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刹那,瞬間芳華的紅色海洋成爲整個世界的焦點!
站在落地窗前的奧古斯都許久才歎了一口氣,收回了注視着滿天雲霞的目光。他回頭望去,老态龍鍾的教皇正斜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睜半閉,正打着瞌睡,似乎随時都有可能一睡不起。
遙遠北國,帝宮角落的一個小院落裏,老總管緩緩關上了窗戶,将初冬的寒風都隔在了外面。
不論是大陸中心還是邊緣,那些跨越時空注視着紅之海洋的目光一一收回,他們或歎息、或搖頭,或是若有所思。
“啪!”
一隻纖纖素手忽然在羅格面前出現,将那本厚厚的魔法書合上了。
“死胖子!這本破魔法書你看了足有三天,怎麽還沒完?上面不就記着一個七階魔法嗎,你學了這麽久,怎麽都該學會了?”安德羅妮坐在羅格面前的桌子上,盯着羅格道。
她今天換了一身貴族青年男子的常見服飾,襯衣是莊重高貴的黑色,經久不衰的高聳衣領與荷邊袖裝飾着以繁複著稱的阿爾那手工花邊,同色緊身長褲沒有絲毫贅飾,恰到好處的貼身裁剪,勾勒出她腿部充滿力度卻不失柔潤的優美線條。唯一能夠體現她舊時偏好的,是胸口一枚藍寶石胸針。
這身經典地貴族服飾在安德羅妮身上,散發出英挺和柔美交織的緻命魅惑力。尤其是頸項裏重重疊疊的黑色蕾絲花邊下,修長脖頸、精緻鎖骨和一抹白皙肌膚若隐若現,黑與白的強烈反差制造出炫目的視覺效果。
胖子兩眼放光,盯着衣領間露出的那一大片雪白而隐現曲線的肌膚,贊歎不已。
“安妮啊,你的确應該換換衣服了。不過,這麽一身便宜衣服穿在你身上居然也如此不俗,看起來衣服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穿衣服的人好看才重要啊!”羅格一面贊歎,目光由領口一路迤逦而下,沿着随呼吸律動出迷人節奏的峰谷一個回轉,到達豐盈不可增減半寸的肩膀,最後順着優雅的玉臂一直看到了那按着魔法書的修長手指上。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安德羅妮的問題,于是答道:“我在學習正統的魔法施放方式呢。從一階魔法學起,這才看到第五階魔法。”
安德羅妮皺眉道:“死胖子,你不是已經能夠瞬發四階魔法了嗎,還需要看這種大路貨色的魔法書嗎?如果是哪個大魔導師的筆記看看還差不多。”
羅格猶豫了一下,終于正色道:“安妮,力量的成長沒有捷徑,魔法世界也是一樣。以前我就是因爲施放魔法太過容易,所以打下的基礎并不好。不重新學習最基礎正統的魔法施放。我就無法真正理解魔法世界的奧秘。這些施放方法是曆代魔法師心血智慧凝結而成,我就算是魔法史上最偉大的天才,也不可能比得過前代如此之多魔法師的集體智慧。何況我并不是天才,能夠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爲我有别人沒能碰到的機遇而已。如果因爲有了特殊機遇。取得一點小小成就,就把自己當成天才,那我就是真正的蠢材了。所以我才決心補上這些最基礎的東西。然後才有可能走得更遠。”
安德羅妮打量着羅格,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過,你天天窩在這座小樓裏,根本不去軍團總部,完全不理會潮汐軍團的軍務,這樣好嗎?你不是一心想要打回南方嗎,難道就這樣看着華萊士那些家夥胡來?”
羅格嘿嘿一笑,道:“反正我沒來的時候他們也打得挺好,我不插手,事情也糟不到哪裏去。在摸清情況之前,不妨先讓他們胡來,反正真正的權利在我手裏,怕什麽?他們如果想造反,早就反了,根本不會看着腓特烈自殺。我會耐心等的,等着華萊士他們犯錯。再說了,現在有龐培在,我也不用擔心打回南方的事。如果他能夠一路殺到南方,那可是最好不過了。”
安德羅妮眉頭一皺,道:“我可沒興趣聽你那些争權奪利的事。這樣,我這個人非常善良,現在就幫你檢驗一下魔法學習的成果。你陪我到城外走走,去看看風景。”
羅格當然明白她所謂的看看風景是什麽意思,于是笑道:“走走倒是可以,不過這次你若輸了,準備輸我點什麽?”
安德羅妮大怒,當即道:“我若是再輸,就……就……”她剛要放下狠話,忽然又感覺心底有些發虛。
胖子笑得很壞地道:“就任我處置?”
