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去,難不成曹老爺子知道我的來曆,也知道袁家?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看向曹老爺子,剛要開口發問,忽然就感到左手斷口的地方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呃!”我慘叫一聲,身子下意識的想站起來。而曹老爺子隻是用一隻手摁住了我的左手腕子,就讓我所有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了。
這種疼痛就有點而類似于當初我被“貞女香”咬的那一口一樣,無比的劇烈,而且我似乎對這種痛苦沒有任何的忍耐能力,疼痛很快就從斷口處傳遍了我的全身。好一陣之後,這種痛苦才逐漸的消失,我滿頭大汗的轉過頭來,這才看清,自己的左手小指斷口的地方,被曹老爺子紮進去一根他剛才燒過的針。那玩意兒不是銀針,看着有點像縫被褥的針。
針紮進去之後,我手指斷口剛長上肉的地方便開始不住的流血。而讓我驚訝的是,在紅色鮮血往外流淌的同時,左手上那些藍色的毒液竟然開始往傷口裏面鑽。
我吓了一跳,“老爺子,這樣我不會中毒吧?”
“問那麽多幹什麽?沒看見我正忙着嗎?”說着,曹老爺子就從桌子底下提上來一口箱子。這東西我知道,是胖子用來保存我手指的便攜式冷藏箱。
老爺子把蓋子打開,一陣白色的寒氣就冒了出來。箱子裏面的冰塊不是普通的水,比較不容易溶化,抵禦高溫的能力也非常好。所以,蓋子這麽一開,屋子裏的氣溫很快就更冷了。
裝我手指的保鮮袋就放在那些冰塊下面,老爺子拿出來,打開,取出了我的小拇指。
這麽一看,我都有點兒認不出來那是自己的手指了。現在,它全然是那種死灰色,像一隻蟲繭一樣,似乎還有些發脹。啧,也不知道胖子當時撿起來的時候有沒有搞錯。我記得那時候幻雪禁城的廣場上死了很多大姑娘的夥計,還指不定這是誰的呢。
曹老爺子很小心的把我那根手指拿了起來,他先用酒精擦洗了一下,然後将曹家二舅配置好的一些藥水塗抹在了斷口的地方。
“現在你可不要亂動,否則到時候就算接上了,你的手指也會跟以前不一樣。”曹老爺子提醒道。
“呃,我,我知道......”
“别說話。”曹老爺子又不滿的看了我一眼。我隻得收聲,靜靜的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曹老爺子先是把插在我小拇指上的那根針扯了出來,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好像那地方都已經麻了,可又覺得那些毒液在裏面來回的在動。
接着,曹老爺子就把我的小拇指對照斷口,慢慢的摁了上去。我心說該不會這樣就完了吧,那些毒藥會自動連接我手上斷掉的神經線?
可是曹老爺子把手指摁上去以後,就沒再挪開。他的手很穩,抓着我的手指靜立了十幾分鍾也見抖一下。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他這一靜居然就是一個多小時。看着曹老爺子那張靜如止水的臉,甚至都懷疑這老頭是不是已經那啥了。老人嘛,本來很多就是這樣......
但突然,曹老爺子的手就松開了。我心裏一緊,卻發現我那根小拇指并沒有從斷口處掉下來。“嘿!”我一驚,“接,接好啦?”
