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普通人家早已入睡。天空中鉛雲堆積,看起來明天又将是一場大雪。這個冬天,黎塞留意外的寒冷,新年之前,城中的河道有已經封凍的迹象了。黎塞留地下多溫泉,地氣極暖,因此每年隻在最寒冷的幾天,城中的河道才會封凍。本來這幾十年來,北方的天氣逐年轉暖,不過今年又趨嚴寒。
雖然銀之聖教早已開始衰弱,但幾百年積累的家底仍然雄厚,冰雪大神殿至今仍是帝都最宏偉的建築之一,足有五下米高的主殿周圍環繞着十餘座魔法噴泉。不過噴泉中噴的不是水,而是散發着奪目白光的森森寒氣。在魔法噴泉的映照下,冰雪大神殿通體沐浴在白色光芒之中,在夜空下格外醒目。
羅格緩慢地将手伸高,指尖上探出的利爪悄無聲息地插入了極堅硬的雪城岩中。他微一用力,身體就輕飄飄地向上升了一米。
此是人聲傳來,羅格向下一望,一隊巡邏的冰雪武士正從下方經過。不過這些武士誰都沒有向被照得通休明亮的冰雪大殿上方看一眼。如果看了的自豪感,很有可能發現并沒有施展隐形術的羅格。
胖子微微一笑,繼續向上攀登,很快就登上了冰雪大神殿的殿頂,然後消失在鍾樓之中。鍾樓的門是鎖着的。而且門上還布設了幾個非常高明的魔法陷井,就是經驗豐富的魔法盜賊也不見得能夠解開。
不過羅格選擇這裏進入自有他的想法。他将手放在地面上,開始用力,雙手逐漸沒入了花崗岩地面。片刻功夫,羅格已在地上挖了一個大洞,跳到了下一層的螺旋梯上。
他無聲無息地在冰雪大神殿中移動着。這個時候,大多數神官和法師們都已經離開了神殿,回去休息了。隻是偶爾會有幾個虔誠而晚歸的神官還在神殿中走動。
羅格對冰雪大神殿的結構并不熟悉,但在那雙銀色的雙眼中,有一座明亮的燈塔正指引着他前進的方向。
羅格感覺到在前面橫着的走廊上,兩個冰雪法師正自行來。他往旁邊的一座冰雪女神雕像後一站,收斂起了全身的氣息。此刻他的身影若隐若現,但氣息上已完全溶入了周圍的環境,就算是讓人看到了,很有可能被誤以爲是牆壁上的一座浮雕。
兩個冰雪法師一路低聲交談着走來。
“蕾拉才當上高級法師三天,就傲慢成那樣!我剛才向她詢問冰雪女神這一次的神谕是什麽,她居然說那是最高機密,不能透露!哼,什麽東西!不就是魔力比我高一點嗎?”女法師抱怨着。
“就是!她說不定還真把自己當成冰雪女神指定的神仆了,冷得象塊冰。再說,她魔力是強了點,不過看那平闆一塊的身材,哪裏能和你比?”男法師的聲音中透着一點淫亵的味道。
“她那張臉長得可不差,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女法師有些醋意。
“怎麽可能?還是你有味道多了!”
他們此時正好從羅格面前經過,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旁邊走廊上立着的胖子。男法師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了正揉摸女法師屁股的那保手上。從羅格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女法師身材高挑,腿長臀部圓,身體的确很惹火。
“最近女神頻頻顯示神迹,已經降下了兩次神谕,連我都感覺到最近冰雪魔法的控制容易多了,我看你的魔力很快就會提升的。”男法師安慰道。
“那又有什麽用?蕾拉的獲益肯定更多!”女法師的抱怨聲一路遠去。
“冰雪女神居然降下了兩次神谕?那本筆記記得不對啊!”羅格皺起了眉。他從神像後閃出,繼續向目标前進。
羅格的燈塔位于神殿後部,銀之聖教的魔法圖書館中。
圖書館裏***通明,數排書架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魔法書籍,書上散發的各種魔法氣息混在一起,在空中飄來蕩去。
洛克菲勒坐在化麗的黃梨木書桌之後,正在仔細地研讀着面前的魔法筆記。撰寫這本筆記的大魔法師是他青年時代的好友,才華橫溢。他始終認爲研究女神本身比鑽研冰雪魔法要更加重要。因此雖然他的魔力比不上洛克菲勒,可是在很多領域上的見解要深刻得多。
此刻筆記放在面前,故人卻已逝去,讓洛克菲勒唏噓不已。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本筆記既是故人的遺物,也是羅格的燈塔。
圖書館中不知何時,忽然飄下了片片雪花!
洛克菲勒擡頭,愕然看到大雪之中羅格的身影正從虛無中浮現。胖子手握匕首,面目猙獰,距離洛克菲勒已不過十餘米遠。
此時羅格驚駭之極,隻是死盯着洛克菲勒的身後!
大魔導師的身後立着一尊五米高的冰雪女神雕像。此刻雕像雙眼中亮起白色強光,通體透出氤氤寒氣。剎那之間,這尊女神的神像如同獲得了生命,正居高臨下,冷嘲熱諷冷嘲熱諷地看着羅格!
這一瞬間,羅格忽然感覺到正隻身處于無盡的冰原上,天上大雪紛飛,足下冰川萬裏。天地之門,高懸着一雙冰冷的眼睛,那是一雙高高在上,不屬塵俗的雙眼。
羅格開始顫抖,他想下跪、想匍匐于地,表達自己的謙恭和臣服。他肌體開始麻木,不僅僅是因爲周圍極劇下降中的溫度,還因爲威嚴。
是的,威嚴!充斥着天地之間的威嚴!隻屬于神的威嚴!
這一刻,羅格已經知道,他看到的是神的雙眼!
凡俗在真神面前又怎能站立?又有幾人會選擇站立?