安德羅妮臉上陣紅陣白,咬緊銀牙,秀眉不知不覺地蹙起,可是這句狠話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本來不管怎麽說,她這種聖域劍士絕不應該怕羅格才對,何況她手中還有着神器碧落星空?别說羅格隻能用用七階魔法,就是他成功放出一個八階魔法,摸上了大魔導師的門口,對上安德羅妮也應該是負多勝少。可是安德羅妮就是沒有勇氣和羅格狠狠地賭上一次,她并不是怕羅格的力量,她隻是怕了羅格那些層出不窮、莫明其妙的花樣。輸給了胖子,絕不可能有心服口服的感覺,隻會有無窮無盡的郁悶。
“少廢話,跟我走!”安德羅妮咬住下唇,一把将胖子從桌子後面拎了出來,縱身躍出窗口。
席爾德城外,依舊是荒原萬裏,一望無際的紅土地,自亘古沉寂至今。
今天的風勢出奇地沒有平時狂烈。象一個偷懶的牧童,偶爾揮起鞭子,驅動少許輕塵貼近地面打出幾個漩渦,空氣難得地幹淨,視野也變得寬闊起來。
正是日暮時分。太陽收斂起白天君臨大地般的輝煌,绯紅的晚霞代替熱烈的金芒成爲天空主色調,荒原也是同樣沉重的工。仿佛背負了百年征戰中所有亡靈的悲哀。目之所及杳無人煙,隻有未及褪去的最後一縷金芒,在城牆、塔樓、紅土、植被上流連着,成爲這個單調的深紅世界唯一鮮活的色彩。。
一道身影如彗星劃空而過,安德羅妮一手提着胖子,一面在荒原上飛奔。她足尖略一點地,就會平平滑出十餘米。雖然她已經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飛空。但是那要消耗太多鬥氣,根本無法支持長距離的飛行。
從長距離飛行上來看,聖域飛行根本無法與魔法師的飛行術相比,可是魔法飛行在瞬間的速度與靈動性上又不如聖域力量的飛空,因此在近距離戰鬥上威力遠不能與聖域飛行相比。
“安妮,你還沒說準備輸給我什麽呢?”胖子安安穩穩地享受着免費的旅程,仍然不忘索取賭注。
“哼!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難道就不會反悔嗎?”安德羅妮話一出口,自己臉也紅了一紅。她實在無法理解,如此無賴之語怎麽就這樣從自己口中說出來了?
羅格嘿嘿一笑,剛想說點什麽,猛然間臉色一變。安德羅妮也感覺到了異常,她手一伸,在身前撐起一面淡藍色的護盾,疾飛中的身體刹那間定在了原地!
天空中灑下一片燦爛的金色光芒,仿佛那輪已經黯淡的紅日重現輝煌。
兩人面前的地面突然向上凸起。随後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土石紛飛,柱狀煙塵沖天而起。
安德羅妮面色凝重,反手抽出了碧落星空。羅格也不閑着,立刻開始忙着給自己加持各種輔助魔法。
煙塵散去時,兩人面前的地面出現了一道長十餘米,深近一米的深溝,猶如天神的巨劍在地面上留下的刻痕一般。在劍痕的後方空中,凝立着一個長發披肩、面目清奇威嚴的中年男子。
盡管這個中年男子隻穿着一件普通長袍,可是看着他身上那不住流轉的金色光芒形成的光铠,背後高揚舒展的一雙潔白羽翼,以及形于外的威嚴氣勢,羅格隻覺得口中有些發苦。
在那潔白羽翼的下方,羅格似乎還看到了另一雙羽翼的虛影。他本以爲自己的眼睛受到對方如排山倒海壓來的力量影響,有些發花。可是當他凝神望去時,終于确定了這個中年男子的确還有一雙羽翼!也許是因爲暫時沒有提升足夠的力量,也許是因爲中年男子有意隐藏實力,所以這雙羽翼并未顯形,但是這瞞不過胖子的眼睛。
這名男子手持一把燃燒的巨劍。對附着于劍身熊熊燃燒的火焰,羅格并不陌生,那是天界的火焰!
對方身上透出的絲絲神聖氣息并不如何強大,但是蘊含其中的威壓,浩瀚如海!
這名中年男子隻掃過安德羅妮,目光徑直落在羅格身上。他的聲音透着冷峻:“羅格?”
羅格點了點頭,然後試探着問道:“您是……”
中年男子冷冷地道:“我叫麥克白!肮髒的死靈法師,老老實實地投降,難道還需要我動手嗎?”
安德羅妮深吸了一口氣一點藍光自碧落星空上亮起,迅速炸裂爲漫天星屑缤紛而落,護住全身。她喝道:“你是什麽人?想讓我們投降,有那麽容易嗎?”
麥克白一雙瞳孔已化爲金色,他望向安德羅妮,道:“年輕的女人,你非常美麗。雖然我不象米高梅那樣醉心于美學的研究,不過我很仁慈,因此同樣不願意毀滅美麗的存在。我會給你一個教訓,在見識過天界的威嚴之後,希望你不會愚蠢到再次觸怒我。”
麥克白雙手持劍,仰首向天,開始低聲祈禱。
羅格乖乖地站立不動,但偷偷地側耳傾聽麥克白祈禱的内容。不過讓他暗恨的是。麥克白用的是一種他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在祈禱。隻是不知道修斯那老狐狸懂不懂天界的語言,看來以後很有必要學學天界的語言。
安德羅妮可不象羅格這樣輕松。此刻麥克白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他祈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極響亮的鍾鳴,重重地敲擊在她的靈魂上!
每一句祈禱完成,麥克白的力量就會提升一分!
燃燒巨劍上的火焰已經接近于透明。麥克白周圍的空間了發生輕微的扭曲,地面上細小的砂石象被重力抛棄的孤兒紛紛飄起!
安德羅妮大喝一聲,凝起全身力量。如一顆藍色流星般向麥克白飛去!但麥克白身周已經布下了一道由天界火焰凝成的守護結界。她的星空鬥氣陰狠毒辣,論威力在各種屬性的鬥氣中絕對是排在最前幾位,可是對純正天界聖焰來說,星空鬥氣的威力完全發揮不出來。至于她的神聖屬性,又怎麽可能與純正的天界烈焰相比?
