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萱說:“大姑娘死了以後,爺爺他們就帶人把她家裏都翻遍了。最後找出了很多東西,我隻是偷偷的拿走了這兩樣而已,現在我爺爺還不知道呢。”說着,諸葛萱略帶俏皮的一笑。
我迫不及待的将那分竹簡解開了。看了一會兒,我眼睛都綠了,上面的文字我一個都不認識。這才想起二叔說過,這份竹簡上是用小篆記載的。
“怎麽樣?看不懂吧。”諸葛萱對我笑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那,那你應該懂這些吧。”
“當然。”諸葛萱得意的仰起頭,“不過我現在累了......”
我一聽,這感情是想讓我求她,我微微一笑,“小萱,你就幫我看看吧,我這沒文化的人也就指望你了。诶,要不我給你沏一壺茶?胖子這兒有上好鐵觀音。”
“什麽小萱,我跟你又不是很熟......”諸葛萱轉過臉說道。
我看看屋子裏沒别人,就上前一把摟着她,低聲道:“這,這還不熟的話,那,那你要怎麽辦啊。”
諸葛萱臉立刻就紅了,伸手把我推開,“沒正經......”
這女人啊,也就這樣了。明明是她自己要吊我胃口,到頭來還說我沒正經。我笑着一邊點頭一邊稱是,沒幾分鍾,諸葛萱就給我哄的服服帖帖的,拿起竹簡,開始向我講解上面的文字。
諸葛萱說:“這份竹簡名叫《九夢雜記》,别看上面的文字不是很多,但實際上包含的内容卻非常豐富,是一本筆記體小說的草稿,古時候的文人寫小說之前都會寫一冊這樣的東西,算是内容大綱吧。但跟一般的古代小說大綱不同,這份竹簡上有些地方寫得非常細緻。我爺爺看完之後說,大概當時有那麽一個人,他在一種非常緊張和急迫的情況下寫下了這份竹簡。”
《九夢雜記》上寫的其實是一個人的九個不同的夢。其中第一段就是關于“七星之夢”的故事。夢裏的那個故事沒有任何的意義,說的是在夢中,寫書人看到一個夜裏提着燈籠的人在一面泥牆上用一塊兒泥畫星星,寫書人上前跟他搭話,那人告訴他,說他是夜郎古國的來使,現在正準備回去。寫書人心裏很奇怪,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跟回去有什麽關聯。夜郎古國的那個來使告訴了寫書人一些夜郎古國的事情,說完了又開始接着畫,一邊畫還一邊說:“七星者,三四爲上,一五當中,三三作下,必當銘記。”可是不管他怎麽寫怎麽畫,用泥塊都無法在泥牆上畫出他想要的東西。但是突然,寫書人就發現那個夜郎古國的來使不見了,然後,他的第一個夢就完了。
這一段應該就是二叔當年認出來的那些。不過二叔那時候也就半灌水響叮當,沒有諸葛萱給我說的那麽詳盡。我聽完這第一個夢之後,感覺就像聽神怪小說一樣,那種餘味非常的不舒服。
竹簡上關于第二個夢的故事可以叫作“海族巨人”。還是在夢裏,寫書人飄在海上,看到四個藍皮膚的巨人站在海面上,他們在拉扯什麽東西,弄了半天卻沒有扯出來。于是寫書人就上去幫忙,可還是沒用。這時,四個海族巨人當中最年長的一個巨人從嘴裏吐出來兩樣東西,寫書人一看,發現是一對金屬手套。那手套很小,巨人戴不上,但寫書人戴上卻非常的合适。而戴上手套之後,寫書人發現自己的力氣陡然增大,自己一個人竟然就把沉在海裏的東西拔了出來。可寫書人還沒有看清那是什麽的時候,他又醒了。
在第二個故事裏,最吸引我注意力的無疑就是“手套”。
“金屬手套”......我暗自琢磨,難不成這裏面還隐射了袁武陽的那隻手套。可是書裏說的是一對啊......