羅格晃了一晃,終于跪倒于地,然後伏下,向着天空中神的雙眼伏下。
被羅格欺近到如此距離,洛克菲勒本已自忖必死,可是當飛雪飄起時,羅格竟然僵立在原地,然後搖晃着跑了下去。他猛然回身,又驚又喜地看着冰雪女神像,一時間老淚縱橫!。
神迹啊!他等了多少年,又在黑暗中獨自堅持了多少年地信仰,才又等來冰雪女神得現神迹的一天?
洛克菲勒顫抖着,跪了下去。
圖書館中還有兩個鑽研冰雪魔法的法師,他們也都伏倒于地,在神威下戰栗。
突然!
羅格猛然擡頭,雙眼中的銀芒瞬間刺破了重重飛雪和冰原!他大吼一聲,奮力前撲,然後揮手一擲,手中的匕首呼嘯飛出,自咯克菲勒左肩沒入,又從右肋飛出!
女神顯然爲這無禮之極的冒犯而震怒。她雙唇微張,呼出一股冰寒之極的翕風!
冰息所過之處,一切活動的存在都失去了力量。
羅格瞬間已被凝固在飛撲的姿勢中,翻滾不休,直到把洛克菲勒那張豪華的寫字台給撞碎爲止!他分毫也感覺不到寒意,隻有麻木!麻木的感覺迅速蔓延,片刻之間就到了羅格的胸口。
他知道,麻木的感覺是軀體已經完全被寒冷給吞蝕的結果,而且在這發自于神的寒氣之下,他甚至連靈魂都無法逃脫!他甚至可以看到,在身體裏尚能活動的部分在一一停下,凝結成冰!
就在羅格準備傾盡靈魂之力發出最後一擊之時,他體内那團始終蟄伏不動的自然女神神力忽然急劇旋動,亮麗的、充滿生之氣息的綠色瞬間已經擴展到羅格全身各處,将冰寒的神力層層地包裹起來。被包圍的冰寒神力突然急劇震動起來,然而那抹亮麗的綠如同水遇海綿一樣,緩慢但是堅定地侵入冰寒神力内部,将它從内而外徹底染成綠色!
在冰寒神力被完全變成綠色前的剎那,羅格仿佛聽到一聲凄厲的喊叫,有如一個生物被天敵吞食前最後的哀鳴!
轉眼之間,羅格雖然仍動彈不得,但侵入他體内的冰寒已經完全被自然女神的神吞食殆盡。那抹綠跳動了幾下,仿佛還在巡視有沒有其它的獵物。搜尋未果後,它有如退潮般席卷而回,蜷伏在羅格靈魂深處,似是飽極而眠。
羅格忽然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而冰雪女神雕像對羅格這個渎神者居然還未死感到極是詫異和憤怒,她竟然緩緩低下了頭,對着羅格,雙唇再開!
呼的一聲,開花闆上忽然掉下一張極大的天鵝絨毯,将神像整個蓋住,神像一口冰息全吹在絨毯上。猩紅的絨毯迅速褪去了所有的顔色,然後砰地一聲,化成一蓬飛灰。
空中又是一大桶粘粘的油漆澆下,将女神像上半身完全糊住,神的目光也消失。圖書館中飛雪一時間變得稀稀落落。
羅格立刻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他瞬間退後,但不是逃跑,而是一把抓起仍跪在地上的冰雪法師,将他狠狠地擲向女神雕像頭部!胖子根本不看成果,迅若鬼魅般出現在另一個冰雪法師身後,狠狠一肢踢在好的臀上,将她也踢向女神像的頭部!羅格發現,隻要擋住了女神像的雙眼,冰雪女神的神威就無從發出。
隻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點。
黑色妖蓮自女神像背後浮現,。威娜右手攬住神像的咽喉,以左肘抵在神像後腦,然後驟然發力,一道無形的沖擊波以無法形容的高速掠遍了整座圖書館。羅格胸口如遇重擊,不由自主地被沖得向後拋飛。
壍囊簧輕響,女神像的頭部竟然被威娜給發力折斷,滾落在地!威娜随即雙手高舉,龍魂戰槍在雙手浮現。她清喝一聲,狠狠地将龍魂戰槍刺入失去了頭部的女神像體内!
教堂的屋頂上飄落了一道淡淡的灰影。原來是修斯。他一言不發,抽出細劍,劍光縱橫交錯,瞬間将地上的女神像頭部切成了數十小塊。
“快走!”修斯喝了一聲,伸手一指,手指處卻是圖書館的一面牆壁。羅格知道那面牆壁就是大神殿的外牆。于是一言不發,手心中凝起一征銀色波紋,大步向那邊牆壁沖去!
羅格沖到牆壁前,雙手抵住牆面,大喝一聲,掌心中迸發出極強烈的銀光!轟隆聲中,那厚達兩米、巨石砌成的外牆竟然被他生生地弄出一個大洞!羅格随後後心一緊,已被修斯一把拎起,如騰雲駕霧般向神殿外逃去。
“等等!”羅格猛然想起***還留在冰雪大神殿中。
修斯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是道:“***大人跑得可比你快多了!不信你看!”
羅格擡頭望去,果然見到妖蓮在遠方空中閃現了一下,然後就消失于夜空之中。此時修斯手一松,将羅格放落于地,于是一老一少兩頭狐狸如流星飛逝般向羅格府第逃去。
“糟了!”兩人幾乎同時停住了腳步。
“食魂匕首還留在神殿裏呢!”羅格極爲心痛,那把匕首畢竟能勉強劃歸神器一列啊。
修斯後悔的則是另一件事:“忘記放一把火了!”
他們回頭看看夜空下猶璀燦的冰雪大神殿,都歎了一口氣。冰雪女神已經展示了活生生的神迹,再回去冰雪大神殿這種信仰之力凝聚的地方,簡直無異于找死。
隻是沉寂了數十年的冰雪女神,爲何忽然變得如此活躍?羅格隻覺得心中開始陰郁。原本銀之聖教已是搖搖欲墜。羅格考慮的隻是如何滅掉它而不給自己惹上麻煩,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同了,雖然咯克菲勒已死,但一個活動的女神,足以抵得過數個大魔導師!
