火焰中化爲灰燼。
黃昏時,座落在大陸東南海岸線上的獨立港口城市熱亞如往常一樣,迎來了漫天紅霞。隻是天空中一片火紅的晚霞忽然墜落,落在城主府上,當紅霞散盡,整個城主府連通熱亞城傳奇式的城主薩麥已經憑空消失了。
薩麥任城主二十餘年,武勇謀略都不同凡響,他先後打退過三次教庭十字軍的進攻,維護住了熱亞城的獨立地位。伺候東南沿海諸國勢力興起,光明教會的勢力被逼遠離了海岸線,薩麥才沒了用武之地。
“阿喀琉斯大人的動作好快。”奧古斯都道。
在光明大神殿中。教皇空洞的雙眼茫然地望着遠方。隔了許久,他才緩緩地道:“是啊,可是奧黛雷赫手下衆多,大人也許會有麻煩的。這樣,你派兩個人去北方,權當是輔佐一下大人!”
“是!不過……”奧古斯都猶豫了一下,又問道:“此事事關重大,還得請您再指點一下。我們究竟應該選哪兩個人去呢?”
和所有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教皇的反應出奇的慢。他隔了許久才道,“你看着辦。阿喀琉斯大人的動作很快,随便選兩個趕得及的人過去就行。”
“我明白了。”奧古斯都後退一步,魁梧的身體隐入了空間之中。
夜幕已經降臨,然而阿喀琉斯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紅光映紅了雪峰之巅。他靜靜地看着眼前一個仍在不住掙紮的老妪。他發已花白,牙齒也掉落了一半,此刻整個人都浮于空中,無助而絕望的掙紮着。
空中有一團濃濃的紅。而紅色的中央,則是深不見底的一片虛無。這一團紅色,其實上已經擊穿了空間障礙。打開了一扇通向無盡虛空的大門。而這個老妪正在大門口處掙紮,隻是虛空中那恐怖的撕扯之力根本非人所能抵抗。
她眼中流露出的絕望,身體正一點一點地被吸進空間之門。
阿喀琉斯不再理會她,将自己那完美的左手舉至眼前。他三根手指的指尖上,各自浮現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這三個身影始終在保持同一個姿勢,動都不動一下。
阿喀琉斯豔紅的雙眸中閃過疑惑。一雙黛眉也微微皺起。他實在無法理解,爲何會忽然失去了這三個人的位置。他本來已經鎖定了教皇提供的所有人選,隻是忽然之間,這三個人竟然憑空就自他的感應中消失了!
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事。但在這個位面,在這個時候,任何存在也休想将所有痕迹都在阿喀琉斯面前抹去。隻要有時間,他一定會找出原因,哪怕幕後的那個存在是神,阿喀琉斯也無所畏懼。
可是他心底掠過了一陣焦急與渴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完成在這個位面的使命。他的耐心,已經快被消磨完了。
夜已深,在這個寒冷的夜裏,整個帝都都靜悄悄的,沒有什麽人願意在這樣的夜裏出門。
在一條散發着騰騰蒸汽的河道邊,芙蘿娅和羅格正牽着手,沿着河邊漫步。也許是因爲夜的森寒,芙蘿娅的手如冰一般的涼。羅格已經将他整隻纖手都包裹在自己的手掌當中,但也不見這隻纖手有分毫的暖意。
“死胖子,要不你想個辦法,把安妮給收了!”
“還是不了,她現在生活得挺好的。”
“哼,死胖子!你又在裝好人了,安妮那麽漂亮,你難道會不想?”小妖精用指甲重重地刺了一下羅格的手心,然後才道:“她……很笨的,我其實一直都在擔心着她。”
羅格失笑道:“一個新晉劍聖如果也需要擔心的話,那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人是不需要擔心的?嗯,等等!你最近變得有些奇怪呢!”
小妖精低着頭,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有嗎?”
羅格剛想說什麽,面色忽然一變,一把将芙蘿娅拉到了背後。
在路的盡頭,悄然立着一個絕色的身影,那一雙媚得化不開的豔紅雙眸,正凝望着羅格。
羅格無語,隻是盯着他身周一個接一個不住浮現的人像。那些人像中,有些他不認識,但更多的是他認識的人。
死神班,安德羅妮,溫拿,修斯……甚至還有芙蘿娅!
