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羅妮在林中狂奔着,不時有不開眼的野獸擋了她的道,被心情極度惡劣的她揮劍砍成了幾段。
森林中的風并不大,她的眼中卻不住地湧出淚水。她忍不住,隻要一想起芙蘿娅,她就完全忍不住淚水。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那時還是非常的小?她不敢想,再一次見到芙蘿娅時,還能不能如以往一樣,充滿着不顧一切的沖動。她和芙蘿娅都是非常有潔癖的人,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和羅格的事…….
安德羅妮不敢再想下去了。更讓她心内隐隐不安的是,她最後竟然還是下不了手殺了羅格!自己這是怎麽了?不要說羅格對自己做了那種事,就是平時小有得罪過自己的人,也不是沒有過喪生在自己劍下的。難道,難道真的對羅格下不了手了嗎?這個答案,她下意識地回避着。她的世界似乎就要傾覆了。
她的世界曾經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潔淨。她有舉世矚目的家世,有身爲劍聖的老師,更有芙蘿娅這種千萬人中無一的愛侶。
原本,這一切是如此的完美。
可是慢慢地,世事時局的變化不斷打亂着她的夢想,最後,她的夢想終于要毀在這個毫不起眼的胖子手裏了。因爲,她對胖子竟然有了那麽一點情意……
“這不可能!”安德羅妮失聲大叫了起來,驚起一片飛鳥。她尴尬地四處望望,好在四野無人,不然被人看到如此丢臉的場面,她又會起殺人滅口的心了。
她卻沒有發覺,森林中的氣息越來越詭異了,不但再也見不到一隻飛禽走獸,就連蟲鳴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安德羅妮躍過一株橫在地上的古樹,突然頓住了腳步。
月下,一個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那裏,正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你是什麽人!”在這個渺無人煙的森林裏,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單身女子絕對不正常。安德羅妮更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這種感覺,隻是在她面對師父普羅西斯和奧菲羅克等寥寥數人時才有過。一向扮演獵人角色的她,這一次的感覺,就如同一個正被獵人盯着的柔弱小動物。
然而,除了危險之外,還有一些其它的東西在刺激着她的神經。
這一張美麗得隻能在夢中出現的臉,如鏡如綢的黑發,似煙若黛的雙眉,和一雙神秘的銀色雙眸。
她的肌膚柔嫩得出乎想象,似乎風稍稍的大了一些,也會被吹破。
安德羅妮再向下看,看到她的雙手籠在胸前袖中。這胸,似乎不是特别的大。不知怎麽的,安德羅妮竟然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起來應該和我的一樣……”安德羅妮失神想着。她猛然醒覺過來,不由得臉上一陣飛紅。
安德羅格妮的視線再一次向下。
她灰袍下是一雙雪白柔嫩的赤足。隻是,她的足尖離地面有一尺左右的距離……
安德羅妮的心立刻一沉。能夠這樣毫無憑依的浮在空中,除了少數魔法師之外,作爲武者,就隻有已經踏入聖域之人才能做到了。
難道說,眼前這個美麗到讓人心痛的女孩兒,竟然已經跻身當世強者之林了?!