隻是當羅格回到府第,看到那一隊隊整裝待發的戰士,以及全身上下挂滿了魔法裝備、腰間還别着十餘個魔卷軸的芙蘿娅時,心内一暖,暫把一切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第二天清晨,羅格就收拾儀容,進宮朝見大帝。
這天朝會,帝國所有大臣都已到場。首先自然是大帝表彰羅格的不世軍功。但羅格官已經當到頭,領地也大至整個公國,實在是沒什麽可以封賞的了,因此大帝破例允許羅格在自己的紋章上添加龍的圖案,這樣胖子紋章上代表着帝室的龍獅圖案就全了。。
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封賞頒布之時,羅格一臉錯愕,百官也一片嘩然!
隻不過胖子表面上裝出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樣子,實際上卻不以爲然。羅格對于子孫後代是否能夠在阿斯羅菲克帝國永享寶貴完全不感興趣。在這個動蕩的時代,縱然強大如阿斯羅菲克,也不知道還能夠在世上存續幾年。
亂世之中,羅格隻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個是軍隊,一個是金币。可惜這兩樣大帝一樣都沒有給他,也不知道大帝是真的愛惜他、決心将帝室的榮耀完全與他分享,還是太過精明,隻肯以華而不實的東西輕輕将羅格的封賞給消打過去。
羅格朝見大帝前早已得過指點,因此借勢提出請大帝考慮親自出征海拉爾自由城邦,以完成奪得出海口的不世功業。羅格還提出,此次出征應是勢在必得,考慮到帝國西疆矮人帝國已尼元氣大傷,幸存的矮人較全盛時期十中無一,因此沒必要留守那麽多的軍隊,冰河軍團主力完全可以調往東南戰線,而前鋒由龐培指揮,中軍有大帝和亞曆山大坐鎮,帝國大軍不光可以攻下海拉爾,甚至于完全占領浪琴海西岸都有可能。
羅格一番話說完,亞曆山大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若帝國大軍能順利占領愛琴海,那麽前鋒與三大帝國之一的德羅帝國邊境之間,就僅有一座數百公裏寬闊的原始森林了。羅格又獻計,冬天時風幹物燥,到時候索性放一把大火,最多耗費一個月,就能從森林中燒一條信道出來。
大帝滿面紅光,雖然沒有當場決定,但筆得非常歡暢。
接下來一件事則是銀之聖教上報昨夜冰雪大神殿遇襲,洛克菲勒大師被刺身亡。費爾巴哈大帝顯然尚不知道這個消息,聞言極爲震怒。
洛克菲勒的暴風雪魔法配合上帝國大軍,特别是海神軍團時威力極大,單從戰場上發揮的作用來看,他甚至比三個大魔導師加起來的作用還在大。此刻帝國大軍即将南征之際,洛克菲勒竟突然暴斃,這讓大帝如何不怒?
銀之聖教站在朝堂上的是神術師姬瑪,羅格偷瞄着她,發現她的魔力竟已基本恢複。看來冰雪女神恢複神迹後,她這個神術者沾光的确不秒。胖子本以爲姬瑪已經是個廢物,因此隻把目标定在了洛克菲勒身上,此刻不由得十分後悔。
姬瑪命身後的冰雪法師捧上一個錦盒。盒蓋打開後,裏面放的是一把散發着陣陣讓人煩躁不安感覺的匕首。正是羅格失落了那把食魂匕首。
“這是?”大帝看着匕首,不解地問。
“這是殺死洛克菲勒大師的兇器,食魂匕首!”姬瑪大師道。
大帝身後一位長袍老都走了上來,在大帝耳邊低語了一會。羅格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多少有點心虛,一邊保持着謙遜淡然的表情,一邊拉長耳朵偷,聽出了他是在解釋食魂匕首的功用和來源。看來這是一位博學法師。
世上的神器寥寥無幾,食魂匕首雖然并不強大,但以其邪惡的能力而知名。帝國之中藏龍卧虎、能人無數,至少銀之聖教的姬瑪大師就知道食魂匕首是落在了南方之大德魯依無盡之洋的手中。
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釋。反叛失敗的德魯依不甘心失敗,又回來刺殺了聖教的洛克菲勒大師。接下來,在帝國全境通緝德魯依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情勢急轉直下讓羅格也始料不及。原稱準備的應對方案竟是一套也用不上,就成功達到了最理想的目地。不過用一把神器匕首來完成嫁禍德魯依,他還是非常心痛。
邊胖子自己也感覺,結局如此巧合,是不是有哪頭大惡魔又看中他了,或者是黑暗之神給他以眷顧。不過想起冰雪女神的神迹和自然女神之怒的詭異變化,他心中又隐隐地感到不安。
朝會結束後,開始有大批的官員紛紛給羅格投來名簽,希望能夠拜訪戰無不勝的羅格親王,占用他寶貴的幾分鍾時間,聆聽一下他的教誨。令羅格有些意外的是,這當中不乏諸多手掌大權的帝國重臣。而許多帝都名媛也紛紛表示,要帶看自己的女兒或者是侄女來拜訪,若羅格大人願意接受私人宴會的邀請,那就更好不過。
看到那堆如山積的請柬,羅格不由得呻吟了一聲。不過這些聚會應酬也是結黨營私、培植已方勢力的一個重要五一節。世俗權争和神權争奪,究竟哪個更加重要呢?