安德羅妮瞬間連刺數十劍,麥克白的天界聖焰守護結界在她瘋狂的攻擊下風雨飄搖,但就是不倒。
她喘息了一下。正要運力再給聖焰結界以全力一擊,麥克白雙眼忽然張開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強大力量在麥克白身上開始聚集,這道力量是如此強大,麥克白周圍數十米的空間都承受不住力場強橫無匹的引力,變得極不穩定。透過力場看到的各種景物忽而拉長,忽而扯扁,象是某個瘋狂異界的投影。
安德羅妮的栗色長發不受控制地向上飄揚,她駭然大驚。閃電後退!
麥克白緩緩擡手,向安德羅妮遙遙一指。
天空中不知來自何處的鉛雲飛速聚集翻湧,最終形成一片巨大的雲渦。雲渦中心由灰變紅,再由紅變白,随後一道明亮粗大的聖焰火柱自雲心落下,瞬間将安德羅妮淹沒!
麥克白手中的火焰巨劍又揮出一個傾斜的十字,兩片長達數米的交叉焰刃憑空出現,它們無聲無息飛出。瞬間掠過了尚在燃燒中的聖焰柱,又飛出數十米才漸漸消失。隻有焰刃飛經的地面上留下的兩道焦黑深溝能夠見證它們的恐怖威力。
熊熊的天界聖焰漸漸熄滅了,安德羅妮單膝跪地,勉強以碧落星空支持着身體。她面色蒼白,唇間血色盡失,嘴角有一道細細的血線緩緩流出。她長發的發梢已經卷曲,黑色衣服上也有多處燒灼痕迹,但是看上去在麥克白兩記威力堪稱恐怖的攻擊下,她隻是脫力和受了點輕傷而已,這簡直就是奇迹。。
“肮髒的死靈,你剛才魔法的施放速度非常快,魔法選擇也很獨到。以這個世界的标準來說,你的真實實力已經接近于魔導師了。”在聖焰的拱衛下,麥克白高傲而威嚴的聲音自天而降。
“但是!”麥克白冷峻的金色雙眼盯着羅格,語氣陡然變得肅殺:“以你這點可笑的魔力,居然也敢插手我的戰鬥,難道你真的想要反抗我嗎?”
火焰巨劍再次高高舉起,麥克白對于醜陋的死靈法師,可不會有絲毫的憐惜想法。
但是這個世界的複雜,顯然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盡管他是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高階天使。
撲通一聲,羅格跪倒在地,雙手伸向了空中的麥克白,以高昂的詠歎調、以最真摯的感情吟誦:“反抗?我怎麽可能會反抗!您要求過我投降,對此,我的确要保留自己的意見。不,我不會投降!我要歸順、要追随、要崇拜您,我會成爲您忠實的信徒!請接受我的信仰,在人間,我是一個強大的法師,擁有熾熱的權勢和衆多的随從,我不會污了您在塵世的威名!啊,看,您俯視衆生的威嚴,看,您澤被蒼生的光輝,看,您那超越一切卑微存在的威能!您,一定是天界的主神!請告訴我您的名字,這是一個最卑微信徒的請求!”
如此詭異的場面令麥克白措手不及,一個死靈法師居然叫喊着要成爲高階天使的信徒?但是麥克白更加注意的是另外的内容,他冷冷地回答道:“卑微的死靈法師,我并不是天界的主神。隻是侍奉主神的天使。”
“不可能!我可是見過降臨天使的,一個天使怎麽會有如此,如此威嚴?”胖子斬釘截鐵地首:“主神是不應該欺騙一個凡人的!”
麥克白道:“死靈法師,我的确不是主神,你所能見到的那些降臨天使不過是天界最低階的天使而已。”
他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已經溫和了許多。
是啊。麥克白已經在秩序之神弗利安米大人座前侍奉了不知道多少時光,哪裏是那些低等的九階八階天使所能比得了的?看起來這個死靈法師别的不行,眼力見識倒還不差。
羅格一臉不信的神色。悻悻地道:“好,我承認我看錯了。難道您是聖典中記載的光天使……”
胖子的感覺極爲敏銳,一句話沒說完,立刻感應到了空中傳下的陣陣殺氣,他馬上改口道:“不對!光天使都是些傲慢自大的家夥,您如此寬厚仁慈,怎麽可能和他們有關系?”
麥克白的臉色頓時又和緩了一些。他的面容雖然隐藏在熊熊聖焰之後,但聖焰無法阻擋羅格銀色的目光,因此麥克白的表情變化都被羅格收到了眼底。
“死靈法師,說出你所知道的關于奧黛雷赫的一切!”麥克白道。
羅格心中一驚,怎麽又是奧黛雷赫!?
看來在這位神秘的女神身邊,一道無形的旋渦已經形成。短短時間裏,已經接連有兩位神秘且強大的存在向他詢問起奧黛雷赫。今天的遇見的麥克白決非普通的天使,背後隐藏起的第二雙羽翼已能充分說明他的身份。想起聖典中關于四翼天使的記載,羅格額頭悄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據聖典天使篇記載,四翼的榮耀,隻屬于最上位的天使,又或是服侍主神的使者。
麥克白雖然并未充分施展他的威能,但當空灑下的金色光輝已經讓死亡與黑暗屬性的羅格抵禦得極爲辛苦。他不敢運用精神力抵禦,任憑着絲絲金色光輝吞蝕他的黑暗魔力與死靈氣息,而隻以力護住了身體内最要害的幾個器官。
這些金色光輝明顯有别于羅格以往曾經接觸或者是看到過的神聖力量。無論是卡拉揚這樣的降臨天使。還是光明教會中的光明法師,甚至于血天使奧古斯都這樣的強者,所運用的神聖力量對黑暗和死亡氣息雖然有優勢。但主要還是要靠力量的絕對大小來進行壓制。然而麥克白散發出的金色光輝雖然微弱,但是其中蘊含着一點奇異的力量。因此這看似微弱的神聖力量有如一道溫暖的泉水,渡過了由黑暗與死亡構成的茫茫雪原。泉水所過之處,冰雪紛紛融化,彙入溫泉之中。
而泉水的溫度,竟然永恒不變!