這些曰子,雖然我沒有怎麽去想左手的事情,但偶爾還是會希望自己的左手是完好的。當時砍掉五根手指的時候,看上去好像隻是我的一時沖動,可實際上我是沒有選擇。如果我不在當時做一點什麽,現在恐怕即使手沒事,我也早就自殺了。花生和二愣子都知道,我其實很脆弱,接受不了那些事情的。事實是,有些東西即使你無法接受,你也必須想辦法去接受。
此刻,看到一根手指又重新接回去了,我心裏其實百感交集。失而複得,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找回來而已。
曹老爺子沖我擺了擺手,“别激動,還沒完呢。”說着,老爺子拿出了一個好像是魚鈎一樣的東西,後面還穿着線。那鈎子特别特别的細,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着。它甚至比後面的線還要細。
我忍住心髒的狂跳繼續看老爺子動作。接下來,曹老爺子就好像縫合傷口一樣,把我的斷指和手縫了上去。他那種精細的程度絕對不亞于一般的外科手術,縫合的破口又細又整齊。完畢之後,我左手的小拇指上就好像戴上了一個戒指,不湊近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縫合線。
曹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又開始對我剩下的四根手指做同樣的動作。除了針紮下去的那種疼痛我無法扼制之外,整個過程都非常的平靜。而當五根手指完完整整的回到我的左手上時,時間已經是夜裏十點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雖然現在手指頭上還沒有任何的感覺,可是我已經能察覺到自己的血在往五指上灌湧了。最明顯的反應就是,五根手指的顔色開始出現了變化。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曹老爺子又拿出了一個木匣子,将我的左手放了進去。“跟我之前說的一樣,暫時,這隻手不能動,也不能沾水。”老爺子說道。
那個木匣子跟我手臂的粗細幾乎一緻,曹老爺子鎖上幾個扣之後,木匣子就完全将我的左手和左臂包裹了起來。
看着老爺子點上旱煙,我沉聲說道:“多謝您了,老爺子。”
曹老爺子笑了笑,“既然你跟阿金有緣,我們自然會盡力的幫你,但你可不要把這兒當醫院,别以爲自己還有下次。再掉什麽零件的話,我可是無能爲力了。”
我笑了笑,“放心吧老爺子,我一定會記住的。”
“好啦,快去阿金家吃飯吧,那些人肯定都等急了。”
我點了點頭,正要起來再次道謝,忽然又想起之前老爺子的話。于是我問道:“曹老爺子,您......您認識我爹,對嗎?”
曹老爺子笑了笑,“你覺得呢?”
聽上去,老爺子好像是在跟我打太極,不過他既然能在我面前說出那樣的話,我看曹老爺子多半是在跟我暗示些什麽。這也不難想,首先曹家村就胖子一個人是幹那行的,能跟阿爹有接觸的也隻有他了,所以按理說曹老爺子不可能會認識阿爹,知道袁家。明面上的情況是這樣,可是想想白天諸葛萱說的話,事情就不一定了。我尋思着,也許曹老爺子就是曹家村裏,知道那件事情的人。
他說那句話的口氣明顯就有對袁家不爽的感覺,這也符合曹家遭受那些待遇之後的反應。
“我這個人腦子不好使,感覺出來的東西一般都不正确,還希望曹老爺子能讓晚輩更明白一些。”接觸不久,但我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曹老爺子的一些姓格。我如果照平時那樣說話,他可能會覺得我不搭調,我如果修飾一下自己的言辭,老爺子還可能會有興趣。
“明白?”老爺子笑道,“明白的話,我就不用跟你說這些了。”他站起來,慢慢的開始在屋子裏踱步,“你是袁龍的兒子,雖然沒有他精明,但我相信你也不笨,你一定很奇怪,爲什麽我知道你們袁家,也知道袁龍,你可能會想,我以前也是個盜墓賊,哼,随便你怎麽猜吧,這都不重要,關鍵是,我想托你辦一件事情,也希望你不要推脫,就當是我老頭子收的一點兒手術費吧。”
“老爺子有什麽事情想讓我去辦,就請直說吧。”我點了點頭。
“我想讓你給你爹帶一句話。”老頭子說道,“‘我們曹家不想再受那份兒罪了’。”
我愣了一會兒,“就這樣?”
“嗯,就這樣。”曹老爺子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心說錯不了了,曹老爺子肯定如諸葛萱所說,是知道那些事情的。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想告訴阿爹這樣的家族,曹家準備做什麽動作了嗎?
