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柳如煙有沒有聽到鍾露的話,她伸出手背擦了一下眼角,這一擦,原本的俏臉立馬變成了花貓。
唐風看得想笑,可此時此景哪敢笑得出來,唯有壓下笑意,正經着臉色望着柳如煙,開口道:“柳姑娘,這次之事固然有唐某的錯,可确實是個誤會,還請柳姑娘明察。”
柳如煙玲珑之人,怎會想不通這次事情的始末?雖然她與唐風有仇,可她也知道這個被稱爲魔頭的男子,心性并不卑劣。
要說他早就計劃好了,埋伏此地來羞辱自己,那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自作自受,如果不是自己一相情願來救人,哪會發生這等尴尬。可他畢竟是殺了自己兩個徒兒的仇人,更對自己又摸又咬了,柳如煙心頭一股羞憤的怒氣,怎能就此輕易化解?
所以,即便她想明白了,今天這事也難以釋懷。
“你自斷一臂,剛才之事,我便當沒發生過!”柳如煙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斬魂宗副宗主的姿态。
唐風聽得一愣:“爲什麽?”
這要求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強人所難了。
柳如煙臉一紅強硬道:“你哪隻手摸了,哪隻手便不能留!”
話雖然說的霸道,可語氣卻聽不出絲毫霸氣。顯然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是不可能被答應的,可不這麽說的話,她的臉面又挂不住。
唐風笑了:“柳姑娘眼前這局面仿佛是唐某占了上風吧?”
要不是唐風三番兩次把柳如煙從沼澤裏撈出來,她現在早不知道沉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又如何?”柳如煙秀眉一凝:“難不成名震天下的魔頭唐風,吃幹抹淨便不認賬的?”
唐風一陣頭大:“我吃什麽了我?”
話一出口又輕咳一聲,面色不自然道:“反正柳姑娘這個要求恕在下無法答應。”
“那你殺了我好了。”柳如煙神色淡然,一臉的慷慨赴死,“我殺了不你,又被你連番羞辱無顔再苟活于世。”
“這位姐姐,不要說的這麽偏頗呀,人活着什麽都有可能,你還這麽年輕,又如此美麗,何必要尋思呢。”鍾露信以爲真,趕緊安慰。
“能讓他死在我面前麽?”柳如煙反問。
鍾露語塞。
唐風怔怔地看了柳如煙半晌,突然哈哈笑了一聲。
柳如煙怒:“你笑什麽?”
唐風搖頭不語他算看出來了。
柳如煙不想死,她若真的想死的話,隻管朝自己動手好了,那樣她就會再陷入沼澤裏。既然她還說着那些話,肯定是不會心存死志的,人都要死了哪還那麽多廢話。現在這局面,隻不過是女子面皮的問題而已,她實在拉不下臉面來化解今天的事。
若是真的仇人,唐風此刻肯定會落井下石,巴不得柳如煙早死早超生。
可唐風不能這樣做。
“你到底笑什麽?”柳如煙惱羞成怒,那笑聲中蘊藏着一種看破自己心頭所想的意味,實在讓人生氣。
“柳姑娘,如今天下面臨一場大劫,不知柳姑娘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既然已經窺探到柳如煙心中的想法那現在自然是趕緊找個台階給她下,今日的事情便能化解了,而古家面臨的災難,正是最好的台階。
“天下大劫?”柳如煙冷笑:“隻要你這個魔頭死了,那天下便太平了。”
唐風也不生氣,反正世人都認爲自己是魔頭,多她一個不多,隻管開口道:“看樣子風副宗主并沒有把異寶殿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啊。”
“什麽事?異寶殿中發生了什麽?”柳如煙見唐風神色凝重,不似信口開河,不由也上了心。
“異寶殿中,戰家聯合司徒世家圍戰古家高手,古家衆人險遭滅頂之災!”
柳如煙不禁動容:“怎麽可能?”
唐風反問:“怎麽不可能?”
柳如煙道:“戰家雖爲第一勢力,可也不至于突然對古家下手,雖說有司徒世家幫忙,但這無疑會打破四大勢力安穩百年的局面,這種情況即便是戰家也不希望看到。”
“如果是計劃好的呢?”唐風輕笑一聲,“從百年之前就計劃好的。隻要在虛天殿中将古家的精英全部解決,柳姑娘能想象到會發生什麽嘛?”
柳如煙神色一變,秀眉緊皺,思量着其中的玄機,以她身在高位的敏覺,自然不看透其中的關鍵。但這話是唐風說出來的,她又怎會輕易礻?
