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
“臣弟,謝主隆恩!”
安王斬釘截鐵的話,打斷了太後的話。
慧武帝不再搭理他們,轉身進了朝聖殿上朝去了。
“你跟哀家來!”
太後怒氣沖沖的走了。
這退了親事,安王隻覺得神清氣爽的,利索的站起來,跟在太後的轎子後面。
一直到了壽康宮,太後立刻屏退左右。
“你是瘋了嗎?”太後隻覺得十分憋屈,上來就直接摔了不少東西。
一時之間,壽康宮裏隻剩下了噼裏啪啦的聲響了。
安王找了一個角落,安靜的坐着。
等到太後發洩完了,才平靜至極的說道:“母後,我們母子安安靜靜的,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難道不好嗎?難道母後非得要我和外祖一家爲你那可笑的野心陪葬,你才會甘心,才會收手嗎?”
“可笑的野心?二皇子廢了,現在皇上就隻有太子,若是太子和陛下有什麽萬一……”
“母後!”
安王爆喝一聲,拍案而起。
看着母後猙獰陰狠的面容,他苦心孤詣的勸說:“母後,現在天下安穩,你又何必再生事端?不說别的,你手裏有兵權嗎?沒有兵權,談什麽謀反?”
“沒有兵權又如何?若是皇上和太子都死了,那麽你就是名正言順……”
“母後,謀反,靠的是兵權,靠的是屍山血海。不是說,你動動嘴皮子,就能謀反了的。您能活到現在,可真是皇兄母子心慈手軟了。”
安王譏諷了幾句。
就這智商,能活到現在,宮鬥站到最後,可不就是全憑着對方的心慈手軟嗎?
或許也是因爲皇兄母子覺得母後實在是太蠢了,連下手的必要都沒有了。
“放肆!”
安王所言,于太後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她怒而掀桌,又是碎了一地的東西。
安王盯着地上破碎的那些個東西,眼神有些怅然。
這麽多年了,又再見到了。
小的時候,他隻要來母後的宮殿裏,十次裏有八次母後都是在掀桌子,砸東西。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母後是世家小姐,怎麽就那麽大的力氣能夠一次次的掀桌子呢?
不是說,這些世家小姐,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嗎?
“你是哀家唯一的兒子,哀家做這麽多,不都還是爲了你嗎?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你才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怎麽就甘心屈居他人之下了?”
太後捂着心口緩緩坐下,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真是老了,掀桌子都覺得太耗費體力了。
想她一生要強,怎麽就生出這麽個沒囊沒氣的兒子來了?
安王擡起臉皮,淡淡的一笑:“爲了我?自然是爲了我,那母後就爲我和樓亦溟下一道賜婚的懿旨吧。”
“混賬!那個樓亦溟到底是個什麽狐媚子,居然迷了你的心智?哀家現在就下懿旨,賜死這個妖精!”
想她年輕的時候,和宸妃那個狐媚子争寵。
現在老了,居然開了眼了,還要和一個男人争兒子嗎?
簡直就是笑話!
本以爲這話一出,安王多少都會有些着急。
可是誰知道安王老神在在,在那翹着二郎腿,平靜至極:“哦。”
哦????
太後被這一聲“哦”給哦住了,咬牙切齒的問:“你不是還想和他成親嗎?怎麽竟然這麽平靜?”
“母後,”安王一撩眼皮,表情十分無奈,“您這樣,嗯……即便您下了懿旨,您覺得樓亦溟,死得了嗎?”
現在的母後,早就沒有那個能力了。
之所以還保持着太後的尊榮,也正是因爲此。
太後臉色一僵,勃然大怒:“哀家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孽障?!”
“母後,”安王站了起來,“兒再說這最後一遍。我不喜歡鬥,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那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還有……有些事情,您做過,不是沒有人知道,隻不過皇兄一直顧念着當年您曾經救過宸妃一次的情面,對您格外寬容。可您若是太能作妖蹦跶,怕是再多的情分也沒有了。您……好自爲之吧。”
當年宸妃還隻是辛者庫的一個奴婢的時候,曾經得罪了一個妃子,差點被打死。
後來還是當時的皇後說了一句,才得以逃脫。
所以後來不管發生再多的事情,慧武帝母子都記着當年的活命之恩,一直對太後多加容忍。
隻是宸妃早就去世,這樣的情分,又經得住幾次消磨呢?
“你是哀家親生的,哀家不明白,爲何你對哀家如此冷淡,甚至還不如你對皇帝?”
太後急忙追問。
這也是她這麽多年的疑惑。
安王站在門口,望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紅牆綠柳掩蓋不住庭院深深的寂寥。
他說:“我十歲那年從假山摔下來的時候,雖然昏迷着,但是後來是醒了的。您說過的話,做出的決定,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太後身子一軟,渾身都沒了力氣。
眼神迷離,仔細的回想起當年來。
當年雖然先帝寵愛宸妃,但到底安王是嫡子,再加上安王自小乖巧聰穎,自然是喜歡的。
所以,彼時還是皇後的太後時常用安王來争寵。
再厲害的一次,就是安王意外摔傷,皇後想要邀寵,再生一個嫡子,所以故意讓太醫少放藥,讓安王的病,反反複複!以此來達到她邀寵的目的。
隻是可惜,先帝是關心兒子來的,怎麽可能有心情和皇後啪啪啪呢?
所以,目的沒有達到的皇後,當時還幾次發火!絲毫沒有顧及到渾身病痛的兒子的心情。
太後萬萬沒有想到,當時安王居然清醒着!
“不,哀家沒錯!沒錯!在這深宮中,如果沒有帝王恩寵,怎麽可能活得下去?!哀家沒錯,沒錯!哈哈哈哈!”
——
很快,壽康宮的事情就傳到了淑妃娘娘的耳朵裏。
淑妃哀歎一聲:“安王,也屬實無辜了一些。”
正巧,慧武帝下朝進來,聽見這一句便說道:“生在帝王家,誰能不無奈?不無辜?享受着普通百姓沒有的富貴權勢,怎麽可能一點代價都不付出?安王如此,朕也一樣!就連你……不也一樣嗎?”
淑妃剛要說話,忽然就聽到慧武帝又來了一句。
“陳子昂,死了。”
淑妃的眼睛蓦然睜大,眼角都快要裂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