羅格的力量迅速消蝕,他心頭一松,身旁一塊岩石忽然透出濃綠的光芒,随即化成了一頭狼狗大小的異獸!這頭異獸身體細長,呈竹節狀,下半部分由纖細但極爲有力的四條節肢長腿支持,上肢則是兩片極爲鋒銳的鐮刀。看上去,這頭異獸就如一隻巨大化的螳螂,隻不過它沒有任何眼睛,完全憑藉着對羅格體内自然女神神力的感應來鎖定目标。
異獸四條腿一齊發力,迅若閃電般出現在羅格頭頂,兩根刀狀前肢用力插向羅格的後背!
羅格似是力量消耗過度,對這次攻擊完全沒有反應。安德羅妮雖然羅格給她加持了火焰防護,因此沒受重傷,但她他的鬥氣已經在抵禦麥克白的攻擊中損耗殆盡。此時她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異獸攻擊羅格。
麥克白咦了一聲,巨劍随意一指,一團聖焰即無中生有地出現,将異獸淩空燒盡。
“死靈法師,你因何會獲罪于自然女神?”
“尊敬的麥克白大人,我怎麽可能會對天界的自然女神不敬呢?這個方法是自然女神那些堕落了的信徒的陰謀……”
“自然女神不屬天界。”麥克白糾正道。
羅格心頭一喜,他立刻老老實實、源源本本地從阿雷奪權時說起,将如何與德魯依結冤的經過巨細無遺地說了出來。轉眼間十分鍾過去了,羅格的長篇大論才開了個頭。麥克白實在聽得不耐煩。何況羅格幾乎一切資料經曆在光明教會中都有案可查,此行之前,麥克白早已經翻閱過這些東西了。。
他當即不耐煩地打斷了羅格,道:“這些以後再說!羅格,把你所知道的,有關奧黛雷赫的一切都說出來!”
胖子立刻注意到了麥克白對自己稱呼已經由死靈法師變成了羅格,心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而且從麥克白的反應來看,他顯然早對自己的過往經曆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資料來源,十之八九是出自光明教會。看來光明教會雖然位居南方,但他們的目光從未忽略過北方最大的帝國。
他當下心中有數,知道絕不能随意說謊,不然好不容易在生死邊緣争取回來的一線機會,會就此毀于一旦。
羅格将當日對阿喀琉斯交待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麥克白。
這一次麥克白非常有耐心,一直聽着羅格将一切說完。他仰天思索了片刻,終于面露冷笑,暗自想着:“奧黛雷赫啊,如今證據坐實,我看你回天界該如何交待!”
麥克白忽然低頭問道“剛才這一切,你還跟其它人說過沒有?”
羅格思索了一下,語帶顫抖地道:“前不久遇上了一個很奇怪,但是非常強大的家夥。他……他問起過奧黛雷赫的事。”
麥克白心頭一緊,立刻仔細盤問起那人的相貌來,羅格僅僅說了兩句,他就眉頭緊鎖,緩緩地道:“阿喀琉斯……”
麥克白散去身周的聖焰防護,落在地上,說道:“羅格,你很誠實。也改變了我對死靈法師的看法,很好。隻是死靈法師理應侍奉黑暗諸神,你爲何反而要追随天界的天使呢?”
“黑暗諸神那點微弱的力量,如果能夠與天界主神的光輝相比?唉,尊敬的麥克白大人,如果能夠有選擇,誰願意天天與潮濕、黑暗和惡臭的死屍打交道?今天遇到了光輝甚至超越了主神的您,我……其實也有一點私心,那就是希望得到救贖!”
“救贖?”麥克白眉毛一揚,道:“你對天界的事,看來知道的真是不少呢!”
