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樓二夫人最先受不住了,她捂着心口,幾乎站不住了。
“退親?”
退了親事的話,那她女兒怎麽辦?
安王居然還是爲了……樓亦溟?
看着樓亦溟,一時之間,樓二夫人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心情了。
最吃驚的,當屬樓亦溟了。
他直接站起來,走到樓尚書面前,氣勢逼人的問:“你再說一遍!”
漆黑的眸子,冷冽的光,無形之刃一般,讓人汗毛倒立。
祖父站在自己,是那樣的矮小。
樓老夫人大怒:“你怎麽和你祖父說話呢?”
樓尚書也回過神來,來不及去想這個一向纨绔的孫子爲何會有這麽大的氣勢,他一口怒火哽在心頭,幾乎是在磨牙:“我就問你,你是什麽時候和安王有了,有了……”
他說不下去了,想他博學,現在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了?
有了奸情?
似乎有些不雅,可是除了這個詞,他還真的不知道用哪個詞彙,更能準确的形容了。
“我不認識他!”
樓亦溟幾乎是發着狠的說話。
妖孽的面容,此刻竟然是扭曲的。
樓尚書破口大罵:“你放屁!若你和安王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安王會單單說想娶你???你可真是會給我長臉啊!”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後被有些平庸。
也因此怅然過,樓家日後怕是會沒落。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孫兒會這般給自己長臉!
他從來沒有在朝堂上,這般引人注目過!
“我會解決的!”
樓亦溟雙眼一眯,奪過樓尚書手中的馬鞭,轉身便揚長而去,黑色的衣袍在半空中劃過冷冽的弧度,背影是那樣的孤傲。
“你,你幹什麽去!孽障,你給我回來!回來!”樓尚書在原地咆哮,卻是半個字都不能入樓亦溟的耳。
樓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還嚷嚷什麽啊?”
“你說我嚷嚷?你瞧瞧這小子辦的好事,你讓我怎麽辦?這事,這事又讓夢婉如何見人啊!”
樓尚書痛心疾首,在原地捶胸頓足的。
不光是夢婉啊,其他的孩子也是一樣的啊。
樓老夫人歎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不要逼溟兒了吧,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定然不是他的本意啊。”
“唉。”樓尚書看了二兒媳一眼,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給了老婆子一個眼神,後者瞪了他一眼。
樓老夫人直接說:“你呀,也别多心。溟兒不是那樣的孩子,夢婉的事情,他一定是不知道的。”
“嗯。”
樓二夫人應得很勉強。
是不是故意的現在有什麽關系?
關鍵是親事退掉了,還是因爲這樣的原因,這讓夢婉以後怎麽辦啊!
看着二夫人面色很難看,樓老夫人也沒有再說什麽。
現在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隻希望,這件事造成的影響能小點……再小一點吧。
——
樓亦溟到了安王府之後,暢通無阻,拿着一根馬鞭很快就到了清涼台。
樓亦溟二話不說,一馬鞭就沖着安王抽了過去。
後者不躲不閃,那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安王的肩頭。
“嘶。”安王忍不住痛呼一聲。
這盛怒之下的鞭子,自然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的。
樓亦溟眼中閃過了一絲什麽,面上的憤怒卻是分毫不減:“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的。”
安王直視他的眼睛,裏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樓亦溟冷笑:“三年前,安王離開京城之前,我冒雨等了你一天一夜,才等來你一句‘人世荒唐,江湖不見’。現在,你又當衆求娶,隻爲了擺脫你不想要的親事?你當我樓亦溟是什麽?”
兩人少年相識,一起風花雪月,一起酣暢淋漓。一起打馬走過江南,也曾一起見過漠北的壯闊。
本來以爲,即便這愛意一生都不宣之于口,這般相攜走過一生,也是好的。
可是後來……
回想起往事,樓亦溟眼中的冰冷更甚,他獰笑着,忽然看見安王手中的杯子,正是當年他偷了爺爺給奶奶準備的禮物送給他的那套白玉杯,爲此,他差點被爺爺打殘了。
當年,哪怕被打的爬不起來,可是看見男人收到白玉杯的時候欣喜模樣,他就覺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現在,卻是那樣的諷刺!
“啪!”
樓亦溟一眯眼,手中的馬鞭就對準了白玉杯抽下!
曾經的點滴,都是在嘲諷着他那可笑的過去。
“嘶!”
安王手背上赫然出現一道血痕,皮開肉綻,可是卻依舊沒有松開手中的白玉杯!
鮮血滴落,混進酒水中,隻是轉眼,白玉杯中的酒,就變成了血腥味的紅。
安王閉眼,隻說:“對不住。”
他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所以隻能選擇對不起樓亦溟。
隻是心中當時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絲期盼嗎?期盼着陛下會同意賜婚?
這個想法太可怕,又太荒唐了,他不敢想。
樓亦溟緊緊握着馬鞭,妖孽的臉上寫滿了張狂二字,“一句對不住,就能夠抹殺掉所有的傷害嗎?”
“那你想要我如何呢?”安王忽然站了起來,有些激動的說,“我們走吧,一起去江湖,一起去漠北,一起去東海之濱!”
他不想再管那些俗事,也不想再聽他人的譏諷。
京城,從來都不是他喜歡的。
樓亦溟望着安王,高深莫測中又帶着一絲憐憫:“安王爺。”
從認識到現在,樓亦溟從來沒有喊過一次安王。
安王,忽然有些慌了。
“我承認,我到現在還心有執念。可是!”樓亦溟反手指着自己的心,無比高傲的說,“我心中有執念,但也有親情!和你走了,那我樓家怎麽辦?讓我用我妹妹的一生,換我一個和你一起的機會?安王爺,你太侮辱人了!”
他猛地将馬鞭甩出,“砰”的一聲響,茶幾碎裂,木屑四散。
傷了人,還不自知。
樓亦溟高高的擡起頭,神色雲谲波詭:“樓亦溟敢愛,亦灑脫!從今往後,你我……江湖不見!”
也許,從一開始,安王就沒有把自己放在對等的位子上吧。
喜歡男色不可恥,可恥的是不敢面對!
最可笑的是,當年的不敢面對,如今爲了逃避,居然也拿來當做借口。
當他樓亦溟是幾子嗎?
揮之則來,呼之則去!
高傲如他,甯孑然至死,也絕不辱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