安德羅妮在看着***,***也在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安德羅妮。她銀色的目光如有穿透力一般,看到了哪裏,安德羅妮就會感覺到一陣不自在,就似乎那裏完全沒有衣服一樣。安德羅妮有些不明白,自己爲什麽在這個嬌嫩得無法形容的女孩兒面前竟然會有些畏縮!自已不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以往安德羅妮看到了***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那早就撲上去用強了。可是如今,她卻被***看得發慌,隻覺得***的目光中有說不出的異樣……
兩個美麗女子互相看了好久。
***的小嘴微張:“你是….安德….羅妮?”她的聲音如九天之外傳來,可是語氣卻十分生澀,如同剛剛學會說話一般。實際上,這也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裏開口說話。
安德羅妮冷冷地問:“我是誰你管不着。你在這裏攔住我,想幹什麽?”她下意識地抽出了碧落星空。
格利高裏的巨頭突然從***背後伸了出來,饒有興趣地看着安德羅妮。
突然出現的巨大骨龍将安德羅妮吓了一跳。其實格利高裏一直站在***的身後,***那嬌小的身軀也絕不可能擋得住三米多高的巨大骨龍。隻是剛一見面,安德羅妮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住了,以至于竟然對格利高裏視而不見。
安德羅妮忽然覺得這頭骨龍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它。
還未容她仔細回想,***的一句話讓安德羅妮勃然大怒:“放下你的劍,在我面前,抵抗是無用的。”
安德羅妮差點氣得暈了過去,自小至大,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就算是實力遠勝于她的奧菲羅克,至少也保持了些表面上的客氣,以及對她實力的相應尊重。她本以爲***也是踏入聖域之人,但看了骨龍之後又放下心來。大陸之上與不死生物爲伴的強者不過三五位,而且全部都是些老魔法師,沒有一個女人。這樣看來,這個***也許是借助了什麽魔法道具,甚至是神器才達到浮空的效果,借以吓唬自己。而且***既然和骨龍混在一起,雖然看起來不象不死生物,但至少也是黑暗屬性,正好被安德羅妮的神聖屬性死死克住。
想到這裏,安德羅妮自信地一笑,道:“想讓我放下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看你的本事了。”
她緩緩提起碧落星空,一白一藍兩道光焰在劍上慢慢燃起。在點點星屑中,有陣陣強烈的神聖氣息散發出來。她雖然怒***的狂妄,但心裏卻實在有些對她下不了手,甚至還生怕傷着了她。這刻意放出的神聖氣息就是讓***知道自己的雙屬性鬥氣,好讓她知難而退。。
安德羅妮隐隐又打起了***的主意。她要先擊敗這小女人,然後生擒活捉,再一點點的折服她,最後讓她徹底成爲自己的俘虜。當年,芙蘿娅也是這樣落入安德羅妮手中的……
***淡淡一笑,探出小手在空中一抓,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一把式樣古樸的巨大鐮刀就出現在那白嫩的小手中。
安德羅妮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無比驚訝地看着***手中的巨大鐮刀。
那是一把比***還要高大的死神鐮刀啊!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如同夢幻一般的女孩兒用的竟然是如此猛惡的兵器!
***五指如蘭綻開,巨大死神鐮刀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上呼呼呼地盤旋起來!
她再一握,死神鐮刀倏地停下,就如亘古以來,從未動過一般。
這一動一靜之間的轉換,讓安德羅妮頭中微微一暈。
就在她一分神的功夫,***已經不見了!
安德羅妮隻覺得頸後有陣陣涼意,她急急向前一步,碧落星空不可思議地出現在她頸後,擋住了***的鐮刀。
***左手持鐮,身形翩飛,巨大的死神鐮刀不住在空中帶起尖厲的呼嘯,劈得安德羅妮狼狽不堪。安德羅妮有苦難言,她要變換身形,總得點一點地,或者至少是轉換一下鬥氣,然而***的所有動作卻是完全不受任何限制,要動即動,想停則停。死神鐮刀更是神出鬼沒,時隐時現,總是在安德羅妮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
***死神鐮刀上所含的能量并不十分強大,就算比安德羅妮強,那也有限之至,但她神鬼莫測的身法卻讓安德羅妮完全處于被動挨打的境地。這樣用不了多久,安德羅妮鬥氣就算再強大,也遲早會被耗幹的。
安德羅妮沒有辦法,與其等死,不如自己找死。她咬住下唇,尋找能與***一刀換一劍的機會。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個機會,不顧襲來的死神鐮刀,一劍反向***刺去。卻發現***竟然用白生生的右手來擋!
安德羅妮一咬牙,壓下了心中的不忍,碧落星空加速斫下!
***一把握住了碧落星空……
她竟然赤手抓住了神器碧落星空!