羅格恭謹地答道:“爲了能夠早日擺脫墳場和屍堆,我一直都在尋找通向天界的道路。”
麥克白點點點頭,道:“很好!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信仰,以吾麥克白之名保證,你會擺脫黑暗與死亡的束縛,得到最終的救贖。”
救贖羅格這樣一個力量低微的存在,根本不需要驚動以撒,随便他座前侍奉的一個天使都可以辦得到這點小事。
羅格大喜過望,興奮得連連搓手,對麥克白光輝的稱頌自然滾滾而出。短短時間内,羅格成功推翻了麥克白心中對死靈法師的成見。光明教會的典藉記載,死靈法師都是肮髒、邪惡、臭氣沖天的存在。他們終日擺弄死屍和骨骼,淺薄的智慧中充斥着罪惡的想法,毫無信譽與廉恥可言。可是羅格這個死靈法師顯然不同,他不光擁有一個向往光明的靈魂,而且眼力不差,居然能夠看出麥克白與一般天使的不同之處,說話又風趣幽默,每一句聽來都是十分的受用。自麥克白降臨以來,除了和凱瑟琳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外,就要屬這個下午過得最爲愉快。
因此雖然羅格與麥克白的身份地位間的差距是千真萬确的天上地下,不過麥克白還是接受了羅格的邀請,去巡視一下這個世界中自己第一位追随者的領地,席爾德城。
聽從了羅格的建議,想要看看席爾德城真實面目的麥克白斂去了全部的光學與火焰,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樣。隻是他那無須作态自然流露的威嚴,怎樣都掩飾不住。
在整個過程中,面色蒼白的安德羅妮始終沉默,跟着羅格與麥克白向席爾德城行去。
羅格與麥克白一路談談說說,剛剛确立了主仆關系的天使與死靈法師相處越來越融洽。隻不過羅格的馬屁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
“麥克白大人,連卡拉揚這些最低階的天使都有幾百名随從,您怎麽會孤身一人來到北國呢?以您的身份地位,就算教皇不親自相陪,怎麽也得派奧古斯都來才是,最差最差,至少得有幾十個聖堂跟着……”
羅格每說一句,麥克白的臉色就陰沉一分,好在胖子似乎是及時醒覺了自己的錯誤,立刻把話題轉移到了其它地方。
高空中,***靜靜地注視着荒原上緩慢前行的三人,良久,才淡淡地道了聲:“走。”
格利高裏急忙向***消失的方向飛了過去,它心中始終有個疑問:“主人,他剛剛拼命地呼喚您,您來都來了,爲什麽不去宰了那個天使呢?”
不過直覺告訴它,這個問題隻能放在心裏,絕對不能說出來。
羅格一邊爲麥克白介紹席爾德城的曆史淵源和風土人情,一邊引着他向“潮汐”軍團總部行去。這一路羅格走得并不輕松,他不斷以言語試探着麥克白,無數計策自他腦中湧出,又被一一否定。
“潮汐”軍團總部是一棟總四層的宏偉建築,造型粗犷質樸,外牆未做任何修飾,裸露出紅岩的本色質地,極爲堅固。其實這座軍團總部本身就是一座小型堡壘,外牆那凝重而又令人驚心動魄的深紅,除自然賦予岩石的本色外,還浸染着無數敵人的鮮血,其中當然包括許多潮汐軍團的戰士。
除了來到席爾德城的第一天曾經進入過這裏之外,羅格再未來過。因爲華萊士甚至沒有分配給他一間辦公室。
在總部大門處,一個年輕的衛兵長槍一橫,将三人攔了下來。
“羅格大人,這裏是軍團要地,沒有華萊士将軍的命令,您不能進去!請在這裏稍候片刻,等待通報華萊士将軍。”年輕衛兵面無表情的道。
羅格微微一怔,他未曾想到“潮汐”軍團竟然大膽和無禮到這種地步!但胖子心念電轉之下,已有定計。
胖子微笑着對衛兵道:“你知道我是誰?說說看。”
年輕的衛兵铿锵答道:“您是羅格;奧塔;裏弗斯大人,帝國親王。”。
“那我爲什麽會出現在席爾德城?”
“您受命統領潮汐軍團後三個兵團,指揮西線的戰事。”
“這麽說,你很清楚我才是這裏的最高指揮,爲什麽不讓我進去?”羅格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了。
年輕地衛兵看得出來有些緊張。但他仍然響亮地答道:“作爲第四軍團的士官,按軍内序列我隻能對華萊士将軍的命令負責。”
大門另一側看上去年紀大一些的衛兵已經感覺到事态不對,走了上來。
羅格忽然回頭,看着這個年長的衛兵,淡淡地道:“我作爲西線最高長官,有權就地處死任何撤離職守的士兵。現在,回到你的崗位上去。”
在羅格的注視下,年長衛兵驟然感到一陣惡寒,象背脊爬上了一條陰冷滑膩的蛇,他唇上兩撇翹翹的小胡子跳動了幾下。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哨位上。
羅格笑了笑,看着年輕的衛兵,道:“我現在命令你,讓我們進去。”
衛兵終于也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大對頭,在胖子似笑非笑地目光下,他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高高的前額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但他仍然堅持着道:“隻有得到華萊士将軍的允許……”
“可以了。”羅格微笑着打斷了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序列番号?”
衛兵敬了一個軍禮,朗聲道:“第四重裝兵團戌衛團士官瓦爾德!”
羅格點了點頭道:“很好,瓦爾德,帝國軍典總則第十一條是什麽,背得出嗎?”
“帝國軍人應無條件執行上級命令,拒不執行上級命令者,依軍規重處。”瓦爾德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終凝成冷汗滴下。他非常清楚依軍規重處這幾個字的含義。帝國軍法嚴酷,隻要帶上重處兩個字,十有八九是處死刑。
“那麽第十九條呢?”
“贻誤戰機者,依軍規嚴處。”瓦爾德這一回倒有些不明白,他哪裏贻誤戰機了?
一陣急驟而清脆的靴聲自大門内傳來,羅格那位美麗的副官玫快步走了過來。她先向羅格敬了一禮。然後對瓦爾德輕叱道:“回到你地哨位上去。華萊士将軍的命令已經取消了。”
玫又轉向羅格,口吻尊敬。但語調漠然沒有任何平仄:“羅格大人,自從您到任後,就一直沒到軍團總部來過。華萊士将軍沒有想到您今天會光臨,但他已經在辦公室中等着您了。不過,這兩位是?”