“又見面了。”阿喀琉斯微微一笑。刹那風情,足以傾盡衆生。
“是啊,雖然我并不認爲這是一件好事。”胖子盯着阿喀琉斯身周不住浮現的重重影像,一字一句的問道:“這些都是你要殺的人?”
“你很聰明。雖然殺不殺他們要看我的心情,可是你身後的那一個,我是非殺不可!”阿喀琉斯一雙赤足的足尖各亮起一點豔紅,緩緩向前飄行而來。
“殺她?你還真有閑心啊,不怕耽誤了你的正事嗎?”羅格跟随着阿喀琉斯的節奏,一步步地後退着。他拉了一下芙蘿娅,不讓她離開自己太遠。。
阿喀琉斯微微一笑,道:“我的正事?那自然是去殺奧黛雷赫了。可是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空間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我不論向哪個方向邁步,都會離奧黛雷赫越來越近。不過你的見識也長進了,知道她怎麽跑都是跑不掉的,而且你也不可能纏住我,還是将她放在身邊安全一些。不錯,這樣還有些意思。”
羅格仍然不住的後退,他左眼再次現出龍睛,右手中則悄然伸出一片由陰影凝成的長劍。
阿喀琉斯微微地搖了搖頭。
羅格左手再一抖,清脆的玉裂聲響起,一團銀色光芒在他手中不住展開,最後化成一面精緻的銀盾。
阿喀琉斯看了一眼這面銀盾,仍然搖了搖頭。
羅格立定,深吸了一口氣,盯着阿喀琉斯那豔紅的雙眼,龍睛中一陣光彩流轉,就欲發動魔法。然而他一個咒語都沒有念出來,臉色就徹底變了!
羅格赫然發現,不論他如何努力,就是鎖不住阿喀琉斯的位置。
不過胖子另有辦法,既然無法鎖定方位,那就改用不需要鎖定的範圍魔法好了。他也不念咒,直接驅動一片魔焰,燒了過去。羅格根本不指望這一片火焰會對阿喀琉斯起任何作用,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等候援兵到來而已。
阿喀琉斯緩緩飄飛,徑自從魔焰中間穿過。
胖子臉色再次大變。阿喀琉斯每當火焰攻擊及身之時,就會暫時消失,待火焰過後,又重新在這個位面顯現。這一過程是如此的短暫,若非羅格感覺極爲敏銳,根本不可能發現他竟然是用這種方法來躲避魔焰的。
“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對火完全免疫的。你的技藝雖然不錯,可惜,力量還是差了些。其實現在的你,連攔在我面前都辦不到。”
阿喀琉斯話音剛落,羅格忽然發現眼前的景物竟然變成了漫漫星空。他猛然一怔,向下望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身在百米高空!
地面上。阿喀琉斯正緩緩向芙蘿娅飄去。羅格心中一急,旋又冷靜了下來。他知道以自己目前這點本事,的确連和阿喀琉斯拼命的資格都沒有。
他揮動手中陰影長劍,向阿喀琉斯俯沖而下,然而在接近阿喀琉斯的那一刹那,羅格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竟然又出現在另一邊的百米高空處!
芙蘿娅立在原地,甯定地看着逐漸接近的阿喀琉斯,一邊摸摸地頌念着咒語。随着咒語的完成,她的背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碧綠色、緩緩旋動着的魔法陣。似是與魔法陣應和,芙蘿娅兩個瞳孔中都燃起了碧綠的火焰。随着阿喀琉斯三接近,她雙手也緩緩提起,纖纖十指的指尖上,也各染上了一點碧火!
“芙蘿娅!後退!”空中的羅格大吼着。他已經不知道沖了幾次,然而每一次都被阿喀琉斯以神魔難測的手法給擲回了高空。
胖子早已經看出,若是阿喀琉斯想快些殺人,一早就已經将他們兩個殺了。這個妖麗得超乎想象的家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許是在扮酷,也許是在玩弄他們,但不管是什麽原因,此刻時間就是最關鍵的要素,能夠拖到其他人趕來,就是勝利。
羅格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令他不寒而栗的想法。
以剛剛阿喀琉斯表現出來的技藝來看,對空間操縱得出神入化的他,的确不怕圍歐。
如果……
如果叫來了所有的人,結果仍然不敵,那豈不是變成了爲了救芙蘿娅和自己一命,反而搭上了所有人的性命?難道阿喀琉斯遲遲不動手,爲的就是這個?