“嗨......”我歎了口氣。
“怎麽?這麽簡單的話你都帶不了?”曹老爺子微微的一皺眉。
我搖搖頭,“不是那樣的,曹老爺子,帶個話這種事情我當然義不容辭,不過問題是,我現在也找不到我爹。”
“什麽?”曹老爺子有些驚訝的看着我。
“事情是這樣的......”我當然不可能把那些事情告訴曹老爺子,隻是編了一些話,最後說阿爹好像是瘋了,從醫院裏逃走。這也基本上符合我們現在的情況,反正沒法把話帶過去這是錯不了的。
曹老爺子聽完之後,沉吟良久。“也無所謂了,反正有機會見到你爹的時候,你把話告訴他就行了。好了,多的我們就不說了,你,走吧。”
我知道像曹老爺子這樣的人,你逼問他,他肯定會厭惡,所以我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再三道謝之後,我便回到了胖子家。
這時候,一桌子的菜都涼了,胖子、花生、秦風和諸葛萱都還在等着我。看到我左手上挂着個木匣子,四個人就都圍了過來。
“怎麽樣了?”諸葛萱最先問道,其他三個人也望着我。
“手指已經接回去了,能不能恢複,就得過幾天才知道。”我笑着說道。
“那就肯定沒問題了。”胖子說道,“來,正好大家夥兒慶祝一下,喝酒。”
“去你的。”諸葛萱轉頭說道,“你不知道病人是不能喝酒的嗎?”
“是啊,死胖子你要喝我老秦陪你,别來害我家小爺。”秦風也不滿的看向胖子。
“行行行,你們人多,特娘的好酒好肉,少個人吃,胖爺我還多點兒口服呢。”
花生走到我面前,“喝一點兒吧。”說完,花生沖我咧嘴一笑。
我笑着點了點頭,“曹老爺子可沒說不能喝酒,而且能把手接上,我心裏也高興,不喝酒慶祝慶祝怎麽行。”然後我又看向諸葛萱,“放心吧,有你看着我,我肯定醉不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經常喝酒的朋友也都知道,端起酒杯前的那些話就跟沒說一樣,幾杯酒一下肚,我們幾個男的立刻就放開了。諸葛萱不是那種婆媽的人,也沒真的阻止我,結果大家夥又把帶來的幾瓶白酒喝了個底兒朝天。
胖子家沒有那麽多床位,他那老娘又收拾完東西之後,就直接往炕上扔了幾床被褥,也不再給我們安排。
我們心說睡客廳就睡客廳呗,反正現在也沒到寒冬臘月。不過就有點兒難爲諸葛萱了。所以我們幾個人男的就把炕讓給了她一個人,然後胖子把棉被堆到了地上,我們就直接打地鋪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我又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我立刻把左手舉了起來,生怕自己看到的又是那副手套。
好在一切都正常。我歎了口氣,然後一翻身,借着窗外透過來的月光,我看向了炕上的諸葛萱。
她睡得很沉,月光灑在她那略帶微笑的臉上,簡直美得一塌糊塗。我心想自己如果不在這一團亂麻的事情當中該多好,那樣的話,我一定會跟她好好的......可真要是沒有發生這麽多事情,我又怎麽會認識她呢。
正在那兒發春呢,忽然,我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就緩緩的出現在了窗戶外頭。我心裏打了個突,這麽晚了,誰還會在胖子家門口轉悠?
胖子家的窗戶不是特别高,可是那個人過來的時候,我竟然最多隻看到他的脖子,那種感覺就仿佛一個沒有腦袋的人從你眼前經過一樣,非常的恐怖。我酒都給吓醒了,想要偷偷的去踹身邊的幾個人,一回頭,卻發現花生已經坐了起來。
花生也死死的注視着窗口。那個走過去之後,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忽然就停在了胖子家門口。我心裏緊張到了極點,用眼神問花生這到底該怎麽辦啊?