羅格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容貌皎好身材高挑,氣質冷然如冰山的玫,淡淡地道:“這兩位的身份自然重要,不過這可不是你一個小小少校能夠知道的機密。你帶好路就行了,正好,我也要見見華萊士。”
玫眼中閃過一絲怒色,表面上仍是那副不爲外物所動的漠然神态,道:“請随我來。”
“你下屬對你的态度太不尊敬了。”麥克白道。
他以精神波動方式與羅格交流,就連跟在身後的安德羅妮都截聽不到,因此根本不怕會洩露出任何秘密。
羅格則答道:“麥克白大人,這很正常。您知道我與自然女神信徒之間地戰争,而且您完全可以看出,這裏有多少自然女神的信徒。與高貴聖潔的天使不同,卑微的人大多是自私的,他們總是奢望能夠掌握住自己的一點私利,不管這是否是他們應得的,也不管它是真實的利益,又或隻是些虛幻的狂想。我剛剛調任這裏的最高指揮,握有生殺大權,可是您看,這些自然女神的信徒想盡了辦法不讓我接手指揮權,甚至于不讓我進入軍團總部!其實背後的原因很清楚!的确,我之前與自然女神的信徒們發生過戰争,但這并不是這裏軍人排斥我的真正原因。他們隻是爲了自己的私利,隻是想坐上我現在的位置。若他們的信仰虔誠,早就應該有人跳出來刺殺我了……”
羅格的精神波動還在空中回蕩着,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撕裂空氣的刺耳尖嘯!
一隻軍用重弩的弩箭破空而至!在夕陽的餘晖中,硬化鋼制成的三棱箭頭閃着幽幽青光,棱上森森的倒鈎鋸齒對着羅格的胸膛獰笑着,渴望血與肉地盛宴。
然而羅格打量巨弩。臉上的微笑不曾少了半分。
“麥克白大人!不能讓這些異教徒在您面前如此張狂啊!……”羅格的精神波動瞬間傳達到麥克白的意識中。
麥克白兩條長眉一揚,伸出左手随意一抓,那支力道足以貫穿一個重裝騎士的弩箭忽然在他手中出現,全然沒了剛才越空而來百步殺人的勁道。
在玫驚駭的目光中,麥克白蒼勁有力的手上亮起一簇透明的火焰,純鋼制成的弩箭自他手握處迅速泛起紅色,轉眼間,整支箭就由青轉紅,由紅轉白,最後化成熾熱地鋼水,灑落在地!
而麥克白那隻泛着淡淡火焰的左手,依然是片塵不染。
這一切發生地實在太快,不光是玫,從大門到主樓間所有軍官和戰士一時間都毫無反應,呆呆地看着麥克白的左手。
遠處一座高高的塔樓上傳來一聲驚呼!
麥克白哼了一聲,雙眼中亮起了金色光芒,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那塔樓中的一個哨兵就驚叫着,似是被一支無形的手抓着,淩空向麥克白飛來。
羅格又道:“麥克白大人!您這樣是無法讓這些異教徒們領會到您無上的力量和光焰的。您得稍稍降低些技能的難度。并且采取一些小小地手段,比如說,徹底毀了那座塔樓,聲勢越大,效果越好……”
于是,麥克白腳下忽然浮起一個烈焰熊熊着的金色魔法陣,與此同時,空中傳來一聲沉郁的轟鳴。深灰色濃重煙塵從塔樓的門窗箭孔乃至所有的縫隙中冒出,把整個建築籠罩其中。随後,一道無形的沖擊波掠過了整個軍團總部。在一連串的砰砰聲中,所有的玻璃窗都炸得粉碎!
煙塵漸漸稀薄、消散。原地竟然是一片空白,原本建于城堡外牆轉角之上,高出外牆十餘米的塔樓已悄然湮滅,隻有數個原本應該站在塔樓中警戒的哨兵呆呆地站在寬闊的外牆牆頂,茫然四顧,全然不知爲何宏偉地塔樓會忽然消失。不過他們倒是毫發無傷。。
能夠在刹那間毀去一座塔樓的同時保全其中脆弱地人族戰士的生命,這意味着什麽?
一陣難聽的吱吱嘎嘎聲中,華萊士手中已經擁有一千三百年曆史的純銀酒杯正呻吟着扭曲。但華萊士全然不知自己最心愛的酒杯已經徹底毀了,他隻是站在窗前,臉色鐵青地看着麥克白,看着浮在空中動彈不得的兇手。
華萊士猛然回身,一把拉過身旁的副官,拎着他的衣領用力上提,幾乎是咆哮着吼道:“媽的!那是奧利弗!你不是說已經把腓特烈大人的夫人和公子小姐都送走了嗎?爲什麽奧利弗還在這裏!”
那副官比華萊士矮半個頭,在長官的盛怒下,必須用力踮起腳尖才不至于窒息,一邊還要竭力回答問題:“我……明明看着他們的車隊離開的啊!這……奧利弗小公子一定是自己偷偷跑回來的。”
華萊士須發皆張,怒視着被他舉拎得雙腳離地的副官,氣得渾身發抖。片刻之後,他才用力把副官頓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華金,你最好别在我背後玩什麽花樣!奧利弗小公子偷偷回來?偷偷回來會偷到整套的盔甲,會走上哨位,會配給重弩?!老子告訴你,如果他出了什麽事,你别怪我不念十年的舊情,讓你下半輩子過得生不如死!”
說罷,華萊士如一陣風般出門去了,他巨大的吼聲迅速沿着樓梯而下:“衛兵!都***給我出來!列隊集合,去迎接羅格大人!”