若是那樣的話,是不是他應該和芙蘿娅悄悄地戰死在這裏,方爲上策?羅格的手有些顫抖。
若一起戰死在這裏,芙蘿娅一定是會魂飛魄散的,而他可不一定死得了。
胖子忽然發現,原來擁有選擇的權利,竟也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而且羅格還有些不明白,爲何過了這麽久,還是沒有一個人過來支援?安得羅妮呢,修斯呢?然而他又不希望有人過來,事不可爲時,損失最小就是一個基本的原則。除非奧黛雷赫親來,否則來多少人都于事無補。
熊熊燃燒着的碧色魔法火焰已經籠罩了芙蘿娅全身,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滴魔力都在不住的化成支持魔法火焰的能量,而熊熊烈焰則推動着她背後那巨大魔法陣的運轉。這同樣是一個現有體系之外的魔法,一個羅格從所未見的魔法,也許是芙蘿娅從位面冥想中學到的。這一魔法的具體效果和威力雖然還看不出來,然而肯定不會太差。此刻芙蘿娅十三級的魔力幾乎都已經被吸了個幹淨,然而仍然不見這個魔法有完結的迹象。那麽接下來,吸收的就該是芙蘿娅的生命力了。耗用如此巨大的魔力,威力又怎麽可能會差?
阿喀琉斯已經站在芙蘿娅面前!
在碧綠魔法火焰的映照下,他的身影顯得忽明忽暗。
芙蘿娅甯定地望着面前傳播毀滅與死亡的光天使,既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她的雙眼中有的隻是甯靜,那種準備接受一切命運的甯靜。芙蘿娅毫不例會舉手間就可以毀滅她的光天使,已久專注于推動魔法陣的運轉。
“放棄,何必做這些無用的努力呢?這個時候,沒有人來得及救你,也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阿喀琉斯看着芙蘿娅,眼中竟是一片溫柔。
“有沒有用我不管,可是努不努力取決于我!”碧火中的芙蘿娅清脆且堅定地道。
空中的羅格已經不知道在做第幾次努力了,然而每一次,他都會出現在不同的高空中,根本接近不了阿喀琉斯。
就在此時,街道一旁的民居中忽然一聲轟鳴,數棟房屋都被一股沛不可當的鬥氣風暴攪成了碎塊,這些碎塊中不光包括了磚石和灰瓦,甚至還有許多碎肉和血滴,看來是一些被卷進來的倒黴的熟睡平民。。
噴湧入雲的碎塊中,還有一個完整的巨大身影,他周身裹着的鬥篷早已經被鬥氣風暴攪得粉碎,露出了下面深灰色的全身铠甲。那武士隻來得及大吼一聲:“米羅大人!不要去!”
然而吼聲來的已經晚了。
一股微弱的風拂過長街,吹向了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右手随意在空中一抓,就此從虛空中抓出一把巨錘!他纖長瑩潤的五指幾乎都沒入到錘面之中。這樣一把堅硬之極、猛惡無比的巨錘在他那隻纖手面前,竟然顯得如此的柔軟!
深紫色的巨錘通體不住地炸起一團一團的魔法火焰。每一團火焰炸起,都會噴湧出大量雜亂無章的魔力。這把威力無窮的巨錘上附着的魔法效果,正在阿喀琉斯的神威下一一崩解。
米羅的身影也從虛空中浮現,他周身凝結着鬥氣光甲,一頭短發在狂風中飛揚。而他的雙眼中盡是淡紫色的斜紋。米羅雙手緊握錘柄,雙眼死盯着阿喀琉斯,不停的與他角力。可是無論他如何催動鬥氣,都無法使光天使那隻纖麗的手顫抖分毫!
“魔族嗎?原來也都是些不自量力的東西呢!”