一團團藍色、白色、銀色火焰不住在碧落星空上炸開,巨大的能量沖擊終于将安德羅妮和***分開。
***怔怔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已經焦黑了一片。她終于擡起頭來,望着安德羅妮。
“真是好劍。”***的話說得越來越流利了。
一團乳白色的火焰在她掌心處燃起,将焦黑都燃了去,***的右手又恢複了嫩白。
安德羅妮的瞳孔急縮,這是聖焰!爲什麽一個與骨龍爲伴、使用死神鐮刀的女孩竟然能使用聖焰!?何況,赤手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竟然隻是焦黑了一塊,而且馬上就複原了?!
安德羅妮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手是用什麽做的?
“你很強,我要用妖蓮了。”***淡淡地說。
無數黑色的甲葉在***身周憑空出現,在她身上組成一個極精緻、極複雜的全身甲,連***的一頭黑發都隐在了頭盔之中。十數片如蓮瓣一般的甲片自妖蓮中延伸出來,數十根幾乎透明的飄帶舞動着,墨色雙翼慢慢展開。
無窮無盡的威壓自穿上了妖蓮的***身上散發出來。這威壓有如實質,有細小的電光開始不住在***周圍的空間中閃現。這種壓迫感,隻有在面對普羅西斯或是奧菲羅克時,安德羅妮才感受過!
她想逃跑了。面對踏入了聖域之人,逃跑是惟一明智的選擇。雖然她離聖域僅僅半步之遙,然而***的實力也遠遠超過剛剛踏入聖域之人的境界。
“格利高裏!”***冷冷叫道。
一道猛惡無比的腥風自後向安德羅妮撲來,是骨龍!安德羅妮再有自信,也不敢用後背去承擔骨龍的龍息!她猛然轉身,全力抵擋來自格利高裏的龍息!
“我怎麽把骨龍給忘了?”還沒等她懊悔完,後頸上微微一麻,随後無力的麻痹感瞬間就蔓延到了她全身。
聖域中人以多打少就已經不象話了,居然還要偷襲?
安德羅妮無力倒下了。她心有不甘,就算自己肯定要輸,卻不應該是這種輸法!爲什麽***就不肯堂堂正正的擊敗她?那多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隐隐的,她心中有一陣委屈。
“你不服?”***收回了右手,指尖上還帶着一滴安德羅妮的血。
這一點嫣紅,在她白晰的纖指上是如此的妖豔。
“我有了妖蓮之後,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可是,若不讓格利高裏給你一下,我要捉下你還要費好多力氣呢。現在這樣多好!輕輕松松的。”***将安德羅妮扶在了懷裏,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天使般的笑容在安德羅妮眼中卻是如此的邪惡與恐懼。
“我既然輸了,你想殺就殺,卻不要侮辱我!”安德羅妮一臉冰霜。
***用手輕輕整理好了安德羅妮有些淩亂的長發,柔嫩的指尖輕輕在她臉上劃過。她的手冰涼滑膩,似是水做一般,安德羅妮實在無法想象,剛才就是這隻小手硬生生地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
***的細細地撫摸着安德羅妮的臉蛋,她的眉、眼、挺俏的鼻子、紅豔的唇,一樣都沒有放過,林中的氣氛突然變得無比詭異和……
旖旎.
安德羅妮美麗的大眼睛中充滿了驚恐,她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冰涼的小手撫過她的脖頸,竟然,竟然伸進了她的領口裏去了!那隻手沒有分毫的猶豫,握住了她胸前挺立的乳房!
