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非笑深吸一口氣,舉起厚重的巴掌,緩緩地朝戴執事的肩膀拍去。
要動手了麽?戴執事輕笑一聲,緩緩閉上眼睛。也罷,隻要自己的死能讓他們兩人前往烏龍堡,就死的有價值,死在自己人手上,比毒發身亡要好看一些吧?
可是下一刻,當湯非笑的大手拍在戴執事的肩膀上之後,戴執事卻忍不住眉頭一皺,疑惑地睜開眼皮看着天殺神,目光中滿是不解之色。
因爲湯非笑的巴掌雖然很重,壓得他肩膀都是一沉,可卻沒有動用絲毫罡氣。
“其實我現在很想一巴掌拍死你。”湯非笑淡淡地說道,“連個大活人你都照顧不了,你活着還有什麽用?但是……恐怕還輪不到我動手。”
戴執事還在疑惑,湯非笑不動手那就是斷七尺動手了?剛把目光轉到狂刀身上,豈不料兩大殺神突然急速地往後退去,下一刻,一股尖銳而又凝聚的勁氣蓦然從自己身後襲來。
戴執事大驚失色,這股勁氣出現的莫名其妙,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征兆,等他察覺的時候,勁氣已經到了他後背三寸的地方。
沒有任何可以猶豫的時間,戴執事身上陡然竄出十幾條五彩斑斓的細蛇,朝那勁氣擋去,與此同時,戴執事也急速朝前竄去。
噗地一聲輕響,背後傳來血霧炸開的聲音,不用回頭,戴執事也知道自已的那些蛇此刻肯定已經被碎屍了。但是那股勁氣卻是絲毫沒有減緩,依然緊追不舍。
怎麽可能?饒是戴執事本身冰寒無比,完全感受不到冷意,此刻也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如墜冰窖的感覺。
那些毒蛇每一條都是他用特殊的手段豢養出來的,本身的韌性和強度足以媲美鋼鐵,即便是天階高手的一擊,也不可能将它們全部打成齑粉,可是背後聽到的聲音無不彰顯着這樣的事實。
在一道小小的勁氣之前,那些足以媲美鋼鐵的毒蛇全都炸成了粉末。
戴執事的後背一瞬間冒出了冷汗,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在進入天秀宗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氣息,那股足以讓自己忌憚萬分又心悸無比的氣息了。
這些念頭隻是轉瞬即逝,戴執事知道自己的危險還沒消除,往前沖去的身子強行扭轉朝側旁閃去,猶如無骨一般扭曲了一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離奇的曲線。
如果硬要形容這種曲線的話,那就是像麻花一樣。
一個人将自己的身子擰成了麻花,這種視覺上的沖突要有多強烈就有多強烈,普通人擰成這樣還不早死透了?可是戴執事不是普通人,他身上仿佛就不存在骨頭似的。
“咦?”一聲輕微的驚歎從後方傳了過來,戴執事駭然地發現,這個聲音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透着一股高傲的冷漠。
“噗”的一聲輕響,那股勁氣擦着戴執事的腰間射空,轉瞬間打出幾裏之外,沿路留下一道肉眼可見的真空地帶,仿佛有誰在空氣中動了一些手腳似的。
驚魂未定,戴執事轉頭朝來人看去隻是一眼,就徹底呆住了。
距離自己十幾丈之外,靜靜地站着一個如同畫中走出來的女人,她的身材高挑,神情冷漠,柳眉微蹙,銀色的白發披散在肩頭上,一直垂到挺翹的臀部,身穿一件雪白色的長裙,襯托着她那高挑完美的身材。
銀色的白發搭配着雪白的長裙,是如此耀眼,如此明亮。她的額頭上戴着一件紫色寶石制作的挂飾,在白皙的皮膚上熠熠生輝。
這個女人美豔的不可方物,高傲的神情中透着一股成熟的韻味,縱然是戴執事這種冷血的男人,也不禁看的呼吸一滞。
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女子!
讓人驚歎的不僅僅隻有她的外貌,還有她手上持有的那柄長劍,劍長三尺三,寬兩指,劍身上冒着肉眼可見的冰冷氣息,猶如跳動的火焰一般,在劍身上翻滾不已,隻不過現在這種“火焰”是白色的,而且是冰冷至極的罷了。
整個煙柳閣的溫度,陡然下降,假山内的池水和周旁的樹木,瞬間凝上了一層冰霜,傳來咔嚓嚓的響動。
秦四娘腰間的長劍傳來一聲輕鳴,竟然不受控制地铮铮響動起來,慌得四娘趕緊安撫了一下,炎日這才漸漸地平穩下來。
四娘也是苦笑不已,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人自從第一天來到天秀的時候,炎日就這樣隔三岔五地響動起來,原因無他,因爲這個女人手上的長劍也是神兵譜上的一件,而且是屬性和炎日完全相反的水寒劍!