阿喀琉斯微微一笑,右手五指一收。
巨錘錘頭發出了一陣極難聽的金屬扭曲聲,然後迅速扭曲變形,最終砰的一聲炸出一團奪目的魔法火焰,洶湧的魔力在空間中形成一道小小的魔法龍卷。
米羅的巨錘,就如此被阿喀琉斯生生以隻手摧毀。
米羅如遭雷擊,全身一顫,再也把握不住巨錘,被一道無形的大力擊向了後方。他尚在空中之時,就猛然暴喝一聲!這一記大喝全無聲息,從他口中噴出來的,隻是一團濃郁之極的紫色光波。
随着這一記大喝,米羅背後忽然展開一雙紫黑色的光翼。他向後抛飛的身體頃刻間凝在空中,然後一枝由魔界火焰凝成的長矛閃電般延伸,刺向了阿喀琉斯的腰際!
然而米羅的火焰盡管不斷向外散發着高熱,可是火焰本身,卻是冷的,徹骨的寒!
阿喀琉斯忽然感到手上傳來了一陣刺痛,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
米羅雙眼中紫色的斜紋忽然旋轉起來,指向了另一個方位。
忽然之間,空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米羅和阿喀琉斯竟交換了位置!米羅擋在了芙蘿娅之前,而阿喀琉斯則立于數十米之外。
米羅反手一揮,撲滅了芙蘿娅身上的魔法碧焰,沉聲道:“你快走!我還能纏住他一會!”
“你能嗎?”阿喀琉斯又露出了令人迷醉的微笑。
夜空中傳來一陣奇異的呼嘯聲,已經恢複了行動自由的諾得哈特俯沖而下。他手一揮,一把鬥氣凝成的短柄戰斧飛旋着斬向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揮手之間,已經抖出一幅豔紅的絲綢,飄向了空中的武士。這一面絲綢似是被無形的風托送着,翻卷着掠過了飛旋的戰斧。
戰斧就此消失在紅綢之中,就如從未出現過一樣。
紅綢看似舒緩,實則去勢如電,高空中的胖子幾乎是剛看到紅綢生成,它就已飛到了諾得哈特面前!
夜空之中,胖子看不清諾得哈特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那一定好看不到哪裏去。諾得哈特反應已是極快,他幾乎是一看到紅綢生成,就立刻側移。然而隻能勉強移動一點距離而已。
紅綢瞬間就消失在天際。而諾得哈特的整條右臂已經不見了!
對于沒能殺死諾得哈特,阿喀琉斯略顯意外。他似是想要驅趕蒼蠅一樣,右手輕揮,又帶出數塊紅綢,分從不同的方向向諾得哈特圍去!
米羅大驚,他揮舞着魔界冰焰長矛閃電般沖了上來,瞳孔中的紫色斜紋又開始旋動。
阿喀琉斯溫柔的一笑,左手向前探出。五指若蘭綻放,萬千細細紅線從他指尖灑出。這些紅線忽吞忽吐,變幻不定,然而它們與現錢阿喀琉斯揮出的片片豔紅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些豔紅是溫柔的,軟膩的,還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而這些紅線雖然密密的排在一起,可是彼此之間泾渭分明,絕不會讓人把它們混淆在一起。
而且每一根紅線,都是如此的鋒芒畢露,如此的殺氣騰騰!
萬千紅線将将迎上冰焰長矛之際,阿喀琉斯雙眼忽然亮起,那兩點豔麗的紅,一時間奪去了天地間一切的色彩!
米羅雙眼中旋動的紫紋刹那間停止了轉動,緊接着他全身一顫,那些紫色斜紋竟開始反向旋轉!
一切變故,不過刹那間事。
天空中忽然飄落一聲沙啞如金屬磨擦般的呼喊:“米羅大人!别忘了我族大業……”
此刻米羅緊張已極,他隻能以眼角餘光向天空中掃去。
夜空中,星月下,數片紅綢已經合攏,将諾得哈特包裹在其中……
米羅心下一顫,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萬千足以切割開一切的紅線已經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還有空去擔心别人嗎?”阿喀琉斯的柔膩聲音飄飄蕩蕩地傳來。
米羅背後光翼忽然亮起奪目的紫,他眼中所有斜紋也擴張開來,從每一道斜紋中都湧出了濃郁的紫色。
此刻的米羅已完全變成了一團深紫色的冰焰,他竟然合身向阿喀琉斯沖去!
“我要殺了你!!”
在紫焰沖入嫣紅之後,米羅的吼聲這才在長街上擴散開來。
“可能嗎?”