我思索的時候,諸葛萱就開始給我講第三個夢。這個夢可以叫作“蠱蟲”。在夢裏,寫書人的家中忽然鑽進來很多血紅色小蟲子,那些蟲子把他家裏的所有東西都吃光了,不論是食物還是桌椅,血紅色的蟲子走過之後,便什麽都不會留下。寫書人吓壞了,趕緊跑出屋子。可是擡眼一看,他家屋外竟然變成了一片密林。雖然如此,寫書人還是覺得那些蟲子更可怕,于是就往林子裏跑了過去。沒多久,寫書人看到林子前面出現了火光。在一塊空地上,有一群人正圍着篝火在跳舞。他們舉止僵硬,動作古怪,寫書人往他們身後一看,隻見空地的後面竟然堆滿了棺材,同時,更多的血紅色小蟲從棺材裏爬了出來。這時候寫書人被吓醒,第三個夢也就完了。
我心想這說的什麽玩意兒啊,最讓我搞不懂的是,這跟前面的兩件事情好像完全沒有聯系。不過想想,這畢竟是一本小說的底稿,也許那寫書人就是想寫點兒神怪故事也不一定。可是放在阿爹和大姑娘他們的反應上,事情應該不是那麽簡單。
索姓,我也不去思考太多,等把上面的東西都聽全了再來想。
第四個夢我叫作“拔河”,一開始聽的時候,我覺得這可能是寫書人九個夢當中最無聊最扯淡的一個。說的就是那寫書人夢到跟一個人拉繩子比力氣,兩個人你來我往,扯了半天都沒分出勝負。
可是到最後,跟寫書人比力氣拔河的那個人忽然一松手,寫書人一下就把那根繩子給拉了過來。這時候寫書人才發現自己拉的那條繩子其實是對面那個人的腸子,把繩子全都扯過來之後,寫書人更是發現,在腸子的另一頭,竟然連接着那個人的影子。寫書人把對方的影子給扯過來了。那個人非常生氣,要殺了寫書人,然後,寫書人又被吓醒了。
“影子?”我沒想到這個故事到最後,居然跟影子扯上了關系。漠然之間,我感覺到,這本《九夢雜記》裏的東西簡直就是在對我們境遇旁敲側擊。
正當這時,胖子從外面回來了,一看諸葛萱也在,胖子不**看那扇剛才被關着的門。“喲,感情胖爺我壞了你們的好事啊,呃,繼續吧,我就随便看看。”
“去你的。”我瞪了胖子一眼,“别瞎扯,有正事呢。”接着,我就把諸葛萱帶來的東西給胖子看了看,并将諸葛萱剛才訴說的東西又跟胖子說了一遍。胖子眼神略有思索,也沒說什麽,就是拽着那個視頻播放器不放,很有打開看看的意思。不過最後胖子忍住了,點上煙,讓諸葛萱繼續往下說。
第五個夢,“回魂”。
這就徹底的是一個神鬼故事了。說寫書人夢見自己死了,而帶走他魂魄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一個老頭子。老頭子帶着他在地底下的土層中一直往前走。寫書人突然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前面有一個同樣在土層中飄動的東西。那是一扇門,可是不管寫書人怎麽追,他跟那扇門之間的距離都沒有縮短。那個老頭子笑了起來,然後拿出一支竹笛吹了起來,不多時,那扇一直在往前走的門忽然朝寫書人沖了過來,寫書人一愣神的功夫,那扇門就将他裝了進去。接着,寫書人就發現自己正躺在棺材裏,最可怕的是,它的旁邊還躺着一個死人,那是個臉色慘白的女人,懷裏竟然還抱着一個嬰兒......