看出柳如煙的猜疑,唐風道:“百年之前,西嶺那處勢力的隕落,想必柳姑娘也有耳聞吧?”
柳如煙擡眼看着唐風,身子蓦然一抖:“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正是柳姑娘此刻想的。”
柳如煙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了。百年前西嶺段家的隕落,四大勢力自然是知道其中的一些關鍵,隻不過段家隕落都隕落了,縱然有些猜疑,也沒理由插手去管這事。如今百年一過,戰家竟然又開始對古家下手,這個兆頭可不太妙。
如果真是計劃好的,古家在虛天殿中的精英被一網打盡的話,那這個排名第三的勢力絕對會重蹈段家的覆轍。
天下勢力,以利爲重,古家若真的沒落了,想必也沒人會爲這個家族出頭。别看現在斬魂宗與古家也有些交情,可彼此間的摩擦也不少,這一份交情也是建立在古家衆多高手的數量上。
一旦高手沒了,交情也就沒了。
四大勢力之中,司徒世家唯戰家馬首是瞻,古家要是沒了,那斬魂宗也獨木難支,到那時候,天下之大,便都是戰家的地盤了。
這便是所謂的唇亡齒寒。
“你是魔頭,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說的話?”柳如煙心中仍有一絲警惕,實在是唐風說出來的事情太過震撼,她也在虛天殿中逗留了不少時間,可直到如今依然沒看出什麽征兆,但凡有大事發生,總會有些風吹草動的。
“貴宗風笑天風副宗主當時也在場。隻不過風副宗主置身事外,并沒有理會古家之難而已。
”唐風道,“柳姑娘如果不信,大可去風副宗主那裏詢問,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這個目光短淺的蠢貨!”柳如煙一口銀牙都咬碎了,現在她隐隐有些相信唐風所說的了。畢竟他拿這個事情來開玩笑,對他也沒好處。
隻不過風笑天沒管異寶殿中的事情也就罷了,居然連個信息都不傳達過來,實在是無能至極,難道他就想不到古家沒了之後對斬魂宗的影響麽?
“言盡于此,柳姑娘要如何做?”唐風問道。
“什麽?”柳如煙愣了一下。
“我是問,你還要尋死麽?如果想的話,在下可以成全你,殺人不過頭點地,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唐風一本正經。
“你敢!”柳如煙氣急,蓦然又想起自己與這魔頭之間還有冤仇沒解決,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柳副宗主又顫抖了起來。
這該不會是他的緩兵之計,故意來轉移自己注意力的吧?柳如煙心頭猜測。
深吸一口氣,柳如煙冷聲道:“今日之仇暫且記下,等到他日閑暇之時,我必取你項上人頭!”
“在下恭候便是。”唐風輕笑一聲。
“讓我上去。”柳如煙神色頗有些不自然,前一句還撩下狠話要取人家的性命,現在就要求着别人把自己弄上去了,這實在太沒臉沒皮了。
不過這沼澤太古怪,直到現在她也沒弄明白鍾露是怎麽輕易跳上去的。與唐風說話的這一會功夫,她又沉入了許多,如今泥水已經漫過了脖子處。
唐風一拍腦袋:“此地還當真不是說話的地方。”
當下一仲手,将柳如煙拉了過來。
“你做什麽?”柳如煙警惕非常,擺出一副防備的姿态。雖在泥水之中,可兩人貼得很近,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體溫,這溫熱讓柳如煙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帶你上去啊。”唐風一臉的自然,“還請柳姑娘抱緊在下,這沼澤詭異的很,必須要用一些技巧才能上得去,在此過程中在下沒辦法保護好你。”
唐風說得危言聳聽,柳如煙雖有疑惑,可也無法反駁。當下咬咬牙關,雙手在泥水中摟住唐風的腰間。
“恩,輕點,勒到我了。”唐風一句話讓柳如煙面紅如血。
不給她發飙的機會,唐風身子猛地往下潛去,一股反向的力道傳來,将唐風和柳如煙兩人朝上頂去。
眨眼的功夫,這困住靈階上品境界高手的泥沼便被唐風脫離了,身子在半空中強行一扭,直接落到了地面。
不過還沒等唐風回過神來,柳如煙蓦然揚起雙掌,幻出萬千掌影,轟在唐風的胸口上。
唐風悶哼一聲,再度被打落進沼澤内。
“公子!”鍾露憤怒至極,手上三丈紅鞭直接就朝柳如煙卷去,卻被柳如煙輕松化解,拿捏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