“你……你在幹什麽!”她的質問聽起來象是求饒。
***依然如天使般的笑着,卻開始解安德羅妮的衣服。片刻之間,安德羅妮上身就已經完全赤裸了。***雙手過處,安德羅妮隻覺得又酸又麻,說不出的難受,胸中有一股火焰在慢慢燃起。。
***又解開了安德羅妮的下衣。
安德羅妮腦中一片混亂,已經完全被這莫明的變化驚呆了。
“求你……不要這樣……你的手!不要……”她如夢呓一樣的哀求着。
水藍色的亵褲也被解下時,安德羅妮終于完全赤裸地躺在了林間。她緊閉着眼睛,無助地哀求着,間中夾雜着呻吟。
***完全沒有猶豫,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了進去。
“啊!不……”淚水終于自安德羅妮的眼中流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扶起了安德羅妮。她臉上兩片暈紅,媚得驚心動魄。
***拔去了她頸後插着的一小片指甲。安德羅妮勉強站起,一個搖晃,又差點倒下。***笑意盈盈,扶住了安德羅妮。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一把推開了***,拾起自己的衣服擋住了身子。她縱想發作,可是渾身無力,如何發作?這等情況,又要她如何發作,質問什麽?
***轉身飄開,落在了骨龍的背上,就欲離去。
安德羅妮咬着下唇,叫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告訴你!我……我絕不會就這麽算了!等一下!你難道連留下名字都不敢嗎?”
***回頭嫣然一笑,整個森林似乎都明媚了許多。
“***。”
在安德羅妮愕然的目光中,***和格利高裏跨入了虛空。
良久,安德羅妮才驚醒了一點。她一直覺得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隻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和赤裸的、全無力氣的身體告訴她,這一切,确确實實是發生過了。
異界。
“主人!您真是太高深了!太神秘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您都做了些什麽?”
“都是爲了你這頭笨龍!我把現成的龍骨祭壇拆了,給你做成了現在的新身體。現在你的身體夠強悍了,吐息卻還是風毒,你說,我要你有什麽用?肉搏上,火焰骨魔可比你強多了。那個安德羅妮的星空鬥氣非常陰狠,很适合你的。我已經仔細檢查過她全身,對星空鬥氣多少有了些了解。等我們回去就改造你的身體,日後你的吐息會多少帶上些星空鬥氣的陰損屬性的。雖然和安德羅妮相比威力要差不少,可總比你的風毒強。”
“主人!您真是太仁慈了!太偉大了!可是主人,事情顯然不止您說的這麽點!您一定還有很多東西沒告訴我!”
***有些詫異,這骨龍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難道那龍骨祭壇上的巨大龍頭骨,是來自于哪頭遠古智慧龍不成?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那個世界裏,安德羅妮也許是最美麗的幾個女人之一。我當然要仔細看看她的身材比例、氣度容貌了。”
“主人!您話又沒說全!肯定還有什麽東西沒告訴我!雖然那個女人非常美麗,可是主人您也不比她差啊!一定還有原因!您要那麽漂亮幹什麽?爲了您現在這個身體,您損失了多少力量啊!”
“格利高裏,我們的腳步不會隻局限在這個世界裏的。遲遲早早,我們要到那個世界的。在那邊,美麗,有時候會是最有力的武器!”