若不是知道這個女人的真正身份,四娘估計得逼不得已和她戰鬥一場,那是神兵之間散發出來的敵意,互相排斥的原因。
不過四娘也知道,以自已天階中品的境界,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畢竟對方比自己強出不止一籌。
戴執事此刻也認出了那把長劍的真面目,仔細地盯着如冰霜一般的女人,突然嘶聲竭力起來:“雪女?”
他的聲線竟然帶着一絲顫抖,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驚慌,眼珠子更是瞪得老大。
是的,就是她!就是雪女!十幾年之前單槍匹馬闖入黛雪宮盜走一些靈丹妙藥的傳奇女子!當年不但是兩大殺神參與了追捕雪女的行動,戴執事同樣也參與了,不過他自知不是雪女的對手,所以就沒怎麽用心去追,最後隻有兩大殺神追上雪女,大戰一場,雪女中了一記隔空手,在兩大殺神手上全身而退。
隻是,這個據說常年住在極北冰寒之地的女人,怎麽會在天秀出現?爲什麽又平白無故地攻擊了自己?她跟天秀又有什麽關系?
戴執事将目光投向湯非笑和斷七尺,兩大殺神也是一臉的凝重。
不提戴執事現在的表情有些驚恐,當時兩大殺神再一次看到雪女的時候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兩人還以爲事隔十幾年,雪女記恨當年之事要過來找自己報仇的,好懸沒大戰一場。
幸虧林若鸢這個時候站出來澄清事情,才讓兩大殺神的敵意按捺了下去,緊接着雪女居然還對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他們這些日子對天秀和唐風的照顧。
湯非笑和斷七尺當時就愣住了,隻感覺腦袋一片混沌。
經過林若鸢的一番解釋之後,兩大殺神才稍微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雪女居然是天秀的一員,而且仿佛和風少的關系不淺。
至于雪女和風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林若鸢沒說,雪女也沒說,可兩大殺神又不是白癡傻子,猜也能猜的到了。
隻是他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雪女如此強大,爲什麽在這十幾年一直将風少丢在天秀不管不問呢?以她的能力,足以帶着風少,好好地教導他的,也不至于在這十幾年來讓風少背負着僞娘小白臉的名頭。
不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湯非笑自付自己若不是知道了小萌萌的存在,估計到現在還在和四娘玩捉迷藏呢。
這樣一個強大到兩大殺神都有些忌憚的人物,若是知道唐風出了意外的話,戴執事估計也死定了。湯非笑從雪女的臉色就看得出來,她剛才必定已經聽到了自己這幾個人的全部對話。
戴執事雖然該死,可卻不應該死在這個地方,無論自己之前多麽讨厭他,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内,卻真的是在盡心盡力鞠躬盡瘁地爲老宮主報仇雪恨,從這一點上來,湯非笑就不能無視等下要發生的事情。
“雪女……”湯非笑張口喊道,神色嚴肅。
“我叫葉已枯,雪女隻不過是你們強加在我身上的名字。”雪女淡淡地說道,美眸中綻放出一絲冰冷的光彩,手提着水寒劍,一步步地朝戴執事走去。
她走的速度并不快,動作也幾乎可以說猶如大家閨秀的大小姐在走路似的,典雅大方,上身紋絲不動,修長的美腿輕輕邁動着,但是印入戴執事眼簾的一切卻全然不是這樣。
雪女葉已枯在朝他靠近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一座萬年來亘古不化的冰山朝自己倒塌而來,那強烈的冰冷氣息讓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暢,渾身僵硬無比。
這種氣勢,這種睥睨天下的氣場,實爲戴執事平生僅見。
雪女在往前走,他在往後退,這隻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罷了,在兩種冰冷感覺的對抗中,戴執事一敗塗地,幾乎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
背後傳來了抵觸感,戴執事神色一呆,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已經抵在了牆壁上了,退無可退。
雪女慢慢地逼近他,當來到這個男人面前不足半尺距離的時候腳步終于停了下來,緩緩地舉起自己手上的水寒劍,輕輕地點在戴執事的胸口上,沒有用任何力道,可鋒利無比的水寒劍還是在戴執事的胸口上點出了一絲殷紅,這點殷紅也在迅速擴大。
雪女的聲音清冷,眸中帶着無限的冷意,開口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若不然,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