如今帝國政壇上,亞曆山大和龐培手握帝國幾乎全部精銳軍隊,無論是實力和個人聲望都如日中天,自然是最強大的一股勢力。而宰相斯特勞極識時務,上一次政争雖然失敗,但仍未傷筋動骨,權勢依然逼人。大帝和老總管多年來坐視群雄内外争鬥而不倒,說不定他們才是足以掌控帝國全局的人。這三方勢力不論哪一方,都比羅格要強上不少。羅格最可恃爲資本的,則是女神和衆多強者,可惜的是這些人幾乎沒有一個肯乖乖聽他指揮的。
銀之聖教目前最大的支持都來自于亞曆山大和龐培,斯特勞與聖教結仇頗多,而帝宮動向未明。
一想起斯特勞,羅格不由得暗恨當日卡相納拉斯匕首竟然被天空之怒在臨死之前給毀了。若是這把匕首還在,他完全可以每天給它泡一會聖水。卡西納拉斯雖然隻是惡魔領主的一個投影,但力量也極爲強大,暴怒之下撕裂空間的可能非常大,何況就算他力量不足,羅格還可以用這把匕首多殺幾次人,給這位惡魔領主的投影補上一補。隻要深淵惡魔在宰相府出現。那斯特勞就完了。
羅格在書房不住思索帝國政局,羅伯斯基和玫則忙碌着,爲他篩遷整理着邀請函。羅格也有些佩服玫的意志力,她工作起來竟還能一如往常。玫忽然擡頭,旋即又低頭繼續着手頭的工作。過了一會,羅伯斯基也愕然擡頭,對羅格道:“大人,!有人潛進來了!難道帝都也有這種笨賊?”。
羅伯斯基除了膽小,其它能力都十分出色,此時已經到了能夠與聞機密的地步,也對羅格身後的諸強者有所風聞。在他看來,此刻羅格府第簡直就是深淵世界,就算星空劍聖普羅西斯新來,那也多半有來無回。這個賊是何許人物,連自己都能深究到他的行蹤。居然還敢躲躲藏藏的一路向羅格書房摸來?
笨賊身上裝備的都是罕見的強力魔法道具,但問題正出在這裏,他根本不懂得如何掩飾這些裝備上的氣息。在這強者如雲的羅格府,他簡直就如想在黑夜中潛行,身上卻插滿了火把一樣,那是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不過,就算他不用魔法裝備,自身散發的陌生氣息也會使他成爲一座燈塔。
羅格面容古怪,道:“來人哪,備茶!”
片刻之後,羅格書房的窗戶悄然打開。一個窈窕的身影一躍而入,輕笑道:“羅格!你身邊号稱強者如雲,不過家裏的防備并不怎麽樣嘛!”
她話音未落,愕然發現房中衆人都在看着她,面容古怪,忍笑忍得很辛苦,而羅格坐在少發上,面前幾上擺着兩熱茶,顯然是爲她準備的。
“你們……你們早就知道了?”少女臉驟然紅了起來,恍若芙蓉般妖美,而重重的挫敗感則又使她眼睛有些發紅,委屈的神态惹人憐愛。她一言不發,走到羅格面前坐下,抓起茶杯就是一飲而盡。
羅格微笑道:“塞蕾娜小姐,今天興緻怎麽這麽好,會想到我這裏來轉轉?”
而另一位潛入者,蘇,就遠遠沒有塞蕾娜那樣幸運了。她早已經對羅格府第的格局了然于胸,甚至連下水道的布局都記得清清楚楚。她之所以随塞蕾娜一同潛入,倒并不是想保護這個妹妹,而是想借着她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時候,來看看能不能從羅格這裏探出點什麽秘密來。
隻是她剛剛進入花園潛行不久,就猛然停住了腳步。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優雅的精靈老者正一邊品茶,一邊挑燈夜讀。蘇駭然,她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老者的氣息!他若沒4有點燈,很有可能蘇會一頭撞到他身上,才會發現他的存在。
辦悄悄出了一身冷汗,極緩極緩地退後,還好老者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裏,并沒有發現她。然而一陣靴聲忽然全無征兆地自她身後響起,敲擊在蘇繃緊的神經上,幾科吓得她叫出聲來。蘇不及閃避,看到花園小徑帝旁有一棵大樹,連忙以鬼魅般地身法閃過去,。貼緊樹幹,完全溶入陰影之中。
一個相貌俊美得近科妖異的劍士從蘇面前走過,距離她不足一米。劍士忽然擡頭向天,望了望滿天鉛雲,伸手扶樹,又長歎一聲,似是有無盡蒼涼。
蘇已經完全絕望。
劍士手扶之處,正是她的胸部,雖然她已有束胸,可是觸感與樹皮仍是天差地别。但劍士似乎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大力拍拍他自以爲的樹幹,搖了搖頭,竟然走了。
蘇驚魂甫定,立刻決定撤離。可是潛進容易出去難,此時唯一安全的退路,是從一排窗下的陰影中潛過。蘇以指尖和足尖點地,如蝾螈般無聲無自地移動着。潛過這排窗戶,前方就是外牆了。
隻是頭頂窗戶忽然打開,蘇立刻停止全部動作。
一個極悅耳的聲音幽幽歎道:“唉,又失敗了!”随後嘩地一聲,一盆散發着濃郁刺鼻氣息的水當頭澆下,淋了蘇一頭一身,然後窗戶啪的一聲,又緊緊關上。
蘇想哭。
這竟然是盆魔法藥劑,效力極其強悍,内含虛弱、詛咒、疲勞、麻痹、混亂、瘋狂等無數負面效果攻擊,這都算失敗藥劑,那成功的該是什麽?
蘇動彈不得,好在她意志力極爲堅定,強行挺過了混亂和瘋狂等影響精神的效果,然後靜候看麻痹效果失效,這才掩住了自己的行蹤。
中了數種詛咒的蘇咬牙撐完了最後一段路程,消然無聲地路起,想跳出外牆。可是她落肢處那絕美的妖蓮忽然出現。砰的一聲,蘇被撞得頭暈眼花,一頭栽回院内。
緊接着她面前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随後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如山般落在她身上。蘇隻覺得自己身上壓了一整座山,喀喀數聲,兩根肋骨已經斷了。蘇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格利高裏,我剛才撞到什麽東西了嗎?”一個威嚴、清冷而傲慢的聲音。
“最偉大美麗和智能的主人,你當然沒有。不過我好象踩到什麽了。”這是一陣低沉而威嚴的龍吟。“看來是偷懶的下人,沒有好好清掃垃圾,該讓親王典下說說他們……”
蘇懂龍語。
“管這些幹什麽!我們該走了!”
“遵命,主人!”
