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氏摔碎了手裏的碗,整個人的氣勢都壓下來了,仿佛壓在人的心頭,喘不過氣來,相當的難受。
秦大雙一個哆嗦,頭更低了。
看着自己男人這個窩囊樣子,秦王氏就更加來氣了,甚至是老淚縱橫,掐着眉心恨恨的罵道:“我當初怎麽就看上你這個王八羔子了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就沒個老爺們樣!
從來萬事都沒個主意!
秦大雙不說話,也沒人敢說話,一時間,屋子裏就剩下秦王氏痛苦的嗚咽聲。
這樣難熬的氣氛維持了也就十分鍾吧,秦冬雷忽然“噗通”一聲就又跪下了,他二話不說,直接“哐哐哐”給秦王氏磕了幾個響頭,再擡起頭的時候,額頭一片紅腫已經隐隐滲出血迹來了。
“大娘,是我不對,我,我忽然就上門來了,您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我隻是……”
秦冬雷抹了一把眼淚,忽然又挪了挪膝蓋,對準秦大雙哭喊了:“爹,我那個爹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之後,就對我娘拳打腳踢的,我妹妹就是生生被他活活打死了啊!我娘的身闆也廢了,我,我也是沒法子了,聽說你家裏最近過得還不錯,所以才想着,看看能不能求您救救我娘啊。”
一個漢子,在那跪着哭,的确讓人覺得相當可憐。
尤其是這秦冬雷看上去活像是三十多快四十歲的人了,這走出去,說和秦大雙是兄弟,怕是都會有人相信啊。
幹枯瘦弱的身體,下巴處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一看就是燙傷!
“聽說我家過得還不錯?”
在大家都可憐秦冬雷的時候,秦王氏忽然運氣,說話發問了,“你是聽誰說的啊?”
“就,就是村子裏的人,聽他們閑聊……要隻是我一個人也算了,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娘死了啊!我這腿也被那個爹砸廢了,使不上力氣,想要去做工掙錢也沒人要我,我,我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秦冬雷何嘗不知道,自己跑到人家家裏來說這些,是破壞了人家的和樂美滿?可他 是真的沒辦法了。
深深地無力感,和到這裏之後的排斥感,叫他無地自容,他繃緊了身體,對秦王氏求情:“大娘,我隻是想讓你們幫我将我娘救出來,之後……能給我一些錢給我娘治病,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來打擾你們的生活。而且這筆錢,我絕對會還上的!”
“還,那你拿什麽還?你要是不還,我們能滿大街去嚷嚷嗎?”秦王氏沒好氣的說道。
真是窮在富市無人知,富在深山有遠親啊!
日子剛好過一點點,就來了一個……一個私生子!
秦王氏的語氣太沖了,話也有些難聽,秦冬雷又很是要面子,頓時臉色漲得通紅,舉起手來便發誓。
“……要是我胡說八道,說到不做到,那就讓我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連同我娘一樣,死後都受盡萬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這誓言,擲地有聲又太過狠辣,讓人動容的同時,又都覺得秦王氏有些咄咄逼人了。
其實就算是秦王氏在聽到這樣的誓言之後,也是相信了的,隻是一時之間抹不開面子,還有就是心裏的那些不甘在作祟!
一片寂靜中,秦季明硬着頭皮問道:“那爹娘,現在……怎麽辦?”
誰都不說話可以,可事情不能就這樣一直拖着啊。
“爹,爹!”
秦季明小聲地喊秦大雙,用眼神示意他說句話。
可秦大雙哪裏敢啊?
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他從來都是裝死的。
“大嫂,你看?”秦季明又把目光放到了姜小蔓身上,姜小蔓根本就不搭理他。
這種事情,她一個做兒媳婦的,能開口嗎?
這不扯淡呢嗎?
就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忽然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還有時不時地:“您慢着點,别着急,”的聲音。
緊接着,門簾子被掀開,秦李氏扶着秦老太太走進來了。
進到屋子裏之後,秦老太太立刻發難:“你們怎麽回事?大雙家的,是你讓我孫子給你跪着的?你算個什麽東西,也不怕天打雷劈!”
“哎呦,奶奶的乖孫哦,可真是可憐啊,快起來,讓奶奶瞧瞧。”
秦老太太說着抹了一把眼淚,就要奔着秦冬雷去了。
那小腳剛邁出去一步,就被秦李氏攔住了:“娘,咱們不能隻聽傳言啊,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二哥的孩子,咱們還是得問問二哥二嫂的。”
這話,聽起來十分順耳。
姜小蔓也是頭一次認真的打量起秦李氏來了。
這秦李氏因爲常年低着頭,所以導緻後背有些佝偻,但是剛剛說話的時候,稍微擡起一點頭來,讓姜小蔓真正看清楚秦李氏的長相了。
這秦李氏長得看起來就很溫順,眼睛不大不小,可能很愛笑,眼角的皺紋特多,一說話的時候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嘴角長期用力抿着,實在是其貌不揚。
可就是這樣貌不驚人的長相和溫順的外表,卻讓姜小蔓的視線流連了好久,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秦王氏在那和秦老太太你來我往的對罵着,然後秦李氏察覺到姜小蔓觀察的目光,然後看過來,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來。
讨好?
不見得吧。
“娘。”
姜小蔓忽然打斷了秦王氏的怒罵聲,說是怒罵聲,可秦王氏的頭發散亂,面色蒼白發黃,眼神中更是滿滿的傷懷。
姜小蔓走到炕沿邊上,安撫秦王氏:“娘,你的身體是最重要的,别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是啊,大娘,今天的事情都怪我,您可千萬保重身體,不……”
“閉嘴,這裏也有你說話的份?”
秦王氏現在看見秦冬雷就來氣。
“這裏是我秦家,沒我孫子說話的份,難道有你這個外人說話的份?”秦老太太趾高氣昂的,一巴掌拍到秦大雙的腦袋上,高聲問道:
“大雙,今個我就問你一句話,這個兒子,你承認是你的種不?”
秦大雙雙眼渾濁的看着跪在那的秦冬雷,看着那模樣,又想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媳婦蘇翠花,心裏直突突。
“老娘問你話呢,啞巴了啊?秦大雙我可告訴你,要是你因爲你這個婆娘而不承認自己的血脈,祖宗都饒不了!”
秦老太太步步緊逼。
祖宗,血脈!
古人對血脈是極爲看重的,斷斷不會讓自己的親生骨肉流落在外!
秦大雙天神交戰,在媳婦老娘再次爆發的争吵聲,生平頭一次吼出聲,蓋過了老娘和媳婦!
那聲音,格外,悲憤?
“秦冬雷,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