“主人!你太偉大了,太有遠見了!可是,您還是有事瞞着我!我已經快猜出來了!”骨龍嚎叫着。
“格利高裏!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拆成骨頭!”***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
綠海中亂成了一團。
不光是長老院中分成了兩派,吵成了一團。就連精靈大神廟的十三個祭祀意見也不再一緻了。慢慢地,贊成留守的精靈越來越多。畢竟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千年,突然之間要放棄一切,去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那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精靈一族信仰虔誠,卻不是對神谕、特别是由先知、神使這一類人傳下的神谕字字句句都要尊奉的。
這條回歸之路上,不知道會灑下多少精靈的熱血。在萬裏遷移中,又不知最初會有幾個精靈能抵達最後的聖地。僅憑着千年前的神谕,就要精靈全族冒這麽大的風險,就是信仰最虔誠的精靈,也會猶豫一下的。
而且羅格解釋的神谕模糊不清,這給主張留守的精靈們以很大的餘地。誰說輝煌不能在綠海成就呢?誰能說綠海就不會成爲聖地呢?當然,羅格根本不知道聖地在哪,對精靈們的這種解釋也就無力反駁。
他也不想解釋。帶着十幾萬心思各異的精靈上路實在超出了他能力範圍。能騙個幾千一萬的最好了。而且肯跟自己上路的精靈數量越少,對自己這個神使盲目的崇拜就越是厲害。
羅格不需要有智慧的追随者,他隻需要盲信的教徒。
弗雷說得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别說十萬精靈,哪怕一萬、一千、甚至是一百精靈的怒火,羅格也未見得承受得起。事情搞到這麽大,羅格已經有些怕了。他就如踩在一根鋼絲之上,不知道哪一步不小心,就會掉落在萬丈深淵之中。
慢慢地,精靈族内史無前例的這場大論戰轉到了對神谕的重新解釋上來。精靈大神廟中有三個祭祀堅決站在羅格這一邊,但其它十位祭祀都主張留守。
奇怪的是,在安德羅妮出走後,弗雷一方的人也匆匆離開了綠海。雖然羅格幾乎可以肯定,安德羅妮的突然變化是德魯依們弄的鬼,可眼前還不是報複的時候,他也沒有那個實力。但他的心裏,已經給北方德魯依同盟重重地記上了一筆。
在胖子心裏,被人咬過一口之後,一定要咬回一口才行,哪怕這一口是十年之後咬的。
數日後,羅格在幾位精靈長老的簇擁下,正遙望着落日餘晖中雄偉的精靈大神廟和長老院。他已經宣布,不管論戰的結果如何,他都将于三日後率領肯追随真神神谕的信徒們,踏上尋找聖地的旅程。。
除了薩拉族和七色鹿部落,還有擅長建築的長生樹部落和盛産守護武士的暗月部落決心追随羅格。
等上三天,是爲了等候暗月部落分散在各地的十二位精靈守護武士趕回綠海。整個精靈一族,得到守護武士稱号的不過一百餘位,隻有五千餘人口的暗月居然有十二位守護武士,實在可以稱得上是武力強大。在十二位守護武士中,還有兩位是精靈族聖堂守衛者,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總共隻有十一位聖堂守衛者而已。
三天之後,羅格和四族十一位長老緩緩步出了綠海,登上了城外的一個土丘。一隊一隊的精靈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在山丘下按不同的部落的聚集在一起。
綠海城牆上擠滿了精靈,所有長老院的長老和精靈大神廟的祭祀都出城相送。雖然彼此在信仰上分裂了,但是精靈一族千年以來血濃于水,相互之間的感情還是深厚無比的。此次遠征,意味着千年來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的苟安生活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出征的,還是留守的,未來的命運都充滿了未知。
幾天前還在長老院和神廟恨不得辯個你死我活的仇敵,此刻卻在不停地互相說着祝福的話。這已經有些超出了羅格的理解範圍。按胖子習慣的想法,既然你們這麽拆我的台,我不在背後給你捅上兩刀已經很對得起你了。在安德羅妮走後,羅格很多陰謀施展不出,這才安分守已了這麽久,要不然,也許就會有幾個精靈長老回歸希洛的懷抱了。
不管是不是選擇追随,羅格神使的超然、神聖地位是所有的精靈必須尊重的。長老們和祭祀們一一來向羅格作别,這就把他累了個半死。
遠處森林中一陣騷亂,十幾位精靈騎士如風般馳出了樹林,向山丘沖來。
“是守護武士們!他們趕回來了!”暗月部落爲首的修斯長老告訴羅格。
遠遠馳來的十幾位騎士中,有一道白影一閃。羅格心中一動,凝神望去,那是一頭碩大的白虎!白虎上的騎士披着華麗的綠色全身甲,背着巨大的墨綠色輪鋸,精美的全覆面頭盔擋住了面容。
竟然會這麽巧嗎?羅格心裏狂跳起來。
精靈守護武士們轉眼沖上了山丘,他們的座騎各不相同,武器盔甲也都獨具特色。他們紛紛躍下坐騎,來到修斯長老和羅格面前。
一個高大的精靈騎士摘下了頭盔,沉聲道:“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拉姆斯菲爾德,特來追随神使大人!”