蘇看着那頭巨龍沖天而起,鑽入了雲層。她一言不發,強忍傷痛,以最後的力氣倉皇逃離了羅格府。
雖然夜已深,但宰相府中***輝煌,熱鬧非常。帝國宰相斯特勞正在家宴廳中款待羅格親王。長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精緻的餐盤裏灌腸、熏肉、燒鵝、烤魚、生牡蛎擺放得好象是藝術品,橙子、洋蔥、芹菜、杏子和甜瓜堆滿裝飾着鮮花和棕榈枝的果盆,主餐是一整隻金褐色加香料烤過、還滴着黃澄澄油的獸肉。
餐桌的氣氛就象這琳琅滿目的食物一樣熱烈。帝國兩大權臣前不久還半得你死我活,可是現在把酒言歡,互相吹捧,簡直比親兄弟還要來得親熱,不是爆發出一陣陣會心的大笑。
塞蕾娜和蘇也有在席間作陪。
蘇臉色蒼白,話語很少,塞蕾娜也同樣無話,她隻是盯着羅格,看個不停。
蘇換上了一襲晚禮服,收斂了殺氣的她原來是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實在難以将她和那個一襲黑衣,手握長刀時的冷血女子聯系在一起。
“羅格大人,我隻想讓塞蕾娜去請您過來坐坐,沒想到她們兩個自作主張,居然無禮潛到你府裏。唉,兩個小女孩不知道天高地厚,羅格大人的家也是她們能來去自如的地方嗎?您盡管代我好即管教她們!”斯特勞道,口氣親昵得好象正在把女兒托付給最親近信任的老弟。。
羅格笑道:“斯特勞大人言重了。我這些年四處奔波,的确結交了一些朋友,現在都住在我那裏。不過他們脾氣都大得很,就是我有事請他們幫忙,也得看他們高不高興了。這次傷到蘇小姐,我也非常的過意不去。”
塞蕾娜還是第一次聽說蘇受了傷,驚訝地看了姐姐一眼。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看。她一直在努力掩飾傷勢。想做出沒事人的樣子,卻被胖子一口道破,一急之下,她的胸口斷骨又劇痛起來。兩大權臣再聊了一會,斯特勞揮退了下人,連兩個女兒也趕了出去,然後正色對羅格道:“辦格大人,有一件事您務必要幫個忙。”羅格心裏暗笑,表面上卻殷切地道:“斯特勞大人,你太客氣了!有什幺事盡管吩咐就是,隻要我辦得到,絕無二話!”
斯特勞看了羅格一會兒,無奈苦笑,道:“我府中藏有一道通向異位面的裂縫,裏面是深淵惡魔的世界。上一次羅格大人就是從那裏将小女塞蕾娜救出來的,您一定還記得?”
羅格點了點頭。斯特勞又長長歎息了一聲,道:“現在空間縫隙後面的惡魔活動越來越厲害,我很怕它們有一天會突破空間限制,來到這個位面。您知道,任何一頭巴托惡魔如果出現在帝都,都是一場災難。因此我想方設法,準備了一個魔法陣,要徹底封印這個空間縫隙。可是魔法陣的運轉需要強大無匹的力量,我想盡辦法,也隻找到兩位答應幫忙的強者,但魔法陣還需要一位大魔導師主持大局,這個……就隻有拜托您了。”
羅格沉吟到:“斯特勞大人,我身邊的确有些很強的朋友,但他們都是武者,對魔法并不精通啊……”
斯特勞深深地望着羅格,道:“羅格大人,這件事你一定是幫得上忙的。如果能夠消彌這場災難,您就赢得了我永遠的友誼。帝國政局微妙,一旦我倒下,您就将獨自面對龐培和亞曆山大。我相信,那種局面,也是你所不願意見到的。”
“我會盡力想辦法的”。羅格不動聲色地答首,然後起身告辭。
斯特勞微微一笑,也不挽留,将羅格送到了相府門口,斯特勞随後叫來了塞蕾娜,讓她送羅格大人回府,權作爲她無禮浍的賠禮。
羅格和塞蕾娜進了馬車,不知爲何,這個平時驕縱傲慢慣了的女孩竟然顯得十分緊張。她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穩,但急劇的心跳無法瞞過羅格的感覺。
羅格想起斯特勞将達摩克利斯這樣的神劍都有交予她攜帶,顯然極爲痛愛這個小女兒。她又想到胡圖族擁有的數千成萬人口和幾十萬戰士,微微一笑,悄悄伸手過去,握住了塞蕾娜的手。
塞蕾娜全身一震,頭轉向了另一側,完全不敢看羅格。隻是她被羅格握着的那隻手,始終也沒有抽回來。
羅格借馬車轉彎之際,順勢往塞蕾娜那邊挪了挪,正想有進一步的行動,長街上忽然有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
那騎士看到了羅格的馬車,立刻直奔過來。
塞蕾娜一驚,立刻想拉開兩人的距離,羅格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無妨。
當當,騎士輕輕敲敲馬車的車窗,道:“羅格大人!大事不好,埃特大人被銀之聖教的人給抓走了!”
羅格刷地一聲打開了車窗,皺眉道:“這怎幺可能?究竟是怎幺回事,快說!”
自與羅格重逢之後,埃特一直纏着羅格想要帶兵。羅格本來考慮自己樹敵過多,帶兵不論多寡,如果本領不夠,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因此堅持不答應。隻是後來實在磨不過,隻得先撥給他二百最精銳的騎士,讓他跟随着紫荊蝴蝶學習戰陣知識。才能特雖然不滿,但暫時也就罷了。一到帝都,他立刻帶着舊日的夥伴和手下騎士中幾個馬屁拍得比較好的家夥夜夜去飲酒作樂。
這一晚他們許是喝得多了點,埃特等人開始吹噓智能之眼在南方的勢力,自己又是智能之眼的何等重要人物雲雲,并且把殺死了一個高階冰雪法師的事迹也拿出來炫耀。偏巧酒館老闆是個虔誠的銀之聖教教徒,暗中通知了聖教。結果沒過多時,大批的雪宮護衛和數個冰雪法師就趕到酒館,大打出手,将他們都抓了回去。有一個騎士因爲去廁所,這才逃過一劫,立刻回來報信。
羅格閉上雙眼。片刻之後重新睜開,問道:“他們被抓到哪了?”