随後是阿喀琉斯的美麗聲音。
長街中忽然炸開了一團濃濃的紅,緩緩在夜空中消散。
然而那一團紫焰已經熄滅了。
米羅雙眼失色,身體上平添了無數紅線,一滴滴的血珠正在從縱橫交錯的紅線中緩緩滲出。他無助的從空中墜落,正好落于芙蘿娅的腳邊。
芙蘿娅櫻唇微張,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阿喀琉斯依然如妖般豔麗,他徐徐自空飄落,左手微微前伸,指尖伸出的無數道鋒銳紅線并成一束,點在了米羅的咽喉上,然後淡淡地道:“我要殺的是她,而你,并不在我的名單上。你那個手下不是讓你以大業爲重嗎?我現在對魔族不感興趣,殺光你們,那是第七智天使的職責。别多事,滾。”。
米羅艱難地吸了口氣,然後猛然吼道:“去你媽的!”
“這樣啊……那你們就一起死!”阿喀琉斯淡淡地道。
就在此時,阿喀琉斯眼神忽然呆滞了一下。一把陰影組成的長劍無聲無息地掃過了他的脖頸!
阿喀琉斯妖麗的頭顱忽然飛上了十幾米的高空,而身軀則落在了地面,瞬間,光天使的殘軀就此化成兩片紅霧。
一個低沉的聲音這才響起:“爲什麽死的不是你?”
手提陰影長刃的羅格一步步從紅霧中踏出,來到了芙蘿娅和米羅面前。羅格地目光無比沉重,他既沒有看芙蘿娅,也沒有看米羅。隻是,隻是就那樣的,站在那裏。
胖子心中其實明白,他的真實實力遠不如米羅,若論對空間和力量本質認識,也未必能夠及得上米羅。可是米羅倒在了阿喀琉斯的面前,而羅格則一劍斬殺了光天使。這當中唯一的區别,其實就在于一個情字。
米羅關心則亂。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正面去與光天使較量,自然敗下陣來。而羅格則持續以徒勞地飛撲迷惑阿喀琉斯,冷靜觀察,終于抓得機會,一劍功成。
可是,一切真的是這樣嗎?
當時阿喀琉斯舉手之間,就可以抹去芙蘿娅的存在啊!
所以這其中真正的分别,其實隻在用情多寡而已。
這個道理,羅格明白,芙蘿娅和米羅也同樣明白。
陰影長劍幾個回旋,然後沒入了羅格的指尖。羅格無言,轉身,就欲離去。
自始至終,他都無法面對芙蘿娅,無法直視那雙已被霧氣籠罩的碧綠眼眸。
羅格忽然立定。愕然地看着不遠處立着的面露微笑的阿喀琉斯。
“這一劍不錯,可惜偏得厲害了點。”
阿喀琉斯一邊說着,一邊緩緩飄前。羅格苦笑着,呆立于原地,此刻他已知自己的一切手段,其實都奈何不得這妖麗無雙的光天使。
阿喀琉斯飄到了羅格面前,伸出左手,輕輕撫摸着羅格的咽喉,道:“你還算不錯,勉強對得起奧黛雷赫對你的青睐。好好對她,如果你還能見到她的話。”
羅格苦笑一下,閉目等死。
阿喀琉斯忽然嫣然一笑,收回了手,道:“何必弄得如此壯烈呢?我這次來,隻是想再看看你而已。至于她,我想我是記錯了,她根本不在我的名單裏。”
羅格愕然睜開雙眼時,阿喀琉斯已與他擦身而過,隻淡淡地道:“我與奧黛雷赫之間的決鬥不是你能夠插手的。你知道爲什麽沒有人來幫你嗎?因爲真正的戰鬥,早已經在浮空之城下進行很久了。若你寫爲奧黛雷赫做點事的話,那我身後跟了兩個很讨厭的光明教會的家夥,你去把他們殺了。我先提醒你一下,那裏面可有一個人的魔力已經相當于大魔導師了。”
話音未落時,光天使的身影就化成一片豔紅,消失在虛空之中。
羅格靜立片刻,終于舉步向長街盡頭走去。
“死胖子!你要去哪裏?”芙蘿娅猛然叫道。
“芙蘿娅,你知道怎樣殺一個魔導師才最容易嗎?”羅格立定了腳步,落寞地道。
面對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回答,芙蘿娅頓時一怔,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羅格也沒有等待她的回答,徑自道:“用他們最熟悉的魔法去騙他們,殺起來最容易。”
芙蘿娅又是一怔,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若是沒能騙過去呢,那又如何?想在魔法上騙到一個大魔導師,又談何容易?他剛想開口叫住胖子,忽然發現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那夜下的長街,隻餘下寒冷和空曠。
“死胖子……”芙蘿娅的眼前,不知不覺間已成一片模糊。
米羅支持着站了起來,他看看芙蘿娅的背影,又仰首望望星空。星稀月暗的夜幕中,又哪有諾得哈特的身影?