我沒等諸葛萱說完,頓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
胖子和諸葛萱都被我的反應吓了一跳。“我去,你搞什麽飛機啊,一驚一乍,害老子......”胖子差點把那支煙給吞進嘴裏。
“不可能的。”我自言自語的說道,“爲什麽這份竹簡裏也會寫到那些抱着嬰兒的女人?這怎麽可能啊。”
“袁傑,你爲什麽這麽說?難道你也見過抱着嬰兒的女人?”諸葛萱這個問題其實是有缪誤的。
胖子立馬就說道,“廢話,天底下有多少男人抱孩子的。你到底怎麽了,不就是書上說有個抱小孩兒的女人嘛,你走街上去站十分鍾,保證你能看到好幾個。”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我緊皺着眉頭,将自己當初離開老家,以及在幻雪禁城裏看見的那個一身白衣,懷裏抱着小孩兒的那個女人說了出來。
“什麽?”胖子立刻就喊道,“你在那裏頭還見到了這樣的人?我去,你之前怎麽一直不說啊?”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哪兒還有心思去想那些。”我搖搖頭說道,“今天要不是這份竹簡,我可能就一直想不起來了。”
隐射......我心裏暗道,這特娘的絕對是在隐射我們的某些遭遇。這份竹簡......就個夢......它到底想要說什麽呢?
抽了半支煙,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後,我對諸葛萱說:“先别管了,你繼續往下說。”
諸葛萱略有擔憂的看了看我,然後繼續照着竹簡往下說。
第六個夢,“聲音”。
寫書人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在叫他。可是他怎麽也醒不過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有人推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然後緩慢的來到他的床邊。
諸葛萱說道這兒的時候頓住了,我還以爲她要再仔細的看看那上面的文字,畢竟是小篆,不可能像簡體字那麽熟悉。可是過了好一陣,都沒聽到她再繼續。于是我和胖子就都轉過頭。
“怎麽不繼續了?”我問道。
諸葛萱臉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我們,然後,他将竹簡攤開放在了桌上。用手指向了其中的一段文字,“你們看,我剛才就念到這兒。”
胖子對小篆是有些研究的,不過明顯沒有諸葛萱這麽透徹。“很......很什麽什麽......啧,這應該就是那人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吧,你别吊胃口了,胖爺我承認技不如人行吧?”
諸葛萱說道:“你說的對,在這裏,那人在寫書人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不過很奇怪,雖然這是用小篆寫下來的,可是在這裏,這句話卻不是文言文,而是一句口語。”
“這有什麽奇怪的。古人講話也不全是文叨叨的,也許寫書這人就是看不慣自己呢。”胖子說道。
諸葛萱搖了搖頭,“不對,古人不會用這樣的口語的。”
“那他到底說的是什麽啊?”我急切的問道。
諸葛萱說:“那個人走到寫書人的床邊,低聲對他說道:‘很快......就結束了。’”
聽到這兒,我不禁打了個哆嗦,胖子也是一臉詫異的說道:“不是吧,那人是小哥?”
諸葛萱有些被我們搞糊塗了,我就告訴她,在去幻雪禁城的時候,這句話簡直就是花生的口頭禅。
記得那時候,花生整個人都古古怪怪的,後來我們才清楚,他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趕,他準備死在幻雪禁城裏。當同樣的一句話出現在一份漢朝的竹簡裏,那即便純屬巧合,也足夠讓我們吃驚了。
“然後呢?”胖子問道。
諸葛接着說,那個人說完之後,就在寫書人床邊放下了一樣東西。等到寫書人睜開眼的時候,那個跟他說話的人已經不見了,而床邊放着的竟然是一條蛇。寫書人還來不及驚駭,那條蛇猛地就在他左手上咬了一道口子,然後迅速的從傷口中鑽了進去。
接着,寫書人才發現,這一切都還是夢。
胖子下意識的就看了看我的左手,我也漠然側目。忽然之間,屋子裏的氣氛就有些詭異了,我們駭然的盯着諸葛萱手裏的竹簡,我心裏甚至有種不敢再聽下去的感覺。
