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裏的距離,按道理來說并不需要這麽長的時間,但是海上畢竟不比陸地,船隻逆風而行,速度很慢,還要避過一些危險的漩渦和激流,自然就花了這麽長的時間。
一路駛來,唐風一直都坐在甲闆上沒有動彈,整個人的身心也仿佛融入到了那龐雜的靈氣之中,心神更是進入了一種空寂的狀态,即便沒有運轉無常訣,那些靈氣也蜂擁一般地朝唐風身上湧來。
這是一種奇特的現象,不過唐風卻不知該作何解釋,也沒時間去詢問靈怯顔。
當船隻停下的動靜驚動唐風之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站直身子之後眺望了一眼,入目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面,波瀾壯闊,美不勝收。
羅老慢慢地走了過來,站到唐風身邊,朝一個方向看着,擡手指示道:“順着這個方向,從這裏往前五裏路,就是你要去的地方,那方圓十裏的範圍,沒有任何活物。”
唐風順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卻什麽也看不到,那一塊海域看起來跟别的地方并沒有什麽不同。
“這裏已經有些靠近那片範圍的邊緣了。”羅老扭頭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有什麽東西,每次進入這附近,都有一種醉醺醺的感覺。你看看這些兄弟,跟喝了小酒沒什麽區别。”
羅老說的是實情,船上有好幾個人臉上都紅紅的一片,應該是那種喝了酒就上臉的人。不過大部分人都還好,因爲這裏并不算進入死地的範圍,隻是稍微受到了醉魚草的影響。
“從現在開始,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羅老拍了拍唐風的肩膀道,“小夥子,你一天一夜沒吃飯,先吃飽肚子再去辦事吧。”
“好。”唐風點了點頭。
船上的飯菜并不怎麽可口,可爲了能夠保證自己有充足的體力,唐風也不得不吃了一些。唐風在吃飯的時候,羅老就坐在一旁吧唧着煙槍,發牢騷道:“戴執事也真是的,要什麽東西自己不能來拿麽,怎麽就派個十幾歲的小娃娃過來了。”
唐風對他笑了笑道:“這也是一種考驗,進入烏龍堡的弟子,從不會因爲年紀小将自己看輕。”
“有幹勁難怪能讓戴執事高看于你。”羅老磕了磕煙槍,抖出煙灰,指着另外一個方向道:“看那邊,離這裏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島,我們的船隻會暫時停靠在那裏,不管你有沒有辦完事,天黑之前必須得回那個小島,否則等天黑之後你可能會找不到路的。”
那個小島唐風剛才也看到過,面積并不大,島上也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幾顆零星的棕榈樹生長在上面,應該隻是突在海面上的一小塊陸地罷了。因爲海面是無法停靠船隻的,畢竟海上空蕩蕩一片,也沒個參照物,若是停下來,不知道會漂到什麽地方去,所以隻能停到那個地方。
“恩,我知道了。”唐風點了點頭,此刻正是日上三竿之際,老天爺也給臉,天氣大好,正是方便辦事的天氣。
用完餐之後,羅老讓幾個人放了一艘快船下去,唐風順着繩子爬到船上,剛站直身子,卻不料小船一陣搖搖晃晃,慌得唐風趕緊運起罡氣,将一身力道都灌注進腳下,這才穩住身子。
羅老在上面看得膽戰心驚,高喊道:“怎麽樣?”
“沒事。”唐風臉皮有些微紅,他還是第一次要親自劃一艘船,剛才在大船上雖然也有一些颠簸和搖晃,可畢竟是大船,還不怎麽感覺得到,現在一上這小船,平穩性就差多了。好在唐風資質和悟性也不差,隻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和小船的前進方向,劃過去應該不會太難。
“你熟悉水性麽?要不要給你個氣囊?”羅老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不用。”唐風擺了擺手,一邊坐下身子,從小船上拿起船槳,賣力劃了起來。
羅老和一票烏龍堡弟子站在甲闆上盯着唐風看,一個個又是好笑又是擔心,因爲唐風劃船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生疏,完全就象個新手。
羅老哭笑不得道:“就這樣子還想一個人出海,現在的年輕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過了好半晌,船上一票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可是礙于唐風的身份,又不敢笑出聲,隻能使勁憋着,臉色憋得通紅,肩膀不停地抖動着。
原因無他,唐風劃了半天,居然一直在原地打轉,并沒有走出多遠。站在這裏的人每一個都是海上的專家,随便拉出一個人來,也能比唐風做的好上千倍萬倍。
其中一個人臉上洋溢着笑容,一邊輕聲道:“這就是那個在烏龍堡殺過人的唐門?怎麽看起來這麽憨?”
