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正在吃晚飯，見慧武帝的臉色不大好看，便揮揮手，叫下人們都下去了，自己則是陪着慧武帝去了後殿。
後殿的梅花全都開了，紅色的一大片，漂亮極了。
慧武帝不說話，皇貴妃就也不提，兩個人就靜靜地坐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貴妃覺得有些冷了，慧武帝才開口了：“二皇子，死了。”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從慧武帝的嘴巴裏出來，卻隻是冷冰冰的“二皇子”三個字，就好像死的那個，不是他的兒子似的。
皇貴妃愣了片刻，轉念一想，便說：“對他而言，也是解脫。”
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所以對慧武帝對二皇子的太子和心情，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她的說法更客觀，也更加冷靜。
“是啊，生在皇家，已是無奈了，他還……”慧武帝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他還偏偏做了朕不喜歡的那個兒子。”
人生種種，千萬途，可其實在出生的時候，有些事情便已經是注定的了。
皇貴妃沉吟片刻，說：“陛下，其實您對他……很不公平。所以，現在對于他來說，就是解脫。”
在皇家，不被重視，沒有背景，便會活的連奴才都不如。
更何況二皇子曾經有過争搶皇位的心思，那更是活不了。
想到這裏，皇貴妃便說：“其實，二皇子這些年上蹿下跳的，未必是真的對皇位有心思，他八成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一個從小就得不到關注的人，長大後做的事情，更多是想要得到想要的關注和愛。
“朕知道。”
他是皇帝，怎麽可能不知道？
洞察人心，是他從小便要修習的一門課程，隻是……
“朕何嘗不知道對他是不公平的，隻是一想到他的生母，想到皇後，朕就無比厭煩。”
當年就是因爲二皇子的生母，皇後才會……
若非如此，皇後怎麽可能年紀輕輕的就去世了？
事關皇後，皇貴妃不願意多嘴。
她走到慧武帝身後，雙手放在男人的肩頭，輕柔的按摩了起來。
不再勸說，隻是用行動告訴他，她一直都在。
慢慢的，慧武帝放松了下人，忽然覺得疲累的很，便想要去休息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宮人禀告，說太子殿下來了。
“告訴太子，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朕累了。”
宮人愣了一下。
慧武帝怒：“聽不懂嗎？”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回了太子殿下。”宮人吓得不輕，連忙退了出去。
并非她沒有聽清楚，隻是一直以來，慧武帝從來不會回絕或者是不見太子的。
這還是第一次。
她覺得八成是自己聽錯了，所以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宮殿外，太子殿下同樣有些錯愕。
宮人提醒了一句：“今個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知道了。”
太子回了東宮。
當得知了二皇子的死訊時，太子殿下才知道父皇爲什麽會心情不好了。
邱先生說：“殿下，陛下不讓二皇子入皇陵，這……怕是史書上會……”
會有些難看啊。
除非謀反，要不然怎麽會連皇陵都入不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二皇子不是陛下親生的！
否則，怎麽會厭惡至此呢？
無論哪一種，對于慧武帝這個君父來說，都是很不好聽的。
“孤知道，隻是父皇對二弟一向……隻怕是，孤也難以違拗其心意啊。”太子有些遲疑。
邱先生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說。
這件事，得太子殿下自己來選擇了。
到底是違拗慧武帝的意思，力争到底，爲了慧武帝百年之後的名聲。還是默不作聲，任由如此了。
“你先退下去吧，孤自己好好想想。”
“是。”
當天晚上，東宮就傳出了太子的命令，爲二皇子收斂的事情先放一放。
第二天一早，太子殿下就進宮去了。
聽說，慧武帝頭一次罰太子，在上書房門口跪了三個時辰。
聽說，慧武帝勃然大怒，氣的差點暈了過去。
可是到了最後，慧武帝還是答應了讓二皇子安葬皇陵。
不知道是慧武帝對這個兒子到底是有一絲絲的愧疚，還是說，慧武帝心疼太子，被太子說服了……
總而言之，二皇子安葬皇陵，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隻不過同時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被罷免，下了死牢，一家子流放的流放，判刑的判刑。
羅列的罪名裏，并沒有刺殺朝廷命官，但是大家還是都知道了，那個刺殺姜小蔓的孩子，就是這個家裏的。
“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故意利用姜小蔓的善心。”
“誰說不是呢？如果碰上個心狠的，你淹死就淹死了，關我什麽事？姜小蔓也就不會差點把命搭上了。”
“這年頭，做好事難啊，以後啊，可得好好思量思量，爲了做好事把自己的小命搭上……真的值嗎？”
“也不知道姜小蔓會不會後悔啊。”
“怎麽可能不後悔啊？這要是我，肯定後悔，以後還不敢做好事了。”
……
大街小巷，都是議論這件事的。
姜箬瑜帶着無憂在街上溜達的時候，就聽見了不少人在議論，心裏難免有些堵得慌。
她就是因爲府裏氣氛太緊張了，才帶着女兒出來溜達溜達的，誰知道外面還是說這些的。
“啊，啊！”
無憂看見小攤上的泥娃娃，伸着手就“啊啊”的夠着。
姜箬瑜笑着吩咐下人：“去給小小姐買一個吧。”
“是。”
“不用給錢了。”
是一道略顯稚嫩的女孩子的聲音。
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姜箬瑜走過去一看，居然是周荷花！左梁王的外甥女！
“王妃？”
“我和左梁王已經沒有關系了。”姜箬瑜說。
周老太太笑呵呵的說：“夫人，這泥娃娃是我們自己做的，不值幾個錢，就送給小小姐了，另外還有這幾個，麻煩夫人替我們給姜大人。”
“你們靠這個做生意，我怎麽能不給錢呢？”姜箬瑜讓人給錢。
周老太太卻很有脾氣：“夫人這就是瞧不起我們了，幾個泥娃娃而已。當初姜大人救了我孫子孫女，我感激不盡，不過幾個娃娃而已。夫人，不知道姜大人怎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