還剩三個了,我告訴自己,聽下去,聽完再去想。可是,在我思考之前,恐懼已經蔓延到全身的每個角落,讓我不由得微微發抖。
第七個夢,“石頭和眼睛”
寫書人這一次夢到自己在工地上搬運石頭。那些石頭很大,非常的巨大,沒有工具。寫書人和很多其他的勞工一起,趴在地上,讓石頭壓在自己身上。他們努力的翻滾,這樣身上的石頭就可以往前運行。很多人都被壓死了,腦漿内髒崩了一地。沒有人理會這些大家隻是默默的翻滾身體。突然之間,寫書人發現自己的眼睛從眼眶裏掉了下來,可奇怪的是,他仍舊能看到東西。他看見自己的眼睛是綠色的,瞳孔裏面好像盤着一隻像是蚯蚓一樣的東西在緩緩的轉動。跟自己的眼睛對視這間,寫書人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有個東西在天上飛,圓的,好像是盤子......夢醒。
第八個夢,“頭”。
寫書人夢到自己的一個好友來看望他。兩人見面之後,寫書人就将對方請進了屋子。剛一進屋,寫書人突然看到自己朋友的腦袋掉在了地上。他吓了一跳,可是緊接着,他的朋友又将腦袋從地上撿了起來,重新放回脖子上,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跟寫書人交談。
時至傍晚,寫書人準備去給朋友做飯,朋友說來幫忙,于是兩個人便一起在廚房裏忙起來了。寫書人不經意間,一回頭又看見自己的那位好友腦袋不見了。隻見他那位好友站在熬湯的大鍋旁邊,呆呆的站在那兒。
寫書人走過去一看,發現朋友的腦袋正浮在鍋裏,而那鍋裏熬着的卻不是湯,而是金紅色好像岩漿一般,極其滾燙的東西。
......
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聽鬼故事還是在聽什麽了。諸葛萱停下來之後,我跟胖子好一陣都沒反應過來。
“诶,怎麽不繼續了?”我問道。
諸葛萱看着我,然後又看了看胖子。
“怎麽了?”胖子也覺得諸葛萱此時的眼神有些奇怪。
諸葛萱沒有回答,而是接着往下講。
第九個夢,“交談”。
寫書人覺得自己常常做這樣的怪夢,可能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于是,他離開家向自己的父親求教。落座之後,寫書人問他父親:“我經常做怪夢......不知道這是爲什麽。”
父親看着他,然後給了他一杯茶,寫書人喝下之後,父親才說道:“你做怪夢是因爲我在你平時喝的茶水裏下了毒藥,這種毒藥人喝九杯之後必死無疑。你之前一共喝了八杯,剛才喝下的就是第九杯。”
寫書人大驚,立刻問:“爲什麽?”
父親回答:“你并非我的親生骨肉,現在我找到了自己的孩兒,隻能将你殺掉。”
寫書人心中大悲,随即大怒,起身用雙手掐死了自己的父親,驚恐之中......夢醒了。
......
聽完這最後一個夢,我的手已經止不住的開始顫抖了。這九個夢,好像專門就是給我寫的一樣。太巧了,巧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巧合。
之前我一直覺得這份竹簡裏是因爲記載了一些關于大羅風水的事情,所以才會被阿爹和大姑娘看重,可是現在一看,好像并不是那樣。我甚至懷疑這是諸葛萱在惡搞我,但諸葛萱不可能這樣做。
“到底爲什麽,這竹簡裏會記載這些東西?”我覺得這上面好像隐含了這段時間我所經曆的一切。胖子和諸葛萱都無法回答我的疑惑,這時,裏屋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花生一臉平靜的走了進來,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
他進屋之後,直接朝諸葛萱走去,伸手拿過了那份竹簡。
“不用去思考了。”花生根本連問都不問我們,直将将竹簡揣進了自己的懷裏,他說道:“這上面的記載的東西沒有什麽可好奇的,竹簡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小哥你這是什麽意思?”胖子問道。
花生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你想看到什麽,害怕什麽,這份竹簡就會通過一些東西,讓你看到那些東西。”
諸葛萱一頓,“你言外之意,就是這竹簡上的文字是,是可以變化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