另一個接道:“我不用船槳,靠手指頭也比他劃得快。”
羅老在一旁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開口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們也就這點出息,隻能靠這大海讨碗飯吃,有什麽資格嘲笑别人,凡事都有第一次。”
訓斥完之後,羅老對底下喊道:“小夥子,不是你那樣劃得,你那樣永遠也别想劃得遠,你得左一下,右一下,劃動的時候盡量讓船槳多撐開點海水,這樣才有前進的力道。”
唐風此刻羞得是滿面通紅,繞是他殺人數以千計,在外混得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血魔名頭,此刻老臉也有些挂不住了,尴尬不已。
殺人和劃船,完全就是兩碼事,本來唐風以爲劃一艘小船很簡單的,可沒想到居然也有一些門道。
被羅老指點一番之後,唐風嘗試着改變了一下,果然,小船輕盈地往前奔了出去,才不過兩三下,唐風就進入了狀态,感覺越來越熟練了,小船的速度也漸漸變快了不少。
“累死我了。”唐風隻覺得今生可能再不會碰到比這更尴尬的事了,讓他連殺人滅口的心差點都有了。
背後羅老高喊道:“小夥子,方向錯了,你得往右邊走”
唐風差點吐出一口鮮血來。
不壞甲内靈怯顔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風哥哥,原來你也有這麽傻的時候,我還以爲你做什麽事都那麽厲害呢。”
“隔行如隔山啊。”唐風幽幽歎息一聲,要他殺人的話簡單的很,可第一次接觸船隻就能做到這程度,也相當不容易了。
調試了好幾次,唐風才将方向調準,劃着快船朝那片傳說中的死地接近過去。
背後,羅老一臉擔憂地看着唐風,喃喃道:“他這個樣子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簡直太胡鬧了。”
雖然擔心,羅老也沒有任何辦法,他隻負責将唐風送到這裏,然後再将他帶回去就完事了,剩下的一切都不是他能操心的。那片死地,這一船的人根本就進不去,羅老也想不通這個叫唐門的小家夥該如何抵擋那種會讓人沉醉的詭秘事物。
無奈地歎了口氣,羅老吆喝道:“别看了别看去,先将船停靠到那邊的海島。”
此刻唐風才劃出不到百丈距離,聽到後面的船隻破浪聲,回頭看了看,隻見那大船轉了個方向,駛往那個很小的海島方向。
悟性好的人,做任何事都能很快上手,雖然最開始唐風鬧了不少笑話,但是漸漸地,他也能駕駛好自己這隻小船了,身體随着船隻的搖擺左右搖晃,整個人就好像跟船隻連成了一體,也壓根感覺不到有什麽搖晃,平衡性自然能把握好。
低頭朝底下瞅了瞅,蔚藍的海水猶如一隻遠古兇獸,匍匐在這偌大一片海面之下,讓唐風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種無力感和渺小感。
個人的力量,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面前,确實翻不出什麽浪花,唐風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敬畏的感覺來。
敬畏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
再往前駛出一裏路左右的距離,唐風已經完全擺脫了最初的生澀感,劃起船來跟老手沒什麽區别。當然,這隻要在風和日麗,海面平靜的情況下,若是此時狂風吹鼓,海浪翻騰,唐風肯定應付的手忙腳亂。
不過,到了這裏,唐風卻已經能稍微感受到空氣中飄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了,有點象酒香,不過顯得更辛辣一些。剛才在大船那邊的時候,醉魚草的藥效雖然有一點作用,可卻沒能讓人察覺到什麽。
而且,這附近已經有一些魚類翻着雪白的肚子漂浮着,應該是不小心闖到這裏的海魚,最後卻沒能逃出去。
唐風一直有些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之前聽到那許多關于這片海域的傳聞,也隻能證明醉魚草曾今存在于這裏,不能保證現在還在。可是有了空氣中的酒香味和這些死魚,唐風已經完全确認,醉魚草就在這附近。
再往前劃去,空氣中的酒香味越來越濃郁,就仿佛有人将大量的好酒傾撒在這片海面上一樣,而且死魚也越來越多了,這就說明自己離醉魚草的距離越來越近,也隻有靠近它,味道才會更加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