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的神使殿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神廟和長老院也是一片狼藉,但大部分建築還是完整的。複活的神使在無數精靈害怕、猜疑、敬畏的目光中,被攙扶進了長老院。
羅格癱倒在椅子上,無法抵擋的疲憊幾乎讓他就此昏睡過去。但他知道,眼前絕不是睡覺的時候,有太多的善後要處理。精靈是愛恨分明的種族,也是一個無比天真的種族,它們是不會因爲你救了他們的性命,就會放棄自己的信仰的。
羅格精神力雖然強大,但是魔力可不怎麽樣。連續施放兩次血肉抽離已經遠遠透支了他的魔力。若不是他在死亡世界回憶起了侵蝕,又有海因裏希留下的大量死亡氣息, 血肉抽離這個極爲恐怖的魔法,他是一次也放不出來的。
想到海因裏希,羅格就不由得一陣得意。在他靈魂回到這個世界的途中,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被七君主之一的第九騎士海因裏希給鎖定了!死靈君王對他的追殺契而不舍,盡管羅格在無數位面間不停地逃竄,它依然在後面緊追。
然而羅格出入異空間的經驗遠遠超過了從沒出過異界的海因裏希。他就象逃入其它位面一樣,沖回了自己的世界,然後又向其它空間沖去。沖到半途,靈魂本體卻突然停下,隻以精神力凝成一個誘餌,沖破空間揚長而去。海因裏希想都未想,就跟着那誘餌沖天而去。等它明白過來,已經突破了空間,再也收不住了。
于是在羅格的嘲笑和痛罵聲中,死亡世界的君王,偉大的第九騎士海因裏希,不得不開始了它在無數空間中尋找歸途的旅程。
羅格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七君王少了一個,想要封印***恐怕沒那麽容易了?何況***在戰鬥中的狡詐和狠辣,更是遠遠超越了自己呢!
兩個守護武士被羅格陰森森的笑聲吓得不輕。自從羅格施展了如此大規模的幻術和血肉抽離之後,所有的精靈都下意識地遠離了羅格。
羅格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問道:“月之暗面都調回神谕之城了?阿佳妮呢,怎麽沒看到她?”
這兩個守護武士是阿佳妮的好友,從月之暗面組建時起就追随羅格了。她們遵從羅格的命令已經成了本能,雖然羅格施放的是最邪惡的死靈魔法,但是她們仍然不願象其它精靈戰士那樣遠離羅格。事實上,所有月之暗面的精靈戰士追随羅格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一個守護武士猶豫半天,終于開口道:“神使大人,當天阿佳妮爲了救您,戰死了……”
“什麽!”羅格猛然站了起來!
“神使大人,先别着急。我本來以爲阿佳妮已經死了,但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黑色盔甲的戰士,她擊退了殺手,并且用自己羽翼上的血救回了阿佳妮。大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并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羅格點了點頭,他一聽精靈的描述就知道是***。看來自己死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回頭要仔細問問才行。
“那阿佳妮人呢?”
“大人……神廟的祭祀們說,阿佳妮是用不潔的血複活的,所有,她是惡魔的代言人。現在……她被關在神廟下的地牢裏…….”她說着說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一起追随羅格的五個守護武士向來是最要好的密友,感情深厚,非他人可比。
“啪!”羅格大怒之下,将椅子拍了個粉碎!
“昭晔這騷貨!老子還沒跟她算帳,她居然就把手伸到老子的人頭上來了!你立刻到神廟去,就說是我說的,立刻把阿佳妮給我要回來!”