不知爲何,這個與他相處不過短短時光、極不知趣的武士,此刻回想起來,竟恍若已相交千載!
米羅長歎一聲,蹒跚着離去。
此時次刻,老總管巡視過整個帝宮後,來到了大帝的書房。
費爾巴哈大帝坐在椅中,跳躍的魔法***映得他剛硬的臉孔時明時暗。見老總管進來,他冷冷地道:“最近黎塞留很不平靜呢。哼,竟然什麽人都敢把帝都當成表演的舞台了!”
“陛下何必動怒?”老總管緩慢地道:“賭客們再怎麽鬧,總是有輸有赢的。而我們這些開賭場的,才真正是怎麽都會賺錢的人。即是如此,就讓他們鬧鬧又有何妨?”
“也有道理。”大帝點頭道。
此時此刻,帝宮上空,正掠過了一顆豔紅的流星。
“愚蠢的家夥們,我現在沒心情理會你們,不要就自以爲得計了。偉大的塞坦尼斯托利亞已經決定親自去解決黑暗之源了……”阿喀琉斯冷笑着想。
而同一時刻,極北之洋已經解開了千載冰封。萬裏洋面上,無數波濤巨浪轟鳴着沖上天空,似是整座冰洋就要沸騰!
“奧黛雷赫!你爲什麽要堕落!”一聲呐喊響徹了整個冰洋!
呐喊聲中,阿喀琉斯身着晶甲,帶着無上威勢,正貼着洋面飛來!七中色彩不住在晶甲中變幻,每次顔色變動,都會将天地染成與晶甲相同的顔色。
這一道長長的七色彩虹轉眼劃過千裏洋面,來到了冰洋正中。浮空之城下。一座座百米巨浪随即沖上天空,将彩虹的尾迹淹沒。
手持龍魂戰槍的威娜金發飛揚,緩緩自浮空之城中落下,他眼中一雙金色十字星亮如晨星,就連晶甲的七色也無法壓住那金色的光芒。
而在阿喀琉斯的背後,***也自虛空中浮現。她的手中,死神鐮刀則以無法想象的高速旋動着,偶爾會發出一聲令人心顫的呼嘯。
***眼中冰風閃動,一陣無形的威壓迅速擴散。洋面上奔湧的波濤忽然盡數成冰!
這是冰封國度,此刻已專屬于***的領域之力!
阿喀琉斯凝立空中,他閉上雙眼,又緩緩睜開,那豔紅雙眸中,盡是威娜的身影。阿喀琉斯已完全不複面對羅格等人時的從容不迫,此刻的他,有若瘋狂!。
阿喀琉斯忽然閃電般沖下冰封的洋面,揮手間灑落大片的紅!
***微微一驚,她雙手閃電般回攏胸前,銀眸中冰風盡散。
于是本已冰封的洋面又湧起濤天巨浪,而後是大片的紅落下。千米冰洋洋面一時盡轉豔紅,随即足有百米深的海水竟就次消失!洶湧冰洋之上,瞬間出現了一個百米的深坑!
***和威娜的臉色都變了一變。領域之力有時也會變成負擔。當初冰雪女神就是在威娜的一記亂序切割下受到重創。而面對阿喀琉斯這樣的對手,同樣不能輕易施展領域。但她們都沒有想到冰封國度尚未完全展開,竟然就被逼收回。
阿喀琉斯擡起頭,那一點朱唇顫動着,終于張開,然而吐出的,卻是與他絕色容顔完全不相稱、響徹千裏的呐喊!
“奧黛雷赫!是誰誘你走向堕落?!”