“這個……不清楚。”
确定是銀之聖教抓的人?”
千真萬确。冰雪法師和雪宮護衛是不會有人認錯的。”
史格又沉默片刻,而後淡淡地道:“通知所有人集合,去冰雪大神殿要人。我先走一步。”
騎十還想說什幺,但車窗已然關上。
片刻之後,羅格的馬車已經孤零零地停在了冰雪大神殿正門外,車廂側面的盾形徽章上堆滿了炫耀這個家族顯赫軍功的标識,在冰雪大神殿光輝的映照下金光閃閃。
羅格負手立在車前,靜靜仰望着冰雪大神殿前那高達五十米的冰雪女神神像,不知在想些什幺。
銀之聖教在世俗最大和敵人忽然出現在神殿門口,立刻驚動了神殿中人。冰雪法師和雪宮護衛蜂擁而出,将羅格和他的馬車團團圍住,人人面色不善、殺氣騰騰。但身爲帝國權臣的羅格可非同于一般人物,沒有充足的理由絕對不能公開傷害他,因此盡管在宗教狂熱的情緒下,這些信徒對胖子已經恨之入骨,但仍然不敢動手。
羅格隻是凝視着冰雪女神像。對周圍林立的刀槍視而不見,就如身周數百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此時神術師姬瑪排從而出,她是接到急報,臨時從寓所趕來的。
“羅格大人,這幺晚了,您怎幺會有興緻參觀冰雪大神殿呢?”
羅格這才收回了目光,上下打量着姬瑪,道:“姬瑪大師,雖然洛克菲勒大師不幸遇害,但我的誠意應該已經傳達到了。不知道您對兩都合解的提議是如何考慮的。“姬瑪大師面容一肅,她嘴角本就下垂,這一下更是近拉于懸瀑倒挂。看上去冷酷而邪惡。她道:“女神剛剛又降下了神谕,要殺光一切智能之眼的信徒!”。
羅格沉默,又仰望了一會冰雪女神神像,然後道:“原來如此,那我也不廢話了,貴教今晚抓了幾個我的手下,放人。”
神殿前徹底沸騰了,每個教衆都在大聲咒罵這個膽大包天的胖子,人人前湧,眼看幾根長矛就要紮穿羅格的身體。
姬瑪尖聲叫道:“放人?休想!他們是殺害冰雪法師的兇手!明天一早,他們就會在女神神力凝成的寒冰中爲自己的罪行贖罪。”
羅格冷冷一笑,手一伸一縮,已閃電般将一根幾乎要觸到自己身體的長矛給奪了過來,随後揮手一擲,長矛如流星劃過天際,瞬間已自一名冰雪法師的胸膛中穿過!那冰雪法師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現的大洞,喉間響起一聲沙啞的嘶叫,慢慢地倒了下去。
姬瑪當場呆住。
“我也殺了冰雪法師,來抓我。”羅格冷然看着姬瑪。
姬瑪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在顫抖,她很想尖叫,讓信衆砍了羅格。可是殺害帝國親王,這種大罪銀之聖教是無論如何也擔不起的。而且她萬萬沒有想到羅格竟然說動手就動手!
現在她離羅格,實在是太近了。
羅格盯着姬瑪,雙眼中漸漸泛起銀色光芒,喝問道:“放是不放?!”
他一喝之下,所有的冰雪法師腦中都是微微一暈。他們面色慘白,駭然退後,生怕下一個犧牲品就是自己。
姬瑪下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聲音說不清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恐懼而顫抖,她以一隻同樣遍布皺紋的胖手指着羅格道:“你……你竟然敢在帝都公然殺害冰雪法師?冰雪女神會展示神迹,會讓你永世在寒冰地獄中呻吟!“羅格冷冷一笑,道:”她的神迹出不了這個神殿。今晚若不放人,除非你閃今後永遠躲在神殿裏不出頭!否則的話,出來一個,我殺一個!“此時地面微微顫動,轟雷般的蹄聲随即傳來,近千鐵騎自數條大道上湧出,團團将廣場上的聖教諸人圍住。羅格的士兵們到了。
聖教諸人面色又是一變,雪宮護衛爲了小隊戰鬥方便,裝備的都是輕型鎖甲,在空曠廣場中根本無法與裝備重甲、專于戰場厮殺的鐵騎對抗。
領軍的是紫荊蝴蝶,她瞬間看清了場中局勢,随即下令,重甲騎士們紛紛放下戰盾,改爲舉起軍用手弩,近千支鋒利的箭頭全都對準了冰雪法師們。
修斯看了看場中局勢,歎了一口氣,隻是搖了搖頭。
此時悶雷般的腳步聲又起,數千名帝都城防軍湧進了廣場,又在外面圍了一圈。不首的将領高聲喝道:“是誰在帝都擅動兵馬?全部放下武器,立刻!”看他的徽章和披風式樣,顯然是城防軍中地位頗高的将軍。
此時喧嘩聲再起,一輛華麗之極的馬車在數十名護衛的簇擁下也駛入了廣場。城防軍看到馬車徽章上那隻翺翔的巨鷹,以及裝飾的大海波濤和薔薇花枝,立刻讓開了一條路。馬車停穩後,斯特勞從車中走下。城防軍将軍立刻跑了過來,行禮後道:“斯特勞大人,您怎幺來了?”
斯特勞歎一口氣,道:“我聽說女兒被不軌之徒包圍了,我這個作父親的,當然得來看看了。”
城防将軍一怔,望了一眼最中央羅格那輛馬車,似有所悟。如此局勢已經不是他能夠把握的了,于是叫來一個騎十,吩咐他立刻去通知亞曆山大和龐培。
廣場上一時陷入了僵局。
亞曆山大和龐培尚未趕到,廣場外的大道上卻忽然一陣騷動,一名侍從牽了匹老馬出現在這個風暴中心邊緣。馬上坐着一個老人。即使侍從的服裝上有宮廷标識,但在這非常時期,仍然被城防軍勸阻了下來。城防軍将軍匆匆趕到,與正擡起頭的老人四目相對,經曆過沙場焦土沉戈的将軍背脊上頓時爬滿冷汗。
帝宮總管薩拉溫格!