那個白虎騎士看到羅格後卻有些猶豫,但她還是摘下了頭盔,低着頭不敢看羅格,聲音中帶着一絲激動:“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風蝶,特來追随神使大人!”
羅格這一喜非同小可,風蝶的絕色容姿足以讓他窒息,這一副垂首羞怯的樣子,殺傷力更是十足!
“這個……這個……”羅格喜不自勝,安德羅妮離去的陰郁,當下被沖淡了不少。
風蝶還是那樣的美麗,那是超越了世間想象的美麗。
好在胖子這半年來曆練不少,定力不錯。當下拼了全部功力,強行壓住了自己的好色之心,擺出一副神聖樣子,扶了兩個精靈族最精英的戰士起來。這當中差别待遇自然是有的,都是扶手臂,扶拉姆斯菲爾德的力道雄渾,扶風蝶的卻是溫柔體貼,羅格扶着她細膩的手腕,一根手指輕輕地、若有若無的在她肌膚上劃動着。
羅格如此色迷迷的挑逗顯然大出風蝶意外,她全身一緊,卻沒有做聲,由着羅格把她扶了起來。
修斯長老在一旁看了,暗自思忖着什麽。
十二位守護武士都見過了神使大人後,就回到暗月部落去了。
看到胖子左右無人,修斯咳嗽一聲,道:“神使大人,您一身的安危關系到所有追随着您的精靈的命運啊!按人族的分類法,您的魔力隻有十級,嗯?現在已經是十一級了?恭喜神使大人,這麽短的功夫,您就又有突破了!當然,依老夫看來,您的實力遠遠不止于一個十一級魔法師。也許,您的實力應該有十四級魔法師的水準了?”
羅格心下一凜,這修斯眼光竟然如此老辣!幾乎将自己看了個明明白白!
自己雖然隻有十一級的魔力,但高超的魔控力使自己能夠比同級的魔法師多放出近一倍的魔法。最近才煉成的埃麗西斯的魔炎威力更是遠超一般魔法。雖然自己距離埃麗西斯随心所欲的變化還差得太遠,但他可以單以龐大的精神力驅動魔力,不用念咒、不用劃符,光是這點就足以通過速決戰收拾大多數十三級的魔法師了。
何況自己力大無窮,又能身披最堅固的全身甲,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戰争堡壘,一般的魔法師又哪裏比得了?若是再計算上防不勝防的精神沖擊,就是面對十四級的魔法師,羅格也有信心一戰。當然,芙蘿娅那種滿身神器的變态法師要除外。
可是,羅格傲然地想,若是***聽話,就是芙蘿娅那小妖精,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當然,擒到之後,胖子自然有大把的節目等待着這小妖精……
随即胖子就洩了氣,想讓***聽話,這難度,比他單挑十大魔導師且戰而勝之也低不了多少。
可是這個修斯是怎麽看出來的?
修斯的眼中充滿了智慧,他似乎猜到了羅格的心思,微笑着道:“神使大人,老朽在當上長老之前,曾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這觀人之術,更是必學。大人,爲了您的安危,老朽想把這十二個精靈守護武士作爲您的專門護衛。那兩個聖堂守護者中,拉姆斯菲爾德忠心耿耿,适合作您的護衛首領。風蝶嘛,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非常細心,武技又出衆,就做您的貼身護衛,您意下如何?”。
這建議簡直貼心到了極處,羅格如何能夠不答應?強忍着不笑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但是一張胖臉上早已經開了花。
隻是,這個修斯長老平時同自己也沒什麽接觸,突然送了這麽個天大人情,必有所圖。
羅格臉色微動,修斯長老即多少猜得了他的心意。
“神使大人,您不必懷疑老朽。您的确關系着精靈族的興衰。老朽活了快五百年,已經沒有幾年好活了。五百年來,精靈族非旦沒有強盛,反而不斷地衰落了下去。這些年來,老朽看着我們精靈全然沒有任何變化,傳統被信奉到了至高無上的地步,其實心内如焚啊!我們信奉傳統,可是傳統卻沒給精靈們帶來強盛。但想要變革,千年來獨處森林之中,我們也不知道如何變革了。老朽終于明白,靠我們精靈自己,已經無力擺脫衰亡的命運了。希洛應該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才會降下神谕,号召全體精靈回歸聖地的!”