守護武士有些遲疑,但還是領命去了。
羅格又對另一個守護武士道:“你去找個人,将修斯長老請過來,我有事要和他商議。我知道他受傷不輕,但擡也要把他擡過來!辦好這件事,你再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
越聽下去,羅格的心裏就越是平靜。最近一段時間,每次他決定要置對手于死地時,都會變得無比的冷靜,似乎人類的感情再也與他無關。
本來神廟的祭祀們就已經徹底地壓制了長老會,羅格的死訊傳來,她們又順手接收了月之暗面的指揮權。
随後不久,昭晔就号召所有的精靈們恢複精靈族古老的傳統,她認爲,隻有遵循了傳統的精靈才是真正的精靈。月之暗面因爲手中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又對羅格忠心耿耿,所以成了神廟排擠的對象。
精靈都市的周圍是不能容許精靈獵人的存在的。以前有羅格在,強令所有精靈都得呆在神谕之城,不許去招惹滿山遊蕩的冒險者們。不光如此,胖子還拿出不少精靈族曆代積累下來的财富布置在所謂的亡靈古墓裏,已經有數批冒險者滿載着精靈千年的收藏大搖大擺地回去了。這個事實讓高傲的精靈無比的難受,所以當昭晔下令精靈部隊出擊獵殺冒險者時,神谕之城立刻歡聲雷動。
短短數天裏,數百冒險者就永遠沉睡在了中央山脈之中。由拉姆斯菲爾德率領的月之暗面在山林中的戰鬥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重新煥發了活力的風蝶,也愈發美得驚心動魄了。
然而冒險者中也有老辣之人,他們偷偷跟蹤着精靈的部隊,終于發現了神谕之城的位置。
這些冒險者悄悄地離開了中央山脈。
封鎖線上的月之暗面早已經撤回了神谕之城,而重傷的***也無暇再顧及精靈的事情。憑藉靈魂上的聯系,***很快知道羅格的靈魂竟然來到了自己的世界,并且鎖定了他的位置。自此,***就開始全力準備與巫妖艾爾格拉的戰争了。。
就這樣,關于精靈都市的情報以一萬個金币的驚人價格被賣掉了。
無數冒險者蜂擁而來,鄰近的三個公國也聯合起來向卡洛斯施壓,逼着他同意三國的聯軍一萬人通過阿雷境内,進入中央山脈搜捕精靈。爲了安撫國内的民衆,在卡洛斯的要求下,這一萬由安納斯公爵率領的軍隊未進駐任何城市,悄悄地開進了中央山脈。安納斯公爵一路上還招募了大量冒險者随行,許諾了平分戰利品等種種好處。
其實在公爵心中,還是相當畏懼大魔法師羅格的精靈衛隊的恐怖戰鬥力的。他準備讓這些冒險者充當炮灰,好減少他精銳部隊的傷亡。
就這樣,當這隻大軍開進中央山脈的時候,由于一路彙集冒險者,已經變成了一隻兩萬人的軍隊了。
精靈們很快意識到了大事不妙,月之暗面與安納斯的軍隊展開了激烈的遊擊戰。在山林中,安納斯的部隊根本無法捕捉到月之暗面,與其決戰。盡管月之暗面給安納斯的部隊造成了重大傷亡,但他也是一隻老狐狸。安納斯堅信“搗了狼窩,不愁打不到狼”的古老智慧,堅定不移地向神谕之城進軍。
終于,在神谕之城外的森林中,拉姆斯菲爾德不得不與安納斯展開決戰。一場慘烈的戰鬥下來,精靈們寡不敵衆,在月之暗面傷亡過半的情況下,隻得退入神谕之城,做最後的掙紮。
安納斯的部隊傷亡已經超過了四千人,但仍有将近兩萬的戰士,未傷筋未動骨。真正面對神谕之城時,安納斯反而不着急了,雖然他心中貪婪的火焰比誰都要炙熱!
他慢條斯裏地紮營,偵察,封鎖,并請拉帕斯和他的弟子們準備攻城的大型魔法。
安納斯不急,但冒險者們已經急不可耐了。他們本來對安納斯公爵的權威就不大放在眼裏,誘惑在前,許多冒險者開始自發組織起來先行攻城。
畢竟,美麗得宛如夢幻的神谕之城,防禦卻是出奇的單薄。
這正中安納斯下懷,由冒險者們打頭陣正和了他的心意。等城中的精靈被拖得疲勞了,守城力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打算一戰而定。畢竟攻城是要靠正規軍隊的,一盤散沙的冒險者除了當炮灰之外,沒有什麽其它的價值。
決戰終于開始了。
拉帕斯施放了雷電獄雲之後,一切的變化就開始脫離安納斯的掌控了。
當德累斯頓的冒險者越來越多的時候,弗雷就知道大事要不好,他立刻帶上胖子的屍體,悄悄地跑到了神谕之城。胖子死是死了,但至少生前是神使,昭晔對他的遺體還是給了應有的尊重。
聽到這裏時,羅格忽然想到,若是昭晔知道了自己還有複活的一天,會不會幹脆點把自已的屍體給一把火燒了?
羅格沉思了片刻,突然問身邊的精靈守護武士:“你也看到,我剛才施放的是死靈魔法。你難道不害怕嗎?”
守護武士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怎麽會不怕?可是直說好像又不大妥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修斯蒼老的聲音:“血肉抽離這麽可怕的魔法,就連我都是害怕的。”
伴随着語聲,修斯在一個守護武士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在修斯示意下,兩個守護武士離開了屋子,并且受命不讓任何人進來。
“修斯長老,我能夠使用血肉抽離,明顯和邪惡的亡靈的關系很深,您難道沒有什麽想法嗎?”羅格平靜地問道。
修斯長老微微一笑,道:“您使用的死靈魔法也好,暗黑魔法也好,甚至您就是在我的面前變成了惡魔,我也隻知道,沒有您的複活,神谕之城一定挺不過今天的。其實今天我更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您,就是希洛挑中的使者。”
羅格默然。
修斯又問道:“神使大人,眼前精靈族已經遇到了真正的危機,您認爲我們應該如何度過這一關呢?”
羅格反問道:“修斯長老,以您的智慧,應付這樣的局面不會一點辦法也沒有!”