他仍然立在洋面未動,可是威娜和***同時擡頭,望向了浮空之城。
果然,那七色的身影已在浮空之城大放光華!
骨皇怔怔地看着那隻七色水晶的拳頭擊碎了自己的骨刃,然後沒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意識,到此爲止。
而艾爾格拉最後看到的,則是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的七色彩綢。
阿喀琉斯的另一隻拳頭,則擊在黑武士皇帝的胸膛上!砰的一聲巨響,黑武士皇帝一身重甲炸得粉碎,終于露出盔甲下深深掩藏的身軀。這是一個英俊而高大的男子,隻是他隻有半邊身體和面容,另一半身體則是骷髅。
黑武士皇帝也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在萬裏之外的黎塞留,重傷未愈的溫拿忽然坐起,噴出一口紅霧又倒了下去。
而修斯則拉着死神班,飛身閃入了空間門,堪堪讓過突然掠過的萬千紅線。
另一間房中,一陣微風包裹住了安德羅妮。她心底一寒,一時間竟爲恐懼所懾,分毫動彈不得!微風之中,似是隐隐傳來一聲歎息:“算了,我不殺漂亮的小東西。”
在帝都的一角,地底侏儒酩酊大醉,正抱着一個酒瓶在酣睡。
威娜與***沒有沖向浮空之城,她們知道,這樣做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因此擁有無上默契的她們,隻是略略拉開了些彼此之間的距離。
下一刻,阿喀琉斯已經出現在她們中間,他以直追時間流逝的速度沖向了威娜!與他相伴的,還有那聲嘶力竭的呐喊!
“奧黛雷赫!你真的忘記了天界的一切嗎?”
隻是***的速度比他更快,死神鐮刀寬大的刀尖不可思議地鈎住了阿喀琉斯的肩!那鋒銳之極的刀尖甚至已一分一分地沒入七色晶甲之中!
可是這一刻的阿喀琉斯已忘記一切光天使的戰鬥原則與戰鬥美學,他竟然完全無視插在肩上的死神鐮刀,仍然全速向威娜沖去,一時之間,連***都被他拖得飛起!
“奧黛雷赫!你已經見到了我,還想不起你遺落在天界的記憶嗎?”
威娜金發飛揚,面若寒霜,喝道:“我當然不會忘記!你從不曾勝過我,這一次也不會!”
她提起龍魂戰槍,身體隻微微一顫間,已驟然增至全速!她帶着最完美的驕傲,迎上了阿喀琉斯!
聽到阿喀琉斯那仿佛穿透千年的呐喊,不知爲何,***已舉起的右拳似是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這一拳仍然擊向了他的後背!
一圈無形的震波在天空中擴散開來。
它沒入了冰洋,萬千海水就此消失。
它又劃過了天空,浮空之城驟然發出一陣白色光華,然後解離成數不清的瑩火,綴滿了整個星空。
時間已停止了流動。
點點瑩火中,有一片片破碎的,流動着七色光暈的水晶緩緩的滑過。這一刻,人們隻會迷醉于這夢幻般的美麗,沒有人會去疑問,這些水晶随便究竟承載了什麽,才會如此無視時間的流轉?
生死決别,隻在刹那之間。
***一拳擊碎了阿喀琉斯的晶甲,而威娜的龍魂戰槍則穿透了他的胸膛。
她們都呆住了!
誰又會想到,在最後這一刻,阿喀琉斯,這挾帶着毀滅一切威勢而來的光天使,竟然會是如此的脆弱?
萬千紅線停留在威娜的臉前,它們與她柔膩的肌膚之間,已絕無半分空隙,然而沒有一根紅線在那美麗容顔上留下最細小的傷痕。
一時間,所有的紅線盡皆化去,化爲一雙如冰似雪的纖手,一雙捧着威娜面頰的手。
阿喀琉斯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威娜,全然不知兩行鮮紅的眼淚正順着面頰流下。
冰洋忽然呼嘯,濤濤大水自四面八方而來,前來填補洋面上前所未有的巨大空洞。
海水相聚的一刻,驟起雷鳴,随後一道千米浪柱沖天而起,淹沒了整個天空。
在這海與天不分的一刻,有兩點豔紅的流瑩盈盈飛起,飛向了無盡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