“那麽,阻礙精靈族變革的力量究竟來自于哪裏呢?您身爲長老,應該至少可以主宰暗月族的命運。”
“信仰最虔誠的地方,也就是傳統最堅固的堡壘。”
“您難道是說,精靈大神廟?”
“神使大人果然智慧。”
“修斯長老,您至少可以在暗月部落裏作一些變革的?”
“神使大人,我已經五百歲了,是暗月部落裏最年長的人。可是終我這一生,也未曾踏出過中央山脈一步。我隻能在傳承技藝的基礎上作出一些改進。可是,現在精靈族需要的并不是點滴的改進,而是對整個精靈族存在的意義和方式進行反思。而思想,一直牢牢掌握在祭祀們的手裏。就算是我在暗月族内進行的改革,精靈大神廟也可以以信仰的名義進行裁決,并加以阻止。事實上,神廟的祭祀們已經阻止過數次暗月部落的變革。若不是他們忌憚着暗月族秘傳武技的威力,恐怕早就把暗月族在長老院的五位長老撤下幾名了。”
“修斯長老,雖然我是神使,可是您也看見了,我并沒有号令精靈祭祀們的權威啊。”
“神使大人,在定居時代,祭祀們的決斷雖然對精靈族沒有多少益處,可至少也是無害。但在遷移的過程中,這些高傲的祭祀們有限的知識顯然應對不了層出不窮的挑戰和變化。您和祭祀之間的好戲,才剛剛開始。慢慢的,您會樹立起權威的。”
“修斯長老,您的想法可是對神廟的亵渎啊!”
“以神的名義,将神的子民帶入毀滅的深淵,這才是真正的亵渎。”
羅格靜靜地聽着。這智慧的精靈長老給了他太多的震憾了。然而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頭。
“其實,神使大人,您是或者不是真正的神使,這并不重要。”
羅格立刻跳了起來,眼睛已經完全成了銀色,一朵黑炎在他指尖燃燒着。
修斯慈祥地一笑。“神使大人,您不必起意滅我的口。這些天來,老朽一直在觀察着您,聽着您的種種見解。在您的年紀,您已經非常強大了。可是,您在其它方面的見識也非常的了不起。老朽終于明白,您就是适合帶領我們精靈族走出千年困境的合适人選。”
他頓了一頓,道:“我想,您才是真正的神使!”
一隊隊的精靈們已經起程了,他們通過了小丘,向北方緩緩行去。
望着精靈的隊伍,修斯感慨地道:“神使大人,這一萬四千多精靈已經将它們的命運交到了您的手裏。我們精靈雖然頑固,卻并非不開通。您有些特别的愛好,隻要那個精靈願意,老朽們是絕不會幹涉的。隻是,希望您能盡心爲精靈族謀劃,而不要将精靈僅僅當成您的踏腳石。”
羅格默然。這番話即表明了支持,又隐隐是威脅。他想到修斯在多年前就已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頭皮就有些發麻。
他突然又覺得有些可笑,自已聽到了精靈族的傳說,想狠狠地撈上一把,這才千方百計地害死了真正的神使,自己冒充了來拐騙這些精靈。可是聽那個修斯說起來,仿佛自己才是真正帶領精靈族創造傳說的人。
究竟誰是神使,什麽是傳說?難不成,希洛給自己下了一套兒?
自己幾番努力,辛苦謀劃,以爲改變了命運,到頭來,卻還是在原先的命運之河中掙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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