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人，狠起來會這麽的狠。
李蘭娘扶着自己的腰，蒼白着臉色站在院子門口，一臉茫然。
她……被趕出來了？
可是她又能去哪裏呢？
好像，哪裏也去不了。
她就是沒有家的人。
忽然，李蘭娘就哭了，眼角紅的發紫，十分吓人。
範大娘想了想，便拉着茉莉對李蘭娘說：“大祥家的啊，要不然你就先來我家待會吧。”
不用想也知道，她那個娘家是肯定回不去的。
唉，明明知道娘家靠不住的，爲什麽就非得将婆家得罪個徹底呢？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人不都應該是下意識的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李蘭娘機械的搖搖頭：“不，我要留在這裏，等我娘和大祥他們回來。”
這裏是她的家，她不會走的。
說着，李蘭娘就在門口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等着了。
範大娘相當無語，茉莉更是直言道：“不是，你在門口等着，就不考慮一下會給林家帶來什麽影響嗎？”
“什麽？”李蘭娘有些茫然。
她又做錯了嗎？
她好像做什麽，都是錯的。
茉莉撇撇嘴，剛想說什麽，卻被範大娘攔住了：“沒什麽，你想在哪裏待着就在哪裏待着吧。茉莉，扶我回去休息吧。”
别人家的事情，還是少管的好。
最重要的是，就林大祥這人，萬一還是堅持和李蘭娘在一起了呢？
就連親娘都拗不過，更何況她們這些外人了。
“這可真是，什麽人都有啊，怎麽就好意思呢？”茉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範大娘：“行了，少說兩句吧。不身在其中，你怎麽就知道人家沒有難處？”
“再有難處，也沒有這麽辦事的。真的是，誰對她好誰倒黴啊。”
茉莉嘴巴相當的毒。
這一句話，随風飄到李蘭娘的耳朵裏，她如遭雷擊，楞在了當場。
誰對她好……誰倒黴？
好像嫁過來之後，雖然婆母态度不算好，可也不差，之後好像……仔細想想，每次吵架，都是因爲娘家的事情……
而且大祥也是，一次一次的态度不如從前……
真的是因爲她嗎？
可是她隻是想幫幫娘家啊，難不成讓她看着弟弟打光棍，看着娘哭瞎雙眼嗎？
她想要幫娘家，也想要在婆家過好日子，爲什麽就這麽難？爲什麽就沒有人能夠理解她？
大滴大滴的眼淚砸進堅硬的地面，留下一點點的痕迹，卻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她想，自己大概就和這眼淚一樣卑微吧。
*
姜小蔓知道的時候，林嫂子已經回來了。
不過因爲李蘭娘還守在院子門口，林嫂子嫌煩，看見李蘭娘就心亂如麻，惡心頭暈。
沒辦法，秦王氏就做主，讓林嫂子住進她的屋子裏了。
知道之後，姜小蔓就去帶來的那些東西裏，翻出一些上好的補品來，和阿忘一起在那熬粥。
粥裏，還放了中午的骨湯。
也就半個時辰，香氣就飄散開來，整個院子裏都是米粥的香味。
阿忘問：“還有繼續熬嗎？”
“對，這種粥熬得時間久點，才更好吃。”
“哦哦。”
“阿忘，在京城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和你有幾分相似之處，就是脾性大相徑庭。”姜小蔓忽如其來的一句話，叫阿忘慌了神。
“啊。”她低呼一聲，趕緊動了動腳，将掉落在上面着火的樹枝甩了下去。
姜小蔓冷眼看着，忽然問道：“其實，你并沒有失憶，對不對？”
從始至終，都是沒有失憶的吧。
阿忘苦笑：“嫂子，你又何必和我說這些呢？我隻是阿忘，也隻想做阿忘。”
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看着她這個樣子，姜小蔓哪裏還不明白。
隻是想到……
“我知道，我本不應該說的，隻是情況特殊，我不得不說。”
姜小蔓看着熱騰騰的熱氣将屋子裏弄得仙氣缭繞的，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紅彤彤的火苗跳動着，心中感慨萬千。
她還是開口說了：“我見過那個和你有些相似的姑娘，就楊紫瓊。她——死了。”
“當！”的一聲響。
是勺子摔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
本來阿忘是想攪動米粥的，隻是她現在……
阿忘哆嗦着問：“怎麽，死的？”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吧，她現在滿臉淚痕，很是可憐。
姜小蔓看着她，心疼的很，可是她沒有去擁抱去安撫，隻是冷靜的告訴她事實：“是被人害死的。”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是如果不是做賊心虛，那個楊小姐又何必去伺候一個太監呢？
哪怕那個太監是九皇叔。
于是，姜小蔓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阿忘，包括自己和楊小姐争吵的那一段，也沒有落下。
既然決定告訴她，就徹徹底底的，何必藏頭露尾的？
再者，她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便更沒有必要隐藏了。
“……我知道了。”
阿忘看似很平靜，低下頭撿起湯勺，去洗刷。
誰也沒有注意到，地面散落的木柴上，那砸下的淚花，轉瞬即逝。
等到米粥熟了之後，阿忘就借口心裏悶，便出去轉轉了。
姜小蔓也沒有攔着，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阿忘自己能想開。
無論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到京城，都應該先解開自己的心結，這樣才是最重要的。
“好香啊，娘你的手藝好好哦，我能喝一點點嗎？”
糖寶舔着小舌頭走進來。
姜小蔓笑着說：“喊哥哥和弟弟進來吧。”
沒一會元寶和根寶也一起進來了，哦，門口還有兩個小尾巴，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不過是兩個孩子，姜小蔓一人一碗，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坐在餐桌前，一人一碗放在那。
“一會涼一點了，才能吃，知道嗎？要不然燙的難受。”
“好。”
姜小蔓又拿出一些點心擺好，“元寶根寶你們帶着小朋友一起洗手，然後再來吃東西。”
“知道了，娘。”
“知道了，大伯母。”
根寶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麽響亮痛快。
不過是環境使然還有爹娘離開的影響罷了，姜小蔓想，慢慢會調整過來的。
等安頓好了幾個小孩子，她端着粥去秦王氏的屋子。
剛剛進去，就聽見秦王氏扯着嗓子問：“你是不是有病啊？爲什麽不同意休了李蘭娘？”
秦王氏快要氣炸了。
姜小蔓皺眉：林嫂子不同意休了李蘭娘？這是爲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