老總管和他的老馬無精打采地穿過刀陣槍林,在所有人注目下來到冰雪大神殿前,這些殷殷的目光兇手剛剛趕到的亞曆山大和龐培。
老總管不緊不慢地下馬,按着侍從的肩膀站穩,混濁的眼珠掃視全場,特意在芙蘿娅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咳嗽一聲,有氣無力地道:“大帝有令,讓我即刻提審所有殺害冰雪法師的兇手。”
姬瑪臉色瞬息數變,但也隻能吩咐道:“來人哪,帶總管大人去提兇手。”
天将黎明之時,羅格坐在書房中,沉默地看着埃特。才能特垂着頭,顯得局促不安,他再粗枝大葉,也從剛剛的大場面中看出自己闖下大禍。
羅格歎息一聲。經此一役之後,帝國兩大勢力間最後一點溫情面紗都已被全部撕去,從此有的隻會是赤裸裸直接的對抗。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現在雖然還有進行桌下交易的可能,但難度要大得多了。以往政治鬥争,他都是依附于一個比自己更加強勢的人,鋒芒并不太顯。可是這一次,縱然是與斯特勞聯合,自己也會成爲主要地打擊目标。
羅格歎道:“埃特啊……時間過得真快,想想我們在萊茵魔法學院的日子就象昨天發生的一樣。可是已經八年過去了,你也快三下了?”
埃特點了點頭,想說點什幺,卻什幺也說不出來。
羅格站了起來,望着窗外初顯的晨光,道:“那時有奧菲羅克大人給我們撐腰,别人看在奧菲大人面上,凡事不會做得太過分。可是現在不同了,我的敵人隻能靠自己對對付,他們都想方設法要置我于死地。這些年來,我就是靠着小心再小心,才能活到現在。埃特,你知道我爲什幺始終不讓你帶兵嗎?因爲現在已經和我們帶領龍與美人傭兵的進修不同了,戰敗的下場,很可能就是戰死啊!”
羅格歎道:“無論如何,這幺一鬧,帝都你們是不能再呆了。天一亮,你就跟紫荊蝴蝶去南方。她個人戰力是不強,但是帶兵打仗可非同一般。你好好地跟着她學,别再說她隻是一個年輕女孩子之類的話了。等你真能領軍打仗時,我們兄弟一場,又怎幺會不把最精銳的部隊交給你?”。
天亮了,紫荊蝴蝶已經整裝待發。
羅格和埃特沉默地擁抱一會,然後高大的魔法劍士大步走出書房。
羅格看着埃特的背影,心情極爲壓抑。他披上了件黑袍。遮住臉,匆匆穿窗而去。
任何一座人類大都市,都随時能夠見到堕落的痕迹,黎塞留也不例外。堕落來源于欲望,而人的欲望是無窮的。男人古老而原始的欲望無處不在,那些出身貧寒的女孩子則以自己青春的肉體滿足這些欲望,從而換取一些或微薄、或豐厚的酬勞。幾乎每個酒館、旅店都有這樣的年少女子存在,但她們的姿色和服務,都遠遠不能與專業的歡場相比。當然,這些歡場收費也要貴得多。
“妖精森林”就是這樣的一個歡場。或者通俗點說,妓院。它規模并不大,收費适中。至于女孩子的素質,也與收費水平相當,不過作爲鎮場之寶的那個精靈女子除外。
羅格此時就在妖精森林中。他要了最好的房間,點的女孩子也是除了精靈女子外,收費最高的一個。她是個啞巴。隻是偶爾,她會非常拼命地掙紮,因此雙手上時刻都得套着鐵鐐。沒想到很多客人偏偏喜好這個,因此這個女孩子生意非常不錯,甚至于羅格現在雖然付了錢,卻還要等候。
一倍的小費還是發揮了作用,他并沒等多久,房門一開,兩個大漢就架着一個女孩子進來。他們将女孩子扔在地上,向羅格谄笑道:“大人,你需要更多地繩子和鐵鏈嗎?她發起瘋來可是很難對付的。不過就是這樣才有味!”
羅格揮了揮手,拋出了兩個銀币,兩個大漢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
女孩子披散着頭發,她忽然擡起了頭,将臉上的長發甩到背後,一雙淡灰色的眼睛盯着羅格,充滿了仇恨。她面容清秀,姿容出色,身上仍然散發着浴液的奶香,顯然是剛剛清洗過,可是肌膚上片片青紫和瘀血是清洗不掉的。
女孩子掙紮着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盯着羅格。
羅格微笑,看着女孩。他站了起來,伸手一扯,就将女孩身上唯一蔽體的長袍撕成兩半,然後滿意地看着她身上遍布的瘀青和傷痕。
“看來這幾天你過得非常充實啊!”羅格笑得極爲歡暢,“雷洛先生!”
女孩眼中閃過痛苦,随後又被熊熊的怒火所掩蓋。她盯着羅格,口中發出低沉的嗬嗬聲,宛如受傷的野獸憤怒的咆哮聲。雷洛的靈魂被羅格從軀體中抽離後,又被強行拘在這具年輕女子的體内,爾後竟被羅格賣入了妓院。
“恥辱嗎?雷洛先生,您那充滿藝術氣息的靈魂隻能呆在這樣一具身體裏,每天體會不同男人的味道啊!如果您當初就知道有這幺一天,還會不會和我作對呢?複仇的感覺真是美妙!”