傷勢不輕的修斯依然保持了優雅的風度和完美的坐姿,他好像一點也不爲精靈族的處境着急,慢慢悠悠地道:“要想除掉一棵生長在大樹上的藤蔓,光砍掉它的枝葉是沒有用的,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斬斷它紮在土中的根。羅格大人,精靈城目前的一切災難均有其根源,依我看,現在是解決這些根源的時候了。”
羅格來了興趣,試探道:“修斯長老,您還從來沒有給過我這麽露骨的暗示啊!這與您的信仰難道不沖突嗎?神廟恢複傳統的做法可是深得精靈人心啊!”
“神使大人,神廟的做法并不能說是錯了。失去了光輝傳統的精靈,已經不能稱之爲精靈了。在數萬年前,因爲信仰和理念的不同,偉大的精靈王之一的路那克利斯率領着一支精靈部落離開了神聖森林,去爲精靈族尋找一條新的道理。在漫長的征途中,偉大的精靈王者也沒有抵禦住黑暗的誘惑,投入了邪神的懷抱,最終演化成了今日深淵一族中的黑暗精靈。我認爲,神廟的祭祀們顧慮的正是這一點。”
羅格全身放松,精神力卻暗暗運轉起來。
“修斯長老,我使用的力量有部分也是源自于黑暗,甚至是死靈的力量。您難道就不怕這一萬多精靈在我的引導下,變成另一支黑暗精靈嗎?”
老奷巨滑的修斯看出了羅格的戒備,他微微笑道:“惡魔有銳利的爪牙,獵人也有鋒銳的刀劍,力量本身并沒有錯。比如說我,也曾在數百年的時間中,躲藏于黑暗之中獵取了無數的生命。雖然您使用的力量大部分是源自于黑暗,但您并不是邪神的信徒。這段時間來,我一直在思索這件事情。在您暫時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才真正體會到了希洛的偉大智慧和命運的神秘。隻有您這樣的不畏于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才能夠引導精靈們走出困境。”。
羅格動了一下,身體上明顯放松了下來,然而精神力卻仍在緩緩提聚:“修斯長老,對付神廟幾個不會武技、也不會攻擊魔法的祭祀,你用不了幾分鍾的時間。爲什麽一定要我來做這件事呢?”
修斯不答反問道:“神使大人,神廟的三個祭祀論功績實力都比不過長老會中任何一位長老,爲什麽她們會輕易就奪去長老會的權威呢?”
羅格思索了一下,慢慢道:“她們代表着希洛、代表着精靈族最正統的信仰。以神的名義行事,的确是掌握日常世俗權力的長老會無法抗衡的。”
“正是這樣,神使大人。但您也同樣代表着希洛、代表着精靈族最正統的信仰,隻有您,才能真正取代神廟的地位,才能壓制住祭祀們。在黑暗的世界裏,我的刺殺依然遵循着光明的模式。作爲殺手,我可以輕易殺掉幾位祭祀,但這刺殺隻能抹去她們肉體的存在,而無法扭轉她們對精靈們施加的影響。對傳統的堅持來自于信仰,同樣,對傳統的抛棄也隻能來自于信仰。這就是我爲什麽沒有采取行動,而一定要等您回來的原因。”
修斯頓了一頓,意味深長地說:“那一棵罪惡藤蔓的根,并不在神廟,而是在精靈們的心裏。”
羅格道:“修斯長老,如果我不把精靈帶到北方來,你們也不會遇到如此沉重的危機。也許留在中央山脈,留在綠海,對精靈們才是一件好事。畢竟在那裏,精靈們可以完全按照傳統快樂地生活。神谕之城,也許不是精靈們的聖地。”
“神使大人,恰恰相反,嚴酷的北國才是精靈們真正的聖地。精靈的傳統是在千年以前的輝煌文明上形成的,是将精靈和平天性和對美麗的細膩感情充分地發揮出來的傳統。然而如今精靈族面對的環境早已經不是千年前的黃金時代了,傳統,作爲昔日輝煌的印記,更象是一副鐐铐鎖在精靈的雙手上。隻有在這嚴酷的環境下,精靈才有再一次崛起的希望。溫室中是從來長不出參天古樹的。”
羅格突然一笑,道:“修斯長老,我真該慶幸你不是我的敵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力量中有源自于黑暗的部分了?”
修斯嘿嘿一笑,本來充滿飄逸超然氣息的精靈長老突然變得無比的老奸巨滑:“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了。行走于黑暗中的殺手,對黑暗的氣息是無比敏感的。”
“那你爲什麽還認定我是希洛的神使?”羅格不由得好奇起來。
“您當然是精靈族的神使。因爲我們部落的神谕說的是:神使将從黑暗中踏出,用邪惡的智慧,依托死亡的力量引導精靈走向生的聖地。”
羅格跳了起來,“怎麽可能!爲什麽我看到的神谕不是這樣的?”
修斯笑得無比的陰險:“神谕是用上古精靈文寫的,與現在通行的精靈文非常相近,但是意思卻大不一樣。中央山脈中還懂得古精靈文的,隻有我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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