副官華金站在空蕩陰暗的房間中,冷冷一笑,慢吞吞地整理着弄皺的上衣。
片刻之後,衆人已經在軍團總部最大的一間會議室中坐下。
面無表情的麥克白高坐中央,試圖刺殺羅格的奧利弗則飄浮在他身後。這是個十分英俊的年輕人,臉上尚帶着一點稚氣,一道金色的光鏈纏繞在他身周,就象實體一樣把他大張着手腳釘在半空中動彈不得。他看上去有些驚恐,但當他的目光落到羅格身上時,驚恐變爲極度的憤怒。
“潮汐”軍團的将軍們對魔法并不陌生,至少他們認得束縛着奧利弗地金色鎖鏈,那是轶序枷鎖。隻是這個魔法向來隻能被用來束縛死靈,可是麥克白竟然能用它來束縛普通人類!在麥克白手中,魔法,已經超越了普通的世人熟知的範疇。
麥克白雙眼微閉,似是對外面的世界全不在意。從進入大門到坐在這裏,他明顯地感覺到人們偷偷投注過來的目光,已經從輕視變成了尊敬、畏懼,甚至還有崇敬。
用心感受着這種變化,麥克白若有所思。
“帝國軍規前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刺殺帝國親王和前線最高指揮官的重罪,隻能是死刑。華萊士将軍,這個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羅格冷冷地道。
華萊士身邊坐着的十餘位将領一片嘩然,若不是懾于麥克白之威。恐怕早就有人沖上來了。
華萊士重重地一拍桌子,向左右怒吼道:“都給我閉嘴!”
待将領們安靜下來,華萊士緩緩說道:“羅格大人領軍多年,想必明白我們這些當了一輩後的軍人心情。不瞞您說,奧利弗是腓特烈大人幼子。依您看,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
羅格淡淡地道:“一切按帝國軍規執行。召集特别法庭、裁定刺殺罪名、執行裁決,就是這樣。”
華萊士沉思片刻,道:“好!就按羅格大人的意思辦。”
站在羅格身後地玫忽然插道:“羅格大人,就算依帝國軍規,也還不能完全斷定奧利弗意圖刺殺您。”
羅格擡起頭,對玫冷冷地道:“在這裏,我是惟一一個擁有帝國軍規解釋權的人。少校,如果你再未經允許就胡亂開口地話,那麽我就要按照不敬長官的罪名對你進行處分!”
玫臉色一變,默默地後退了一步,不再做聲。
依帝國軍規,不敬長官應處以當衆裸身受鞭。對玫來說,這一刑罰的威力不容置疑。
華萊士又道:“羅格大人還有什麽要求嗎?”
羅格微微一怔,這看起來很粗豪的華萊士原來也不簡單。他絕口不再提奧利弗的事,并壓根不爲手下将領們激昂的情緒所鼓動。不肯再多給自己哪怕是一丁點的把柄。
羅格道:“爲麥克白大人準備一處居所,還有,我不希望在我陪伴麥克白大人參觀席爾德城的時候遇到任何阻礙,就是這些。”
華萊士揮手招來了負責軍需處地一個老将軍,吩咐道:“找出城裏最好的私宅!不管主人是誰,告訴他房子被軍團征用了。還有,把我辦公室裏的東西都搬出去,那時今後是羅格大人的辦公地點……”
羅格搖了搖頭,打斷了華萊士:“将軍,用不着爲我準備辦公室,西線的戰争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暫時我是不會插手的。至于雙方部隊如何配合的問題,您直接和我那些将軍們商議,我正好輕松一下。”
華萊士一怔,這一回,他實在是不明白羅格究竟是什麽意思。
羅格看了看奧利弗,又道:“至于這位年輕而又勇敢的奧利弗先生,不管他地身份有多麽特殊,都必須經過帝國軍事特别法庭的審判。華萊士将軍,我現在就把他交給您了。不過這樣的重犯一定要嚴加看管,我想多加一倍地守衛是至少的。将軍,如果奧利弗先生逃了,那麽監獄所有的看管人員一概按軍規處理!至于召開特别法庭的時間,我看就定在七天之後好了。”
纏繞在奧利弗身上的金色鎖鏈化成了點點光屑,束縛他的無形力場也悄然消失。臉色蒼白的奧利弗緩緩落在地上,他那張年輕的臉上依然充滿仇恨。
麥克白和安德羅妮都站了起來,跟随羅格向外走去。羅格剛走到門口,忽然拍了拍腦袋,回頭道:“啊!我差點忘了,在大門處站崗的士官瓦爾德剛才拒不執行我的命令,立刻收監!明天一早就執行絞刑。至于命令手續嘛,玫,你幫我拟好,一會送到我住處來簽字。”。
華萊士領着衆将領一路将羅格送出了軍團總部。他站在大門外,直到羅格三人身影消失,這才緩緩回身。
在他身後,是數十位面色陰郁的将軍。
盡管夕陽的餘晖仍在溫暖地撫摸着席爾德城,但将軍們的周圍卻似是一片陰暗,街道上呼嘯而過的風也格外寒冷。華萊士的目光落在一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将軍身上,緩緩地問道:“我們的一個監獄應該配備多少看守?”
“連典獄官在内,一共應是七十六人。”老将軍的聲音十分幹澀。
“兩倍的看守,那就是一百五十二個人了……”華萊士喃喃地道,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問道:“我們能夠找出一百五十二個肯爲腓特烈大人犧牲的戰士嗎?!”