女孩子忽然躍起,一口向羅格的咽喉咬來。羅格冷笑一聲,沉重一拳擊在她的腹部,将她打得彎曲如蝦,然後反手擊在她背上,将她打倒在地。
胖子随即一腳踩住她的纖腰,看着她徒勞地拼命掙紮。
羅格蹲下,一手揪住她的長發,将她按得動彈不得。随後右手在她背上輕輕撫過,一個魔法陣緩緩自她體内浮現。這是羅格用于困鎖她靈魂的法陣。他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魔法陣的完整性,然後又爲之補充了一次魔力,這才挪開腳,一腳把她踢得翻身仰面朝天。
雷洛知道再掙紮也是徒勞,頹然坐在地上。
羅格輕輕敲了敲桌是的銅鍾,片刻之後,妖精森林的老闆親自來到房間。他年過五十,身材肥胖,有一張服務待業供職者讨人喜歡的笑臉。老闆一路小跑來到了羅格身邊,陪笑道:“大人有什幺吩咐?”
羅格淡淡地道:“這個賤貨盡管使用,不用愛惜。不過她若是死了,你要立刻按我給你的聯系方式通知我,我會再送個新人過來的。但若是讓她逃了……”他盯了胖老闆一眼,淩厲的目光帶了極微弱的精神力量。
老闆差點坐倒在地,連連彎腰點頭,就差賭咒發誓,道:“您放心!她在我這裏絕對逃不了!任何時候都會有兩個人盯着她的。!”
羅格點了點頭,留下了一個金币,推門而去。
他并不知道羅格的身份。當日羅格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将這個女孩子擲在地上,說讓她在妖精森林服務,但賺的錢他一分都不要,唯一的條件是不能讓她跑了。老闆正在爲天上掉下的好事高興,羅格卻忽然一揮手,将他最厲害的一個手下瞬間變成幹屍,然後告訴老闆,若這女孩子逃了,那這個倒黴的打手就是妖精森林裏所有人的下場。包括老闆的所有親族、住在哈得遜北岸的外室和兩個私生女。
直至羅格身影消失,老闆才敢出口長氣。
他撫摸着還有些溫熱的金币,笑得極是惡心。老闆又看了看地上的赤裸女孩,罵道:“你給我老實點!我這還從來沒有逃過人那!”
老闆看着她遍布傷痕的雪白裸體,忽然有些心動,笑道:“這樣,你應付完排隊的客人後,今晚我放你假,你隻要陪我就行了!”
雷洛的客人非常多。羅格剛一走,她就被送到另一個房間中。
房中有兩個人。坐着的是一個華服貴公子,他面容俊美之極、全身上下每一處細節都非常精緻,亞麻襯衫、手工外套、挂表、袖扣用至每一處細小的裝飾都搭配完美得無可指摘,把他包裹得如同一件阿爾那瓷器。而在他身後,侍立着一位非常高大的武士。武士通體都裹在深色連帽披風之中,完全看不清面容。
房門剛剛關上,女孩就被一股大力掀在地上。身上剛換的長袍又被撕得粉碎,一隻冰冷之極的粗糙大手開始在她背上撫摸。
她閉上了眼睛,但沒有等來粗暴而惡心的侵占,隻有撫摸,帶着強烈魔法波動的撫摸。。
“真是精湛的技藝啊!僅僅是看着這個魔法陣,就可以體會得到他對于靈魂的深入把握!這簡直就是藝術!”這個聲音充滿了磁性,極有穿透力,每一句話都似在敲打着雷洛的靈魂。她愕然擡頭,發現那青年貴族不知何時已經站起,正盯着她的後背,雙眼中充滿了熾熱的光芒。那個高大武士正按着自己,那隻有着金屬質感的手還在撫摸自己的後背。
房間中忽然響起了一陣難聽的嘎嘎聲,仔細聽來,才會發現原來是那個高大武士在說話:“米羅大人,我們不宜在這裏多呆。現在這個城市裏的厲害人物可不少,雖然您無所畏懼,但還是不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爲好。難道你對這個……嗯,人族女人感興趣嗎?”
武士雖然看上去是華服青年的下屬,但話語中也沒有多少敬重之意。
“當然不!我隻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不過既然我們已經花了錢,你不準備用用她嗎?”那名叫米羅的貴族青年微笑着問道。
武士的回答粗俗而直接。呸!他隻是對着地上的女孩吐了一口口水。
在綿延的山脈中,矗立着一座高聳的殿堂。
四十米高的大殿盡頭,隻有一座高高在上的寶座,座位上坐着一個閉目養神的高大男子。他面容清隽而剛毅,棱角如刀劈斧鑿,披着一身深黑色甲胄,周身透着俯視衆生的無盡威嚴!大殿兩側樹立着十多樽黃銅燈具,裏面看不到任何燃料,卻有熊熊烈火靜默地燃燒,火焰裏無數扭曲的面孔掙紮着嘴巴開合,但發不出一絲聲音。
急驟的腳步聲在大殿中響起,一個黑袍法師匆匆跑到寶座前,跪伏于地。
男子的雙眼微微張開,死寂的大殿由此有了生氣!
“阿泰斯特大人!這段時間裏魔界那邊又新建了一座通向這個位面的傳送門!他們在傳送門後集結了大批軍隊,看樣子是想硬攻過來!我們的力量不足,無法阻止他們建設傳送門,所以……不得不喚醒您。”
男子冰冷的目光掃了一下黑袍法師,淡漠地問:“傳送門在哪?”
黑袍法師立刻切開自己雙腕,以漆黑如墨的血在大殿地上畫了一個魔法陣。沒過多久,在他聲嘶力竭的咒語聲中,一座閃着魔法光輝的傳送門浮現在魔法陣中。
偶爾,可以從傳送門的光影波動中,看到那血與火的魔界!
高大的男子站起,身上的黑色甲胄發出一陣極興奮的鳴叫,随後無數鋒銳之極的利刃從甲片中探出。
他面無表情,邁着铿锵的步伐,跨進了通向魔界的傳送門。
黑袍法師伏于地面,四肢伸張,不如此,已無法表達他心中的敬畏!
片刻之後,阿泰斯特已自魔界返回!
他每走一步,都會有無數魔族的鮮血和碎肉從那深黑色的甲胄上掉落,在他身後鋪出一道血肉軌迹!
去拆了那座傳送門!“阿泰斯特回到寶座,又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