花生站了起來,抓起壓在身下的短刀,就朝門口走了過去。我也立刻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後。兩個人來到門後,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可是什麽也聽不見。花生沖我點頭示意,然後用手輕輕的拉開門闩,接着就把那扇木門給推開了。
一陣涼風迎面而來,但是,門口卻一個人影也沒有。我跟花生走到了門外,又向四周看了看。
“剛那是什麽人?”我問道。
“一個很厲害的人。”花生說道,“居然一點生息都沒有就離開了,恐怕......”
就在花生剛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之後,一個黑影從房頂上落了下來,直挺挺的立在了我們的眼前。
那人非常的高碩魁梧,頭發輸得整整齊齊,身上穿着套黑色的風衣,手上戴着皮手套。一副黑色的墨鏡幾乎把他的臉都遮住了。可即使是這樣,我和花生還是認出,這個人,竟然就是......阿城。
不對,他現在已經不是阿城了,他是王,擁有我阿爹記憶的王。
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一瞬間就明白他是來幹什麽的。從他落下來開始,他的臉就沒有從花生的身上挪開過。
雖然非常的突兀,但要來的,終于還是來了。隻是我想不通,爲什麽王,或者說阿爹會這麽快的找到曹家村來?
我有些顫抖的張開了嘴,想要叫一聲阿爹,可是那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如果說眼前的王和之前的花生是同樣的存在,那麽現在這位就太過刻闆和冰冷了。
“跟我走......”
聽到這個人說話的一瞬間,我完全僵住了,因爲從阿城的身體,從阿城喉嚨裏發出的,竟然是我阿爹,袁龍的聲音。
最開始的驚訝之後,花生很快恢複了平靜。他笑着看向自己的接任者,說道:“你可以帶走我的屍體。”說完之後,花生緩緩的将短刀抽了出來。
“胖子!秦風!”我立刻就大喊了起來。
阿城一動不動,依然一臉冷酷的看向花生。秦風最先沖了出來,然後胖子也迷迷糊糊的靠在了門口。看到眼前這個人,胖子和秦風也立刻從酒醉中清醒了過來。
“我去,還真是......”胖子不禁驚訝的說道,“那我們現在該叫他醫生還是袁老爺啊。”
此時,更爲激動的是秦風。他上前一步,“老爺,是你嗎?”
當秦風問出這句話之後,我心裏感到不妙。如果那個人完全擁有阿爹的記憶,就是變了個模樣的阿爹,那麽隻要他一說話,秦風的立場可就不一定在我們這邊了。
“秦風。”
果然,阿爹用以前那種招呼秦風的口氣說道。秦風當即打了個哆嗦,随後又走上前,噗通一聲,跪在了阿城身前。“老爺,真的是你,你都上哪兒去了?”
阿城微微的低下頭,“起來吧。”
秦風點了點頭,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阿城又說道:“把花生給我抓過來。”
“阿爹!”我忍不住大喊了一聲,“花生已經什麽都不是了,爲什麽不能放過他?”
阿城看着我,緩緩的摘下了墨鏡。“袁傑......我暫時還是叫你袁傑吧。希望你配合一點,不要成爲我的阻礙,否則,你也會死的。”
我從沒聽過阿爹的聲音如此冰冷,竟然一下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靠,老秦你夠了吧,現在你真要幫着那個人對付我們?”胖子說道,“雖然他有你老爺的記憶,但是他現在的思維方式已經完全不同了,他不是袁老爺。”
秦風張口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卻猶豫了。
“怎麽了,秦風。”阿城又說道,“是不是我現在看上去年青一些,你就覺得我叫不動你了嗎?”
“不是的,老爺,可......”
“那就快動手。”阿城說道。
秦風整張臉都繃緊了,好半天之後,還是沒有動作。阿城冷哼了一聲,“廢物。”說完,他一腳跨上前,朝花生走了過去。
胖子和花生都準備好接招了,可這時候,秦風忽然上來撲到了阿城的身上,一下将他摁到在地。
“快走!”秦風仰頭喊道。(未完待續。)