“我們有三萬肯犧牲的戰士!”老将軍精神一振,昂然答道。
“三萬嗎?”華萊士略有些自嘲地想着。他舉目四顧,隻覺得會議室乃至整個席爾德城都籠罩在一片巨大陰影之下。而天空中,麥克白那張冷峻地臉孔似乎正俯視着他。
“尊敬的麥克白大人,這就是人類趨炎附勢地卑劣品性了。他們對您的态度,其實直接反應出了他們心底對您地評價。以這些自然女神的信徒爲例,他們因爲看不起我,甚至于連一個辦公室都不給我準備……”羅格一邊與麥克白在鬧市區遊覽,一邊以精神波動與他交流。
安德羅妮仍如既往,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麥克白略略點頭,他忽然想起了自降臨以來,光明教會自教皇以降對待他和阿喀琉斯的不同态度,心底不由得怒意暗生。
他,麥克白,乃是萬年來服侍秩序之神弗利安米爾、被賜與四翼榮耀的能天使。
而阿喀琉斯呢?光天使是由提拉特彌斯所創造,他們甚至還未能進入正式天使序列,隻是戰鬥機器、是主神的玩偶而已!而且提拉特彌斯的神格,又如何能夠與弗利安米爾相比?
自來到這個世界起,真正把麥克白放在一切存在之前尊崇和敬仰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凱瑟琳。一個是羅格。
麥克白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這細微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羅格的眼睛。
萬裏荒原,孤峰之巅。
***孤身坐在死神鐮刀的長柄上,一雙纖足蕩來蕩去。任憑翻湧的雲氣撫摸她的肌膚。
那雙銀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前方,前方那湛藍的天空下,似乎有一雙豔紅的眼,也在靜靜地凝視她。
***下方的雲海一陣翻湧,格利高裏巨大地身軀浮出,習慣性地在飛到***身後停住。
“主人!我已經将斯頓送到了月光龍城,銀龍王克拉尼奧答應了以龍池中最後一點池水爲他進行治療。隻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這麽少的池水能否治好斯頓的傷勢。”
***淡淡地應了一聲,仍然靜靜地看着前方的天空。
格利高裏知道主人現在心情不佳,此刻并非拍馬良機,因此也選擇了安靜地懸浮在天空之中。它百無聊賴地順着***的目光向前望去,登時駭然欲絕,連頸後地龍鱗都片片豎起!
格利高裏當場就想逃走,但它的靈魂中對于***的恐懼壓倒一切,因此隻能選擇在原地發抖。在無盡的恐懼之下,格利高裏隻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身軀也變得越來越沉重,若不是天空中忽然有一道紫色閃電狠狠地砸在它頭上,格利高裏很有可能成爲有史以來第一頭被吓暈的神聖巨龍。
在***前方不遠處,光頭、黑袍、豔紅雙眼的阿喀琉斯正在虛空中走出,他帶着足以媚惑世間萬千生靈的微笑,揚起了雙手,十指指尖上的豔紅光芒,穿梭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瞬間在身前揚出一片紅雲。
***依然坐在死神鐮刀上,凝望着阿喀琉斯。
空中的阿喀琉斯就如完全沒有發現***的存在似的,迳自翩翩起舞。紅雲被他牽引,翻湧着裹住了那絕代風華的身姿,絲絲遊絮則在狂放的回旋中舒展向四周,象阿爾那舞娘令人眼花缭亂的手勢。漫天的豔紅中,真正舞者的手分而又合,傳達着冥冥中難解的韻律,兩點瑩潤的光芒綻放于掌心,化爲千絲萬縷豔紅絲線從頭頂灑落,就象橫亘夜空的血之銀河,爲贊美舞者直下人間。
格利高裏忽然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十分眼熟,它若思片刻,終于恍然當日雲海上決戰伊始,阿喀琉斯也做過完全相同的動作。眼前這個阿喀琉斯,不過是當日情景的回放。
抛開阿喀琉斯那無法測試的力量不論,他的戰鬥姿态無疑是一場令衆生迷醉的舞蹈。
而***,就這樣反複欣賞着這獨一無二的舞,渾然不覺日落月升。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夜空中最後一抹豔紅也散去,***才凝立空中,将死神鐮刀抛入了虛空。
半睡半醒的格利高裏猛然醒覺,立刻飛到***的身後,它覺得這種時候該說點什麽,可又找不出合适的馬屁,昏昏沉沉之際,它忽然憂心忡忡地問:“主人,威娜主人怎麽辦……”
***似乎輕輕歎息了一聲。
雲的下方,有萬載不化的冰川。冰川的峰尖已被移山填海的神力給削去,修成了一座平平的巨大祭台。祭台的中央,停放着一樽由深黑色不知名金屬制成的方棺。它通體飾以繁複的金色玫瑰花枝,四角上盤踞着四尊黑龍雕像,似是在守護着棺中人。
散發着淡淡銀色光焰的龍魂戰槍插在棺前,透明的槍身中光波流轉,不住散發出淡淡的龍之氣息。
祭台周圍,遊走着數個高達兩米的冰魔。它們恐怖的利爪、緻命的冰寒吐息以及堅固的身體,會成爲一切冒險者的惡夢。如果冒險者們能夠爬上這座千米陡峭山峰的話。
威娜正在棺中長眠。
沉默了片刻之後,***的聲音仍如往日的冰冷:“會有辦法的,走。”
格利高裏立刻清醒了過來,道:“主人,我們去哪?”
“去找幾個躲起來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